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渤海篇
第七章 六藝賭賽
梅鳳凰不屑地冷然一笑，抄起骰盅隨手連搖九下，同樣砰的一聲放到桌上，信手揭開骰盅，輕聲道：「不好意思，我只有一點。」
梅鳳凰看著蕭烈痕飛揚舞動的身影，只感到彷彿沉浸在最深的美夢之中，如醉如痴，難以自拔，半晌不得一句言語。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銀纓公子蕭烈痕、白馬公子鄭絕塵、倚劍公子連鋒，白衣如雪，邁著慷慨豪邁的步子，大踏步走近了眾人矚目的六藝賭坊主堂的五行席中。
在暗室里看了很久的梅自在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地從暗門中走出來，連連揮手，大聲指揮道：「關門，清場，今天梅家有喜事，謝絕訪客。」
三個人肩並肩走入了朝東的大街，三身白袍彷彿融化進了長安城清晨耀目的陽光之中。
「銀槍蕭氏郎，黃昏憑欄望。
「蕭兄，你、我的口吃之症並非天生，而是受到挫折后，對自己失去信心。要想去除口吃，只有讓自己重獲信心。唯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克服心結，重新流利的說話。我彭無望平時最得意的就是下廚，所以每到下廚的時候總會強迫自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很有意思，那個時候我幾乎一點也不口吃。後來，我日日夜夜在廚房裡自言自語，全鏢局的人都以為我瘋掉了。一年之後，我就是現在這副模樣，不如你也試試。」
梅自在呵呵地笑了起來，道：「她來可不是為了找人比棋，不過她感到有四個情種一起來到了六藝賭坊，特意來開設問情棋局，替他們解一解姻緣。」
「我這身……還配得上……上你們嗎？」蕭烈痕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武林公子的風采果然不同凡響，人群中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很多年輕男女爭相擠到前排觀賞名震江湖的三公子的風采。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徒兒，一個是洞庭湖趙一祥，另一個是仁義堂洛鳴弦。兩個少年都身穿黑色勁服，面帶笑容，精神抖擻，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托盤。
賭場中再次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原來連鋒竟然也將骰寶一一壘起，最上面的骰寶一點朝天，也是一點。
蕭烈痕熱淚橫流，一把將她緊緊抱住，再也不願意鬆開。
彭無望的話語至今仍然在耳畔迴響。
「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
「那好那好，我就不好和他們見面了，我進去和你妹妹一起在暗室觀看就是。」梅自在忙不迭地說。
梅鳳凰也覺得事有蹺蹊，對身後的梅府中人吩咐道：「趕快清場，以免有事。」
他的身子乘勢再次高高躍起，在空中連續八個轉折，銀槍彷彿奔雷閃電，在剎那間指向十六個不同方向，竟然一口氣刺出一十六槍。
連鋒接過梅鳳凰遞過來的骰盅，微微一笑，右手單手抬起骰盅猛搖九下，然後用柔和的手法一陣富有韻律的飛快旋轉，接著輕輕放到桌上，揭開骰盅。
梅鳳凰狠狠地瞪了蕭烈痕一眼，返身回到五行席莊家位，恭聲問道：「彭少俠，既然如此，此番你若輸了，田契地契拿來。若是你贏了，我便隨你處置。」
這個時候，彭無望連忙走上前笑道：「梅姑娘，你不必擔心。蕭兄現在雖然只有在練
蕭烈痕也由衷地說：「不錯，做牛做馬，在所不辭。」
梅鳳凰和蕭烈痕這才紅著臉鬆開手，站到梅自在的兩側。
「好，若點數相同，閑家贏，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大本事。」梅鳳凰奮然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好！」鄭絕塵笑著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咱們三兄弟很久沒有一起白袍出場，橫行江湖了。今天我們就齊頭並肩，同闖六藝賭坊，讓他們知道得罪我們兄弟的下場。」
梅鳳凰終於哭出聲來，顫聲道：「你終於變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彭無望和連鋒相視一笑，目光中都有說不出的欣慰之意。
彭無望笑說：「說不上傾家蕩產，這一番我是不會輸的。只看你賭不賭？」
原來這句詩的后兩句是「昔為娼家女，今為盪子婦。盪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這兩句若是說出來，對梅鳳凰那是大大的不敬了。
「好！」鄭絕塵、洛鳴弦和趙一祥帶頭喊了起來，圍觀的數百賭客中也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嬉笑和叫好聲。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棋仙子梅雲雀！」連鋒和鄭絕塵同時驚訝地說道。
「好！」鄭絕塵和連鋒狂喜地一起長身而起，帶頭鼓起掌來。
梅鳳凰點點頭，看了滿臉不服的鄭絕塵一眼，道：「既然如此，認賭服輸，你們從哪裡來，就從哪裡去吧！」
梅鳳凰的眉頭一皺：「嗯？」
「錢帶了嗎？」坐在莊家位的梅鳳凰冷然道。
「嗯。」蕭烈痕用力地點點頭。
梅鳳凰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彭少俠喜歡賭些什麼？」
他又來到仍然緊緊抱在一起的梅鳳凰和蕭烈痕面前，撓著頭說：「女兒、女婿，好了，快鬆開，這麼沒規矩的！」
彭無望、鄭絕塵和連鋒來到他的面前，一起拱手道：「梅前輩，恭喜你有了一個槍法如神，心思敏銳的女婿。」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脆的風鈴聲緩緩響起，四位相貌如花的嬌小女子小心地各捧著一副棋盤，盈盈走進六藝賭坊主堂之內。
梅鳳凰不由得失笑道：「蕭烈痕，你不必說幾句話還要這麼大排場吧？」
梅鳳凰難得地開懷笑了起來：「這個傻妹妹也不說替我這個姐姐解解姻緣，反而對旁的人如此熱心，真是古怪。爹爹，咱們好應該出錢給她開一個冰人館，讓她一盡所長。」
這個聲音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滿場的數百個看客都聽得清清楚楚。
鄭絕塵抖手將從彭無望處借來的飛錢，拋到桌前，道：「剛好兩萬兩，要不要數數看？」
連鋒連連點頭，看了彭無望一眼，朝他恭恭敬敬地拱手作禮。彭無望笑得合不攏嘴，擺擺手，以示不值一提之意。
鄭絕塵冷笑一聲，用力將骰盅放到桌上，發出砰的一聲，然後開盅道：「六個一，六點，梅姑娘，可看清楚了。」
梅鳳凰臉上冷笑不改，仍然信手抄起骰盅，連
蕭烈痕昨晚試了一下，真的行得通，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能夠如此流暢，如此自覺地說出長長一大段話來。
蕭烈痕從香甜的夢境中醒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仍然沉浸在昨晚的狂喜之中。
鄭絕塵哼了一聲，一把拿起骰盅，抬手飛快地搖了起來。只見他忽而手高，忽而手低，銅製骰盅在他手中宛如穿花蝴蝶，左右搖擺，上下飛翔。
彭無望連連擺手，笑道：「蓮花山上，大家都是拚命求存，難道少了令尊，我彭無望就在那裡閉目待死不成。梅姑娘別把此事太放在心上。」
在她們身後，跟著一位黑衣白袍，身披白色披風的絕美女子。她身材高挑，面容柔美，長發披肩，一縷秀髮洋洋洒洒地蓋在面前，將她左眼嚴嚴實實地擋住，在她的左手輕輕巧巧地握著一枚精緻的風鈴。
梅鳳凰朗聲道：「彭少俠對我二人恩同再造，他日如有差遣，便是做牛做馬，也在所不辭。」
鄭絕塵一臉懊喪地看著梅鳳凰將自己押下的一萬兩收走，一拍膝蓋，轉頭對連鋒道：「連兄，看你的了。」
此話一出，全場都陷入一陣震驚和狂喜，喧嘩歡呼之聲震耳欲聾。
※※※
一身白衣的連鋒和鄭絕塵從房間里走出來時，都被蕭烈痕的這身行頭震驚了。
※※※
梅鳳凰的臉上露出崇敬之色，忙不迭地繞過五行席桌案，來到彭無望面前，深深一個萬福，肅然道：「六藝堂梅鳳凰參見彭少俠。彭少俠蓮花山上奮不顧身，救出了家父和梅家多位叔伯兄弟，對梅家恩深似海，小女子這裡有禮了。」
梅自在也笑道：「你妹妹那三不解，無緣不解、無情不解、無心不解。第一項也還罷了，但是第二第三項實在為難，天下多的是無情無義，沒心沒肝之輩，她若開冰人館，恐怕要賠個精光。」
彭無望的形像在他的眼裡，輝煌高大到了頂點，他滿心感激和欽佩，曾經忍不住問他：「為何你竟能夠想出如此巧妙的方法解決口吃？」
梅鳳凰對他更生敬意，正色道：「但是彭少俠曾捨身斷後，讓一眾神兵盟殘留高手終於脫困，而自己身陷重圍，幾乎戰死。此番恩情，足以讓人一生永記。」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關中梅家家主梅自在心驚膽戰地陪在梅鳳凰的下手坐著，時不時端起一旁的茶水飲了又飲，忍不住問道：「鳳凰，你看這場賭局你能應付嗎？」
梅鳳凰心中對彭無望更是敬重，一拉蕭烈痕的手，二人同時在他面前跪下。
站在場子正中間的蕭烈痕更加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哆哆嗦嗦地等待著梅鳳凰的反應，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鳳凰，你看怎樣？」
梅自在白眼一翻，縮了縮頭，咳嗽一聲又問：「我是說，賭神，你能應付嗎？」
蕭烈痕連忙說：「泰山大人放心，我……我一定……一定讓你滿意。」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片刻之後，蕭烈痕周圍清出一大塊空地。他緊緊攥著銀穗點鋼槍，靜靜地站在場中，半晌之後突然一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本來高高壘在一起的骰子突然齊刷刷地從中間斷開，然後成倒寫的人字形往左右倒下。所有倒下的骰子全部斷面朝天，竟然一點都沒有。
彭無望只感到臉龐發熱，左右看了看，道：「當時總要有人斷後的，否則大家一起死了，也沒什麼好，這些事不必再提了。梅姑娘可否讓我和你賭上一把？」
蕭烈痕這句詩剛念到一半，連鋒和鄭絕塵嚇得一起跳了起來，連聲道：「蕭兄三思，蕭兄三思。」
良久良久，連鋒帶頭鼓起掌來，道：「早聽說梅家蜻蜓翅別有神功，在賭壇上縱橫不敗，今日實在大開眼界。」
她啜泣著衝出五行席，飛身撲到蕭烈痕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鄭絕塵和連鋒從容坐入閑家位，連鋒微笑道：「梅姑娘，我和鄭兄商量過了，我們對骰寶較有心得，不如簡單一點。六骰入盅，點小者勝。」
主堂內只有鄭絕塵、連鋒、彭無望和梅鳳凰四人可以不動聲色地巍然端坐。洛鳴弦和趙一祥站立不穩，眼看就要仰身後退，卻被彭無望暗地裡用雙手托住，暗送一股內力，讓他們宛若釘子般扎在地上。
梅自在來到彭無望等人面前，抱歉地一一拱手道：「對不住，各位。梅家五行席一向是我這個女兒執掌，我不好露面，所以現在才出來，各位見諒。」
反倒是彭無望胸有成竹，揚聲道：「各位對不住，請大家往後讓一讓。」
蕭烈痕痴痴地看著梅鳳凰，支支吾吾地說：「等一下，請……請等一下，好嗎？」
梅鳳凰捂住嘴，眼中盈滿了淚水，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場中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提心弔膽地看著她，仔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鄭絕塵更是喜不自禁地說：「十年了，真想不到我能夠再次聽到蕭兄吟詩作對。」
梅鳳凰臉泛難色，朗聲道：「彭少俠想賭，我們當然歡迎。不過，我們梅家世代經營賭場，自有一套規矩，這個規矩絕不能廢。」
吟罷此詩，蕭烈痕身子宛如游魚般滿場遊走，東刺一槍，西刺一槍，瞻之在前，忽焉其後，瞻之在左，忽焉其右，只見滿屋銀濤翻滾，彷彿月光下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一潮高過一潮，堂中的溫度越升越高，令人生出身處紅爐烈火中的錯覺。
蕭烈痕感激得眼泛淚光，連聲說：「多……多謝，多謝。」
六藝賭坊門前一陣歡騰，人群紛紛讓開一條寬敞的道路。
彭無望一拱手，道：「在下青州彭無望，特來和梅姑娘賭上一鋪。」
梅家的夥計連忙四面八方地把留在賭坊中的客人送出門外，這個舉動引來一陣起鬨和喧嘩之聲。
鄭絕塵歡喜地一拍賭檯，道：「太好了，梅姑娘，點數相同，閑家贏，這可是你說的。」
賭仙子梅鳳凰安然高坐五行席首，等待著白馬公子和倚劍公子的大駕光臨。
彭無望連忙一
※※※
「我可是一點都沒有。」梅鳳凰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道：「收錢。」
蕭烈痕飛身四個乾淨俐落的旋子，結束了這套震驚天下的蕭氏一字旋槍，在場中丁字步穩穩站好，將銀槍往身邊一插，滿懷歡喜地朗聲道：「鳳凰，我全都變回來了。嫁給我吧！」
「這可是你說的，」彭無望大喜，對蕭烈痕一使眼色，道：「蕭兄，看你的了。」
「妹妹？」梅鳳凰眉梢一挑，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這個棋痴也來了？」
蕭烈痕將手中大槍連挽數個槍花，曼聲吟道：
梅鳳凰不耐地猛拍桌案，厲聲喝道：「蕭烈痕，一個大男人如何這般婆媽，輸就輸了，明日請早，在這裏唧唧歪歪地做什麼？」
梅鳳凰微笑著問道：「你看到我使蜻蜓翅了嗎？」
梅鳳凰伸手一抹，流暢地將飛錢在桌上攤成長長一排，瞟了一眼，然後手一推，將飛錢乾淨俐落地推到了押位上，道：「數目沒錯。既然我訂了賭注，你們來訂賭法吧！馬吊、牌九、骰寶，隨你挑。」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梅鳳凰點點頭，冷然道：「我能。」
青州彭無望，闖洛陽、破蜀山、散年幫、剿青鳳、降神兵、殺天魔，威名盛傳江湖。至今長安城內仍然有數不清的說書館將他新近力殺天魔的事迹編成段子，每日一段，只講得生意風生水起，客似雲來，如今這位傳奇人物親臨現場，如何不讓人們歡喜。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連鋒笑著搖搖頭，道：「我雖然一直非常留意，但是姑娘出手實在太快，我完全把握不到。天下第一賭神之稱號，姑娘當之無愧。」
蕭烈痕朝著彭無望用力點了點頭，大步走到場中央將銀槍一橫，朝著四方眾人恭恭敬敬鞠了一個躬。
殘陽化鳳羽，每日到西窗。
全場寂靜，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出梅鳳凰是怎麼讓這六個骰子一起從中斷裂，又如何讓它們那麼巧地都是斷面朝天落在骰盅之內。
他記得彭無望笑著說：「人是不能被自己打敗的，一輩子都不能。一次敗了，便永遠敗了。」
彭無望忙道：「隨我處置實在太過，我只希望你若輸了，可以給蕭兄一點親近的機會。若你仍不中意他，難道我強讓你嫁給他不成。」
「好！說得好！」鄭絕塵、連鋒和彭無望聽得又驚又喜，一起撫掌贊道。
誰知那蕭烈痕槍式一轉，朗聲吟道：
連鋒走到他身邊，攬住他的肩膀，笑道：「放心，你還俊過我們呢！走吧！」
這個時候，一個清朗豪邁的聲音從正門傳來：「等一下，我也來押一鋪。」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連鋒和鄭絕塵同時看了蕭烈痕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一起長身而起。
梅鳳凰一皺眉，問道：「烈痕，你原來並沒有全好。」
「來者何人？」梅鳳凰皺眉問道：「我梅家五行席不是誰都可以進來賭的。」
彭無望點點頭，道：「梅姑娘說得清楚明白，我彭無望怎會不知。一祥、鳴弦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她搖出來的六個骰寶一個疊一個地高高壘起，只留下最上面的骰寶一點朝天。賭場之中一陣大嘩，所有人都熱烈地鼓起掌來，對賭仙子的賭藝衷心欽佩。
彭無望笑了起來，道：「我什麼賭具都沒玩過。不如這樣，我就賭蕭兄今日能夠有一段時間暢所欲言，絕無口吃。」
梅鳳凰、鄭絕塵、梅自在這才知道原來是彭無望替蕭烈痕想到的治療之法。
梅鳳凰只看得昏昏欲睡，懶洋洋地道：「你到底搖完了沒有？」
「那我先來！」鄭絕塵朗聲道。
「蕭兄，你已經有十年沒有穿這件白戰服了。」連鋒驚喜地說。
「老套！」梅鳳凰冷然道。她瞥了一眼仍然挺胸站立的蕭烈痕，有些奇怪他今日表現的不同。
梅自在笑得合不攏嘴，道：「我這個女兒別看她潑辣，其實什麼事情都擺在心裏，不肯說出來。我到現在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不肯嫁人。」看了看蕭烈痕，道：「女婿啊！你讓我女兒等了這麼久，這嫁妝……」
彭無望從托盤裡拿起幾張契據，遞給梅鳳凰，笑道：「這裡是我彭門青州總局和五大分局的地契，還有我青州老家百畝良田的田契，大概值一萬多兩。我就押上這一萬兩，和你痛痛快快賭上一鋪，如何？」說完，抱歉地看了蕭烈痕一眼，又道：「對不起，蕭兄，本該早點來的，但是請出這些田契地契要拜過歷代祖先，所以耽擱了點時間。」
梅鳳凰悚然動容道：「彭少俠，你傾家蕩產，就為了替蕭烈痕賭這一鋪？」
聚集在賭場中的賭客發出一陣艷羡而驚佩的歡呼叫好之聲。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今日的長安六藝賭坊比平時熱鬧百倍，一百二十五張賭檯的寬闊主堂之內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為了給將要挑戰賭神的賭壇高手讓出路來，一大群賭客竟被擠到了賭坊大門之外。
他將這句漢代無名氏所作的詩篇一口氣吟了出來，中間沒有半點結巴，聲音清越優雅，可比世上任何長年吟遊自得的風流秀士。
不得梧桐樹，相思幾欲狂。」
蕭烈痕得到鼓勵，更加振奮，長槍垂直收于身前，身子高高竄起，將銀槍高高舉起，直挺挺地拍在六藝賭坊主堂內的花崗石地面之上，發出炸雷般的聲響。
這句話他反覆默念了幾次，牢牢記在心底……
因為槍出得太快，圍觀眾人的眼中仍然殘留著剛才蕭烈痕出槍的虛影，只感到彷彿一時之間，蕭烈痕生出了十六雙臂膀，握著十六桿銀槍。
※※※
趙一祥和洛鳴弦第一次在賭場里露臉，格外精神振作，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彭無望身邊，將托盤放到他面前。
披上銀槍世家代代相傳的白色勁裝，推開房門走到陽光燦爛的庭院之中，蕭烈痕緊緊地握住自己心愛的銀穗點鋼槍，抬頭挺胸地站在客棧的門口。
他的話音剛落，梅鳳凰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彭少俠，我並非有意冒犯，不過你不如把自己的田契、地契直接燒了，更加省事。如果蕭烈痕還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就算嫁給他，也認了。」
眾人紛紛回頭觀望，卻發現一身灰衣，背背斗笠，腰系汗巾，渾身上下收拾得乾淨俐落的彭無望大步走進五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