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傾城篇
第二章 一詩橫絕
「這便如何是好？」彭無望仍然在一個勁兒地說著：「思雪，你這一說，宛如醍醐灌頂，我整個人到現在才清醒過來。我所迷戀的，不過是她的美色而已，其他為人行事，完全不知。自古都有所謂蛇蝎美人，以容貌顛倒眾生。二哥也常常教訓我和四弟不要以貌取人。她要是對我有何圖謀，我心神恍惚之間，必難逃毒手。唉，想不到我彭無望自命好漢，卻被美色所迷，做出如此蠢行，累己而害人，遺禍不淺。」說罷連連搓手，嗟嘆不已。
他們卻不知一首「春江花月夜」便在談笑間於此瓜洲夜色中橫空出世。有唐以來，豪興湍飛，光華無限的千萬詩行，便由這一首孤篇橫絕的詩中之詩所開啟。
「確實如此，她說等我湊夠了萬兩黃金，就可以到神劍山莊下聘。」彭無望垂頭喪氣地說。
儒生連忙拱手笑道：「那真是幸會幸會。小生張放，字若虛，乃是江都人士。」
思罷，他仰天一笑，對紅思雪說：「我沒這個福分也罷、也罷。哈哈哈！」
聽到這清朗磊落的聲音，彭無望心中先有了三分好感，起身揚聲道：「先生客氣，不知有何指教。」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妙極、妙極！固所願也，不敢請爾。」那位儒生大喜，捧起一壇美酒，回頭催促船家加快搖櫓。
他衝到舟邊，對著自己所乘的輕舟大聲吆喝：「張童，拿筆墨來，快快！」
「我？」彭無望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所措。
彭無望的臉色一紅，道：「你們莫要笑我。」紅張二人連稱不會。
「好啊！」紅思雪淡淡一笑說。
儒生驚喜道：「竟有和我同名的江湖俠客，哪日請他出來，也好相識一番。」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而這道禮花的點火之人，卻雙雙立於輕舟之上，望著天邊的魚肚白，默默等待著第二天的來臨。
張放心中一動，道：「若是吟詠景色，自然是以近景為先。但是彭兄此話，卻更高了一層。」
儒生嘆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怪相見恨晚，少了這一場相遇。」
張放忙道：「彭兄請直說，不必遲疑。」
彭無望心懷大快，道：「兄台如此打扮，想來是個讀書人，不知是否願意和我們湊上一桌，一同賞景？」
彭紅二人相視而笑，同時還禮。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哼！以貌取人已經魯莽，若是再有什麼蠢行，也不稀奇。」紅思雪黯然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這，只聽說是神兵山莊的莊主，但是神兵山莊在哪兒，我……我真的不知。」彭無望泄氣地說。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張放眉頭一皺，道：「此話怎講？」
彭無望笑道：「思雪甚是洒脫，我彭無望又怎能流俗，好，就這麼定了。我今年二十有一，想來比你要大一些。」
紅思雪粲然一笑，對彭無望點點頭，道：「下面兩句可為：灧灧隨波
紅思雪猛然抬起頭，獃獃地看著他的臉，一聲不吭。
彭無望容色一正，道：「不然……思雪，你我一見如故、情同手足，甚是投緣，雖然我和令尊份屬同門，但是我由衷欽佩你為俠義不顧己身的英風豪氣，甚想和你結為異姓兄妹，不知道可否高攀？」
「好一句江上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此問真是精彩，想來師傅都要答不出來。」
紅思雪看著彭無望的笑臉，心中反而惻惻，關心地問：「彭兄，你還好吧！」
言罷，一抖手，紅頭巾再次在風中飄逝。
紅思雪剛剛一口酒入喉，聽到這番詠頌，連忙用手遮住上三路，將酒水噴入袖筒中，滿臉通紅地將身子轉到別處，裝作欣賞風景。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想到平凡漁家的女子，夜夜都有如此悲情，心中豈能無感。」
「好，太好了！」彭無望猛的站起身，道：「我們這就結拜，如何？」
他轉念又想：「彭無望啊彭無望，你既學得一身廚藝，更兼一身好武功，外則能出而濟世行俠仗義，內則能為家人洗雪恩仇，師傅師兄皆是眾人敬仰，而同伴兄弟又乃世間英才，人生至樂已得大半，便是一生娶不到心儀之人，也是平常，又怎能貪心不足，得隴而望蜀。」
彭無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臨風而舞的英姿，還有在天上飄飄揚揚的紅巾，一時之間愣在當地。
「難道我真的錯了？唉，這便如何是好，她已經允准我日後到她的神劍山莊下聘。這，我真的太魯莽了。」彭無望宛如大夢初醒，不知所措地說。
酒過三巡，彭無望長嘆一聲，環顧周遭景緻，心曠神怡之際，朗聲道：「今夜能遇先生，實在太好了。彭某老粗一個，雖陶醉於今夜風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先生是讀書人，不知可否將今夜風景吟詠一番，好讓我們以後能夠常常憶起。」
張放有感彭紅二人瀟洒磊落的豪俠氣概，長身而起，立於船頭，遠眺著江上月明的景緻，陷入深深的思索。
紅思雪微微一笑，一抖手，飛鷹鞭宛如一道紅色的長虹經天而起，眨眼間來到儒生的腰際，連轉了幾圈捆了個結實。接著，用力一拉，那個儒生的身子輕飄飄地隨著長鞭飛了起來，穩穩落在彭無望的對面。
「長江流水平春潮，中天玉兔自此升。灧灧連波凡千里，百水千川共月明。」張放吟罷，心中一嘆，此詩雖好，卻仍不足以喻今日之景。
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紅思雪淡然一笑，道：「江湖人江湖亡，那也平常得很。緣起緣落，應是如此，先生不必介懷。」
張放笑道：「凡人寫景，皆有窮於文字的苦嘆，而今詩成於此，已經超出今夜景緻之外，想來這回老天爺也該有窮於景的苦嘆吧！哈哈哈。」言罷
彭無望報出了自己和紅思雪的名字，然後笑道：「你也叫張放？真的很巧，我認識一個行走江湖的兄弟，也叫張放。」
紅思雪看了看彭無望，心中暗暗苦笑。
儒生深深望了紅思雪一眼，道：「姑娘如此洒脫，我輩男兒只能稱一聲慚愧。」言罷向紅思雪施了個禮，將她的紅頭巾平舉手中，道：「姑娘適才臨風而舞，秀髮翻飛，頭巾隨風而去，正好飄到我的手上。請姑娘收回。」
彭無望撓了撓頭，道：「敢問先生，什麼是玉兔？我怎麼看不見？」
那位儒生朗笑一聲，道：「今夜月明如鏡，晚風輕柔，江畔落英繽紛，正是賞景的良辰，小生不願辜負如此美景，特攜美酒數壇，前來江畔泛舟，誰想出入匆忙，忘了攜帶下酒之物。兄台的下酒物香飄四溢，順風而來，讓小生饞蟲大動。小生願意敬上好酒一壇，以此換些品嘗。」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張放笑道：「彭兄，玉兔乃指天上明月。」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彭無望開懷大笑，道：「多謝先生誇獎。可惜師傅不在，否則聽到先生這番話，必對我有所改觀。那，就請先生也做詩一首，以謝今日如此良宵。」
「思雪，怎樣？」彭無望見紅思雪遲疑不答，以為她有所嫌棄，心中更是恐慌。
那儒生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紅思雪，乾咳一聲，道：「這個嘛，相貌倒在其次，只是令兄妹都有一種逼人的英風豪氣，令小生不由自主地作此猜想。」
天邊視野之盡頭，江水橫陳、波光相集，宛如一絲連接天地的銀線，浮擺飄動，變幻若神。
彭無望神色一黯，道：「那位兄弟已經去世了。」
「前面放舟的兄台，小生打擾了。」清朗的聲音乘著晚風悠悠傳來。
彭無望苦笑了一下，說：「豈止二哥，我師傅教授刀法之時也曾令我翻閱書籍、吟詠些詩句，說是如此可以便於了解刀中要義。怎奈我對於此道蠢笨如牛，令師傅十分失望。那日，師父讓我對著天姥山吟詩一首，我一口氣說了出來，從此師傅便再也不讓我碰書本。」
張放將自己的詩大聲地念了一遍又一遍，仰天長笑，將詩卷收入懷中，對彭紅二人深深一揖，道：「今夜若非遇到賢兄妹，小生自問今生無緣吟詠此詩。」
宛如一道開幕的禮花飛升入天，宣告了一場艷麗無雙的焰火表演，將在中華大地上拉開序曲。
彭無望笑了笑，說：「思雪不必擔心，我沒事。只是想到娶不到那麼美貌的妻子，心中有一絲遺憾而已。看來，我若要娶妻，就得多聽聽思雪你的建議。」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紅思雪看了看彭無望，笑了笑，沒有說話。
紅思雪仰天大笑，心情大是舒暢，良久才漸漸收住笑聲，轉頭望向彭無望，笑道：「彭兄，你可知萬兩黃金需多久才能夠
「我笑什麼？」紅思雪用手狠狠地摁住自己的額頭，恍惚地說：「我笑，我笑的就是你。」
紅思雪看了彭無望一眼，對著儒生道：「先生過獎了。」
儒生深深看了彭紅二人幾眼，道：「令兄妹莫非是行走江湖的俠客？」
就在此時，江上緩緩漂來一葉扁舟，舟上挺立一位儒生，面如冠玉、目若雙星、峨冠博帶、白襟長袖，衣衫飄灑，臨風而立，而他的左手之上，赫然握著紅思雪迎風甩出的紅頭巾。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張放默默念了幾遍，忽然仰天大笑，衝到桌案之前，舉起酒罈，將半壇美酒統統灌下肚，一抖手，將酒罈遠遠拋入江中，長笑一聲，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張某一生浸淫詩文，從未達到如此境界，今日得此佳句，此生可稱無憾。」
彭無望見他誇獎，心中更是歡喜，道：「不如這樣，頭兩句改成：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有潮有海、有江有月，聽著著實痛快。」
心情凄苦間，她深深地看了看彭無望，只見他滿懷希冀地瞪視著自己，患得患失，顯得甚是誠心正意。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那儒生滿臉驚奇欽佩之色，對著紅思雪深深一揖，道：「姑娘好功夫，令小生大開眼界。」
彭無望想了想說：「我們行走江湖之人，每日東飄西盪，每看一處風景，總會想在那之後又會看到些什麼景象。就好像看到長江會想到東海，看到蜀山便會想到成都。今日放舟江上，想到的就是百里之外的海潮。先生詩中沒有提一個海字，讓我感到若有所失。」
彭無望看了看紅思雪，紅思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彭無望擊掌而笑：「好、好，義妹此舉深得我心！哈哈，痛快！來，飲酒！」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竟有此事？」紅思雪大驚道：「難道世間真有一見鍾情之事？」她暗暗思忖，只感到一陣心灰意冷，長嘆一聲。
「思雪，你、你笑什麼？」看到她的笑容，彭無望心裏面一陣彷彿要把心房扭曲過來一般的難受。
紅思雪再將手一顫，長鞭宛如靈蛇般從儒生的腰際脫了下來，恍若長了眼睛一般回到紅思雪身上，乾淨俐落地捆回紅思雪的纖腰之上。
「我怎麼了？」紅思雪失神地重複了一次彭無望的問話，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
紅思雪看了看他，心中暗道：「我說此人，應該就是為了你我而來。」思罷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言罷，想起洞庭湖畔錦繡公主風中的容顏，還有自己初見她時那一陣銘心刻骨的感動，心
「他雖然豪俠情懷，但是對於情愛一事，尚是天真爛漫，無瑕如白紙。我的心思，他是不懂的。」紅思雪苦笑了一下，心中思忖：「但是我的心裏，已經滿是他的影子，若能夠長留他身邊，便是無名無份，也是開心。何況還能聽他叫我一聲義妹，老天待我已經不薄，我又能再有何求。」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我是貪花好色之輩？！」彭無望濃眉一皺，有些生氣地說：「思雪，我行事雖不算如何與眾不同，但是一向坦蕩為懷，何來如此評價。」
「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難受？我的心怎麼這麼疼？可是，她明明是在笑啊！」彭無望驚恐地想著。
紅思雪微微一笑，接過頭巾，道：「時世無常，便是至親之人，也多經聚散，些許身外之物，倒也不用執著了。」
他回過頭來，看到彭無望和紅思雪一臉茫然，忙問：「兩位，不知有何指教？」
紅思雪看到彭無望垂頭喪氣的表情，心底升起一絲希望，急切地問：「那麼，你可知道她行事如何？有什麼喜好？品行又是如何？」
彭無望看了看紅思雪，一豎大指，滿臉讚歎。
彭無望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已經用心記下先生的詩句，回到家中，定要和我家四弟講解一番。不過，哎，我總覺得……」
彭無望一拍大腿，笑道：「先生怎知我們是兄妹？哈，難道是我們長的相像？」
當他的輕舟來到彭無望和紅思雪所乘的小舟旁邊，他抱起酒罈，遲疑著抬起腳，想要一步跨過來，但是江水輕搖，令他立足不穩，左搖右晃。
「我本以為彭兄英雄蓋世，乃是超凡人物，做人行事光明磊落，與眾不同。如今聽來，哈，你原來不過是個貪花好色的無聊之輩，與那市井登徒子一般無二。」紅思雪用力搖了搖頭，掩飾住自己暗自拭淚的動作：「我，我焉能不笑。」
彭無望雙目一陣迷茫，嘆了口氣，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當時只是想到她既然長成如此模樣，品性行事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我……我看到她的容貌，心中便十分喜歡，不知不覺地走到她的面前，還說要向她下聘。這，我這番可是魯莽了？」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思雪臉色一紅，小聲說：「彭兄取笑了，我說的話怎做得准。」
張放注視著高懸于天際的一輪明月，微笑不語，彷彿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都覺得自己這首詩有些意思，不知為何，師傅就是不喜歡。你們聽著。」彭無望興緻勃勃地站起身，對著長江，大聲道：「天姥山兮大鐵杆，上面尖細座底寬，若能將天戳個洞，弄個玉帝到人間。」吟罷，一陣搖頭晃腦。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一個十三四歲少年應聲而出，手腳麻利地躍上船，飛快地將筆墨紙硯擺在張放面前。
月華如水銀瀉地般塗抹在周遭景物之上，令江畔疑似
紅思雪心中一陣震撼：「難道他從來沒有一次把我當作可以相戀之人？」
遠處的漁火彷彿暗了下來，江畔漁家婦人的搗衣聲也變得沉寂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連江海潮湧動時發出的轟鳴之音。
此時已近三更時分，不知是因為空氣太過清新，還是晚風太過纏綿，今夜的月光如此明亮，竟然讓人湧起一種耀眼生花的感覺。
彭無望猶豫著說：「這首詩我聽得懂了，卻不是很有氣魄。」
張放雙手發顫地將手中的酒放回桌上，扶案良久，才朗聲道：「彭兄此詩雖然稍嫌粗疏，但創意奇佳，自成一格。比我們這些迂腐書生的行文，多出一番新味。」
看到紅思雪怔怔地望著他，彭無望更是惶急，連聲道：「思雪，這下木已成舟。我該如何是好。如果這女子是個心腸狠毒之輩，或是個自私小氣、不可理喻之徒，又或是個自大狂妄、傲慢無理之人，我應如何自處？思雪，你比我聰明百倍，快快給我想個辦法。」
看著張放的輕舟翩然遠逝，彭無望笑道：「今夜真是幸運，竟讓我們遇上如此有趣之人。」
紅思雪虛弱地笑了笑，道：「不必了，結拜貴在由心，儀式諸項皆為次要，能免則免。你我心裏明白就足夠了。」
看完此詩，彭無望和紅思雪同聲叫好。
紅思雪笑了笑，說：「你二哥文武雙全，難道沒有教過你讀書么？」
「噢。」彭無望苦笑著拍了拍腦袋，嘆道：「我真是其蠢如豬，當時我就應該想到。可惜，我看著她絕世容顏，一時之間忘乎所以，只感到萬事皆可為，卻不知自己既非英俊瀟洒之士，也非文採風流之輩，一照面間，又如何能夠讓人家姑娘喜歡。可笑、可笑，委實可笑。」
彭無望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天待我實在太好，我今日有了一個義妹了。」
聽到此處，張放和紅思雪同時來了興趣，異口同聲地問：「說來聽聽。」
「什麼木已成舟？你在說什麼啊？」紅思雪忽然咯咯笑出了聲：「你真是個傻瓜，真是個天下第一傻瓜！」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說完此話，紅思雪大笑著解下包在頭上的紅頭巾，用力一抖手拋到天上，身子一個飛旋，銀鈴般的笑聲迴響于長江之上。
「思雪，你怎麼了？」看到紅思雪慘白的面容，彭無望一陣心悸。
張放不禁對這些江湖兒女的豪爽風範深感心折，連連舉杯相邀，連自己垂涎的下酒菜都沒有瞟上一眼。
「我來問你，你可知道她是何方人氏？」紅思雪問道。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彭無望卻已經笑了起來：「讀書人確是不同，目光果然犀利。沒錯，我們不但是兄妹，還是行走江湖的俠客，哈哈哈。」
紅思雪搖了搖頭，嘆道：「我今年二十正，便叫你一聲彭大哥。」
未等到小童將墨磨好，張放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筆，揮毫如雲煙，飛快地在紙上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