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但若不是方才那枝火把為他們布下的疑兵之計，料來他們也沒有這麼容易得手——還有，他們怎麼知道秀山和秀水是腰間的穴道被封？除非他們在秀山秀水被擒之際就在一旁看著了。

正在籌思之間，甘凈兒突然喝道：「什麼人！」

甘凈兒疑惑地看著他：「這是韓師姐送給你的信號火箭嗎？」

秀水的穴道已被解開。

甘凈兒率先旋身，反腕一刀削向撲來最快的那人影。那人影輕飄飄地讓開了這一刀，彷彿全不著力一般，順著刀勢落在了滑竿之上，左手攀著滑竿，右手長劍遞出，居然是刺向躺在滑竿中不得動彈的秀山！

那道士遲疑了一下，正在考慮著要不要回答，暗中已經有人笑道：「當然是秀煙了！雲尚有影，煙卻連影子都沒有了！」

那點火把，不應該是他們的。

蘇朝雲揮手向暗處射出一把梅花針。

伏日升打量著救人成功的兩名年輕道士：「兩位想必便是秀雲與秀煙了？」

林中靜無人聲，只聽得見江水濤濤，松濤陣陣，飛蟲時不時的嗡動。

甘凈兒「哼」了一聲，嘟著嘴不再理會他。

金環和銀環互相看看，金環終究心不甘情不願地眨了三下眼睛。

太乙觀「秀」字輩的弟子中，以秀雲和秀煙的輕功最為出色，無怪乎來去之際，悄無聲息，有如流雲輕煙。

那兩名道士一笑默認。

只是火把的突然熄滅，委實可疑。

暗中衣袂飄拂，梅花針簌簌落地，都已射空。

她們對面便是同樣盤膝而坐的秀葉和秀濤，纏在他們身上的彩色小蛇，和停在他們頸脖間的數只吸血飛蝗，都一動不動地在等待著主人的驅使。但是這驅使遲遲未到，小蛇和飛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伏日升不覺站起身來。

他們靜靜等候著。

她語氣中那種酸妒之意，令得一旁的蘇朝雲眼波一轉，瞥了伏日升一眼，微微笑著又掉過頭去。

甘凈兒頗不服氣地打量著方才在伏日升和蘇朝雲的夾擊之中解開秀山穴道的那名道士：「你是秀雲還是秀煙？」

伏日升和蘇朝雲都是一驚。看那火把，遠在里余開外，怎麼突然間人已近身？

月色如水，自峽谷上空灑入密林之中，江水濤濤之聲，陣陣傳入林中。

卻是唐夢生！

唐夢生手中還擎著一枝青煙裊裊的松明。

但是那點火把突然熄滅。

她實在是很討厭這些東西；這群蛇蟲若是突然間凶性大發怎麼辦？金環和銀環不能動彈，這兒可沒有其他人能夠驅使它們。她才不要被蛇咬或是被那吸血飛蝗叮上一口……伏日升這個討厭的傢伙，為什麼一定要跑到這兒來設伏？

伏日升皺皺眉，但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一聲，轉過頭望向金環銀環說道：「兩位姑娘是否需要在下通知巫女祠？如果願意，就請連眨三下眼睛。」

這道士的身形，真如鬼魅一般。

月漸西斜，密林中陰暗不見人影。

但已遲了一步。

如果不是因為伏日升這群人跑來多事，只要再等一兩個時辰，身上傷口處的血腥之氣消散殆盡，或者是身邊的蛇蟲漸漸適應了她們身上新的氣味，自然再無妨礙。

林中隱約有花香，飛蟲嗡嗡，繞著這一片花香，徘徊不去。

伏日升轉而向秀山微笑道：「秀山道兄，多有得罪了。」

伏日升暗自嘆了一口氣。

金環和銀環微微睜開眼，不無惱怒地瞪著伏日升這一行人，只苦於不能妄動。

伏日升揚手打出一枚藍焰火箭，長蛇般尖哨著鑽入夜空。

蘇朝雲身形飛起，手指輕勾，弦響處兩枝三棱釘急射而出，打在那人影的長劍之上，長劍一偏，帶得那執劍人也飄飛出去，卻在飛出之際，左手勾住滑竿的竹杠，帶得身形又飛了回來，藉著秀山的身子遮擋，趁蘇朝雲擔心誤傷秀山、躊躇不便出手之際，一劍刺入秀山腰間。

伏日升這才想起，太乙觀弟子，長年幽處深山，在這陰暗的山林之中，想必也與他們一樣，能夠出入自如。

伏日升只覺大大不妙。

那人影刺入秀山腰間的一劍，竟是以劍代指，渡入真氣解開了秀山被封住的穴道！

伏日升揮手令身後的腳夫將兩抬滑竿放下，打發走四名腳夫，俯身看著動彈不得的秀山和秀水，微笑道：「秀山道兄，現在你是否應該發出求援信號，通知你的師弟們來營救你們四人呢？」

茸茸春草上，金環銀環兩名起雲峰女侍盤膝而坐，身上幾處劍傷的血腥之氣沖淡了那隱隱花香，兩隻小竹籃橫倒在裙邊，數條色彩斑斕的小蛇蜿蜒纏繞在她們的雙腕之上，昂著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們，彷彿正在考慮著要不要離開或者是要不要發起攻擊；飛蟲來去不定，似乎也面臨著同樣的難題。

兩個人影輕煙般悄然飄過密林，撲向停在他們身後的滑竿。

穿林而來的人群令得小蛇和飛蟲都起了一陣騷動。

他自秀山身上搜出了一枝信號箭，也打了出去，赤黃的火焰劃過夜空。

遠遠地出現了一點火把。

伏日升嘆口氣：「你以為呢？」

甘凈兒躲在伏日升身後，苦著小臉兒打量著那些蛇蟲。

秀山陰沉著臉不回答。

轉眼之間，伏日升三人已經敗了一局。

另一人也已趁這個機會搶到了秀水身邊，左掌按在他腰間，右手長劍不去格擋甘凈兒的彎刀，卻斜斜刺向甘凈兒的面門，逼得甘凈兒驚叫一聲撤刀護身。

一念及此，甘凈兒忍不住在伏日升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