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百花殺
第五十八章 玩笑
說著，宋陽又想到了些什麼：「或者……是你身上還背著什麼事情難以了斷？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忙。」
第二次再到明日山莊，與宋陽出來時大相徑庭，此刻已近深夜，但整座山莊燈火通明，上百人工匠正連夜忙碌著，小工跑來跑去，匠人敲敲打打，一派熱鬧景象。
羅冠惦記師父又甩不開心結，他心中最怕的一幕，就是才見面老陳返便立刻認出他就是殺女大仇。
宋陽神情一松，笑道：「這也算個事……哦，莫誤會，我不是說你去看陳返前輩，我是說對我而言，帶你去南理，全不算得什麼。」和帛先生相處一段，宋陽自然而然學會了那個「哦」。
沒什麼自豪，但也沒有假惺惺地謙虛，羅冠笑了笑：「另外五個也都不錯，不過單打獨鬥，沒人能勝過我。」
宋陽笑著說了句：「前輩，你要當了燕國主將，得請我吃頓好的。」
藏身京師、屢次布置陷阱想要對付國師的人，當然是尤離。不過國師誤會了，那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師兄，誤以為出手的是琥珀……
這是件好事，何必去揭穿，宋陽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會笑場不敢太多廢話，就點了點頭：「你托的事情我應下了，請放心。」
琥珀的醫術、毒術，從羅冠小時候就聽師父多次提起，在羅冠心裏，她就是半個神仙，琥珀說他就剩半年性命，他連再找名醫核查都懶得去，當即就信了個十成十。
練過雙修的人不是不可以生娃娃
沒啥可吩咐的，現在支使人家干這干那，等羅冠知道自己上當受騙的時候，還不得連本帶利全找回來。宋陽搖著頭走開，但很快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陳返：「燕國選出的赴擂高手，你了解得多不多？」
宋陽笑了笑：「清楚了許多，還有些事情過幾天再問，琥珀前輩累了要休息一陣。之前前輩說有事情找我，現在說吧。」
絕症「心紫熱」，乾脆是姑奶奶拿來蒙羅冠、「推」著他去見師父的嚇人玩笑。其實按照陳返的狀況，會再記起大仇的可能很低。最可能發生的情形是：師徒見面，陳返覺得羅冠有些眼熟，也把他當成了親戚晚輩。到時候「姑奶奶」再告訴羅冠：誤診了，你沒事了……當真會是個歡喜局面。
故事告一段落，還有幾個重大疑惑來不及追問，但慈母傷懷愛子時，宋陽哪還忍心追問，想安慰幾句又怕會更惹傷心，沒再多說什麼，對琥珀恭敬施禮，就此告辭離開大屋。
羅冠帶著宋陽向外走了幾步，以免兩人說話聲會打擾琥珀，等離得遠些了，才開口道：「燕國一品擂之後，我想請你帶
宋陽「啊」了一聲，滿面詫異：「病還是毒？莫擔心，未必治不了的，就算我不行還有琥珀……」提到琥珀，宋陽忽然想到了什麼，閉嘴了。
果然，羅冠笑著搖頭：「沒用的，我的病就是琥珀前輩看出來的，隱疾，心紫熱。你來之前她仔細給我探過，已經病入膏肓，針石無效了。可笑的是我自己還一無所知。」
阿童木、笑忘書、錦繡羅裙，妖精蘇杭。
當然，就憑著羅冠的修為、見識，想要蒙他得了絕症不是件容易事，至少宋陽蒙不了他，可琥珀是前輩，連陳返的病都是她治的。
羅冠就守在外面，見他出來微笑迎上：「怎麼樣，想了解的都清楚了么？」
……
宋陽不廢話，說了聲「得罪」，抓起羅冠的腕子給他問脈，跟著又扒眼皮又看舌苔……羅冠也不抗拒，任由他幫忙看病。
「《哈利波特》里總見。」宋陽說了句這世上只有兩個人能懂的話，隨姥姥登車出城。
陳返卻搖了搖頭：「不止請你帶路。師父失去記憶了，誰也不認得了，但他不是還把你當作一個晚輩么？」
「小姑姑」隨他出山，少不了問起故人，自然也得知了師徒間的恩怨……陳返活得苦，可他丟了記憶，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羅冠活得也苦，想去探望師父又不敢面對，不過他若只剩半年性命了呢？
一邊說著，吩咐人取來兩盞斗篷，黑緞精剪，長身大帽，穿在身上別說相貌、幾乎連男女都看不
待宋陽點頭之後，羅冠繼續道：「我是這樣想的，老人家，衣食無憂、有個安樂窩固然重要，但他心裏還是希望能有個熟悉後輩陪伴的，我想請你擔待起這件事。能不能請你把他接到家裡……我知道這個是不情之請，不過你放心，這番大恩我一定會報的。」
長大的裙擺隨著旋轉，花兒般盛開。
姥姥搖頭而笑：「杭姐兒好得很，啥事沒有。」
說到孩子，琥珀再沒了絲毫興緻，語氣也清淡了：「過幾天你再來吧，有什麼事情都回頭再問。」
最近事情不斷，宋陽的反應有些敏感：「蘇杭出什麼事了？」
離開漏霜閣時天已全黑，無關風月坊內人潮如織，八月初氣候爽宜，正是遊玩耍樂的好時候。宋陽沒急著返回驛館，就近去了趟蘭若寺。自己已經回到睛城，總要告訴蘇杭的。他本意只是找姥姥通報一聲，不料姥姥一見到他，塗滿白堊的臉上立刻升起濃濃驚喜，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公子總算回來了，杭姐兒可都和我念叨過好幾次了，隨我走，去見她。」
「陳返前輩對我有恩，我照顧他是應該的，也不用你另外再做什麼、更談不到錢；可是……我知道你怕他會再認得你，不過他認不認得出，現在誰也說不好的。」宋陽納悶皺眉：「你這次不是要和我一起回去看他么？有什麼事大可到時再說，若他認
姥姥還挺納悶：「是啊，你怎麼看出來的？」
宋陽手上有三百山溪秀，還有付黨與謝門走狗的相助，說起幫大宗師解決麻煩，他還真有一點底氣。
宋陽依稀記得，這個短髮樣子在上一世里王菲、維多利亞都有剪過，可人家那是專業設計，現在蘇杭這個……估計是她自己用刀子削的，看上去有點像阿童木。
死到臨頭，又還有什麼敢不敢的，總要去給師父磕個頭再走的。
馬車一直駛到蘇杭獨居的小樓前，兩個人下車，由姥姥引著直接進入小樓……
羅冠卻笑了：「你誤會了，我沒什麼事情無法了斷，這趟和你回去見他……他若真的記起我，我也不會跑，我會讓他一掌斃了我，了卻老人家多年心愿。可即便他認不出我了，我也沒辦法再照顧他了，我只剩下六個月的性命了。」
羅冠哈哈一笑，不以長輩自居，伸手拍了拍宋陽肩膀：「好兄弟，要我做什麼就隨時吩咐。」
心紫熱的確是致命疾病，世上的名醫雖多，但知道這門奇症的卻沒有幾個，更毋論施救，可明明白白的，羅冠的情況和尤太醫講過的心紫熱癥狀相差十萬八千里，羅冠體壯如牛，有個狗屁毛病，絕症？半年？就他現在的狀況，活三十年再死都算英年早逝。
宋陽不知道還有個「阿泰」，心裏還琢磨著「差了一個，不知是何方高手」，口中則問道
蘇杭不知來了什麼興緻，今天沒著「仔褲T恤」，而是穿了一襲華美羅裙，口中哼著「笑忘書」的調子正在屋裡轉圈圈。
「算我在內，我只知道六個，另外四個是誰不清楚，主將是誰也不得而知。」
琥珀替尤離背了黑鍋，進入「山莊」再不出世，不過她無所謂的，為尤離受罪她毫無怨言；另一則是為了孩子，她真心疼愛腹中的寶寶，由此也真心怕了國師，不想也不敢和他作對。
不過身著漢服，卻沒有一星半點的「古人」味道……她把頭髮給剪了，原先的及腰長發不見蹤影，變成了參差不齊的長短穗，應該是剛洗過澡吧，頭髮濕漉漉地趴著。
宋陽嘆了口氣，正想問琥珀「那你這次為何出山了」，不過總算他反應夠快，話到嘴邊又及時咽了回去。琥珀對自己娃娃的疼愛遠超一切，就憑一個尤離傳人的請求，她不會出山的。
而琥珀的目光很尖，雖然宋陽沒問出口，她還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對宋陽輕輕搖了搖頭：「很簡單的，他死了，我再無牽挂，也不用再守在山中。」
宋陽算是明白了。
說著，羅冠長吸了口氣：「從現在起六個月內，你有什麼差遣吩咐，我全部答應。我知道你做的事情不簡單，若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人物，大可交給我；另外，我還有些積蓄，也一併交給你，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在南理買下一處像樣的莊園……」
陳返聽糊塗了，宋陽也不解釋什麼，徑直去找李明璣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