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梟》第一卷 將進酒

第二十二章 美人

第一卷 將進酒

第二十二章 美人

尤太醫倒是沒計較,點點頭繼續向下說:「血質被改變,就不會再回複原狀,所以只能靠你的身體去適應新的血質,而非血液去適應你原來的身體……換個說法,你的血變了,促使你的身體也跟著一起變了,所以你才有現在這樣一副好身骨。」
宋陽只是笑道:「我的血質被你的藥酒改變了,不就是煉血之術么……」幸虧尤太醫本性懶惰,發明出的藥物、醫法從來都不曾認真起名字,能當飯吃的葯就叫「不餓」,能改變血質的法子就叫「煉血」,即便宋陽說漏了嘴,就循著字面去解釋也完全能說得通。
姓宋的,我給你幫了大忙,腿都斷了,你也不來看我……可他也受傷了,這麼兇狠有些不近人情。
「本相是『拓脈』!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都隨你血質而變。你每泡一次藥酒,這二十道大脈就被拓寬一次,就是因為脈絡變得寬闊精強,所以才會耳聰目明,身心兩旺……雖然我從未傳你武功,但是到了現在,單以經脈而論,你已經勉強夠得上三品丙字的武者了。」
宋陽點了點頭,話雖拗口,可是道理不難理解。
宋陽哭笑不得:「舅舅,您有點邏輯成么?還以為你要帶我出去講武……」尤太醫覺得,完全是宋陽在無理取鬧,嘟囔著「羅記?賣什麼的……」,脫掉衣褲,露出乾巴巴的兩道肋骨,也跳進來泡泥巴。
這麼多年裡,尤太醫第一次給宋陽解釋藥酒功效,而後者也立刻想起十五年前瘦竹竿在馬車中的「喃喃自語」,由此宋陽脫口道:「煉血之術?」
宋陽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每次在浸泡藥酒時,他都感覺彷彿有無數霸道力量,撐開自己的毛孔,從外面狠狠衝進自己身體;而浸泡之後,那些闖入自己身體的力量又匯聚到一起,沿著四肢百骸橫衝直撞,轟盪不休,一般這個時候,尤太醫都會施針幫他歸攏藥力,要是單靠宋陽自己,萬萬支撐不下來。
半個時辰之後,一條纖細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街上,架著拐、遮著臉,一瘸一瘸地往尤仵作家趕去,好在時值午後,小鎮生活緩慢,住民們此刻大都在家裡午休,沒人注意她。
尤太醫搖頭:「不是啊,這裏對你的傷勢有好處,泡在裏面能更快痊癒。」
自己的事情、且事關重大,一貫心思沉穩的宋陽也忍不住追問:「那本相是什麼?」
就在任小捕無比掃興、失望而回的時候,尤太醫背著宋陽,一路跑到小鎮偏東的一處山坳里,跟著把宋陽放下,伸手指向面前的一個小小泥塘:「你進去泡一泡。」
尤太醫搖晃著棗核腦袋,嘿嘿嘿地笑了起來:「酒中的藥力,沿髮膚毛孔而入,最終都落入了你的血中,這一來你的血質變了,身體難以適應,自然免不了痛苦。」
可很快,她又皺起了眉頭,臉向前湊,死死盯住鏡子里的自己,揚起雙手開始去擠額頭上突兀出現的一個小小粉刺……
尤太醫調治的藥酒效果神奇,讓宋陽身骨強健,但浸泡藥酒的痛苦,也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但是上門得有個借口吧,總不能直接告訴宋陽:我顯擺自己好看來了。
說到這裏,尤太醫突然大笑起來:「出門之前,你說我是學武天才……談不上,差遠了,倒是你,才是真正奇才!明白么?你是被老子的煉血奇術硬生生造出來的學武奇才!」
不一會兒,尤太醫的臉就被泥塘熱氣蒸得好像煮熟的螃蟹殼,眼睛半開半閉,雙手在胸口上來回摩挲,異常享受,美滋滋地問宋陽:「泡泥巴,可比你在家泡藥酒舒服多了吧。」
宋陽依言。這裡是一處熱沼,稀泥微微發燙,坐進去說不出的舒服,宋陽舒坦地呻吟了一聲,抬頭望向「舅舅」:「要在泥塘里練功么?」
任小捕坐在書案前,心裏不停盤算著,綁了夾板、繃帶的腿翹得老高,搭在桌子上。她的腿有尤太醫專門負責,康復得毫無問題,拄了拐想去哪去哪。現在她想去找宋陽。
不曉得我是女子就算了,可光清楚我是女子、卻不知道我是個漂亮姑娘,這對任小捕可不是件痛快事。
宋陽覺得腦子裡有點亂:「不是……咱出來前,一直在說學武的事情,然後我答應學,你就把我背到了這裏。」
宋陽,那件兇器可有我一份,你別想著獨吞,我不是來看你,是來看箱子的……看箱子,我有病么?何況也顯得有點小氣。
尤太醫語氣得意:「自幼泡藥酒,讓你身體強壯、應變機敏、五聽鋒銳,不過這些都是表象……」
我來看看你,傷勢好點了么……不好不好,這麼說顯得我多關心他似的。
倒沒有別的意思,任小捕就是覺得,既然宋陽已經知道自己是女子,不去給他看看自己長得其實挺漂亮,總有點不甘心。
不久,她又一瘸一瘸地回來了……尤仵作家裡沒人,敲門半天,只有狗叫。
尤太醫稍作停頓,再開口時猛地提高了聲音:「學武練功的根基,就是經脈。經脈越強,內勁真氣才能存納得越多、才能運轉得越流暢,而你全身脈絡,已經被我淬鍊成上品,普通的功夫拿來就練、一練就會,因為你的根基擺在那裡了。」
尤太醫神情癲狂,放聲大笑,片刻后嘩啦啦一陣枝葉搖動,幾隻猴子鑽出密林,隨即發現自家的熱泥塘被兩個外人佔了,悻悻轉身,扭著紅屁股走了。
任小捕冥思苦想,終於眼睛一亮,而後坐直身體,把桌上的銅鏡拉得距離近了些,咳嗽著清了清嗓子:「宋陽,我想小妖怪了,來看看你什麼時候能傷愈,和我一起進山去看看她。另外還要謝謝尤仵作,呃,反正你也知道我是女子,這次過來懶得易容了。」任小捕完全入戲,說著,還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尤太醫皺眉,似乎覺得宋陽的話莫名其妙:「是啊,來這怎麼了?這裡能療傷,就應該來。你答應和我學武,我會帶你來這裏;你不願意學武,我也會帶你來這裏。」
尤太醫臉色驟變:「你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