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討債的劍神
第八章 失眠
小倩坐在床邊遲遲不起，臉上神色疲憊，我忙扶住她問：「倩，你怎麼了？」
蘇競道：「你昨天發力過度，劍氣已經傷到了五臟六腑和四肢經脈，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嚴重。」
「不是，我現在根本沒夢，就是沒覺，死活合不上眼，往床上一躺，自己就蹦下來了。」
我指了指小倩道：「我給你帶來個醫生，專治失眠。」
老吳：「……」
沒想到一句話小倩格外當了真，第二天我們起來的時候，她還坐在桌子邊上，面前擺著那張紙，竟是一夜沒睡。
蘇競拉著小倩問：「劉前輩給你的心法你看得懂嗎？」
我一手朝她腰后環去，一手扒住她的肩膀，把腦袋靠在蘇競胸前虛弱道：「我要是癱了你得管我吧——我還沒老婆呢。」
「那是怎麼了？」
劉日立扶著門框哈欠連天道：「我都快困死了。」
「用力過度了。」
「呸，你們這是臭不要臉。不過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已經拿回了三成劍氣，按照咱們的約定，我很快就可以揍你了。」
「別不正經了，還是先看你睡不著的問題吧！」
我被戳穿，索性賴在蘇競身上不起，也許是心存愧疚，她居然沒有動，但是我能看見她的脖頸子紅了……
老吳道：「我也跟你們走一趟吧。」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我和蘇競單獨出去再次遭到壞道人的偷襲，現在我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蘇競就獨木難支。
「咦，那是什麼？」
劉日立看看蘇競又看看我，曖昧道：「可以理解，你還年輕嘛，兄弟你要支持不住我給介紹幾個老中醫……」
小倩道：「我加把勁，盡量爭取早些。」
小倩拿起桌子上的半張信紙道：「劉前輩帶來了上次那份不全的心法後半段。」
蘇競道：「你現在還是普通人的身體，以這樣的身體發出這麼宏大的劍氣，就像在紙盒子里包了一團看似將熄的火炭，你不動它都有性命之憂，更別說用嘴對著它吹氣了。」
「怎麼說？」
我一見他出來就大吃了一驚，短短一個多月，劉日立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首先，他瘦了，我第一次在公交車上見他時他也算條五大三粗的漢子，可這會居然瘦得形銷骨立，下巴尖尖地支在領口。然後，他好像帶著股不可名狀的亢奮，劉日立兩眼血紅，可是眼珠子瞪得賊大，太陽穴上的血管都鼓鼓出來，看人的時候全神貫注，就好像要同你吵架一樣。
「
「你辛苦了！」
我嘆氣道：「看老中醫當然不管用，劉哥現在是睡不著，又不是睡不成……」
我嚇了一跳道：「這麼嚴重？」
他老婆見我意志堅決，遂指著衣服攤說：「那一人拿套衣服穿？」
他老婆回頭一看，見劉日立腦袋一點一點地直打盹，喜道：「你好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小倩的手猛的垂下，我豁然站起，蘇競驚喜道：「你好了？」
我拉著劉日立來到後面，讓他躺在鋼絲床上，劉日立道：「怎麼治？」
劉日立他老婆：「……」
蘇競掃了我一眼，面無表情道：「看他現在手上的力道，兩個時辰之內不會有事。」
蘇競緊張道：「你感覺怎麼樣？」
劉日立見我趴在蘇競身上，問：「你這是怎麼了？」
蘇競鄭重告誡我道：「以後你千萬不要再隨意使用劍氣，否則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我總結道：「我明白了，我是小三輪上裝了台飛機的發動機，一跑就散架，劉日立是麻雀的心臟放進了狗熊的身體，隨時有可能過勞死。」
劉日立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我送送你們。」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疲倦少了幾分亢奮，假以時日，應該不難恢復。
沒多大工夫，我感覺從小倩手上傳來一種很奇異的酥麻感，它從小倩的左手傳到我的右手，然後順著我的右胳膊遍布全身，我能察覺出我的身體就像乾渴的植物一樣對它的到來欣喜若狂，它先是像麻藥一樣止住我的疼痛，然後甘霖潤土般滋養著我的肺腑和經脈，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像一隻小手把我綻開撕裂的靜脈全都攥緊捋順，我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
劉日立老婆道：「你們不知道，現在他耳朵比狗靈，有一天睡不著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床底下螞蟻爬，你說這不是神經病嗎？」
我嘆氣道：「別提了，一陣一陣的。」
劉老六哼哼道：「你別忘了六爺是什麼人！」
蘇競緊張道：「小倩，聯邦大陸的人民全靠你了，我代表他們謝謝你。」
劉老六氣勢一弱，隨即道：「為老百姓解除困難只是我的業餘愛好，六爺我可是茅山第……」
劉日立道：「你要說睡不著吧，精神還不錯，幹啥事也不受影響，胳膊腿還比以前靈便了。」
我無力地擺擺手道：「我開不了車了，我們需要一個司機。」
我愈加摸不著頭腦道：「沒去醫院查查？」
小倩沖我勉強一笑：「
我哈哈一笑，跳在了一邊。
劉日立的老婆急忙把一根手指豎在嘴邊：「噓，小聲點兒，他剛睡下。」
老吳也道：「是呀，我們沒看出你跟以前有什麼差別。」
劉老六得意道：「怎麼樣，怎麼樣？」
……
「《道德經》啊。」老吳溫和道：「怎麼，你是不是想學了？」
我笑道：「真不用客氣。」
我抓住劉日立的手握了握，語重心長地告誡他：「劉哥，少喝點吧，以後你的身體可就是你自己的了。」
他老婆執意不肯，我只好順手從攤上拿起一個壓衣服用的長木柄鞋拔子道：「那這個我拿回去玩。」
我納悶道：「夢遊？」
我偷眼看看蘇競，見她沖我點了點頭，我找了個借口告別出來，迫不及待地問：「你知道怎麼回事了？」
老吳笑道：「年輕人，別著急，聽我給你講段《道德經》，對你以後也有好處。」說著朗朗道，「道非道非常道，名非命非常名……」
劉日立見是我，跟我打了個招呼，隨即唉聲嘆氣道：「我也不知道。」
我定定地看著她，蘇競躲閃著我的目光道：「我只是說實話。」
我說：「咱不說這個了，你重新修鍊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來到外面，金誠武從我手裡接過鑰匙，繞著手指轉了兩圈道：「我可沒有駕照啊。」
劉日立抱怨道：「我哪知道啊，明明困得要死，就是睡不著，一閉眼睛就興奮，有時候腦子都累得想不了事了，胳膊腿自己在那抽抽。」
小倩掩口笑道：「小龍哥，劉前輩這次真的有大禮送你哦。」
蘇競深深地看著小倩道：「看來，我們現在得急在一時了，小倩，你怎麼樣了？」
「江湖騙子？」我不確定地說。
沒想到他老婆從後面抱來一大捆足有十多根一起塞進我懷裡：「這都給你。」
我腳下一個踉蹌跌到她懷裡：「哎呀哎呀，不好，腿腳都不聽使喚。」
我一把搶過看著，詫異道：「真的？」
蘇競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再這樣下去，我也不知道劉日立還能堅持多久，但是他目前的情況比你還要危險。」
不等他老婆回答，帘子一開，劉日立頭髮蓬亂，苦惱道：「還是睡不著啊！」
我一下躥到他跟前，在他身上胡亂搜著：「你不回來我怎麼辦，你個老騙子能給老子帶來什麼好玩意，說，是過期的盒飯還是劣質菜刀？」
蘇競拿起我的胳膊仔細地摸了半天，慍惱道：「你還裝？」
劉日立使勁搖手：「別胡說啊，不是那麼回事！」
劉日立道：「您這是繞口令啊。」
劉日立道：「查了，大夫什麼也說不出來，就說失眠，給我開了一堆安眠藥，別人每次吃半片，我得吃一兩，勉強能閉上眼睛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又醒了……」
劉老六道：「小倩第一次失敗的事情他們已經跟我說了，看來是修鍊方法不對，我特意把後半段補全了，有了這個，下次成功幾率肯定會高。」
我故意逗她道：「不好，什麼感覺也沒有。」
小倩擔憂道：「蘇姐姐，小龍哥沒事吧？」
蘇競摟著我的肩膀攙著我，上了車以後神色越來越凝重，我問她：「怎麼了？」
「因為什麼呀？」
段天涯道：「什麼是色盲症？」
「不像……」
蘇競道：「劍神的身體本來承載著渾厚的劍氣，年長日久，這具身體已經大異常人，劉日立被改造了以後，你的身體還按以前的習慣來要求現在的主人，沒有劍氣撐著就熬人的心血，所以劉日立才會這個樣子。」
「得，咱哥倆合著就是一對破鞋。」
「你的情況在慢慢加劇，我甚至都不知道在見到劉日立前你的經脈會不會全部枯萎。」
我嚇了一跳：「劉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小倩嫣然道：「不辛苦。」
我瞪著他道：「我看你這次說多少代！」
「不是。」劉日立道：「你剛念兩句我就困了，哪有賣的我買一本去，以後睡不著時候看，比那些催眠師的『在一片蔚藍的大海上飛著幾隻海鳥』管用多了。」
我使勁往外推著：「別客氣嫂子，這個真不能要。」
「誰補全的？」
小倩道：「剛才我試了一下，以前的幾個難題好像確實都迎刃而解了。」
他老婆不由分說從腰包里掏出一把錢來就往我手裡塞：「謝天謝地，這次是真管了用了，大兄弟你就是我們家的貴人吶。」
蘇競眉頭緊皺，看劉日立時，見他眼皮越來越沉，而小倩則是渾身微微發抖，像過電似的。
我哆哆嗦嗦地打火道：「我們去看看劉日立！」
這時後面的掛帘一挑，劉日立嘆著氣道：「根本就沒睡著——誰找我？」
劉日立慢慢從門框上往下出溜，掙扎著睜大眼睛道：「以後常來，你的衣服我全包了——我可真得去睡了。」
我嘆氣道：「怎麼這麼擰巴呀，我本來以為救了這哥們一
車到了老鼠街，我按著上次的路線來到劉日立的衣服攤前，劉日立的老婆抱著孩子坐在那正在餵奶，她還記得我和蘇競，見我們來了沖我們無聲地笑了笑。
「那怎麼辦？」
金誠武從小餐廳里站起來道：「我會。」
劉日立指著自己猩紅的雙眼道：「瞧見沒，失眠！我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但願她這次能成功！」
劉日立插嘴道：「廢什麼話呀，給這個兄弟多拿幾副。」
我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只覺渾身炙熱疼痛，感覺猶勝昨天，蘇競拿起我的胳膊摸了摸，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好，你的經脈在枯萎！」
小倩道：「把你手給我。」小倩一邊拉著我的手，坐在我和他中間，定了定神道：「蘇姐姐，小龍哥，我知道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可是我心裏著實沒底……」
劉日立卻比小倩還沒底，他見一個小姑娘聲稱要給他看病，憂心忡忡道：「兄弟，你不是想用心理療法吧，我和你嫂子都試過了，那叫什麼來著？哦對，催眠師，一個一個根本就是白騙人錢，盡會拿根繩子在人眼前晃悠，要麼就給你朗誦詩歌，收費還貴，晃吐了就跟人收200塊錢……」
這時劉日立也悠悠轉醒，他一把拉住老吳道：「老哥，你剛才給我念的什麼？」
劉日立道：「可不是么，我現在心跳都上140了。」
我愕然道：「劉哥我說句話你別不高興，你就沒去檢查檢查這兒……」說著我小心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小心別把手套摘了就行！」
在車上緩了大半個小時我的手腳這才漸漸恢復穩定，但是一對掌心還是像在火上烤過一樣，身體里也有一股灼熱的感覺。
段天涯茫然道：「我怎麼感覺不到？」
我說：「可是你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人不睡覺跟汽車不熄火不是一樣嘛，再好的發動機也受不了啊。」
他老婆則問：「收費貴嗎？我們沒少看老中醫，全不管用。」
我問：「怎麼回事啊？」
劉日立不悅道：「你看我像神經病嗎？」
我看看那半張紙，依稀是劉老六的筆跡——那字比張小花的簽名還丑呢！
我莫名其妙道：「大白天的睡什麼覺啊？」
劉日立道：「拿著吧，留個念想，知道貴重東西你也不能要，就讓它們見證咱哥倆的情誼吧。」
我安慰她道：「沒那麼嚴重，別有負擔，大不了讓你蘇姐姐伺候我一
我半信半疑道：「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蘇競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找劉日立。」
回到賓館，小倩正在和劉老六在一張桌前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我意外道：「你回來了？」
我大聲跟她打招呼：「嫂子，我劉哥在不？」
我有氣無力道：「怎麼會這樣？」
然後我們就見劉日立頭也不回倒退兩步，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很快發出了鼾聲。
劉日立忙鄭重跟我道：「別說，我去看了，真有螞蟻爬，那叫一個萬馬奔騰啊！」
我哭笑不得道：「我要這麼些個鞋拔子幹什麼？」
不過你別說，在老吳的《道德經》中，劉日立很快就犯了困，微閉著眼睛，雖然沒有睡死，意識已經逐漸模糊。小倩沖我點點頭，也開始了工作。
劉老六道：「當然是我。」
蘇競道：「很簡單，你現在的情況是身體不堪劍氣的重荷，他則是精神不堪身體的重荷。」
我笑道：「去吧，睡他個三天三夜。」
劉日立他老婆神色鬱郁道：「別提了，我們家最近盡遇倒霉事，你劉哥他剛得完癌症，又得上了不知道什麼怪病。」說著泫然欲泣。
我站在樓梯口道：「你個丫頭還是個急性子，讓你抓緊不是讓你拚命，又不急在一時……」我一句話沒說完，冷丁感覺手腳一陣抽搐，不由分說地大頭朝下就掉了下去，蘇競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我的脖領子把我拉了回來，急切道：「你怎麼了？」
劉老六儼然道：「我不回來你怎麼辦？」
外面的衣服攤兒上，劉日立他老婆正在勸金誠武買她的手套：「後生，這大熱天的，你不來雙真絲手套戴嗎？你那個多熱呀？」
劉日立意外道：「這麼年輕？」
小倩收起桌上的紙，通紅著眼睛道：「我好了！」
……
按照我的指點金誠武把車挺好，依舊是蘇競攙著我來到劉日立的衣服攤上，還是她老婆坐在那，我問：「我劉哥又睡了？」
小倩訥訥道：「蘇姐姐別這麼說，你和小龍哥都是我的恩人，再說壞道人的事也是因我而起……」
我撓著頭道：「劉哥，你不會是在外面染上什麼……」
「呃，這個很難跟你解釋。」我順便告訴他今天他的同夥對我們下了手，段天涯心有戚戚道：「這就是我們三色石的信仰，不達目的死不休。」
我戰戰兢兢道：「那現在怎麼辦？」
劉老六忙嘿嘿一笑：「多少代不重要，重要的是嫡傳。」
蘇競道：「當務之急就是要拿回劉日立身上的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