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藥酒

第二招，後背重重著地，剛巧地上有一塊石頭子正隔在他尾骨上，溫樂陽慘叫一聲，掙扎著爬起來又翻看拳經的第三招，苦笑著望向大伯：「大伯，這書……印錯了吧？」

溫吞海答應了一聲，又對著溫樂陽囑咐道：「小子，撐不住的時候就出來啊！」說完邁步進屋，不久之後，屋子裡傳出怒喝：「怎麼都是粥，老子今天不喝水，不喝粥，總之什麼也不喝……」

簡單的說，這本拳經上的每一招，都是在教人怎麼往地上摔，怎麼摔得狠。

溫吞海氣的直跺腳，伸手掰開了他的嘴巴塞進去一顆藥丸，隨即回頭對著他婆娘怒吼：「快拿竹針來！」

溫吞海看他「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多廢話，也是一臉的著急，罵道：「張開你的狗眼看看，那書是印的嗎，是前人手書！」

溫樂陽重重點頭，咬住嘴唇不再說話，看表情竟然是要跟這一缸藥酒拚命，他平時在兄弟姐妹中就是老好人一個，但是犯起性子執拗起來，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溫吞海端著個碗一臉納悶的走回院子，倏然驚呼了一聲，一隻飯碗掛起凄厲的破空聲，一路呼嘯著從溫吞海手中飛出砸向大缸，轟然炸碎的巨響里，碩大的缸子竟被一隻普普通通的飯碗撞得片片粉碎，滿缸的藥酒更像爆炸一樣衝天而起，濺得四散紛飛，落在地面上之後立刻冒起了裹著焦糊惡臭的灰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這一缸藥酒的毒性何其猛烈。

不過泡著泡著，溫樂陽覺得不對勁了，藥效通過周身的皮膚緩緩進入了身體，但是這次不是小耗子，而是小刀子，也不是一隻，是千萬隻。

溫家大伯關鍵時刻，說了個冷笑話。

可以任意調用家族人手，任何溫姓弟子不得違抗。

溫樂陽的身子都軟了，不知何時已經昏厥，猶自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現在溫樂陽的地位，在家族中僅次於三位當家的大家長和大伯溫吞海，不過他暫時沒機會享受這些，他現在麻煩大了。

溫樂陽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好像有無數把小刀子在到處亂戳亂割，還是那種又鈍又殘，長滿鐵鏽的刀子。開始時候的舒適已經蕩然無存，在缸里每一秒鐘都變成了一個時辰那麼漫長，他咬著牙強忍了半晌，終於堅持不住，顫抖著痛哼了一聲，睜開眼睛望向站在院子里的大伯：「大伯，那個泄陽丹，只要憋尿一天就能破解，我沒騙您……」

溫吞海也不再廢話，直接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丟給他：「照著這個拳經，練！」

「又要泡？」

「少廢話，如此安排自有深意！」溫吞海語氣威嚴，目光之中卻掩飾不住大仇得報的痛快。根本不等溫樂陽脫光衣服，抬起一腳踢在那個純潔的屁股上，溫樂陽直接飛進了大缸。

泡的太久，劇毒加身，溫樂陽這次也知道了事情的可怕後果，把前前後後不過十幾頁的小冊子接過來，二話不說擺了個架勢直接開打，第一招，就把臉狠狠的戧在了地上。

院子里寂靜無聲。

溫家的解毒竹針比著繡花針略粗半分，針身中空，溫吞海十指如風，快的根本看不清動作，片刻后三十六枚湛清碧綠的竹針就插滿了溫樂陽全身，隨後又從中空的針管里注入各色藥粉，溫樂陽終於呻吟了一聲，眼皮顫抖著撩起，目光中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大伯，泡的夠久了吧……」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打了個來回，要不是溫吞海身負溫家真傳，這條命就算徹底交代了。

半晌之後，溫吞海又在屋子裡招呼溫樂陽：「小子，時間夠長了，出來吧。」

可以任意調用家族財富，吩咐一句，自有負責銀錢的弟子把人民幣裝到包袱里送過來。

藥酒滾燙，倏地包圍全身，溫樂陽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舒服的呻吟了一聲，他就在大伯的吩咐下，靜靜的坐在大缸里，等待著藥效進入身體，按照他十二歲前的經驗，在藥酒之中浸泡上一個小時，身體里會升騰起一股燥熱，像只小耗子一樣在四肢百骸到處亂鑽，讓人又麻又癢，隨後就會被家長從缸里撈出來，沿著身上七處奇穴按摩，那隻滾燙的小耗子就會漸漸消散，換而身體火燙，精神百倍，山上山下瘋跑上一整天也不覺得疲勞委頓。

比如第一招，要求身子前傾，同時步伐倒踩九宮要向後甩開；第二招則是全身貫力右拳，重重鎚擊地面，但是雙腳要奮力上跳。

通過十年大考對於溫家弟子意味什麼？

溫吞海一愣，啐罵著笑道：「少廢話，老子可沒功夫消遣你，要是撐不住就滾出來，這藥酒天下只有拓斜宗的弟子才泡得，別人就算想碰上一滴也沒機緣！」

第二天清早，溫樂陽興沖沖的跑到大伯家，溫吞海一臉幸災樂禍的指著一口蒸騰著裊裊熱氣的大缸：「進去！以後每天早上都來泡藥酒！」

溫吞海一邊忙活著拔竹針一邊啐道：「老子一直讓你忍不住就爬出來，你他媽的當老子說話是放屁！」

溫樂陽的資質，在溫家子弟中不算最好的，但是從小被藥酒錘鍊身體，練功的時候也格外用力，打下的基礎還算結實，拳腳上無論是應變還是力量都已經有了些造詣，但是按照這本拳譜，根本一招也練不下去。

「那現在……」

溫吞海笑了笑也沒在意，這時候他婆娘從屋裡喊：「當家的，吃早飯了。」

溫吞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怒罵道：「久個屁！這藥酒不是泡的越久越好，泡過藥酒之後必須立刻練功，否則劇毒燒傷經脈，救活了也是廢人一個！初學者抵受不住痛苦的時候就得趕緊爬出來！」

溫樂陽這才大叫一聲，像觸電一樣從地上跳起來：「那趕緊練功吧！練……什麼功？」聽了大伯的話，他現在覺得自己的皮膚肌肉血管統統發緊，好像過不了多久就要崩裂了一樣。

溫樂陽哦了一聲，知道拳法沒錯，當然，這個沒錯是大伯沒給錯，對於拳經內容是否有錯，他持謹慎的保留態度。

到了後面的動作更加匪夷所思，溫樂陽看了兩眼，覺得自己如果不抽羊角風，很難完成那麼複雜的動作。特別是最後幾頁上記載的招式，根本不用練，看上一眼就知道有問題，技擊之道講究的是全身協調，可是那幾招里要求雙手雙腳乃至肩膀膝頭各個關節都自行其事，各忙各的，左肩畫圓右肩上下聳動、左掌勢如太極右拳黑虎掏心、左腿一字馬右膝圈起老樹盤根……

……

「要是不練功，不久之後你就是廢人一個，除了放屁之外，什麼也幹不了！」

溫家傳世兩千多年，普通的直系子弟就有幾百人，人人都是有身份證的生化武器，積累下來的財富更是不計其數，說上一句富可敵國一點不過分。

「啊？」溫樂陽充滿感情的驚呼了一聲：「那您不早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