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妖魔獵人
第一章 火焰女巫
「不好辦啊……」
從鬧市的燈光閃爍中走出來，沒多遠就是一座豪華住宅大樓。建在這種黃金地段，這座四十層建築的房價肯定高得嚇人。
車門關上，引擎點火；張豐看著自己的凱迪拉克緩緩融入前方的黑暗，只有兩盞尾燈還能看到。一陣冷風吹來，凍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耳邊的風聲，在他聽來就像是惡鬼的低語……在這裏，有被處決的亡命之徒化成的惡鬼……也許，在那個「女巫」身邊才是更明智的選擇！
「誰？是誰？」現在的張豐可沒有什麼幽默感，聽到聲音立刻暴怒回頭看去。
「這是什麼怪物？」看到這個燃燒的人形，連骷髏都不禁問道；不過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個貨真價實的「怪物」。
無奈之下，張豐妥協，揮手道：「去飯店。」
「認識你個頭！」長久的等待使張豐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他們說要來的是個女巫！」
在張豐看來，那兩盞車燈的前進速度並不快，似乎馬上就能追上了，可就是差大概二、三十米的樣子，這個距離總是無法追得更近。情急之下，張豐大叫起來：「停車！停車！等等我——」
「果然如此……」月炎輕嘆一聲，「那就對不起了！」右手前舉，向上的手心中燃起一點跳動的火焰。「為了我的酬勞，你就升天去吧！」火焰延伸，在她手裡凝聚成一支火焰之劍。
「當然了，這麼大聲！」
「驅魔當然是要在晚上了，白天那些怨靈都躲了起來，很難找的！再說你能讓一個女巫餓著肚子驅魔嗎？」不容置疑的口氣。
「說不定你也能當妖魔獵人呢！」說完這句奇怪的話，月炎轉過身，「就是我啦！」這句卻是對那些鬼火說的。
月炎卻神色凝重：「恐怕沒這麼簡單……」
恐懼產生的力量很快就消失了，現在包圍張豐的只有隨之而來的無力感。後面的鬼火卻沒有放鬆的意思，不緊不慢地飄了過來，眼看就要追上。張豐似乎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他是我的！」「這次輪到我了！」
「加，加！」張豐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道：「再加一百萬！」性命攸關，錢財乃身外之物！
隨著眼眶中綠色磷火跳動，骷髏的下頜骨一張一合道：「遊戲結束了，小丫頭！妳那些小把戲現在對我根本沒用！」
還沒說完，前面的地面上土石衝天
幽靈不屑地搖搖頭：「憑什麼？我在這裏住得很舒服！」
「我的契約精靈，火神姆斯比爾……」
「好了好了，下次買最好的紅寶石送給你！」
「是姆斯比尼！」精靈不滿地打斷了月炎的話：「我是我，他是他。別把我和那個白痴大哥扯到一塊！」
月炎嘲弄地看著問話的骷髏，說道：「你真孤陋寡聞耶！」
為了自身安全著想，張豐乖乖地拿出支票本開好了支票。看著上面的數字，月炎露出滿意的笑容。「兩清，那我先走了。拜拜！」留下一個動人的笑容，轉身走入黑暗。接著黑暗中又傳來她的聲音：「你的車就在附近，不過被小鬼弄壞了，明天修一下吧！」
等了一會，沒有動靜。仔細一看，開車的王煞臉色慘白，冷汗從臉上流下來，雙手緊握方向盤，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凸了出來，嘴裏還不停地低聲喃喃道：「鬼……鬼……」聽人說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眼前這些跳動的鬼火喚醒了他小時候聽鬼故事的記憶，比較起來，現在他沒尿褲子就已經是長進不少了。
正要走進大廈，月炎忽然感到身後一陣涼意，隨即轉變成刺痛的感覺。是殺氣？不！有點不同，這種氣比殺氣還要狂暴，還要危險！猛然回身，月炎看到台階的角落裡，剛才她以為是垃圾的那一堆東西正緩緩站了起來，強烈的氣息正是從他身上洶湧而出……
「就這種小角色還用叫我來？」輕鬆解決敵人後精靈的語氣里透著不滿。「妳自己也該多努力些吧？老是這樣恐怕妳永遠都得做學徒了！」
精靈伸出一根細小的食指在眼前晃來晃去，一副學究派頭：「你還不懂嗎？告訴你，如果你的靈力是一的話，我的就是十！所以說你根本不可能對我造成傷害。不過……」語氣轉冷：「這就是你對待小姐的態度嗎？」
身高差不多兩百公分、滿臉橫肉的司機兼跟班王煞小心翼翼地看著煩躁不安的老闆；在他的印象里，老闆還沒有這樣等過別人。
「月炎！」小姑娘挺起她還沒發育好的胸部自我介紹道：「獵人協會派來
月炎憐憫地看著他，搖搖頭道：「墳場是不錯，不過這裏以前也是處決犯人的刑場！那些兇悍的怨靈是最難對付的了，協會最高限價一百萬實在是太便宜了！」
「找死？怪不得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敢情是死得早啊！」
王煞好奇地問道：「那個人您認識？」
「飯店？不是去驅魔嗎？」張豐很奇怪。
「沒用！」月炎輕罵一聲，打開車門就把五大三粗的王煞踹了出去，回頭問張豐：「你呢？」
懾於她表現出來超出常識範圍的強大力量，張豐乖乖地說道：「我自己下去。」說著真的下了車。
不過卻讓他失望了。手中火焰劍光芒熄滅，月炎說道：「他說的沒錯。現在他附身在那具骨頭上，還穿著這麼厚的鎧甲，憑我的力量很難傷到他的正體。」
大鬼火飄到她身前，開始膨脹起來，漸漸變成一個人形。從他身披鎖子甲、頭戴虎頭盔、腳登蟒皮靴、手持斬馬大刀的打扮來看，應該是個古代武將的幽靈。
車裡的張豐正在為剛才的法國大餐心疼不已，聽到這話，回答道：「我可是有內部消息，知道這裏的地價肯定就要升值才買下來的。」
「哦？」月炎驚訝道：「你的道行不淺嘛！」
「逃跑了？」張豐總算能說出話來了。
「女巫？難道我會認識那種七老八十、滿臉皺紋、用人骨頭做首飾的怪物？」
「我可沒逼你啊！」小姑娘得了便宜還賣乖，「跟著我，保證沒有什麼可以傷你！」看來她的自信和酬金的多少完全成正比。
「它……說……小弟？」張豐被嚇得坐倒在地，結結巴巴地問道。
久戰無功，幽靈也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又是一聲大吼之後，本來人形的靈體又變成一團鬼火，鑽入了地底。
雖然笑容依舊甜美，張豐卻一下子清醒過來：「什麼？」接著反應過來：「協會？妳怎麼知道？妳到底是誰？」
隨著她的話語，周圍的魔力凝聚起來，形成一團盤旋的火焰出現在她身邊。火焰凝聚，漸漸化身成一個一尺來高的小人。火焰小人四處張望一下，不滿地嘟噥道：「叫我來幹嘛？」
「老子才不管是什麼！砍了你就沒話了！」被嘲笑的骷髏羞憤之下一刀砍出，目標是飄浮在空中的精靈。然而他的大刀卻連它身上的
忽然一聲暴喝傳來：「是誰敢傷我小弟？」一團臉盆大的鬼火飄了過來，周圍還聚著很多小鬼火。
於是張豐又是一個人待在靜寂的黑暗裡；不過，這次連鬼火的光都沒有了……
月炎下車，向前方看去。低矮的墳地上，密集的鬼火飄來飄去，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就是這裏吧？你是白痴啊，這種墳場也買下來？」
聽到這句話，張豐就像正要行刑的死囚聽到特赦的詔書一樣，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救救……救我！」
「你能聽到？」月炎很驚奇地看著他。
「剛才你也是這麼說的！」看到月炎高超的武技給了張豐很大的勇氣。
發現張豐回頭，小姑娘抬起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雖然見慣嬌嬈，張豐還是迷失在這笑容里，就像艷陽中的百合花……他想道。至於王煞，已經白痴一樣張開大嘴呆在那裡了。
極度的恐懼使他發揮出了超常的運動能力，雙手在地上一撐就彈了起來，隨即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在他身後，「兩盞燈」飄飄悠悠地跟著。不過可不是什麼車燈，明明就是鬼火！
忽然兩點桔色光芒從前面飛了過來，撞在張豐頭頂的鬼火上，一起灰飛煙滅了。「你跟來幹嘛？」月炎不悅的聲音傳來。
「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早點升天去吧！」火精靈抬手一指，骷髏周身突然冒起熊熊烈焰，將他卷在裏面。火焰里傳來骷髏凄厲的叫聲。很快地叫聲止歇，火焰散去后只有一縷飛灰隨風飄開。
在做出理智的思考之前，身體已經先動起來。「等等我！」本能的，張豐叫了出來，也不理躺在地上大概是暈倒了的王煞，自己向黑暗中跑去。那兩盞明暗閃爍的後車燈，就是他所有希望和理智的寄託了。
月炎也不生氣，笑道：「不是有你嗎？對了，下次測試也全靠你了！」
沒有月亮的夜，市郊的無人曠野上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
「廢話，當然是……」
張豐也像王煞一樣，張著嘴呆在了那裡。
「小姐？」骷髏愕然。
「……那種七老八十，滿臉皺紋，用人骨頭做首飾的怪物？」同樣的聲音和語調，在張豐身後響起。聲音很輕，剛能聽見而已。
很明顯，精靈對她不求上進的態度也沒轍，悻悻道：「我
「妳……唉！」精靈看來都懶得生氣了，無奈之下揮手道：「火流星！」隨著她的聲音，先是天上出現無數亮點，然後一團團火焰從天而降，精準地擊中了所有的鬼火，一陣火焰流星之後，周圍只留下一片安靜。「這下行了吧？」
「知道就好！」狂笑聲中，骷髏舉起大刀，這回可不是凝聚的靈體，而是貨真價實的斬馬大刀！雖然經過幾百年的歲月，刀鋒依舊寒光閃閃。
服務小姐職業化的聲音：「謝謝惠顧！」月炎提著一個大包走出一家快餐店。雖然已經晚上十點多，還是有不少商店照常營業，這就是其中一家。
好像是聽到了他的喊叫，前面的車燈前進速度慢了下來。興奮之下，張豐緊趕幾步，終於追了上去。氣喘吁吁的他想先喘口氣，兩手就向兩盞後車燈之間扶去——那裡是車后箱，卻扶了一個空！由於失去重心，他向前摔倒，著地前的那一剎那，他看到那兩盞「車燈」就在他的身後！
「那你有沒有興趣換換地方？」月炎指了指嚇癱在地的張豐：「現在這裡是他買下了。」
漫天刀光中，月炎總是在間不容髮的時刻避了過去，手中火焰之劍一次次在幽靈「身體」之間穿過。幽靈是不會因物理攻擊而受傷的，但同樣以靈力構成的火焰劍卻能將它的靈體割裂開來。雖然馬上就會再生，但力量上的損失卻是無法恢復的。
「等等！」月炎叫住她，「反正既然來了，就幫忙幫到底嘛！」指了指周圍為數眾多的鬼火，「我一個人清理很麻煩的！」
「如果這些話讓協會知道了不好吧？」少女特有的甜美聲音。
「吱——」又一輛公交車停在站上，從上面稀稀落落下來兩三個人。張風掃了一眼，「他X的！還不是！」
月炎皺起眉頭，說道：「你這種外行人……」忽然停住，壞壞地笑了笑，道：「如果我保證你的安全，你是不是把酬金再加一點！」
「不就是墳場嗎？」
「妳的法術很有趣，好像比以前那些畫符的道士、念經的和尚強一點……」幽靈語氣一轉：「不過，就憑這點小把戲是打不贏我的！」斬馬刀舞動起來，雖然不是實體卻也帶得虎虎勁風。
一邊嘆息搖頭，月炎又坐回車裡，命令前面的司機道：「繼續向前開吧。」
「不好……」張丰神不守舍地回答。
沒等她說完，張豐脫口
「二十萬，不二價。」
精靈剛走，月炎就把張風從地上拉起來說道：「問題解決了，付錢吧！」張豐看到這個女孩子眼裡都是「＄」，「賴帳的話可是會被惡鬼附身的哦！」好像又想起什麼：「那二百二十萬單獨開一張支票！」
月炎不理他們，徑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張豐從巨大反差所造成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一巴掌拍醒了還在發獃的王煞：「快去開車！」接著自己也鑽進車裡，坐在這個不像女巫的女巫對面。
「妳才是找死！」就算是幽靈也會生氣，而且這位的火氣還特別大，狂吼聲中斬馬大刀掄圓一揮就將旁邊一塊巨石砍成兩截。
手中包里散發出陣陣香味，顯然是買了什麼東西當宵夜，不過竟然這麼多……她就不擔心發胖？而且看她的纖腰很讓人懷疑她能吃下這麼多嗎？
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很男性化的牛仔裝，還戴著一頂男式太陽帽。她手中正擺弄著一個手機，顯然剛才的聲音就是這個手機錄下又放出來的。
「精靈？火神？那是什麼？」
「就是妳這個小娃子？」聲音威武雄壯，頗具威勢，「妳知道老子是誰？」見月炎搖頭，幽靈好像很生氣，大吼道：「老子就是虎聞將軍，曹司！」
「那你知不知道這裏以前是幹什麼用的？」
幽靈得意洋洋：「知道就好！老子可已經在這裏待了快一千年了！」
「這附近最豪華的飯店！」後半句是月炎說的。「我餓了。」
坐在司機位置上的王煞回頭問道：「老闆，去哪裡？」
「怎麼還不來？」張豐將抽了半截的雪茄狠狠地扔在地上，又重重地踏上幾腳，火星四濺，然後使勁向後一靠；身後加長的凱迪拉克被他的肥胖身體壓得晃個不停，底盤發出輕微的「吱嘎」聲。
「省省吧，少叫我兩次就行了！」精靈的身形漸漸淡去，好像還在抱怨著：「我怎麼倒霉到和這樣的傢伙定下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