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戰爭前夜

就在他抬起雙手用力搓了搓手掌，強自鎮定情緒的時候，蕭夢樓突然伸出左手，越過擋在自己面前的辦公桌，在軍需官面前的電腦鍵盤上輕輕一拍，然後縮回手去。

世界各地的教堂中聚集著虔誠的信徒們，人們為前方的戰士，為火星防線，為地球的未來點亮了每一根代表希望的蠟燭，跟隨著神甫靜靜朗誦著聖經的章節。

火星天城輝煌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只剩下十數個軍港碼頭上刺目的光線勉強向銀河系證明著這座飽經戰火的堅固堡壘仍然沒有陷落。

就在他們感嘆的時候，身邊軍需官茫然的聲音突然響起：「上士，你的名字並不在名單之中，軍部並沒有關於你的任何調令，你應該回自己的本部報道。」

「對不起，打擾了！」艾絲美拉達朝軍需官傲慢地點了點頭，「請繼續。」說完，她率領著麾下這群異能者昂首闊步地走出了營房。

「你這一次把你的搖滾唱片交給你的堂弟繼承了？」看著卡洛斯將遺書攤放在辦公桌任由軍需官存檔，朴海超驚奇地問道。

被甄選出來的戰士無不是身懷絕技，無往不利的異能戰士或者從外星人開始進攻地球以來一直和敵人作戰而存活下來的精英。雖然這些經驗豐富的老戰士早已經習慣了最危險的戰鬥環境，經歷過千鈞一髮的生存考驗，但是這些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少能夠在這場戰爭中存活的信心。在排隊到軍需官處領取戰爭用品的時候，他們毫無例外地將早已經寫好的遺書放到軍需官的辦公桌上。

「難道你的堂弟沒有入伍嗎？」排在朴海超身後的帥超群哧了一聲，低聲道，「說不定他死得更快。」

一直緊閉嘴唇的蕭夢樓此刻終於開口道：「冥王星。」

就在這時，一陣矯健的腳步聲從眾人背後傳來，超能兵團的精英戰士排著整齊的隊列在艾絲美拉達的率領下，高傲地昂著頭顱來到軍需處的辦公桌前。

就在這時，即使披掛著筆挺軍服卻仍然顯得凸凹有致的泰娜已經從超能戰士中越眾而出，來到一名躲在人群中用帽子遮擋著面頰的青年面前，一把拎住他的脖頸，把他從隊列中揪了出來。

漆黑如夜的暗翼聯邦聯合艦隊猶如從黑夜深處奔涌而出的暗色潮水，寂靜無聲地鋪滿了整個星空。這些猙獰可怖的戰爭怪獸在今夜的星空下顯得格外沉靜優雅，絲毫沒有殺伐血腥的氣息，只是宛如浮雲一般悠然在星海中漂浮著。渾圓輪廓的巡洋艦，太空母艦在清澈如洗的夜空中開啟了錯落有致的艙門，宛如在半空中突然怒放的黑鬱金香花叢。披掛著一天星辰的碎星者在空中輕柔而舒展地翻轉著軀體，背上金紅相間，光華照人的豪羽一瞬間鋪滿了整個天空。

燈火管制的社區中，人們關閉了所有不必要的光源，躲到了深深的地下室中，旋開了電視的開關，焦急而顫抖地等待著從前線傳來的任何消息。

上千萬門昆蟲殘肢一般冷漠而毫無生命氣息的炮筒從烏雲壓頂一般的艦船集群中伸展了出來，火星周圍璀璨的星光照射在這些炮筒的金屬表面上，掙扎著閃爍出一片江河波瀾般的色彩，但是這一分勉強令人聯想到生命和希望的色彩在暗翼軍隊開啟隱形系統之後，突如其來地被蔓延的夜色所無情吞沒。

作戰指揮室的燈光通宵常明，白髮蒼蒼的將軍們圍坐在三維星圖前，殫精竭智地討論著一切可以挽救戰局的方案。覆蓋著暗褐色咖啡殘渣的水杯救命稻草般攥在每一個滿臉疲憊的將軍手中。

「不用擔心，我的堂弟還沒生出來呢，差五個月才落地。」卡洛斯嘿嘿笑道，「如果我不幸光榮了，這些唱片可是挺好的胎教材料。」

她微微苦笑了一下，晃了晃她優雅的頭顱：「也許我首先祈禱的應該是在戰爭發生之前能夠見到他。」

長官們的軍事會議終於做出了決定，整個太空格鬥軍最精銳的戰士被從各個神鷂，迅猛龍集群抽調了出來，組成了精英攻擊連隊，被安排了一系列狙擊，突襲，迂迴，支援的重要任務。其中所包含的危險性幾乎是完全致命的。

看著蕭夢樓將一包冥王星香煙揣到上衣口袋中，緩緩轉身離開，帥超群苦笑著聳了聳肩膀，轉頭對卡洛斯道：「剛才你說軍隊里哪個風頭最健來著？」

軍需官目瞪口呆地瞪視著電腦銀幕，良久良久才恍然大悟地咳嗽了一聲：「噢，信息輸入完畢，謝謝。您需要什麼消耗品嗎？我們這裡有巧克力，香煙，唱片和寧神片，如果你有任何特殊要求，我們都會儘可能滿足。」

「他們來幹什麼？」卡洛斯湊到帥超群和朴海超的身邊，「他們不是在另一個軍需處領取物資嗎？」

「整個軍隊就屬這群目高於頂的傢伙風頭最健，走到哪裡都是百分之一百的回頭率。」卡洛斯痴痴地望著這群美女玲瓏的背影，低聲道。

「你瘋了，萬一你有個差池，整個聯邦的反物質彈供應就徹底沒了。你以為我們能冒得了這個險嗎？跟我回去。」歐冶蓮一把拉住歐冶雷的胳膊，將他朝營房外拖去。

帥超群，卡洛斯和朴海超同時回過頭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默默站立在軍需官的面前。

「不知道……」帥超群和朴海超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的話引得周圍的士兵發出一陣低沉而乾澀的笑聲。

被識破身份的歐冶雷狼狽地摸著腦袋：「姐姐，我的駕駛技術並不比別人差，而且我可以……」

此刻的蕭夢樓並沒有打破自己的沉默，只是靜靜地將一張表格按放到軍需官的面前。

「嗯。我的堂兄入伍到基地炮兵營了，我可不敢保證他能活得比我長。」卡洛斯聳了聳肩膀。

「夢樓他真的會成為這樣的英雄嗎？」靠在太空窗上的夜廖莎默默想著，「我是否希望讓他成為這樣光華燦爛的英雄，又或者我只是希望他能夠存活過這一場殘酷的戰爭。」

瑞士日內瓦的聯邦總部中，巴利總統一遍又一遍地背誦著幕僚團為自己準備的演講稿。重複強調著關於地球的精神和在最後關頭人們應該擁有的勇氣。新聞發布廳外，人頭攢動的記者們所撥響的電話不屬於報社的編輯也不屬於頂頭上司，他們撥響的是自己家人的電話。

燈火通明的火星營房裡，即將參戰的將士默默坐在宿舍的書桌前，重複書寫著自己的遺書。想自己曾經熱愛過的一切告別。

「誰叫他們天賦異秉呢，這就是命啊。」朴海超頗為艷羡地說。

在她身後跟著滿臉不滿的歐冶蓮。她一來到這位青年的身邊就一把搶過他頭上的帽子，在他的額頭上狠狠打了一記：「弟弟，你怎麼搞的，你的任務是在後方監督新武器系統生產線，還有製造反物質彈。誰叫你跑到前線來玩命來了？」

「蕭夢樓？」三個人同時想道，「他來這裏幹什麼？」

從月球出發的最後一班太空渡船終於開始啟程。夜廖莎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在座位邊呈渾圓型的太空窗前，貪婪地看著面前一閃而過宛如萬點螢火蟲般的星空。她渴望著自己整個人都能夠融入窗外飛速變幻的時空之中，一瞬間飛過千山萬水，來到火星，來到蕭夢樓的身邊。臨行前與夜傷和羽傑的那場對話，此刻仍然在她的腦海中反覆重現。

「他看起來象個勇士。從他所做過的事來看，他也無愧於勇士之名。但是他對你的感情已經把他折磨得失去了銳氣。你應該去安慰他，鼓勵他，讓重新變回一個他本該成為的人。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期，地球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有些事情聽起來似乎有些虛幻，但是這樣的事情在這個銀河系的的確確發生過。一個英雄，或者幾個英雄，能夠扭轉一場敵我懸殊的戰爭。是的，這樣的事情發生過，而且我毫不懷疑，它還會繼續發生。只要我們擁有這個信念。廖莎，我相信象蕭夢樓這樣的人，值得你犧牲性命去愛的男人，有這樣的潛質。我等待著在我今後漫遊宇宙的旅程中向所有宇宙的生靈傳頌關於他和你的傳說。」

這個軍需官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自願申請到死亡率最高的特別行動連隊參戰，整個人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和震撼，以至於他在電腦前輸入蕭夢樓信息時手指不停地打顫，好幾次都出現了輸入錯誤。

志願者們穿上白色的紅十字制服從各個角落聚集到接受傷員的後方醫院，默默排起整齊的隊列，等待組織人員分配給他們各自的任務和職責。

「呃，申請……申請表？我……我看看……」軍需官不知所措地將蕭夢樓遞給他的表格仔細看了看，「是……是的。你完全有資格加入精英特別行動連隊。我這就把你的信息輸入資料庫。」

「親愛的寶貝，這不會耽誤太久的時間。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來。雖然希望渺茫，但是我們會用我們全部的力量去爭取所有可能的援助。和我們一起回來的將會是白翼星最精銳的星際騎士，能夠和碎星者匹敵的太空格鬥精英。母星的偉大艦隊將會摧枯拉朽一般地掃平所有暗翼聯邦的黑暗力量。在此之前，去找他吧。告訴他不要絕望，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