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面貌蒼老，但言語舉止之間，自有一種傲視眾生的豪邁氣度。

姬瑤花站在最前面，她身邊緊跟著便是甘凈兒。

姬瑤花向閻羅王斂衽施禮，微笑道：「羅師兄，鳳師姐和兩位梁公子是我請來的見證人。不知羅師兄請了哪幾位見證人呢？」

閻羅王「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閻羅王為什麼一直不肯親自出面去對付巫女祠？

暮色漸起，楚陽台周圍的山林，煙霧凝結，空中水霧，沾衣欲濕。

閻羅王選中這個地方，想必看中的就是它的荒涼與開闊吧。

閻羅王沒有回答。

姬瑤花已翩然躍出，甘凈兒緊隨其後，握著新月刀，帶點歉意地向閻羅王施了一禮，輕聲說道：「羅師兄，多多得罪了！」

日暮時分，閻羅王羅山如約而來。

姬瑤花當他是默認了，徑自說道：「羅師兄，松巒峰培養弟子，歷來是十年選種，十年育種，十年煉種，一出道就比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多了十年的功力。羅師兄出道之後又是十年磨礪，更不是我們能夠相比的。所以，我絕不敢託大要與羅師兄你單打獨鬥，就讓我和凈兒師妹聯手接羅師兄一百招如何？百招之內，我們若幸而未敗，那就要請羅師兄分別答應我們兩個的要求了。待羅師兄斗敗巫女祠之後，我自會送回端公。唉，羅師兄，能夠斗敗巫女祠，這不也是你藥王廟樂意見到的嗎？為什麼羅師兄你好像心存忌憚、不肯出手一戰呢？我們都怕巫女祠的毒蟲，羅師兄你可大不必害怕啊！」

閻羅王接掌藥王廟時不到三十，此時應該年近四旬，只是他膚色黑褐，神情嚴肅，滿面風霜，論外貌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一身短褐衣，腰間別著一柄長不過三尺的藥王鋤，如若再背上個葯簍，便和山野間常見的葯農沒有區別了。

姬瑤花含笑道：「看來羅師兄對我成見甚深。不過，羅師兄可曾想過，上一次多有得罪，我為的也只不過是想從師兄手中求得九轉還魂丹去救齊師妹啊。」

說完右腕一抖，新月彎刀划然出鞘，帶起一片寒森森的刀光，竟率先向閻羅王攻了過去。

十二月初十，姬瑤花接到了閻羅王的信，約在三天之後的日暮時分，雙方在巫山縣城西高都山上的楚陽台舊址相見。

站得稍遠一點兒的，是鳳凰與梁氏兄弟。

閻羅王向後一退，右手握住藥王鋤，伸出左手道：「要想將我呼來喚去，你先拿點真本事出來看看，請！」

閻羅王冷哼一聲：「然後再讓齊師妹將集仙峰的典籍送給你。」

梁氏兄弟心中不覺生出一種恍然的迷茫，不知道此時此刻，身在何處。

閻羅王哈哈一笑：「坐山觀虎鬥，這是姬師妹你的拿手好戲吧？」

姬瑤花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過了一會才道：「羅師兄單刀赴會的氣概，的確非凡，大有王者之風啊。倒顯得我請來三位見證人，太過小家子氣了。」

姬瑤花揚起了眉：「各取所需，這又有什麼不對？羅師兄，我只問你，你是否答應？」

甘凈兒嫣然笑道：「大有王者之風——姬師姐給羅師兄下的評語真是精當啊，我心裏想的也是這麼回事，只是一時間說不上來呢！羅師兄，我不知道姬師姐想要你做什麼，我只想請你給我配藥，不知道羅師兄你肯不肯答應呢？」

姬瑤光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聽著他們的對答。

姬瑤光坐在輪椅上，石頭與孫小香分立左右。端公被閉了穴道，外加一道牛筋繩捆住手腳，放在一張竹抬椅上，兩名僕婦看守著。

姬瑤花嘆了一聲，說道：「這個時間和地點都是羅師兄你選的，接下來該我選這一局的賭法了對不對？」

閻羅王上下打量著她：「這種悲天憫人的話從姬師妹你的口中說出來，倒煞是奇怪。」

姬瑤花凝望山林許久，向站在一旁的梁氏兄弟說道：「這便是巫山八景之『陽台暮雨』。若有若無，恰如神女欲去還留。」

閻羅王環視四周一遍，慨然答道：「山川草木，都是我的見證！」

十三日下午，姬瑤花一行早早便到了楚陽台舊址。

高都山在城西二里處，楚陽台舊址，相傳便是宋玉夢遇巫山神女、作《高唐賦》之處，原本建有高唐祠，專門供奉巫山神女；後來迭遭兵亂，殿宇頹壞，於是後人在巫山山頂另建聖女祠供奉巫山神女，這處舊址，也就任由它荒廢了。

姬瑤花微笑著答道：「有誰願意去斗兩隻老虎？當然是坐山觀虎鬥來得輕鬆。羅師兄，藥王廟與巫女祠世代為敵，自羅師兄與韓師姐接掌以來，似乎敵意更深，以至於每年引發的械鬥規模越來越大，春節大祭，本是普天同慶之事，卻令得巫山縣城變成了人間地獄。為什麼你們兩位不親自做一個了斷，以免傷及無辜呢？」

站定之後，他打量著姬瑤花一行。

姬瑤花一笑道：「至於我嘛，羅師兄，我想請你去鬥鬥巫女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