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月如鉤，月色投在那人的寶藍長衫之上。

姬瑤花痛呼一聲翻飛出去的同時，右腳飛起，踢中了伏日升的左胯。

姬瑤花深吸了一口氣，定一定心神，方才說道：「方才伏師兄若不是一心想擊倒我，又怎麼會中我這一踢？只不知伏師兄是否還要再打下去？我卻不想再奉陪了——」

她言笑晏晏，直認不諱，伏日升只好嘆息：「姬師妹，若論口舌之利，我自嘆不如。請問師妹要取的是什麼酬勞？」

她身形方起，卻又停了下來。

姬瑤花翩然掠過長街。

沉沉暗夜中，街道盡頭悄然出現一個人影。

姬瑤花右肩一扭，鐵血簫錯了準頭，被她肩頭一搖一推，貼著她後背盪了開去。

姬瑤花停住了腳步。

姬瑤花輕聲笑道：「伏師兄深夜不眠，不知有何見教呢？」

姬瑤花道：「我這麼辛苦才逼得羅師兄屈膝下跪，滿足韓師姐十幾年的心愿，讓他們夫妻團圓，和和美美地過一個新年，取一點兒酬勞，應當不為過吧？伏師兄向來憐香惜玉，韓師姐十幾年的孤單辛酸，就不能動你憐意？我今日也算是替伏師兄你做一樁好事吧？」

伏日升忽地一鬆手，鐵血簫幾乎脫手飛出之際，他已握住了簫尾銀鏈，手上一加力，鐵血簫又盪了回來，拍中了姬瑤花前些日子才剛被甘凈兒劃過一刀的後背。

姬瑤花一笑：「伏師兄可以透一點兒消息給凈兒師妹。韓師姐許給我的，就是起雲峰的駐顏之術。閻羅王說，韓師姐的駐顏之術是凈兒師妹練不成的。我偏不信這個邪。凈兒師妹若有興趣，不妨一道來參詳參詳。」

冷月森森，勢如驚雷的鐵血簫，在狹長的街道上捲起陣陣寒風。

他苦笑道：「我一向只知道神女峰的躡雲步踏雪無痕，如躡雲氣，原以為只不過是一種輕功罷了，卻不料傷人能如此之重，這應該是經你和姬瑤光改進之後的躡雲步吧？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們。」

而縛仙索纏綿盤旋，姿態曼妙，彷彿翩然起舞的佳人，任是神仙也不能逃脫她絲絲柔情的纏縛。

伏日升含笑拱手答道：「不敢言見教。姬師妹行色匆匆，這是要去見韓師姐收取你今日的酬勞么？」

伏日升疾退。

他們隔了兩丈有餘對峙著。

姬瑤花微微一笑：「伏師兄，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我只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鐵血簫自緋紅索影中破陣而入，簫頭直指姬瑤花右肩。

姬瑤花右手一揚，縛仙索蜿蜒而出。

伏日升身後，甘凈兒的嬌小身姿悄然出現。

姬瑤花旋身飛起，一邊嗔怪地道：「伏師兄，你說打就打，也太唐突了吧！」

姬瑤花固然是新傷帶舊傷，很不好受；伏日升卻也好不到哪兒去。

伏日升右腕一轉，帶得他整個人都回飛過來，鐵血簫仍是指向姬瑤花面門，勁風撲面，逼得她向後急仰，讓過勁風。伏日升口中說道：「姬師妹，先過了我這關，你才見得到韓師姐！」

一語未完，他已挾著一股冷風飛撲過來，鐵血簫破空呼嘯，刺向姬瑤花面門。

細密而尖銳如絲的氣勁自足尖直透入伏日升的身體內。

伏日升注視她許久，說道：「你倒是猜到了凈兒師妹住在我那兒養傷。只是這番話你說得還太早了一點。你未必就能拿得到起雲峰的駐顏之術！」

夜色深沉，北風呼嘯，巫山縣城的大街小巷，寂無行人，只聽得更鼓聲聲，間或有一兩聲拖長了的夜梟啼叫之聲，在這寒氣刺骨的冬夜之中，倍覺凄清。

伏日升長嘆一聲：「姬師妹，十丈軟紅縛仙索，果然是名不虛傳！只可惜我這個多情浪子，早已見慣世間女子的萬般柔情，你纏得住別人，可纏不住我——」

前方便是藥王廟所在的松巒街。

他的言語神情，已不再是白日里那個風流儒雅、對世間好女子極盡溫柔憐惜的伏日升，相反卻帶著一股冷厲肅殺之氣。

伏日升靜靜答道：「我也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不想稱霸于巫山門中，為什麼又要做這些事情？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你成功之日，也就是我和巫山門其他弟子對你俯首聽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