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梟》第二卷 百花殺

第十一章 麻煩

第二卷 百花殺

第十一章 麻煩

「到了燕國,只要你一開始追查尤離的事情,立刻會陷入無盡的麻煩、無窮的兇險,就憑你自己?沒希望的。不管是查案、報仇或者逃命,你都需要人幫忙。先不說能力,只說在大燕境內,誰會全心全意地去幫你?還不是老付留下來的人。到時候你想不和他們聯繫都不行。所以我比誰都盼著你能赴擂一品。」顧昭君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事情就是這樣,不由得你不認。既然如此,與其等危難臨頭臨時抱佛腳,倒不如我先幫你聯繫好。」
「不來,阿伊果便別想再去大燕」,不由得老顧不來。黑口瑤是付黨派來查驗宋陽身份的人,要是不明不白的死掉,對方會怎麼想?老顧一輩子也別再想拉攏他們了。
「你不和老付留下來的人接觸,是不想惹麻煩。可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要查的案、要報的仇本身就是個天大的麻煩。其實……亂上添亂,未必是壞事。」
這次宋陽點了點頭,顧昭君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燕國就是個大賭坊。你是個小毛頭,付黨是只有你能支配的幾十兩銀子……既然進了賭場,就不由得你不賭;可就憑著你們,只有血本無歸一個下場。而我卻是個老賭棍,賭坊里所有的花招竅門我都懂,先不說贏,想要不輸,你們就離不開我。」
宋陽哪會不清楚,自己要去捅的,是足足有小半座中土那麼大的一個馬蜂窩。
宋陽修為早入上品,有真氣護身,且行事謹慎、五感明銳,黑口瑤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從他頭上拔下根頭髮,這事她還真做不來。
老顧哂了下,覺得這個回答有些無聊,轉身離開……
顧昭君停頓片刻:「龍雀是第五名的獎品,南理又擺明了態度只做老幺,看上去拿刀不難,但你莫忘了,你是從兇殘瘋子手裡拿刀。若武人赴擂或許還沒什麼,可南理弄出個奇士出使,景泰多半不會高興,他不高興的時候,一般會發瘋……總之,你要有個準備,拿刀未必是件容易事。」
「其他的不清楚,就知道他殘暴。」宋陽撇嘴,毫不隱瞞自己那副沒好氣的樣子。因為一道占卜,把整座大燕當夜降生嬰兒盡數屠戮,要知道那不是打仗屠城,景泰殺的都是自己的子民。
宋陽沒再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隨口換過話題:「阿伊果是付黨派來的,南榮是你的人,她們兩個……」老顧知道他想問什麼,當即搖頭:「她們互相不知對方身份,兩人各有各的差事,用不著往一起摻和,沒必要。還有,陽丫頭你也不用多心,我想探你什麼,犯不著利用個小丫鬟。姓顧的送禮就是送禮,這點氣魄總還是有的。」
「我只說她去不了燕國,沒說一定要殺她。」
燕國之行宋陽只求拿刀、追兇,目的單純而明確。但付黨的介入,會牽扯出無數,他們的復讎之心、老顧的爭雄之意、朝堂勢力門閥勢力外加付老四的妖星身份,實在太多糾葛,從一個阿伊果身上,宋陽就已經隱隱看到,事情有了要亂套的趨勢。
不料,他的話一出口,顧昭君忽然皺起了眉頭,神情異常古怪:「什麼?小九?」
「殘暴沒錯。」顧昭君點了點頭:「再給你說個趣事,景泰十一年,燕對犬戎宣戰,整整打了兩年,死傷無數,此事天下皆知,但你可知,為什麼會打這一仗么?」
「還有,別小看了你老子留下來的那些人。」顧昭君繼續道:「到現在還能留下來的人,有忠心沒傻瓜,懂進退識大體,不會一聽說你到了燕國就一窩蜂地跑去找你認親、也不會馬上逼你報仇。你擔心的有些多餘。」
顧昭君已經失勢了,只勉強剩下個架子,以前完全不放在眼中的力量,變成了東山再起的本錢;
兩件事,宋陽在和顧昭君初識時就已經篤定了,全中。只不過他無意去碰這個麻煩堆,也就犯不著去揭老顧的底。
「你的好處在哪?」宋陽挺好奇:「這事我還真想不通……你想收攏付黨、付黨只認付老四,現在你讓他們認了我,就不怕我們就此把你甩開?」
尤太醫臨行前,囑咐他不許報仇的。
宋陽愣了下才想起陽丫頭是誰,點頭笑著應了句:「小九挺好的。」
宋陽有自己的心思,但從不是個聽不進意見的人,何況,顧昭君有一句說到了點子上:真要身處一個應付不來的大亂子里,倒不妨亂上添亂。
顧昭君苦笑:「還記得以前和你說過的,小時候我有個綽號叫做『九成九』,不止是綽號,我乳名也喚作小九。」
尤離身世莫名、本領驚人,最要緊的是他天生一副閑散性子,這樣的人,貪圖太醫署令這個職位什麼,每天給皇帝嬪妃看病很有趣么;當年的小鎮血案,尤離對國師的一切都瞭若指掌,連霸道兇器都被他改裝到馬車上,他和國師有何淵源;仇人上門,龍雀丟失,最後出現在燕皇帝的手裡……每條線索都與燕國神權、皇權的最高位有關。
顧昭君沉吟了一陣,終於開口了,並未去應承什麼,而是反問:「燕皇帝這個人,你怎麼看?」
但蠱術對頭髮有特殊要求,父子發中,至少要有一根是「新鮮」,在拔下后五息內就要入血行葯,否則無法成術。付丞相的白髮就不用說了,宋陽的頭髮非得是現拔的不可。
而宋陽一定要見到顧昭君,就是因為他把付黨攪了進來……
燕丞相留下來的死忠、勢力中,有人精擅巫蠱,能夠鑒別「真偽」,無法冒名頂替。
陳返倒茶回來后就坐在兩人身旁,他們說的事情他聽不懂,不過無所謂,只要有人陪大宗師就開心得很了……老顧走後,陳返忽然問宋陽:「怎麼,你想要刀么?」說完,也不容宋陽回答,他就起身返回寢室,口中喃喃:「我好像有一把,好像……放到哪去了……」
顧昭君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些:「這個道理付黨很明白,的確,我支使不動他們,可他們不動則已,只要一動,就只能跟我合作。你們甩不開我的。」
……
見宋陽搖頭,老顧也不當回事:「沒去過無妨,總會聽說過『十賭九騙』吧?」
顧昭君的情形每況愈下,他等得不耐煩了,不等宋陽表態,他就把宋陽現在的狀況透露給付家餘黨,由此,南理選賢時才會多出一位黑口瑤……阿伊果來自「付黨」,靠近宋陽也只有一個目的:拿根頭髮、驗明正身。
「小九就是陽丫頭,她覺得和我重名,就改了名字叫小九,怎了?」宋陽看出老顧神情有異,簡單解釋一句后,又追問道。
小丫頭果然不同凡響,以前和宋陽重名,現在又和老顧重名。宋陽哈哈大笑,顧昭君則站起身來:「這次來得匆忙,沒給你帶刀,下次見面時再說吧。走了,身上還有事情。」說完,又對陳返打了個招呼,邁步向外走去。但走到門口處,他又停下腳步:「另外問一句,要是我沒來見你,你真的會殺阿伊果?」
「我不懂查案,不過大的方向還能勉強揣測,尤離的案子,不外三個關鍵吧:太醫、國師、龍雀。」
一如既往,顧昭君又把話題扯開了:「我不是長子、嫡傳,小時候可沒想過要當家主,那時候的夢想是開個妓館、再開個賭坊,都要大!」一提到兒時夢想,老顧有點忘形,隨著「都要大」鏘鏘說辭,雙臂也抬了起來,險而又險就把籠在袖中的雙手伸出來比劃,不過總算「懸崖勒馬」:「青樓就不提了,單說賭坊,你去過沒?」
不等宋陽搖頭,顧昭君就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微服私訪,歷代皇帝最喜歡玩的把戲。景泰也不例外,不過他訪得有點遠……訪到犬戎草原去了,為了到人家的白月節大集上去玩,跑去敵國尋開心還不算什麼,白月節上他看中了一個牧族女子,廝混一晚發覺她不是處子,全不管還在人家的地盤上,直接一刀殺了。這還不算完,逃返大燕后,景泰便傳旨進軍草原,連準備都沒有就直接開打。這個景泰啊,不止殘暴,他還是個瘋子。」
萬幸,在小鎮時宋陽好端端地昏厥了,阿伊果總算找到了機會,但誰又想得到他是人昏心未睡、且不久之後就不葯自愈。阿伊果的喃喃自語被他聽進了耳朵、「認親」的秘法被他看在了眼中,憑著宋陽的心思,諸多事情前後對照,自然也就理出了頭緒。
宋陽琢磨了片刻,笑了:「這麼說你是好意?我得謝你?」
顧昭君一本正經地搖頭:「我幫別人,歸根結底是為了我自己的好處,所以不用謝。」
說過「拿刀」,顧昭君另起話題:「再說追兇……還用說嗎?」
宋陽伸手揉了揉皺起的眉心:「說吧,不差這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