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有毒》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章 稀泥

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章 稀泥

十分鐘,卻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溫樂陽那邊依舊沒有一點聲音傳回來。
溫樂陽小心翼翼的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面上,這時候大家才看出來那是駱謝,渾身上下已經軟成了一團,沒有一根骨頭是完整的了。
溫樂陽的聲音略帶嘶啞:「我替他報仇了。」
連喊了兩遍,沒有一絲迴音,連天的密林中安靜得連落葉墜地都會嚇人一跳。
除了幾個暗哨之外,所有人都早早的入睡,篝火偶爾爆出噼啪的輕響,火星飛濺,躍起一道不夠絢爛的弧……
可是溫樂陽的表情本來都放鬆下來了,聽到慕慕的噩夢之後,又陡然變得凝重:「咱們都死了?」
慕慕回了回神,蒼白的臉色又恢復了健康的粉暈,笑著搖搖頭:「沒事,做了個噩夢,夢見咱們都死了,真不吉利,夢說出來就破啦!」說著,還作勢向地面上吐了兩口口水。
第二天的趕路依舊平靜,只是在晚上宿營的時候,又跑來了一隻「板凳」,依舊綁著塊青色的布條,兩個字:止步。
片刻之後,忽的一聲,一個泥人手裡拎著一團東西從稀泥沖了出來。
話還沒說完,周圍一陣古怪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雖然輕微卻異常清晰,聽上去就好像骯髒的稀泥之間在擁擠,偶爾還爆出一兩個氣泡,讓人感覺渾身都滑膩膩的難受。
所有人都經歷了同樣的夢魘,溫不做依舊沒心沒肺的笑著:「苗子的巫蠱嘛,跑板凳,做噩夢,都是嚇唬人的,不用當真……」
兩名暗哨在外,溫家和駱家各一個人。
駱謝嘴唇一動還想在說什麼,突然腳底下「啵」的一聲,爆開了一個巨大的泥泡,堅硬的山地竟然變成了一塊兩米見方的稀泥陷阱,駱謝臉色瞬間猙獰,猛地伸手把小辣椒遠遠推開,這時稀泥就已經陷到他的胸口,在掙扎了一下沒能拔出身子之後,駱謝雙手一翻,亮出定魂針,竟然一翻身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慕慕有些納悶的點點頭,溫樂陽卻毫無來由的說:「大部分兄弟是陷進泥沼里,我是掉進水裡……」他的話還沒說完,小辣椒就驚叫著跳起來,彷彿又回到了剛才的夢魘中:「你……你怎麼知道?」
小辣椒重重摔落的同時,其他人不再守住陣勢,從四面八方沖向泥沼。
溫不做在驚嚇過後,臉上竟然又掛起了小人笑,湊過來對溫樂陽說:「是進還是退?估計進和退差不多,青苗都是一條路跑到黑的主,既然發動了殺勢就不會停下來。」
七娘山已經近在眼前,無盡的山勢從枝椏間透露出來,重重的壓在所有人的頭頂,好像一個巨人,正在鄙夷的望著他們。
子夜時分,星月無光,溫樂陽衣袂震動的聲音片刻后就消失了,小辣椒收斂呼吸站在原地像泥塑般一動不動,不讓身體發出一絲生息,仔細的傾聽著周圍,遠處的稀泥流動聲,似乎在緩緩的接近著他們……
稀泥的涌動聲,如潮水般向著四下退去,片刻后,周外又是一片安詳和寧靜。
第三天晚上路程已經行至大半,果然像溫不做說的那樣,氣溫越來越高,明明是隆冬時節,林子里卻熱的連單衣都快穿不住了。
溫不做湊過來低聲問兩個少年:「怎麼樣,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慕慕剛才也失神了,不是膽小,夢魘的重現任誰都會一時難以接受,跟著溫樂陽走了幾步之後才豁然而驚。
馬蹄噠噠,在靜謐的夜中分外悠揚清脆,一隻好像板凳模樣的東西,輕快的跑進了溫樂陽的視線中,立刻就有幾個隨行的好手潛了過去,淬厲的刀光掩在衣袖裡,眼中卻都是不敢置信。
小辣椒搖搖頭:「再等一會。」
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迅速的開闔,溫樂陽不再依靠眼睛和耳朵,仔細的感受著周圍,帶著大家迅速前進,剛剛跑出幾步米,小辣椒突然全身一震,驚聲叫道:「阿蛋,阿蛋還在樹上!」殭屍寶寶平時根本不用招呼,寸步不離主人身邊,這次卻沒跟上來。
慕慕在心裏默數著時間,六百數了。
駱家百足蟲的首領是一個四十不到的彪悍漢子,叫駱謝,輕輕走到小辣椒跟前低聲問:「要不要去找一下?」
溫樂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跳到了她身旁,正關切的望著她:「怎麼了?」
溫不做檢查了半天,恍然大悟:「布條掉了。」板凳的一頭上掛著幾根布絲兒,在晚風裡輕輕飄蕩。
跑來的東西不是活物,幾根竹子被青藤捆成了個板凳的樣子,扭動著身體,站住了腳步,在「板凳」的前面掛著一塊青色的布條,兩個大字凜然:即退。
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牢牢拖住他的腳踝,正在拚命把他向下拽。
溫樂陽當然不會止步,也不管周圍有沒有苗人,朗聲把此行的目的又說了一遍,隨後倒頭睡覺。
「都閃開!」
小辣椒緊緊跟在溫樂陽身旁,目光里又是驚異又是好笑,不知道這條板凳除了送信還會幹什麼。
周圍卻一片寂靜,除了遠處稀泥波涌的聲音,在沒有任何回應。
無論是死字型大小還是百足蟲,他們的神經都比鋼絲還要堅硬,可是此刻,虛弱的蒼白籠罩住了每一個人的臉,在他們的夢魘里,駱謝就是這樣死的,渾身上下混滿了惡臭的爛泥,身體比麵糰還要柔軟,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
彈指的片刻,那塊泥沼上只剩下一串骯髒的氣泡。
溫樂陽一躍而起,只留下了一句:「留在原地!」人影已經消失在樹叢的陰影里。
嘩啦一聲,「板凳」在送過信之後突然顫抖了幾下,散架了,除了竹篾就是細藤,沒有一絲可疑的地方。
瞬間,稀泥涌動的聲音大作,就像老鼠在磨牙、毒蛇在蛻皮,不停彈動著每一個人腦中緊緊繃住的神經!
慕慕突然驚呼了一聲,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俏麗的臉上覆蓋著深深的恐懼。
溫不做還是一臉笑嘻嘻的湊過來,興高采烈的附和:「還有我,我是被樹藤勒死的……」小辣椒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指著溫不做怒罵:「你知道愁嗎?」
第三隻「板凳」又來了,不過這次卻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板凳光禿禿的,沒有布條。
溫樂陽望向其他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古怪而蒼白,向著他緩緩點頭。
溫不做也嘿嘿笑著:「咱們距離青苗的寨子只有一個白天的路程了,現在已經算進了他們的地盤,大夥都要加著些小心。」
溫樂陽搖搖頭:「讓大家休息了,明天繼續趕路。」
布置崗哨職業警戒這種事情,根本不用溫樂陽和小辣椒操心,溫不做早就安排的井井有條,這個人除了話嘮讓人沒法忍受之外,辦事倒幹練老辣的很。
溫樂陽深深吸了口氣,鏗鏘的聲音遠遠送了出去:「烏鴉嶺駱家、九頂山溫家內室弟子求見七娘山大龍根,有信轉交!」
溫樂陽失聲笑道:「布條沒了,板凳來有個屁用。」
其他人也一驚而醒,沒有圍攏過來,反而各自散開去尋找敵人的蹤跡。
慕慕是駱家的入室弟子,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冷笑著雙針頓挫,阿蛋無聲的溜上了一棵大樹,隱藏在枝椏間,三十名隨行的好手看似隨意的東一夥,西一簇的散立,實際上已經把空地上所有出入的空間都封住了。
溫樂陽靜靜的感受著周圍,皮膚在呼吸中緩緩釋放出覺識的觸角,潮水般向著四周延伸開去,依舊什麼也沒能發現。
倏地一聲鏗鏘的斷喝,一個身影裹著剛烈的疾風閃電般沖了過來,盪起的巨大力量把所有人都逼向一旁,溫樂陽挾著重重的慣性,就像一塊從天而降的重石,狠狠砸進了那一小片泥沼!
溫不做皺著眉頭:「什麼聲音?」立刻打出暗號,要值夜警戒的暗哨回應,幾聲嘶啞難聽的夜梟啼鳴,從他的嘴裏響起。
一聲聲悶鼓般的鈍響在地面下傳來。
泥人渾身都在古怪的顫抖著,很快就摔去了大部分爛泥,那張憨厚中猙獰著怒意的臉,讓慕慕長出了一口。
「進!」溫樂陽一把拉起慕慕:「都跟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