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相思篇
第十三章 出征之前
雪白的骨骰，紅色的骰點，還有那瀰漫在空氣中的古典詩意讓蕭夢樓一陣迷醉。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奇特的笑容，突兀地挺起胸膛，將這兩枚骰子用銀色項鏈懸挂在自己的胸前，然後一隻手輕輕撫住，彷彿這兩枚骰子已經成了自己心髒的一部分，需要悉心呵護。
庭明翰嚴肅地朝他敬了一個軍禮，大步朝著底艙走去。
「嗨，超群，這新一輪戰鬥，祝你交好運！」蕭夢樓在他身上重重打了一拳。
「不要，我們的時間太短暫了，來不及說這些。夢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會等你回來。」夜廖莎用手指頂在蕭夢樓的嘴唇上，柔聲道。
「玲瓏骰子鑲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出動吧。」嵐望師朝庭明翰的微微一點頭。
「傻瓜，夜醫生怎麼可能是這麼淺薄的人。她的用意你是不可能猜出來的。」帥超群不屑地說，「你以為你知道，其實你根本不知道，因為人家的心思不是你能夠猜透的。」
夜廖莎的臉頰上掛著兩朵宛如朝霞一般明麗的紅暈，但是她卻微微翹著嘴唇，緊緊抱著蕭夢樓，不願意鬆手。
「廖莎，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之前我……」蕭夢樓看著愛人消瘦的面孔，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想把這些日子以來對夜廖莎的愧疚和思念統統說出來。
「我……我不知道。」歐冶蓮微微低下頭，臉上奇迹般地微微一紅。
所有人之中，只有蕭夢樓似乎感覺不到這近乎瘋狂的戰前緊張氣氛。他旁若無人地從懷中取出夜廖莎送給他的禮盒，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紙，將裏面的盒蓋輕輕開啟。在紫紅色的天鵝絨上靜靜躺著兩枚用銀色項鏈串接在一起的骰子。骰子是用雪白的動物骨骼雕刻而成，上面鑲嵌著鮮紅色的點狀物作為點數標記，猶如一枚枚晶瑩的紅豆。這種古色古香的骰子在現代的地球也許只有在月球古街的古董店裡才能夠買到。
「超群說……是一對兒骰子。」卡洛斯道。
「哇，夜醫生真是貼心啊，難怪蕭美得快冒煙了，看他那幅陶醉的樣子，嘿嘿。」卡洛斯嘿嘿笑道。
「去吧，聯邦英雄，把下一個英勇勳章送給我做回禮。」夜廖莎咬緊嘴唇，勉強自己作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但是淚水卻順著臉頰滾滾落下。
「蕭！」剛剛歸隊的卡洛斯看到正在等待新兵集合的蕭夢樓，立刻熱絡地上前打了個招呼。
「好啦，菜鳥們！」蕭夢樓高舉雙手，「你們還需要更努力的練習。要知道，無論你們多出色都好，無法戰勝我，你們永遠是No.2。」
「上車！」蕭夢樓轉過頭去，發出了簡短的命令，接著轉回身，用雙手緊緊攥住夜廖莎的手。
「廖莎……」蕭夢樓難以置信地喃喃說道。
電競迷們和中國武俠傳說中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俠客們一樣，生來就不會臣
「你說得這麼肯定，你一定猜出來了？」卡洛斯不服氣地問道。
「別騙我，剛才你偷看那個傢伙的眼神被我看見了。」艾絲美拉達用肩膀碰了碰她，「你不會想把這個有趣的信息獨享吧。」
「看……那邊……來的是誰！」于若彤誇張地用手指著月球基地入口。
「嗯。」庭明翰皺緊了眉頭，微微點了點頭。事實上，他沒有計劃損失一架碎星者，只打算令幾架重傷。這些碎星者都是宇宙中最昂貴的金屬打造而成的終極武器，任何一架的損失都讓他無法容忍。
「哇，你這麼說還真有點兒道理。」朴海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卡洛斯，你知道人家送骰子是啥意思嗎？就在這裏自作聰明。」朴海超嘻笑道。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聲在訓練場內突然響起。
「噢，她簡直是我們這些傷病的守護女神。」朴海超感慨地說，「不過看起來她很憔悴，是因為見不到你的關係吧。」
「你的女朋友妙手回春，我已經完全好了。海超也是！」卡洛斯向身邊一指。
「一模一樣，平手，平手！」所有人都激動地喊了起來。
五艘超級太空母艦中分別運載了剛剛從暗翼聯邦趕來的碎星者，能量充足，護甲強大，由經驗豐富的暗翼聯邦空中王牌庭明翰少將親自率領。但是，這一次他所肩負的任務卻和往日不同，他必須尋找一個毫無破綻的時機，讓這支聲勢驚人的碎星者集群在地球人的進攻前潰敗。而負責指揮其他九隻混合艦隊的嵐望師則會根據碎星者集群的走向，決定整隻軍隊的撤退時機。
「夢樓，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我用了父親的特殊關係才能夠進來。」夜廖莎貪婪地看著蕭夢樓蒼白的面孔，語聲急切而擔憂地說，「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
「該死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他的腦海中一陣空白，一瞬間忘了自己身處何境，周圍的一切都彷彿突然間化成了毫無意義的模糊影像，在他的視野中飛快地消褪，只剩下這一朵浮雲悠悠然朝自己包裹過來。當他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遠遠拋離了自己麾下的新兵，朝著營門口跑出了幾百米。在他的面前，一身白色工作服的夜廖莎氣喘吁吁地一把扶助自己的肩膀。
兩隻瘋狂旋轉的蛋艙同時彈出了蕭夢樓和瓦倫泰。
「啊哈哈，你的胃口真大。」卡洛斯誇張
「這……很難解釋。」歐冶蓮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中國人的一些東西，一句話很難說清楚。」
「這有什麼難猜的，笨！」卡洛斯用力打了朴海超一拳，「你沒見過人們開車會在車前懸挂兩枚骰子嗎？這是一路順風，祝你好運的意思。手裡拿著兩枚骰子，那就是攥著自己的命運，好意頭，好意頭啊！」
在三分鐘之內披掛完全身裝備的蕭夢樓在副官的伴隨下站在新兵營的營門口，默默看著這群菜鳥盔歪甲斜地在軍車前排成一條條陣列，心中暗暗嘆息著。
「你們都見到廖莎了？她好嗎？」蕭夢樓忍不住熱切地問道。
已經有上百年沒有打過這麼小心翼翼的打仗了。暗翼聯邦一向以來的戰場對手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強悍。當然，這個對手不是指地球，而是指以白翼星為首的復古聯盟。那些和暗翼星人一樣生來能夠在天空中飛翔的天人。想到這些比暗翼星人更加清高孤傲的傢伙馬上就要陷入嵐望師的詭計之中，庭明翰少將就感到一陣興奮。
「喔，我可沒有新作戰系統出風頭，全都看你的了。不過，一兩艘太空母艦也許還有希望。」帥超群呵呵笑道。
透過天城堡壘昏暗的黃色燈光，于若彤和歐冶蓮默默看著蕭夢樓臉上那朵雋永不褪的幸福笑容，同時感慨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第一集群指揮官于若彤與超能兵團的一眾骨幹披掛著整齊的裝備路過新兵營的門口。于若彤一看見蕭夢樓就大聲喊道：「夢樓，你看看那邊來的是誰？」
他身邊的朴海超一把抓住蕭夢樓的手掌，用力搖了搖。
「我……我哪兒知道，我只能非常確定地和你說你並不知道。」
「放心吧。元帥閣下，這一次出動了裝備最差的碎星者，有些還是沒有經過徹底整修的，而且我還特意挑選了一些在之前的戰鬥中出現過失誤的年輕飛行員。」庭明翰少將笑了笑，將頭朝嵐望師耳邊側了側，「如果這些笨蛋死在前線，我也不會為他們流上一滴眼淚。當然，我會為損失的碎星者而痛哭失聲。」
「庭少將，」站在他身邊的嵐望師看著他臉上興奮的青潮，微微一笑，「要千萬記住，不要太早撤退，也不要對地球軍隊施壓過重。就彷彿我們對所有行星進行的重炮轟擊一樣，不要讓敵人還有反擊之力，也不要讓星球本土受到損壞而不利於我們的殖民佔領，這中間的分寸，一定要把握好。」
※※※
整個月球基地人聲鼎沸，第一次真正對敵作戰的新兵營中人仰馬翻，翻天覆地。人們瘋狂地將軍裝，頭盔，宇宙服，磁力靴往自己的身上套著。高舉著遺書四處尋找後勤和軍需官員的新兵蛋子沒頭蒼蠅一般在各個建築物中打著轉。
「我會活著回來！」蕭夢樓依依不
在蕭夢樓附近坐著的歐冶蓮忍不住看了一眼這兩枚骰子，不解地皺眉微微一笑。接著她輕輕咬住嘴唇，好奇地偷偷看了一眼蕭夢樓此刻的眼神。一種刻骨銘心的纏綿一瞬間席捲了她的整個身心，讓她頭昏目眩，不能自已。她忍不住輕輕按住自己的嘴唇，將身子微微傾斜向地板，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這股暈眩慢慢從身體中散去。
「24秒23！」
「八卦！」不耐煩地帥超群探頭看了一眼，「是兩枚骰子。」
「24秒23！」
蕭夢樓一把抓住夜廖莎送給他的禮盒，向她微微點了點頭。
「噢，不！」周圍所有賭瓦倫泰獲勝的新兵們同時沮喪地嘆了一口氣。
「于上校，我們正在研究夜醫生給蕭的禮物。」卡洛斯小聲道，「超群說我……」
蕭夢樓感到頭腦一陣天旋地轉的昏熱，他一把捧住夜廖莎的臉龐，深情地吻向她那玫瑰色的嘴唇。溫熱而沁透心脾的芳香猶如春風將他牢牢鎖住，那種宛若花香卻又四季不褪的味道把他帶到了天國凈土，一種無法言傳的甜美讓他感到了永生幸福的希望。
這次戰鬥被前線指揮部安排在天城——陽關一線開始，利用從火星撤退下來的大型防禦星城和月球本土所擁有的星城所組成的聯合火力作為依託對抗敵軍的大型艦船，單純憑藉雙方的太空格鬥機一決勝負。這是敵我雙方太空格鬥兵們大展雄風的良機，也是對所有格鬥戰士的嚴峻考驗。
「嗯……」于若彤輕輕嘆息了一聲，心裏感慨萬千，「這的確是無法解釋給他的。中國人的文化沉積了幾千年，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浸透著一代代古人瑰麗無邊的想象力，要一口氣將這些都講給他聽是不可能的。但是，廖莎居然能夠想到這個獨具匠心的禮物，她到底為此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心思，我恐怕永遠無法想象。也許只有像她這樣單純為愛而活的人才能夠捕獲夢樓的心。」
在彈射艙前的座椅上，士兵們閉口不言，緊張凝重的氣氛彷彿要將人們最後一絲生機榨出體外。即使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也因為感到這一次戰鬥意義的重大而心事重重。靜靜坐在候機椅上的戰士們不願意做多餘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儲存著體內每一份能量。靠抽煙來減壓的戰士有氣無力地吊著煙捲，甚至不想花費一點精力去吮吸，就這樣等著煙香自己擴散到呼吸管道之中。咀嚼著巧克力的青年戰士因為緊張而呼吸急促，嘴裏的巧克力殘渣順著嘴角流淌到地上也渾然不覺。
「噢，耶！」瓦倫泰揮舞著雙拳興奮地怒吼著，「蕭，你無法把我拋在後面，我終於趕上你了。」
蕭夢樓轉過身，隨著于若彤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基地廣場無數身穿深藍色太空兵制服的人影
「廖莎給夢樓的禮物……」于若彤似乎被這個話題吸引住了，忍不住問道，「什麼禮物？」
就在這時，副官來到蕭夢樓的身邊：「指揮官，第三集群集合完畢，等待你的命令。」
「不，章魚，」蕭夢樓用手扶住蛋艙，微微一笑，「我比你多存活了兩架限制機。」
驚天動地的警報聲從雷達偵測中心的監視器旁響起，電腦銀幕上顯示著暗翼聯邦大舉進攻的警告。復古聯盟的觀察團提供給地球軍部的探針式超時空雷達探測裝置配合著凱瑟琳的神眼，將暗翼聯邦侵略軍的一舉一動都準確地捕捉住。暗翼聯邦悄悄從火星陰影區域內升空的攻擊艦隊，剛剛從陰影中探出頭來，就被神眼凱瑟琳看得一清二楚。
「夢樓，你的這群新兵蛋子還需要摔打摔打，別太寵他們了。」和蕭夢樓同樣升任上校的帥超群，走過他的身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會活著回來。」蕭夢樓用力點了點頭，堅定地說。
「瓦倫泰，瓦倫泰，瓦倫泰！」
聽到他們的議論，一直在閉目養神的于若彤睜開眼低聲道：「你們吵什麼？馬上就要開戰了，抓緊時間休息，不要浪費口水。」
撕心裂肺地嘶吼聲在蛋艙訓練室中震耳欲聾地迴響著。經過十五天的訓練，這些新兵對於永恆夜色作戰系統的入迷程度一點也不遜色于當初對愛河網路的迷戀。每天十五個小時的高強度訓練並不能淹沒他們操作新機型的熱情。在晚上考完試之後，以瓦倫泰，林鵬，帕鋶斯，奧克雷，程斯理，塞斯為首的新兵往往會聚集在蛋艙訓練室中玩一個特殊的遊戲。那就是——挑戰蕭夢樓。
夜廖莎放開緊緊攬住蕭夢樓的臂膀，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枚包裝精美的細小禮盒，塞到蕭夢樓的手中：「這個送給你，一定要帶在身上，孤獨的時候，絕望的時候，看一看它，就好像看著我一樣。」
天城前線巨大的空戰堡壘中，所有太空格鬥兵按照自己部隊的編號，坐在屬於自己的彈射艙門口，準備在戰鬥開始時，第一時間駕駛戰鬥機沖向太空。
他貪婪而瘋狂地親吻著愛人的嘴唇，不知道人間世界里過去了多少時間，直到一片嘹亮而熱烈的口哨聲和歡呼聲將他從迷朦中喚醒。他恍然清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和夜廖莎的周圍已經圍滿了瘋狂鼓掌的人群。
在新編第三集群剛剛實施新兵訓練的半個月之後，敵軍出動了規模浩大的九隻混合艦隊，上萬護衛艦，成千艘驅逐艦，上百艘巡洋艦，還有五艘超級太空母艦向月球防線發動了總攻。
在嘈雜的人聲中，蕭夢樓無法聽清于若彤在說些什麼，他茫然地朝著遠處的于若彤望了
「到底那兩枚骰子有什麼意思？」在歐冶蓮身邊坐著的艾絲美拉達看到這位一向清高冷傲的同伴不同尋常的模樣，心中和其他戰士一樣感到了一份好奇。
這個遊戲的規則非常簡單，每人操縱永恆的夜色集群作戰系統對抗一架虛擬碎星者，先擊落者獲勝。
今天的遊戲進行得格外精彩激烈。一向都是蕭夢樓競爭對手的瓦倫泰已經熟悉了新機型的所有操作性能，而蕭夢樓總結出來的戰術思路也被他背誦的爛熟于胸。他對於限制機的運用有的時候甚至超過了蕭夢樓。這一次，他利用蛛網戰機和口香糖戰機的輪番衝鋒，極大地吸引了虛擬碎星者的火力，成功地將一直埋伏在一邊的口香糖戰機粘貼在了敵人的身上。接著一輪海燕突擊機的快攻，將碎星者打得粉身碎骨。
軍車飛快地啟動，仍然在向夜廖莎痴痴注視的蕭夢樓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心型的手勢，然後伸手朝著她的方向用力一探，彷彿在向她揮手作別，又彷彿在向她訴說此心永遠為你所有的誓言。緊接著，軍車終於帶著蕭夢樓的影像消失在遠方。夜廖莎默默地環視著月球基地，剛才人聲鼎沸的人群現在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那些為自己和蕭夢樓相見鼓掌歡呼，吹響口哨的激揚少年們都已經走上了月球前線。他們當中有幾個人能夠活著回來，有幾個人能夠和親人團聚，自己的戀人是否能安然無恙凱旋而歸，此刻的她無法不知道。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虔誠祈求宇宙中所有的神靈，保佑地球。
在新兵營旁，第一，第二集群的老兵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整裝待發，分成數百個小隊，朝一輛輛軍車上有秩序地登乘著，一切顯得有條不紊。
「少將閣下，一旦損失了三架以上的碎星者就可以返航了，我們軍隊在之前的戰鬥中也只損失了這個數目，如果一次捨棄太多，會讓復古聯盟觀察團的人起疑心的。」副參謀長光葉遜連忙恭聲道。
「喂，你看見夜醫生給蕭的禮物了嗎？」距離蕭夢樓較遠的卡洛斯只能依稀看到他拆開禮盒的動作，但是無法看清裏面到底裝著什麼，他只好問靠得比較近的帥超群。
就在這時，天城——陽關一線的十數個地球人星城的影像彷彿天邊的一條銀光閃閃的細線，出現在作為旗艦的一艘超級航母的監視器上。
蕭夢樓的神色一黯，身子因為朴海超的感嘆而僵硬了一下。
「蕭夢樓，蕭夢樓，蕭夢樓！」
「嗨，卡洛斯，你的傷好了？」蕭夢樓連忙轉過頭去，和他擁抱了一下。
「骰子……」于若彤仔細地思索了片刻，心中一陣豁然開朗，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聲。
「于上校，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卡洛斯好奇地問道，「我說那是給人帶來好運氣的象徵。超群偏要認定我說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