第二卷 往事如煙
第十七章 老雷
我又往他手裡加了一疊錢道：「知道這點錢收買不了你，不過別讓甜甜受罪了。」
雖然知道有點不應該，可我還是有點幸災樂禍道：「那你怪誰呀？」
我剛要回去，老雷忽然在我身後喝道：「何安憶，你最好別恢復記憶，否則那一天可能就是我們再一次刀兵相見的時候！」
阿破疑神疑鬼道：「她會不會背著吉他遠走他鄉了？」
呂祺淡淡一笑，把盒子放在桌上道：「那隨便你處置吧，扔了也行。」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無雙，笑著對小綠道，「這個帥哥也被你贏去了。」說著還不忘在無雙胸脯上拍了一把佔下便宜。
這一夜，我們都睡得很香，我們也很久沒怎麼休息了。
呂祺道：「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的，祝賀你。」她拉起小綠的手道，「其實我不是故意要盜你的名，我就是覺得好玩罷了，可是昨天晚上我聽了你演唱會的錄音才覺得我真的是過分了，這頂小紅帽應該是你的。」說著她把那個盒子打開，裏面是那頂選秀節目特製的嶄新的小紅帽。
快到吃飯的時候，我們聽到了幾輛路過王府大街的計程車上已經在放小綠的歌了——還有一個騎哈雷摩托的胖子居然放的是小綠以前的刮地音，震得滿世界不得安寧，好幾個司機把頭探出窗外罵道：「你要瘋啊？」
小綠訥訥道：「我已經有一頂了。」
小綠道：「啊？」
阿破對小綠道：「你這就太大而化之了吧，什麼叫用心去唱啊？」
我奇道：「為什麼呀？」
阿破上去幫忙，把姑娘抬進來放在一張椅子里，那姑娘甜甜地沖阿破一笑道：「謝謝大哥哥。」
小綠蹲下身子道：「叫我小綠好了，你多大了，叫什麼呀？」
我笑著說：「以後怎麼稱呼你，總不能真叫你老雷吧？挺不吉利的。」
「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就在上個月，一個大雷雨天，你出沒在郊區果林，我引天雷劈你，我十幾畝果樹毀於一旦。」
我說：「這筆帳你打算怎麼辦，本來你要不拿雷劈我們我還有點閑錢呢，現在全換了傢具了。」
老雷哼了一聲道：「你可以這麼叫，我真的姓雷。」
我說：「不對呀，後來我不是把一切都從頭開始了嗎？」
我們都瞪著他：「為什麼呢？」阿破訥訥道：「電影上都這麼演。」
呂祺勉強笑了笑，阿破道：「你來幹嗎來了？」
小綠環視一周道：「簽在什麼上呢，總不能就簽在紙上送給你吧？」
我笑道：「現在你小綠姐姐視功名為塵土，頭上頂個瓶蓋就是天使，區區一頂帽子
小慧一把拉住他道：「等等，我感覺她不會走遠。」
我們到了王府大街，車停在樓下，無雙抱著裹著自己外衣的小綠上了樓，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捧了一顆同等體積的大鑽石，其實也差不多，小綠現在是我們的大寶貝，我們可不敢再把她放到廉價的出租房裡了。
又待了一會，我終於忍不住，指著他的破三輪車道：「你就一直干這個？」
小綠臉紅，低頭。
我下了樓，順著小區出來，王成正在超市外面打掃衛生，超市已經開門，在收銀台那，站著一個姑娘，瘦瘦的小小的，穿著一襲小綠裙，像朵小植物一樣搖啊搖，她把一隻腳踮起，站在桌子後面，正在出神……
小慧微笑著，不說話。
到了外面，我們一時陷入沉默，我想我們之間還得算是敵人，尤其是這個老頭幾次三番地差點置我于死地，這仇說小可不小呢。
我說：「你們先想著，我得下去看看了。」昨天太亂，王府大街的街坊們都沒來得及照應到，我這當主任的得去好好感謝一下人家。
小慧把呂祺帶來那頂小紅帽遞給小綠道：「簽在這上面。」
最讓人吃驚的是演唱會的網路數據，到第二天中午，小綠演唱會的數據已經直逼北京奧運開幕式和春晚，她的歌聲由網路開始，像病毒一樣蔓延到了全世界，像許多連26個字母都沒學全卻喜歡聽英文歌彰顯自己品位的國人一樣，現在很多老外也聽小綠的歌聽得眉開眼笑的。
無雙過來一把抱住小綠，心疼道：「你怎麼不多休息一下呢？」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女孩兒，懷裡抱著一個盒子，五官談不上精緻，但滿端正，她一進來，小綠忙問道：「你需要點什麼？」
王府大街的街坊們也都早早起來，見到我都打招呼道：「小何主任，這麼早啊？」然後買一根油條，匆匆上班去。
安頓好小綠，我們就站在無雙的房裡不走，無雙看了我們一眼奇道：「你們幹什麼？」
老雷嘆道：「自認倒霉吧，後來我發現你們也不是什麼壞人，只要你們不為害人間，我就不來找你們麻煩。」
我意味深長道：「靠自覺吧，反正他有鑰匙。」
正說笑間，一輛三輪車停在我們門口，騎車的老頭拉上手閘，矯捷地跳下車來，然後小心地從車後面抱下一個雙腿都有殘疾的姑娘，我忙道：「喲，老雷來了。」
小慧起身，小心地拉開無雙的房間門，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小綠不見了！」
「……我睡客廳。」
我們
全王府大街的居民們等他走遠才都不慌不忙地掏出耳朵里的棉花球，均得意道：「沒想到這玩意還有能用得著的時候啊！」
我笑道：「你這就更形式主義了，以前小綠唱歌的時候誰敢看她的臉啊？」
小慧微笑道：「我們的小紅帽是不好意思見我們了。」
老雷沉聲道：「我以前不幹這個！」他停了一下，怒氣沖沖道，「以前我在郊區有很大一片果園，眼看果子就快收了，誰知道你去了！」
老雷道：「這是上回收家電欠你們的！」
小綠羞怯地一笑，拿過筆把名字簽在帽子裏面鄭重地交給甜甜，甜甜開心地抱住她笑起來。
小綠問甜甜：「可以嗎？」
然後我們一起看他，不說話。
雷大爺見孫女開心，不禁老懷大慰，偷偷抹了抹眼睛，然後拉了我一把道：「外面說話！」
小姑娘甜甜道：「19，我叫甜甜。」
小綠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小姑娘興奮道：「小紅帽姐姐，我好喜歡你的！」
老雷長嘆一聲，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我試探性地問小綠：「昨天感覺怎麼樣？」
我使勁攤手道：「禍害那個人不是我！我當時正在追的那個才是元兇！」
雷神嘆氣道：「後來獸王都告訴我了。」
甜甜驚訝道：「這不是小紅帽的冠軍獎品嗎？你真要把它送給我？」
小慧道：「你見過那些美女能跟小綠比嗎？」小慧溫柔地看著熟睡的小綠，喃喃道，「她很快就會成為全中國最美麗的女人。」
小慧笑道：「讓我想一想。」
等大家都醒了，我們就坐在客廳里等小綠，過了一會不見那屋有動靜，小慧擔心道：「不會是生病了吧，我去看看。」
「妖就是妖，註定要為患！」他一邊說一邊把一小疊錢遞過來，我莫名其妙道：「怎麼，這點錢就想收買我們啊？」
呂祺見冷場了，乾笑道：「看來我不受歡迎，我走了。」她說走就走，一抬腿就已經邁出了門口，忽然又回過頭來，滿臉迷惑道：「我就不明白，就算你嗓子恢復了也只不過是不難聽了而已，可是為什麼聽你唱歌連我都會哭？」
呂祺倒也並沒有迎來想象中的狂風暴雨，人們都有驅利避害的本能，讓他們覺得荒誕難堪的事情他們是會自主地很快就忘掉的，所以呂祺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被人們遺忘了。
我大感意外，細看之下終於發現她果真就是那個前幾天風頭正勁的火雞、太陽公公、非洲酋長……
這時那個小姑娘已經看
回到家，無雙直接把小綠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小綠一點知覺也沒有，加上今天，她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還開了一場幾乎沒有停歇的演唱會，人基本是昏過去了。
我微笑著跟他們問好，早上的太陽溫暖而明媚，一如往昔，我的心情平靜而愉快，也一如往昔，可是……似乎太平靜了，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雷神道：「你把整個城市禍害得一片狼籍，我為什麼不劈你？」
我聳肩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那女孩道：「我是來找你的。」
小綠怯怯道：「早。」然後臉一紅，又低著頭在紙上划拉著。
無雙看了看他那凶神惡煞的樣子，打個寒噤道：「算了，我會做噩夢的。」
第二天一早我最先醒來，沒辦法，像我這種工作做過一段時間以後都會有這樣的職業病，總想一大早第一個出去看看自己的管轄區有什麼變化或者事情發生，我洗過臉，見他們各自的房門都關著，無雙還在客廳里睡著，小綠應該還沒有醒。
我笑眯眯地問：「今晚你睡哪？」
我們同時滿意地點點頭，阿破警惕地看了無雙一眼問我道：「用鎖門嗎？」
呂祺看看小綠，忽然長嘆一聲道：「小紅帽，你贏了。」
……
老雷怒道：「如果不是你千年前把那把報仇留在人間，怎麼會有後來的這些事？」
王成掃完地把笤帚放在櫃檯後面，插到兩個脈脈含情的人中間道：「昨天我報銷了一套西服，得算你們的。」
是的，以後小綠這個級別的歌手也只有雷神來管煙幕才配得上。昨天的一夜是小綠的一夜，小紅帽之爭幾經波折最後所有的光環還是套在了小綠身上，但人們更多記住的是那個叫董小綠的女孩兒，那個唱歌唱到聲音沙啞卻始終面帶微笑的女孩兒，在演唱會現場，一個記者邊流淚邊寫下了一篇半紀實半傳奇的文章，第二天幾乎全國各大報紙都進行了轉載，題目叫《我們都欠她的》。
無雙急沖沖地往外跑：「我去把她找回來。」
我回頭問老雷他孫女：「妹妹，你大名叫什麼呀？」
我說：「只要你爺爺肯給我們掌管特效，一律免費。」
無雙道：「不會走遠是多遠？」
我詫異道：「所以別人的房子能裂開以後又長好，受了傷能痊癒，可你的果樹被你劈完再也起不來了？」老雷點頭。
老雷沮喪道：「要不是你，我的果子現在正好賣錢，好幾萬就這麼沒了，我不收破爛我和甜甜喝西北
我微笑道：「小綠，早啊。」
無雙一愣道：「我……」
我們都看小綠，這個問題其實也在一直困擾我們，小綠的嗓子並不是能高到把玻璃杯震裂，也不是特別到讓人聽一下就如聞天籟，可是她唱歌就是獨一無二的！這時包括王成在內所有人都扭過頭豎起耳朵聽著，就像《大話西遊》里三個強盜要聽至尊寶在戴金箍前要說什麼一樣……
她甜甜地說：「我叫雷甜甜（天天）！」
阿破幸福道：「哎呀，這小丫頭這一聲喊含糖量真高啊。」
「老雷」，即雷神雷大爺，還是永遠地板著個臉，進來以後就說：「我是來拿小紅帽簽名的。」
我們一聽大驚，一股腦全涌到無雙房門前往裡一看，只見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小綠人卻不知什麼時候不在了！
這姑娘我們都不喜歡，除了飛揚跋扈之外，她身上那種淺浮和在比賽中間目中無人的做法都很讓人生厭，不過今天從她的神態和舉止來看，似乎是大消停了。
老雷怒道：「這點錢就想……」
難怪老雷頭這麼恨我，唐伯虎說的好啊，蓬蓬嚓，蓬蓬嚓（敲架子鼓），我家從前有房又有地，可恨那何安憶……
無雙想了想，嘿嘿壞笑著看向小慧，道：「那你是女的吧？」
我納悶道：「我是蚜蟲啊？跟我有什麼關係？」
小綠先是一呆，想了想道：「你要用心去唱。」
無雙卻像悟到了什麼一樣說：「小綠說的對，其實就算在以前，我們只要看她唱歌時的表情都不難看出她就是小紅帽……」
小綠茫然抬頭，見到無雙后就又獃獃地看著他……
這回換無雙獃獃看著她，阿破小聲嘀咕：「這倆是不是要出事啊？」
我忙道：「我可沒跟男人睡一起的習慣。」
甜甜忽然喃喃道：「再開我可能也去不起了，你不會再賣20塊的票了吧？」
那女孩看了我一眼道：「我是呂祺。」
我來氣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問你了，你那天為什麼劈我？」
阿破攥著無雙肩膀道：「來，你跟我擠擠！」
無雙舉手道：「怕了你們了，要不我跟阿憶睡一張床？」
我一縮脖子……
雷神道：「你是妖我是神，你發布的妖力對我根本不起作用！」
小綠老實道：「不知道。」
臨走的時候，甜甜坐在三輪車上依依不捨地問小綠：「小綠姐姐，你什麼時候再開演唱會啊？」
胖子朝他們豎個中指，大叫：「你們懂個屁，這才叫原音重現！」說罷絕塵而去……
無雙鬱悶道：「你們幹嗎把我當色狼一樣防著？我又不是沒見過美女。」
他們更願意拿出一大堆數據來炫耀小綠演唱會的輝煌，這一唱演唱會，破了多項記錄，首先時間是最長的，開了將近7個小時，歌手演唱曲目達到40首之多。還有一個奇迹就是這是一場人數越來越多的演唱會，從最開始的不到2萬5千人到最後的將近5萬人，當然，還有一個奇迹是不方便說的，那就是門票也越來越貴，聽說到最後不少人花2000多塊進來就看了個散場……
我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絲毫不懷疑她的話——她興緻勃勃地參加選秀絕對是真的為了好玩而已，這個姑娘雖然淺薄囂張，但還算不上陰險，兒時的苦難和挫折使她特別爭強好勝，小綠在演唱會上一鳴驚人，小綠有多成功，呂祺就有多失敗，她在以後相當長時間內將面對各種指責和非難，不過我猜測呂祺也不會太在乎，她把臉上倒騰乾淨可能就是為了正面面對這些指摘，當然，她把臉倒騰乾淨以後誰也認不出她可能是她沒想到的。
我眼睛一酸說：「你可以開電站。」
我笑了，這時無雙帶頭衝出來，大喊著：「看見小綠了嗎？」
我笑了笑道：「拿著給甜甜買輛新輪椅吧。」
小綠想了想，道：「好累哦。」
無雙急道：「她會去哪呢？」
呂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不過看樣子這個答案並沒有完全解開她的疑惑。
這小丫頭聲音清脆，五官清秀，一笑起來果真人如其名，我們一下都喜歡上了她，可惜就是腿不方便，因為活動不多臉色略顯蒼白。甜甜拉著小綠的手一刻也不肯放開，懇切道：「小綠姐姐，幫我簽個名吧，從你的那首《馬蘭開花》開始我就喜歡死你了。」
我不好意思道：「你把臉洗乾淨了還真認不出你了。」
我納悶道：「這麼快就有粉絲找來了，你也喜歡小紅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