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舊日光景
第四百四十二章 斬斷(一)
他低聲喃喃著。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腕上光滑毫無痕迹的皮膚,雖然幽府意志並不顯露在手腕上,但這麼輕而易舉的便徹底斷開,卻是讓他有種無法言喻的不敢置信。
叮!
哧!!
她瞳孔一縮,站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嗡!!
「我……自由了?」
嘭!
當最後一聲輕響傳開,青年猛地睜開雙眼。眼底紅芒一閃即逝。
對面的紅葉卻是空無一人。
他感覺自己隨時可以意識探入進入,查探其中的記憶碎片。
容易得就好像是幽府故意配合,讓他們輕鬆成功一般。
嘭的一下,整頭空鯨龐大的身體猛然一僵,然後轟隆爆開,化為漫天血雨肉塊,飛散得到處都是。
林新猛地睜開眼,他依舊盤膝坐在甲板上,頭頂月光灑落,如同銀沙披在身上。
「痛……怎麼……怎麼回事!!好痛苦!!!」
連帶著空船也像是跟著下了一場血色大雨。
力量不是越多越雜越好。
眉頭緊蹙,林新趕緊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自己全身,沒有一絲遺漏。
林新低頭看著自己腳下,一種渾身上下徹徹底底的輕鬆感驟然湧上心頭。
一頭身形巨大的熊頭人身巨漢,抱著頭同樣痛苦的在紅葉面前掙扎,然後嘭的一下,他的腦袋直接爆炸。化為血漿。
「斷了?」
鐺!!!
林新依舊還有些不敢相信,他確實知道,紅葉幫助他,一方面也是有拿自己嘗試實驗的意思,但中途居然這麼簡單就將幽府意志斬斷,確實是讓他無法想到。
林新沉浸在興奮之中,一時沒有意識到這點。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髮都徹底變紅了。
第三人渾身籠罩在灰霧中,此時也傳出怪異蒼老的聲音。
「秋水大人……我真的自由了?」
猛然間,紅葉三人齊聲厲喝。
「看他們造化了。生死各安天命吧。」紅葉嘆了口氣。
但懸浮在半空中的,被紅色鎖鏈捆綁住的三人,此時都是一陣沉默。
「這麼簡單就斷開了?」
整個甲板上除了他以外,再無其他。
「我……秋水大人……!」
「我們考慮到了一切,卻唯獨漏掉了這一點。」
那就是,幽府意志的割裂,似乎太過容易了。
「沒有希望的,就算一時能夠撐下來,最後都會瘋掉,或者承受不住痛苦,或者承受痛苦時被人殺掉。這是唯一的結果。」第三人低沉回答。
他沒有理會身後這些小老鼠一樣的傢伙。而是直接下達讓三個屬下守護自己的命令,然後便直接沉入意識深處,仔細探究領主印記帶來的殺戮反饋之力。
月光如洗。
林新站在船甲板上,足足一個多時辰,才緩緩將體內的狂喜壓下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圓滿,完美。
「真是……舒暢啊……」林新低沉的笑起來,他卻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長發不知道什麼時候緩緩往後披散開來,從黑紅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為鮮血一樣的暗紅!
剩下的只有三人,安穩的活下來,加上 第一個試驗品林新,算是四人。
無數的劍刃驟然連接起來,圍繞著四人飛快流動,凝聚成一朵龐大無比的銀色月亮。
沒有巨大的撞擊聲,漫天到處都是尖銳的狂笑。
林新站在船甲板上,身後是被驚動跑出來看動靜的趙克等人,一些船員也有幾個膽大的冒出頭看情況,但都被茵曼托遮擋住。
咔嚓一聲,鎖鏈緩緩浮現出絲絲裂紋。
「你答應過我的因果,不要忘記。」女子神色冷淡道。
紅葉眼瞳緊縮,咬緊嘴唇面色隱隱有些木然。
不過短短數個時辰,紅葉秋水劍主等人在實驗完成後,迅速選定的上千人中,總共有三十多人全部一一脫離成功。但脫離后,這些人中的百分之九十,都直接腦袋爆裂而亡。
「殺戮后得到的東西多了,應該是斷掉幽府後,原本應該傳遞進入幽府的部分,留在了我身上。這樣一來就只能由我自己承擔這部分東西的消化。這點在之前紅葉前輩也提到過。這部分力量對於我等修士修行純凈的大道來說,算是負擔,確實需要想個辦法解決。」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無數的世界,不同的人選。
修行元斗魔功提升的關鍵,便在於磨礪道意,領悟千種道心,成就千心合一。
但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還是老樣子,除了殺了一頭空鯨得到的反饋之力,比前面殺戮多很多之外,其餘再沒有任何變化。
秋水劍主低沉道。
但紅葉也好,還是其他劍主也好,都沒有料 到一個最為關鍵的地方。
領主印記給他帶來的空鯨力量和記憶碎片,在無法突破星力漩渦融入其中后,便只能囤積在胸口的那個印記中。
「而且,一旦承受不住,一旦意志放棄或者陷入昏迷,會直接死亡。神魂俱滅。」
幽府某個山清水秀的莊園內。
紅葉看了眼下方幽府大嘴,輕嘆一聲,也是消失離開。
一道赤紅劍光陡然從船上飛射而出。彷彿紅線一般,狠狠將空鯨從中間攔腰切斷。
幽府某個世界內。
他渾身顫抖著,身上氣機瘋狂變化紊亂,完全沒有絲毫規律。
「不會。」青年抬起頭正色道。「我……」
幽冥海。
秋水嘆了口氣,身形瞬間消失。
不知名的某處山巒上,一塊如同棋盤的黑色平台上,端坐著一名渾身長滿黑毛的妖族青年。
他整個人的腦袋直接炸開。
「這就是領主印記的力量?」
林新仔細感應著殺掉空鯨后,自己身體內部多出來的一絲類似幽府之力,但又比幽府之力更濃郁純凈的力量。
他此時臉色面露痛苦,身上不斷的響起一聲聲的清脆悅耳斷裂聲,彷彿有什麼琴弦不斷一下下的從他體內崩斷。
同一時間。
「有些不對,似乎來得太容易了。」他這時才隱隱有些反應過來。
隨著斷裂的叮叮聲越來越多,他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一絲喜色。
「脫離方法還需要改善。」紅葉沉默了下,低聲道。
腦漿和血水飛濺落在她腳邊,整個平台上顯得猙獰無比。
下方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洋中,幽府巨大的嘴 巴還在不斷吞吐著。
剩下最後那人。靜靜望著下方幽冥海,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什麼。
月亮形成一瞬間,便直接從中飛出一頭巨大銀色鳳凰,朝著下方巨嘴狠狠衝去。
「失敗了么?」
紅葉三人趁著鳳凰與巨嘴對抗僵持的瞬間,同時朝著林新腳下一劍斬去。
女子身影站在原地,伸出的右手還懸在半空,想要幫助對方,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
……
他話音未完,卻是猛然面色一變。
「是的。」一個半透明女子人影緩緩浮現在他身前,靜靜站立著。
嘩啦一聲脆響,黑色鎖鏈徹底斷裂,化為無數黑色碎片飛散下去。
又或者他意識到了,但只以為是簡單的後遺症。
全身上下彷彿從未有過的輕鬆,氣機之流暢,就算是最初以前沒有踏入幽府時,也遠不能比。
隱隱的,連他自己也沒發覺,此時的他心中有著一團火焰在燃燒,在幽府意志被徹底割裂之後,他確實是沒有再受幽府意志的影響了。
但此時殺死空鯨后,這股力量飛射而來融入體內,帶來的除開空鯨的精氣神力量,裏面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絲的特殊的不同氣息。
「不算,這次成功了四人。」紅葉緩緩回答。
「記住我們的約定。」紅葉的聲音緩緩在耳邊響起。
這股力量正如同活物一般不斷的瘋狂想要衝入他魔氣漩渦。
那似乎是空鯨隱約的記憶碎片。
猛然間青年朝著女子伸出手,雙眼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擠壓出來。
三道帶著刺目銀光的劍刃同一時間精準的斬在 林新雙腳上的鎖鏈上。甚至是斬在同一位置,同一個細微的點!
特別是那頭空鯨反饋而來的記憶碎片。
一頭巨大空鯨緩緩從右側飛過,長達上百米的身體好奇的看向空船,似乎從未見過這麼大的形態怪異的船隻。
又是一個頂尖高手腦袋轟然爆炸。
啪!
叮叮叮叮……
他站起身。
「幽府意志在他們腦海留下了暗手。確實能夠成功脫離控制,但每隔三個時辰就要承受無與倫比的巨大痛苦。他們的神魂肉身會同時受到天淵劫火炙烤。就算活著也是生不如死。」秋水聲音苦澀道。
林新意識沉入領主印記,感受著空鯨記憶碎片,心中不斷思索對策。
空鯨死亡的瞬間,其體內中心驟然飛出一團紅色光團,如同螢火蟲一般飛射到林新身前,被他張口一吸,直接吞入體內。
他抬起腳,輕輕一振。
……
他們無數分身選定斬斷幽府意志的人選里,上千人里竟然只有四人。
「那撐住的那四個試驗品怎麼辦?」秋水反問。
「或許紅葉前輩已經準備了很久吧。」
運氣檢視身體一番,體內的幽府之力還在,那個領主印記也還在,但那最初的一絲一縷的和幽府之間的聯繫,卻是徹徹底底的斷開了。
「起!!!」
嘭的一下,青年直接歪倒在地,連站都站不穩,直接痛得兩眼發白,全身抽搐。
「這……這是……!?」
也就是他修行的核心,元斗魔功的天元星力。
「結束了。」
青年雙手狠狠抱住腦袋。一根根血管青筋迅速在他滿臉密密麻麻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