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五十九章 搜查
到現在為止，溫樂陽對九頭蛇信徒千里迢迢來到西藏的神秘小鎮，所為何事還一點也摸不到頭腦，幾個人商量了幾次，都討論不出來什麼結果，同時因為語言不通，也很難從其他的邪徒嘴裏去套話，乾脆也就踏實了，反正只要跟住了隊伍，遲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溫樂陽呵呵笑著說：「應該不會有人，找找看有什麼顯眼的東西吧！」鎮子很小，溫樂陽如水播撒的靈識能夠牢牢的覆蓋它，身邊的非非姐弟，不遠處的顧小軍和秦錐，都鮮活地跳躍在他的靈識里，一旦夥伴有事，恐怕連眨眼的功夫都不用，他就能馳援到位。
國外信奉九頭怪物的邪徒，來到徙爾小鎮的時候，總數超過了五百人，激戰過後只剩下了一百人出頭。
幾個人搜索的速度越來越快，沒過多長時間就徹底搜查了小鎮。
其中人數最多的兩支隊伍、高棉和波斯，也僅僅各自剩下了二十多人，其他的隊伍或者十幾人，或者七八人，人數最少的還是那五個中國人。
顧小軍琢磨了一會，突然拉著非非跳起來，挨個去找那些正在整理行裝的邪徒們，連比劃帶說，要對方留下來幫著自己禦敵，溫樂陽覺得滿頭霧水，不明白老顧這麼做到底是啥意思。
溫樂陽點點頭，整個鎮子都亂的邪行，不光房子東一座西一座，朝向也是各不相同，除了安定醫院病人自主建設宿舍之外，沒有一個正常人會這樣來建小鎮。
非非低聲對著大夥說：「是正經的真誠，不是裝的……也許他們認為剩下來的人，都是九頭蛇選定的！」
非非豪爽之極的哈哈一笑：「看出來了，你真心誇我！」
溫樂陽看了非非一眼，目光里充滿了由衷的讚許，有個隨時能看清敵人心情的戰友，實在太方便了。
幾分鐘之後小沙抬起了頭，神色里充滿了納悶：「這座鎮子根本就沒有格局可言……它、它就是這麼亂！」
顧小軍卻沒有一點沮喪的意思，溫樂陽直到這時候才恍然大悟，老顧是在試探藏民。
溫樂陽笑著搖頭：「捉摸不透的事情的確不用想太多，可至少咱得知道哪些事情透著古怪不是。」
牆壁里沒有夾層、地下沒有暗道，屋子就是屋子，而其他的屋子也都如此，甚至連傢具和擺設的位置也全部相同。
其他人都沒廢話，只有秦錐嘟囔著：「我想和溫樂陽一組……」當然，領導不同意。
顧小軍長出了一口氣，這才點了點頭，神色輕鬆了一些，秦錐嘿嘿的笑道：「把咱留下來阻擋敵人，當然是因
非非搖搖頭，語氣里充滿了肯定：「不會，藏民看向咱們，和看著其他的幾支邪徒的神情沒有一點區別，如果藏民真對咱們起疑心，臉上裝的再怎麼冷也瞞不過我的。」
顧小軍也和溫樂陽一樣，長出了一口氣：「真的有敵人就好！」跟著看見秦錐滿臉的興奮，已經抓起了唐刀恨不得馬上衝出去迎敵，又趕忙提醒他：「可別真拿人家當敵人……」
顧小軍點點頭附和了一句：「這話說的對！」跟著再次望向非非：「藏民看剩下的這九支邪徒的時候，是啥心情的？」
秦錐瞬間變了個樣子，依舊丑得讓人苦不堪言，不過任誰也看不出，他就是秦錐了。
非非呵呵一笑，一點也不著急：「嗯，純天然的！」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最近的居屋，抬手推開了屋子的木門，打亮手電筒走了進去，溫樂陽和小沙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秦錐愕然，張著嘴巴想了想溫樂陽的話，沒聽懂……
剩下的邪徒也不多問，把營地湊到了一起，開始自顧自的歡慶和祭祀。
這倒解決了個不算太大但是足夠棘手的問題，因為其他邪徒隊伍對五個東方人的輕視，終於成全了來自非洲草原的圖塔吞忒，現在正好剩下了九支隊伍，達到了藏民的要求。
五個人分成了兩組馬上忙活了起來，老顧自西向東、溫樂陽由南向北。
這次溫樂陽顧小軍一起和秦錐張大了嘴巴。
徙爾小鎮的房子，並不同於藏南碉房、藏北帳房等富於民族特色，甚至連一點特殊之處都沒有，灰白色的牆壁、灰黑色的屋頂，從外面看上去，屋子的排列沒有任何規律和章法，整座鎮子就像一副剛剛被推倒的麻將牌，亂七八糟的擺在地上。
不過黑人盟友們捫心自問，要是自己家來的人多些的話，他們也照樣會看不起溫樂陽這一行人……
大家語言不通，湊到一起連比劃帶說，特別是那些剛剛共同戰鬥的邪徒，表情親熱而興奮，為了自己能最終被九頭蛇神選中而興高采烈，大吼大叫。
普通的高手在他的靈識里根本無所遁形，如果鎮子里真的隱匿著超一流的高手，就憑著他們用眼睛搜，乾脆也是白搭。
十幾平米的屋子裡，只有一個墊子、一張桌子和一個灶台，四處都收拾的纖塵不染，除此之外一無他物，小沙皺著眉頭，藏地多風少水，一般的藏居絕沒有如此的乾淨。
剩下的邪徒有一百多人，小鎮的居民大約二三百人，湊到一起快四百人的隊伍，浩浩
波斯首領明白他的意思，也用同樣的方式，同樣的大笑，抱上了自己的名字：「瓦希德！」
想了想當初他和樂羊家打交道的過程，溫樂陽覺得這個事有點懸。
顧小軍是個老狐狸，溫樂陽能想明白老狐狸的意圖，至少也不算是傻小子了。
小沙滿目的愕然，直到溫樂陽又補充了一句：「拍他臉！」小沙才明白過味了，二話不說抬手在秦錐臉上劈里啪啦的拍了幾下，而且用的力氣還不小。
顧小軍皺著眉頭，低聲問溫樂陽：「來的人認識秦錐？」
波斯的年輕戰士首領，和高棉的中年頭目，肩並著肩走進了溫樂陽的營地，笑著對顧小軍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溫樂陽笑了，他現在實力斐然，只要敵人不是萇狸、天書那個層次的老妖怪，什麼樣的對手都不放在眼裡，所以不拿打架當回事，而是繼續追問：「那藏民帶著邪徒去哪？」
溫樂陽居然感到如釋重負，有敵人來，至少證明那些藏民說的是實話，提起精神對著同伴們低聲說：「敵人來了！」他被生死毒重塑身骨之後，靈識暴漲，覆蓋的距離比著原來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溫樂陽輕輕點頭：「放心，不是毒！」他一進門就已經嗅到，屋子裡飄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臭味，好像鹹魚腌制的不到家的那股味道。
也許是因為至高至純的信仰之力、也許是因為某種邪術，這種以藏語為載體、又凌駕于語言之上的溝通方式，讓溫樂陽又驚又駭，所幸顧小軍、非非姐弟三人能聽得懂藏語，否則他們還真麻煩了。
顧小軍一肚子怨氣，瞪著溫樂陽不耐煩地說：「我還想問你呢！」
顧小軍嘆了口氣：「留下來！說句實話，咱留下來，比他們留下都強！」
不久前還在勾心鬥角、拚命搏殺的邪徒們，在此刻居然變成了一家人，個個都是一團和氣。
不知什麼時候，高原上起風了，遠處的疊疊冰巒就像無數把猙獰的尖刀，把風聲割得四散粉碎，再傳到鎮上的時候，風聲似哭……
非非幫著顧小軍回答：「藏民說前幾天的打鬥已經驚動了這裏的敵人，此刻正在他們正在向著鎮子趕來。」說完頓了片刻：「我估計著，藏民嘴裏所謂的敵人，應該是喇嘛，密宗的人很少在內地走動，也根本不參与修真道上的事情，對於你們這些修士來說，密宗應該算是個大大的隱修吧。」
小沙沒和
顧小軍那邊也一無所獲，幾個人都是滿頭霧水，這個時候，溫樂陽一直遍布小鎮四周的靈識微微一震，一隊人腳步輕捷，正向著鎮子趕來！
而溫樂陽突然皺起了眉頭，他如水蔓延的靈識，此刻已經清晰的把來者的樣子，絲毫畢現的反饋進他的腦海，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怎麼是他們……」正說著，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把拉起秦錐掉到小沙跟前，低聲而鄭重的說：「快，拍他！」
溫樂陽聽完哈哈大笑，伸手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對著波斯首領大聲說：「溫樂陽！」
當月上中天的時候，高大挺拔的巨樹突然開始迅速枯萎、樹枝樹葉劈里啪啦的向著地上掉，沒過多長時間就散碎成了一地殘綠，波斯人和高棉人勾肩搭背，一個個神情萎頓狼狽不堪的走了出來，雖然身上還有淋漓的傷口，臉上還沾染著黑褐色的血跡，但是無一例外都笑的很開心，他們勝了。
他這幾句話差點把那個半吊子高棉翻譯急死，連比劃帶說了半晌，溫樂陽才明白，波斯人的意思是：不用自責，一切都是神祗的安排；不用自責，睿智的眼光比得上鋒利的刀劍；不用自責，未來我們一起大顯神通！
其他幾個邪教的首領都拿眼角斜忒圖塔吞忒，他們都是用拚命換來的「晉級」，溫樂陽等人是一上來就施展手段技驚四座，唯獨這幫子非洲黑人，只能說他們運氣好不勞而獲，倒是波斯那個年輕的首領，用力拍著圖塔吞忒的肩膀，大笑著說了幾句什麼。
藏民走後，邪徒們一下子就忙碌了起來，果然就像溫樂陽不久前猜測的那樣，不諳藏語的邪徒，能夠無礙的聽懂小鎮藏民的話！
沒過多長時間，小沙就笑呵呵的回來，對著大夥滿臉得意的說：「八支隊伍咱都留下暗號了，這樣的地方，三百里之內追不丟，不過……咱們真留下來？」
非非的聲音壓得很低，整個鎮子都太安靜了，置身其中的人都會不自覺的輕聲低語，彷彿腳下是一頭頭沉睡了千萬年的獸，稍不留意就會被驚醒。
不料一向能輕易看穿別人內心的非非，這次卻搖了搖頭，遲疑著說：「我也看不懂……那種心情，不在喜怒哀樂之列……好像不是人的心情！」
圖塔吞忒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不好意思，走到顧小軍身邊比劃著，似乎在說他們也願意戰鬥，不畏生死。
顧小軍等藏民和邪徒離開以後立
顧小軍在聽了藏民的話之後，立刻就沉下了臉，低聲對著溫樂陽翻譯著：「剛才他們說，其他邪徒準備行囊，馬上隨他們出發。」
顧小軍搖了搖頭，顯然不覺得這是個什麼難事：「藏民沒說，不過有小沙在，沒問題的。」說著，老顧頓了一下，臉上充滿了疑慮，神色很不好看，低聲問非非：「會不會是藏民發現咱們……」
其他幾支邪徒的首領大都面有難色，似乎不敢違背藏民的意思，只有圖塔吞忒和波斯首領，在猶豫了一下之後答應顧小軍去找藏民談談，結果毫無意外，藏民神色冰冷地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溫樂陽愕然：「其他邪徒？啥意思？」
藏地上的徙爾小鎮，在幾天之中，先是沉默冰冷、隨即勾心鬥角、熱血殺戮、歡騰快樂，直到現在，變得似乎寂寞了起來，當小鎮只剩下五個同伴的時候，也顯得有些空曠了。
直到這時溫樂陽才愕然發現，這些居住在徙爾小鎮上的藏民，連一隻狗、一頭氂牛都沒有，鎮子上除了人之外沒有一樣活物！
那個略通兩句中文的高棉翻譯官也在亂戰里活了下來，一瘸一拐的跟在自己的首領身後，眉宇間也是一片輕鬆，指著身後倖存的邪徒笑著對顧小軍說：「我們七！你們二……」
接下來的幾天，溫樂陽過得無比愜意，中午和非洲人吃半生不熟的烤肉、晚上跟波斯人一起喝酒、喝著半截又被高棉人拉去唱歌……所有人都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每天就在營地里盡情歡笑，直到三天之後的黃昏，幾個藏民突然來到了營地。
這麼簡單的陳設，根本就不用搜，幾乎一目了然，非非提起鼻子仔細的嗅著，有些納悶的問：「聞到了嗎？」
剩下的九支隊伍，分別是亞洲的中國人、波斯遺民、高棉人、古迦南人、非洲的圖塔吞忒和手下、南美的蘇利南人、北美的一支印第安分支、澳大利亞的一夥土著，還有幾個歐洲的哥特遺民。
高棉人首領看不上黑人，但是對中國人卻充滿了尊敬，自己就拍著胸口抱上了名字：「吉！」
溫樂陽也苦笑著點點頭，他明白顧小軍的意思，當然不是在自誇實力，而是此刻正趕來對付邪徒的人，應該是他們的朋友，由溫樂陽等人去攔阻，總比這些喇嘛被邪徒埋伏了強。
溫樂陽苦笑著搖搖頭：「不止，也認識我！」他的話剛說完，居然一道赤紅色的光芒，炸起在繁
而藏民也不理會他們，在戰鬥結束后就各自散去了，既不提什麼時候出發，更不說到底去哪裡。
小鎮上那股子讓人討厭的咖喱味，盡數消散。
溫樂陽可沒他那麼樂觀，這個事情乍一想沒什麼，可是仔細琢磨之下，處處都透著詭異，搖著頭低聲說：「要是這樣自然最好，可是為什麼不讓所有人都留下來殺敵？這些邪徒的手段也都不簡單……藏民領著八支隊伍先走，就不怕咱們被人家滅了？要是咱們被滅掉也沒關係，那又何必選出九支隊伍……」
小沙並沒有急著進屋，而是取出羅盤和星象圖，對應著天上的盞盞繁星算計著，非非在一邊給溫樂陽解釋：「不管是什麼門宗，在建築上都會有一個布局，越是看似凌亂、越暗藏玄機，有的要押住天地氣運，有的要暗合玄機陣法，各門各派都不相同，要是能看出鎮子的格局，多少能查到這些藏民的出身。」
顧小軍笑著點點頭，波斯同盟里的婆羅干邪徒，雖然站對了隊伍，但是依舊沒能逃脫被滅團的命運，在森林里被強大的印度人剿殺了乾淨。
和上次宣布「淘汰賽」的時候一樣，一個藏民低垂著眼皮，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說完以後也不管邪徒們能不能聽清、聽懂，轉身就走。
可問題是，溫樂陽拿喇嘛當朋友，喇嘛也會這麼想嗎？
顧小軍哼了一聲：「就是不包括咱們，他要咱們五個人留在鎮子上阻擋敵人！」
小沙覺得他這話聽著有點彆扭，小聲嘀咕了句：「你們二！」
秦錐聽得頭昏目眩，翻手把身後的唐刀擎起來，嗖的一聲剁進了地面：「想不通的事情，還想他作甚，反正遲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溫樂陽的臉色驚疑不定，秦錐一聽說要打架就開心，神色關切的追問：「有敵人來？什麼樣的敵人？」
一個小鎮，百十間房，沒有其他人，找不到絲毫能夠證明居民身份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沒東西可找，淡淡的魚腥味、沒有一絲灰塵的傢具和房間，徙爾小鎮的每一間屋子裡都有著這些明顯的可疑之處，可溫樂陽偏偏查不出真相。
只一會的功夫，藏民就和其他八支邪徒一起離開了小鎮，向著聖湖納木錯的方向走去，天也徹底地黑了下來。
至少說明，留下來狙擊敵人的，最多只能是一支隊伍；跟著藏民離開小鎮去往下一處目的地的，必須是八支隊伍。
溫樂陽苦笑著拎出一根胡蘿蔔，一掰兩段，分給了秦錐一段，隨後問顧小軍：「你在喇嘛界有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