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中相聚

「唉！」李靖奮力甩開他的雙手，旋風般地衝進內堂。

「參見衛國公！」所有人都被來人的身份震驚了，紛紛目含崇敬地躬身施禮。

紅天俠的目光一落到賈扁鵲嬌小玲瓏的身上，立刻信心大增，道：「有賈神醫在此，我的確再無煩惱。我們這就上路，不知賈姑娘意下如何？」

嵩山派掌門剪水鞭謝滿庭、泰山派長老泰山雲隱盧麟、河南名宿鐵筆丹心左建德，赫然就在其中，但是相比于在座的無數耋耄老者，他們只能算是後輩末流。

「這樣啊！」紅思雪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大哥已經在凌晨時分出發，到黟山去了。」

見到這個情形，歐陽夕照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問：「方丈大師，段大俠的傷勢可有起色？」

「可是，我這位師兄身中了天魔的致命一掌，生死懸於一發，現在處於九死一生的關頭。」紅天俠道：「所以我要和彭無望一起去關中劍派，看看能不能為他的傷勢出一份力。」

歐陽夕照長嘆一聲，難過地搖了搖頭。

幾十年前，幾乎每一個江湖兒女都曾經對他悠然神往。提到九州不二的名號，激昂少年便想要高歌，風流秀士便想要飲酒，白髮老者便想要捻須微笑，巾幗女子便想要悠然長嘆，嘆自己無緣遇上如此英雄了得的男兒漢。

如今段存厚的性命，完全靠這些聚集此間的武林前輩用自己精純的內功吊著。

他們兩人的這番對話，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一陣唏噓，一時之間人人面色慘淡。這時候，無塵大師在兩個關中弟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進大廳。

「我來！」無畏僧猛的站了起來，一甩下擺，就要走進房去。

這個時候，天地間忽然颳起一陣清爽乾燥的大風，將滿天的烏黑雲朵一掃而空。北國春天晌午的清冽陽光照入廳來，照得來人渾身的金甲熠熠生輝。

泰山雲隱盧麟看在眼裡，心中難受，道：「歐陽大哥，你為了給段大俠療傷，已經連續輸了三天三夜的真氣，如今還如此操勞，便是鐵打的人也吃不消。你歇一下吧！」

所有人都朝著大廳門口望去。

「師兄！」無畏僧急道：「你已經連續輸了五天真氣，再這樣下去，鐵人也吃不消。」

方夢菁一把拉住賈扁鵲的手，笑道：「可別忘了我。當年鶴神齊笑雲七大弟子名震江湖，正是武林軼事錄的最佳題材，我豈可錯過。」

歐陽夕照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道：「比起段大俠所受的苦，這一點操勞又算什麼。我只恨不能請盡天下所有的內功高手來為段大俠吊命。」

歲月如流，如今的段存厚，只剩下不到五尺的一節殘軀，還有一身幾乎無法醫治的重傷。天魔紫崑崙的七煞掌毒早已經侵入了他的五臟六腑，震傷了他的奇經八脈，他渾身的經脈宛如懸挂著千斤鐵球的棉線，隨時隨刻都有崩斷的危險。

這些江湖中的元老平時根本不願意輕易表露行蹤，更加厭煩人群密集之地。江湖弟子如果能夠見到他們中任何一人，已經是天大的福分，更何況一下子遇上這麼多人。

少林寺諸位高僧中到場的有提棍金剛無量大師、少林主持方丈無塵大師、羅漢堂首座無畏僧、達摩院主事無痕大師、戒律院主事無念大師和般若堂首座無憂大師。

「師弟？」正午時分，紅天俠剛接待完從關中來的一位客人，立刻夾風帶雨地衝出房門，用他特有的宏亮嗓音高聲呼喚：「彭無望，你在哪兒？」

「慢著！」無量大師緩緩站起身，道：「師弟，你的真氣太過剛勁霸道，恐怕無益有害，還是我來吧！」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俊逸的聲音悠然傳來：「我來，如何？」

「太好了爹爹，這是天大的喜訊啊！」紅思雪由衷地替紅天俠高興。

在這一個月內，長安關中劍派之內冠蓋雲集，泰山派、嵩山派、少林寺、越女宮與六大世家裡無數早已經隱逸江湖，不問世事的前輩名宿蟻聚關中劍派駐地。

「大師！」所有人都關切地圍攏了過來。

※※※

洪鐘般的聲音將彭門鏢局中所有的人都趕出屋門，聚到他周圍。

賈扁鵲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道：「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救活令師兄，只能竭盡所能。我去準備一下，立刻出發。」

這時候，方夢菁攜著賈扁鵲巧笑嫣然地來到紅天俠面前，道：「紅前輩何必憂慮，如今現成的名醫賈扁鵲就在此間，正可應急，又何須埋怨彭兄。」

「我從邊疆剛一回來便聽到了段師兄的消息，他還好嗎？」李靖一把拉住歐陽夕照的手，急切地問。

這些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之所以拋下尊貴的身份，放棄不問世事的原則，撂下繁雜重大的派務，紛紛雲集於此，只為了一個名字，一個曾經讓世人爭相讚頌的名字——九州不二段存厚，昔年慷慨豪邁，萬人敬仰的天下第一俠。

「爹爹，找大哥什麼事？」紅思雪連忙上前，攙住洪天俠的右臂，柔聲問。

無塵大師擦去嘴角的血跡，一擺手道：「無妨。憑我的功力，只能支援這四天四夜，不知哪位施主願意接替老衲？」

六大世家碩果僅存的兩位當家梅自在、孟寒樹會同本家族的幾位無法輕易請動的前輩族老也匆匆到場。

原來，這個突如其來的高人，正是大唐國戰功彪炳的常勝將軍——衛國公李靖。

「阿彌陀佛！」無塵大師口宣佛號，臉顯慈悲之色：「段大俠傷連經脈，中毒太深，我也只能憑藉真氣刺激他體內生機，保住他性命於一時半刻。如果不能去除糾纏在肺腑中的七種劇毒，他的性命恐會不保。」說到此處，忍不住狂噴出一口鮮血。

歐陽夕照攔住他們，面帶難色地說：「一個月來，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為段大俠輸過真氣，現在每個人都元氣未復，再這樣下去，段大俠治不好不說，這裏恐怕要多添幾個床位。」

「還是我們來吧！」幾位六大世家的宿老紛紛站起身。

這一天，陰雲密布，關中劍派主廳之內，坐滿了愁眉不展的各路名家高手。

「什麼？」紅天俠勃然大怒：「這個臭小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這麼要命的時候離開，簡直應該逐出師門。」

紅天俠大喜過望，道：「方姑娘要是同去，便再好不過。說起我師兄當年的英風偉績，便是十天十夜也講不完，方姑娘你只管記下就好。哈哈！」

本來鶴髮童顏，紅光滿面的歐陽夕照，此時面色蠟黃、嘴唇慘白、雙目無神，需要依靠棗木拐杖支撐身體。雖然如此，他還是強打精神，招呼滿廳的武林人士。

「爹爹，大哥也不想的，他哪能料到這麼多事。」紅思雪連忙勸道。

「什麼事？天大的事！真是讓人又悲又喜。乖女兒，你可知道，我找到我另一個師兄了。當初，他曾經代師授藝，教過我一些功夫。我們有三十年沒見了，三十年啊！」紅天俠激動不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