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昏迷

「住口，住口！你們這些傢伙！」瓦倫泰暴跳如雷的聲音從頻道中響起來，「蕭在戰場上玩命的時候，沒見你們說他的好，他一昏過去你們就過來哭爹喊娘，見你們的鬼……」

後勤戰士將他抬到天城壁壘作為第三集群供給基地的營房之中，將補充營養和能量的流質食品和飲料塞到他手裡，並詢問他還有什麼別的需求。

「指揮官昏倒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第三集群的奧克雷也忍不住驚慌地叫道，「我們才撐了不到十個小時，難道就這麼垮掉了！」

「噢，我記得了，」蕭夢樓虛弱地一笑，「就是他們為我設計的新戰鬥機外型。」

悲傷感彷彿瘟疫一般在營房之中，蕭夢樓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揮揮手，表示知道了。後勤戰士們也沉默著四散開埋頭忙於自己的工作。蕭夢樓閉上眼睛，微微搖了搖頭，儘力將這股悲傷感消散在空氣中。他顫抖著伸出右手想要將左手握著的冰鎮飲料打開。但是他的整個手腕突然一酸，飲料沉重地摔在地上，又從地上輕盈地跳起，反覆彈了幾個來回才老老實實地靜伏在地上。蕭夢樓艱難地俯下身，試圖用手將這罐飲料拾起來，但是他浸滿汗水的手掌居然無法牢牢握住沾著凝結水的飲料罐。飲料罐從他的手中再次滑落在地，一直滾出五六米遠。蕭夢樓沉沉地嘆了口氣，雙手按住膝蓋用力支撐住上身，顫抖著站起身，朝遠處的飲料罐踉踉蹌蹌地走去。短短六七步的距離對他而言似乎千山萬水一般遙遠，渾身上下持續不停的肌肉痙攣令他的整個身軀彷彿一座搖搖欲墜的危樓。他緊緊咬住嘴唇，微微伏下身，伸出手向地上的飲料罐撈去，但是一片白花花的霧氣突然從四面八方團團撲來，四周的視野變得朦朧起來，整個天地瞬間化為了水底的世界。蕭夢樓張開乾澀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黑甜的睡意一瞬間席捲了他全身的神經，他的身子彷彿沙袋一般沉重地墜落在地。

天城陽關之間聯結的空中樞紐處，熱火連天的激戰從這一次戰鬥剛剛打響到現在一直持續進行著，地球太空格鬥機，突擊驅逐艦，重火力巡洋艦，衝鋒型導彈護衛艦，甚至是具有一定遠程火力和空中中繼能力的太空母艦的殘骸已經將這裏的太空塞滿。巨大的傷亡，慘重的損失，幾乎毫無希望的進攻並沒有令地球軍隊就此退縮。整個地球陽關軍隊以于若彤，帥超群領導的神鷂第一集群和艾絲美拉達，歐冶蓮領導的神鷂第二集群為核心，持續發動著一次又一次猛烈的突擊，試圖打破敵人銅牆鐵壁一般的封鎖線，和第三集群會師。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第三集群在敵人的重圍中全軍覆沒，剩下的地球軍隊頂不住敵人一個小時的進攻就會覆滅。

蕭夢樓因為疲倦而昏倒！曾經力殲十數架碎星者的超級英雄竟然因為疲憊過度而昏倒。他難道不是鋼鐵鑄就的戰火金剛嗎？他難道不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嗎？他難道不是可以獨立支撐戰局的戰場巨人嗎？他怎麼會昏倒在地？

「他們的情況我們不清楚，但是聽說他們所在的整艘太空母艦被敵人的炮火直接擊中，很可能已經……」說到這裏，後勤戰士們都沉默了下來。

「專有戰機……」蕭夢樓茫然抬起頭來，感到這個詞似乎在那裡聽過。

當蕭夢樓的戰鬥機被擊落的時候，封鎖線兩邊的戰士們都憂心如焚，他們為這位英雄的安危忐忑不安，幾乎所有的通訊頻道中都是詢問蕭夢樓安危的聲音。

「是，蕭指揮官，我們立刻為你安排您專有的戰鬥機。」後勤戰士們殷勤地笑著。

「立刻給我準備戰鬥機，我要立刻出擊。」蕭夢樓將一瓶冰鎮飲料敷在自己的臉上，低聲道。

蕭夢樓成功返回天城基地的消息令所有的戰士剛剛鬆了一口氣，但是通訊頻道中立刻傳來蕭夢樓因為疲勞過度而昏迷的噩耗。在這場極度消耗體力和磨練意志的戰爭中，這個沉重的打擊令很多已經筋疲力盡的戰士心理狀態處在了即將崩潰的邊緣。

「他奶奶的，我們磨洋工！」林鵬，奧克雷，塞斯，帥超群雙眼都已經血紅，他們關掉了通訊器，瘋狂地扭動著手中的操縱桿，將自己的戰機潑風般衝到敵人最密集的地方，饑渴地尋找著敵軍主力作戰，將更加堅決，更加猛烈的炮火傾瀉在敵人的頭頂之上。

「對，對，你一定記得他們，特別是瘦張和壯王。」一個後勤戰士笑道。

「我磨洋工！」瓦倫泰操縱著海燕機在敵軍的艦船集群中橫衝直闖，數不清的驅逐艦，巡洋艦在他的瘋狂進攻下劇烈爆炸。

無數太空格鬥兵在通話頻道中忍不住失聲痛哭，很多戰士幾乎放棄了繼續駕駛戰鬥機。

「你們不要吵了！」剛剛接管第一中隊的程斯理厲聲喝道，「蕭隊長是脫力昏迷，見鬼的！他率領不到一千人的格鬥兵幹掉了近十架的碎星者，一個人曾經單獨對抗超過十五架的碎星者，就是為了給你們這幫衝擊封鎖線的窩囊廢爭取時間。他撐了這麼久，你們屁都沒有給他放一個，現在他累昏過去了你們就在這裏吵翻天，真他媽的丟人。聽著，我現在接管第一中隊，我們已經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我會堅持作戰到最後一人，你們這些磨洋工的蠢貨自己看著辦。」

鮮血橫流的太空埋葬了無數曾經叱吒風雲的風流人物，超能兵團的洛奇，原太空英雄卡洛斯，朴海超已經隕落在星辰之中。而最近的戰鬥又讓冰女郎艾瑪香消玉隕，火女郎泰娜因為替自己的兄弟報仇心切在衝鋒中為流彈擊中，幸虧艾絲美拉達和歐冶蓮的救助才通過逃生艙返回了月球接受治療。神鷂集群的老兵六成已經陣亡，兩成重傷留院治療，只剩下兩成左右的老兵混合著新上戰場的四千新兵撐住了太空格鬥兵的場面。所有人都感到了戰況的絕望和滅亡的迫在眉睫，唯一能夠讓他們感到一絲希望的，是以蕭夢樓為首的第三集群仍然在奮戰，仍然在消滅碎星者。蕭夢樓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維持住了地球軍人堅持戰鬥的信念。

「磨洋工的蠢貨！」被程斯理這一罵，在整個太空激戰的地球戰士們都感到了奇恥大辱，無不羞愧難當。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已經為地球盡到了自己每一份的努力，現在知道了蕭夢樓的作為他們才突然發現自己做得還遠遠不夠。

「是的，蕭指揮官，在天城第一空中供給基地上的同僚已經向我們特別囑咐了給您安排的新戰鬥機顏色和圖案。並囑咐我們一定要將您最新擊落的敵機數以五角星的式樣描繪出來。」這些天城壁壘的後勤戰士們臉上露出不可抑制的激動神色。

而在封鎖陽關的暗翼第一遠征軍另一側戰線，以林鵬，奧克雷和塞斯為首的第三集群第一聯隊和第二聯隊也以和神鷂兵團一樣的執著硬捍著敵軍堅固的防線，和敵軍的碎星者激烈地交戰著，試圖從萬軍叢中殺出一條血路，和陽關部隊會合，以期解決天城即將隕落的危機。這裏擁有著六千多人的第三集群戰士，四千多老兵，個個身經百戰，蕭夢樓當初特地將這群猛虎一般的戰士派到了這條鋒線上，希望他們能夠擊破敵人的封鎖。但是敵人並沒有對他們放鬆警惕，七十五架碎星者配合著第一遠征軍的支援火力將這股地球最強大的太空格鬥軍徹底牽制在綿延萬里的火線上，利用倏忽來去的速度優勢一點點削弱地球的有生力量。面對敵人無懈可擊的進攻和防禦，沮喪感和無力感瀰漫在人們的心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期待著聽到蕭夢樓新的命令。在他們心中，這位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的英雄指揮官說不定又會有令他們耳目一新的戰術。

「我記得，瘦張，壯王。」蕭夢樓的腦海里浮現起曾經向自己介紹新戰機外型的瘦高個子和另外一個壯實的地勤，「他們都好嗎？」

「蕭夢樓……」感動于蕭夢樓在戰場上表現的英勇和無私，于若彤，歐冶蓮，艾絲美拉達也不由自主受到了周圍戰士情緒的感染，心中充滿了更加旺盛的鬥志和戰鬥的渴望，她們下意識地率領著自己的部隊向敵人更危險更深處的陣線衝殺，擺脫掉了可能機毀人亡的顧慮，一心渴望著能夠取得幾乎不可能得到的勝利。

「蕭夢樓昏倒了？」從第一集群的通話頻道中傳來帥超群震驚的聲音，「他到底在搞什麼？戰鬥才進行了十個小時，他怎麼這麼快就撐不住了！沒有了他，第三集群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