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桃源魔境
第三章 聖女
「就是因為太普通了！」寧汝馨沒好氣道，「你再仔細看看，和剛才有什麼不同！」
「那就好，」龍飛聳聳肩，沒有再追問下去，「別的事先不管了，現在的首要問題是那些人。」指了指還跪著的一群人，「他們還在等著『大仙』的神諭呢！」
看著他們離開，龍飛自言自語道：「真是一次有趣的旅行……」
寧汝馨「撲哧」一聲笑出來，「這麼長的名字，太誇張了吧！」
龍飛急忙擺手，「算了，短點就短點吧！我還是做跟班……唉，我就叫『護法神龍』好了！」
其他人的驚呼聲中，寧汝馨抬起右手伸進火焰中，用自己才能聽見得聲音低聲道：「火之精靈，聽吾號令，起舞於此。妖狐焰·九曜！」
「你說『活下去』？」寧汝馨有些吃驚，「沒有你說的這麼危險吧？等明天救援的飛機就會來這裏，帶我們離開這個地方！」
寧汝馨站起來，冷冷道：「你和她慢慢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轉身就走。
說時遲那時快，火焰中竄出九條火蛇，在空中盤旋幾圈，凌空向那些黑狼猛撲下去。火蛇身軀扭動，轉眼間已經把所有黑狼都卷了進去。一時之間，放眼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翻騰的火柱。
寧汝馨板起臉，「誰說我生氣了！」心中卻幽幽嘆口氣，罵了一句「傻瓜」。
「怎麼？」龍飛湊過來，「看起來很普通嘛！」
這時一個人衝出來，對乘客們大聲喊道：「大家聽著，在飛機上就是他們打敗了妖怪，才救了我們大家！不然我們早就在飛機墜毀的時候死了！」正是那個叫朱琪琪的空中小姐。
寧汝馨冷冷道：「這裏我來處理，你看著就行！」說著轉身向那些黑狼的方向走去。
這裏的一幕吸引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他們都停下手裡的工作，凝神看著事情的發展。要是在以前，他們大概都會對這種求神拜佛行為嗤之以鼻，但是看過華麗眩目的法術之後，連他們都開始相信寧汝馨是不是神仙下凡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得救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有些人乾脆坐在地上，抱頭大哭起來。
「那你呢？」
龍飛似乎頗為失望，「那我做你的跟班，稱號不是就要更短了？」
「沒用，因為本來就不是因為機械的故障，而是無法收到信號——當然也沒辦法發出去！」
機長手中的信號槍響了一聲，不過這次那些黑狼不再害怕。就在機長手忙腳亂地裝彈時，其中一頭黑狼猛跳過去將他撲倒在地。
寧汝馨沉默一會，這才道：「我願意！」
那些黑狼好像被這個聲音嚇傻了，同時呆在那裡。
周萬良將左手放在周罡肩上，對龍飛道：「對不起，這個孩子就是太調皮了。」
龍飛笑道：「我是開玩笑的
機長焦急道：「現在該怎麼辦？」剛才龍飛把陶安娜帶回火圈範圍內，那些黑狼亂了一陣之後又恢復了平靜，都蹲在離火圈不遠的地方排成個弧形的陣勢，血紅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火圈裡的人們。
寧汝馨一愣，「這麼說起來，剛才我的確曾經感到有些不舒服，就象是……莫名仙給我的感覺那樣！」
這時那些狼終於找到火牆上的缺口，紛紛逃了出去，轉眼間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里，只剩下它們凄慘的嗥叫還在夜空中回蕩。
回頭看去，龍飛看到周罡正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臉上帶著驚慌的神情。
其他人這才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看到了嗎？她是個真正的魔法師！」「巫師！女巫！」「太可怕了！」
龍飛倒提起狼屍，「讓它安息吧！」說完一抬手將屍體扔進火堆里，立刻一股難聞的焦臭味在空中彌散開來。
朱琪琪臉上微微一紅，「我只是把真相告訴大家罷了！」
「小罡，你在幹什麼？」他的叔叔周萬良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怎麼還不去睡覺？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現在這樣，一定會傷心死的！」龍飛注意到他的右手放在褲子口袋裡。
「叔叔！」
龍飛拍拍朱琪琪的肩膀，笑道：「謝謝，琪琪。」
朱琪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曾經學過一點空手道。」嘴裏說話手上也沒閑著，拳風過處又有一頭黑狼飛了出去。她的拳又准又狠，而且簡潔實用沒有半點花哨的動作，顯然已經深諳空手道的精髓。
寧汝馨柳眉倒豎道：「你敢？！」
寧汝馨哭笑不得，恨不得咬龍飛幾口出氣，不過現在只能對那些人道：「他跟你們開玩笑的，我也不是什麼大仙！你們快起來吧！」
「不要！」寧汝馨拚命克制著自己咬這個白痴的衝動，「就叫『降魔聖女』好了！」
周萬良沒有再說什麼，拉著周罡快步走了。
龍飛一愣，隨即壞壞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不是有不少邪教都要求女信徒奉獻貞操什麼的？說不定咱們也可以試試！」
「你也睡吧。對於『聖女』來說，明天恐怕會是繁忙的一天，還是養足精神才好。」
這時幾個人跑過來，來到寧汝馨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大聲祈求道：「仙姑，仙姑！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啊！」「一定要救我們！」這些人都是老年人，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
寧汝馨愕然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不是什麼仙姑，你們快起來吧！」
「White Lies，善意的謊言而已。」龍飛擺擺手，「為了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使是說點謊也會得到原諒的吧？」
龍飛正色道：「誇張有誇張的好處，一方
「砰！」一聲脆響劃破混亂，響徹整個夜空——是槍聲！
「好吧，」寧汝馨嘆了口氣，「我應該說什麼？」
龍飛奇怪道：「從剛才開始你就不太對勁，好像在跟誰鬧彆扭一樣！到底是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找他算賬去！」
「大仙不答應救我們脫離苦海，我們就不起來！」「沒錯！」「沒錯！」
寧汝馨心想你給自己想出來的倒是好聽，道：「不過咱們得說清楚，這一切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等離開這裏之後，得把一切對他們說清楚！」
「真巧，琪琪也是這麼說的！嗯，要不然咱們再叫起一個人來，就可以湊一桌麻將了！」
寧汝馨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高興，不行嗎？」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火，不過現在她就好像有股悶氣壓在胸口，只有做點什麼發泄一下才能舒服一點。攻擊法術本來就不是寧汝馨的強項，現在這個「妖狐焰·九曜」已經是她所能控制的極限。
看著寧汝馨婀娜的背影，龍飛笑著搖搖頭。
黑狼忽然同時發出一聲低吼，「嗚……嗷！」包括圍著龍飛他們那六隻，所有黑狼轉身夾起尾巴就跑。不過它們好像突然變得很怕火，在火圈中左衝右突，就是不敢靠近那些熊熊燃燒的烈焰，有幾隻狼大概是被嚇昏了頭，竟然直衝進中央的大火堆里。慘叫聲中，令人作嘔的焦臭味道在空中瀰漫開來。
機長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他背上被狼爪子劃開一道口子，不停向外滲出獻血。一個空中小姐急忙走過來給他包紮。
龍飛大聲讚歎道：「好酷的法術！不過用得著做得這麼誇張嗎？」
人們議論紛紛，「妖魔獵人？那是什麼？」「大概和電影里的道士差不多吧？就是林正英演的那種鬼片！」「可靠嗎？不會是騙子吧！」「肯定是騙子，你看那姑娘嬌滴滴的樣子，能對付得了妖怪？」看著龍飛和寧汝馨的目光里都滿是不信任的眼神。
龍飛得意道：「這種拜神信教的事情我可是見得多了！對了，還得給你想個氣派的稱號……『西天如來座下救苦救難大慈大悲霹靂無敵降魔聖女菩薩』，怎麼樣？」
龍飛板起臉道：「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寧汝馨根本不理他，徑直走到火圈內側才停下來。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龍飛努努嘴，「那個帶槍的傢伙。我剛才看過了，他的槍是經過改裝的，可以避開機場的探測儀。雖然還不清楚他到底是幹嘛的，不過會帶這種槍上飛機的總不會是『正義的朋友』吧？」
乘客們顯然是剛知道這件事，「
龍飛撓撓頭：「要說不同……體型好像小了點，毛色也淡了。」
龍飛想了想，一拍巴掌：「對了，你就這麼說：這一切都是至高神的考驗，用來磨練他們的意志，而你就是至高神選中來指引他們的人！嗯，先編這些就夠了，如果有人提問，你就用『天機不可泄漏，日後自見分曉』來回答，保證百試百靈！」
機長急忙問道：「你有槍？在哪裡？」
「你是狐狸啊！修鍊成精的狐狸不就是大仙么？據說有些地方還有狐仙廟呢！」
「還有，你絕對不能趁這個機會對那些小姑娘做壞事！」
「砰！」槍聲再響，一頭狼的腦袋被子彈轟開，鮮血、腦漿和零零碎碎的骨頭撒得到處都是。
雖然寧汝馨說得很清楚，「至高神」面前人人平等，她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可還是有不少人向她頂禮膜拜，這弄得她很不舒服。他們一直折騰到半夜才逐漸安靜下來，在向「至高神」祈禱之後，紛紛鑽進從飛機上拿下來的睡袋。經歷了這樣的一天，所有人都累得狠了，幾乎是一躺下就接受了睡神熱情的邀請。
「不幹就是不幹！我這就去跟他們說明白，我不是什麼大仙，只是個普通人！」說這就要轉身。
龍飛追上去問道：「你有把握？」
龍飛笑道：「小孩子都是這樣，我小時候也是——而且現在也沒怎麼變。」
龍飛笑道：「當然是在這裏給聖女護法了，不然怎麼做『護法神龍』？」
「就這麼演下去不就行了？你是大仙，我是你的跟班！」
寧汝馨板起臉：「我也不是！」
「莫名仙？」龍飛想了想才記起來，「對了，就是那個看上別人老婆的傢伙。嗯，既然你有這種感覺，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一旁龍飛讚歎道：「身手不錯，琪琪！」寧汝馨這才發現，把那頭黑狼打飛的人居然是那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空中小姐朱琪琪！
柳月也走過來，聽到這裏問道：「這說明什麼？」
「但這是欺騙！」
周罡渾身劇震，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憤怒、恐懼和無奈，兩眼含著淚花，默默走到周萬良身邊。
寧汝馨在他旁邊坐下，「那我就在這裏陪你。」
「它們好像在等什麼，也許是等我們都睡著？」龍飛忽然嘆了口氣，「如果我的槍在這裏，現在倒是打靶的好機會！」
那幾個跪拜的人恍然大悟，急忙改口道：「是！大仙！」「大仙救救我們！」跪拜得更加虔誠了。
不知道是誰發一聲喊：「快逃命啊！」嚇呆了的人們這才如夢初醒，哭爹喊娘地四處奔逃。
「現在還不能確定，」寧汝馨露出思索的神情，「不過我認為那些狼一開始可能是被某種力量操縱了，所以才不怕火，連我的法術都對它們無可奈何；後來不知為什麼這種力量消失了，它們才又變回普通的狼。」她指著地上的屍體，「就像這樣。」
「小心！」龍飛伸手抓住其中一頭狼的尾巴，把它摔在地下，卻已經來不及阻止另外那隻。
龍飛笑道：「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是怎麼帶槍通過安檢的，下次也好學著點。」
寧汝馨愕然道：「這是什麼回事？」
寧汝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回頭正好看到龍飛正在偷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抓住龍飛走出兩步離開跪拜的人們，這才咬牙低聲道：「都是你惹得禍！這下可好了，我們要怎麼收場？」
「那很好啊，可以立刻向外面求援了！」
寧如馨點頭道：「沒錯！剛才明明渾身都是黑的，現在卻變成灰色的了！」
龍飛點頭道：「這個當然，不然你不就成邪教教主了？」
周罡沒有說話，看他臉上的表情好像在猶豫該不該說，終於他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道：「其實我……」
「我懷疑有某種力量在影響這個區域的電磁場，以及其他類似的東西。」龍飛看著寧汝馨，「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那你來做大仙，我做跟班！」
龍飛急忙抓住她，收起笑臉，正色道：「你如果真這麼說的話，他們會很失望的。因為現在你就是他們的希望所在，只要你說一句話，就能給他們更多活下去的希望。」
龍飛聳聳肩：「被扣在機場了。」機長這才想起來乘客是不能帶槍登機的。
一個拳頭從旁邊伸過來，打在剩下那頭狼的腦袋側面，寧汝馨聽到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就看到那頭狼斷線風箏一樣飛出好遠才落在地下，滾了幾圈之後再也沒能站起來。
「砰砰！」又是接連兩聲槍響。
寧汝馨還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就看到那些黑狼紛紛從火焰中跳出來，看起來沒有受到半點傷害。其中兩頭落地之後轉身又是猛地一跳，高高躍過火堆向寧汝馨撲下來。
寧汝馨：「我不要幹這種事情，要騙人你自己去吧！」
周萬良挑釁似地向龍飛舉了舉手裡的槍，槍口指著龍飛，獰笑道：「你有什麼意見嗎？」
寧汝馨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不管怎麼說，我也不要用你說的那個稱號！如果離開這裏之後被別的妖怪知道了，讓我以後可怎麼有臉見人！」
不少人在這次襲擊中受了傷，幸好都不算嚴重。那些狼進攻的時候來勢洶洶，潰敗的時
龍飛在一旁扇風點火道：「嗯，她不是仙姑，是大仙！」
黑狼接連不斷地跳進火圈，其中六隻把龍飛、寧汝馨還有朱琪琪三人圍在中間，伏低身子做出攻擊的姿態，卻不發起攻擊，好象只是在威脅他們不要亂動。其它黑狼則繞過他們，向驚慌失措的人群猛撲過去。
龍飛忽然皺眉道：「唔，看來你是對的……」
一個人提著手搶，走過去在狼屍上踹了一腳，罵道：「該死的畜生，竟然敢咬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誰！」寧汝馨記得這個人，他是柳月學校周罡的表叔周萬良。他的臉上滿是鮮血，面目猙獰如同厲鬼一般，手中的槍口還在冒著青煙。
寧汝馨走過來，俯身檢查一下那具腦漿迸裂的狼屍，抬頭低聲對龍飛道：「過來看看，這些狼很不對勁！」
寧汝馨驚訝地看著龍飛，「想不到你對這些事情倒是很在行！」
周萬良將信將疑地看著龍飛，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重重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轉身走回周罡身邊。這個孩子現在正坐在地下，雙手抱頭縮成一團，他大概是想用這種方法來逃避殘酷的現實。他的嫂子李梅站在旁邊，一臉冷漠地看著他，根本沒有安慰他的意思。
龍飛坐在柴堆上，往火堆里扔了幾根木柴，讓篝火燃燒得更旺一些，好驅趕雨林夜晚的濕氣。
龍飛嬉皮笑臉道：「可是我不是大仙啊！」
柳月只看了一眼狼屍，就別過頭不敢再看，道：「我去看看安娜她怎麼樣了！」說完跑開了。
這個「造神計劃」相當成功，甚至出乎龍飛自己的預料。在寧汝馨「表演」過幾個法術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相信眼前這個仙女般美麗的女子正是「至高神」派來引領他們走出苦海的「降魔聖女」。在事後談起這件事時，連柳月都說如果不是龍飛事先悄悄和她打過招呼，她說不定也會相信寧汝馨的話。畢竟在困境中尋找精神上依靠是人類的本能，從古到今莫不如是。
「心懷不軌？你指的是誰？」
龍飛緩緩搖頭，「救援的飛機……你真的認為他們會來『這裏』？」見寧汝馨露出疑惑的神情，龍飛繼續道：「剛才我去檢查了一下飛機上的無線電，沒有發現任何故障。」
寧汝馨知道龍飛說得有道理。她曾經研究過人類心理學，發現在很多情況下，一個擁有希望的信念往往就是分開生存與死亡的界限，哪怕這個希望是虛假的也沒有關係。
朱琪琪忙著趕去照顧傷者，龍飛來到周萬良跟前，問道：「你怎麼會帶著槍？」
周罡好想受了驚，急忙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寧汝馨輕輕走過來，「柳月已經睡著了。」
龍飛撓頭道：「我倒覺得挺好的……要不然再加上『震天聲威』或者『齊天大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