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天城篇
第十六章 老兵們的最後表演
「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炮兵最愛聽這句話。命令炮兵連隊不必瞄準，在最短時間內發射全部炮彈。我是說……嘿嘿，在我們被擊毀之前。」李約瑟將軍貪婪地吸了一口煙，「真希望能夠重新有一雙眼睛，好讓我看看今夜的星空。」
阿里中將正在整理指揮室中堆積如山的軍事資料。這是他在總指揮部中已經幹得異常熟練的工作。當他聽到副官的報告時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是指揮部中的參謀將官，而是一隻艦隊的艦長。
耳機中戰友們的驚呼聲接踵而至，令他感到心煩意亂。
「已經接近目標艦船，第一小分隊進行俯衝投彈。」于若彤大聲下達著攻擊命令，「第二小分隊準備！」
「我相信你們一定有辦法，林鵬小心！」蕭夢樓來不及聽完于若彤的報告就不得不大聲示警，並朝著林鵬主戰鬥機所在的方向飛去。
連綿不絕的爆炸從天翼神二號母艦的艦頭一直持續到艦尾。
「這場戰鬥最迷人的地方就是我們不用再考慮節省彈藥，」李約瑟上將舒適地坐在指揮室太空窗的面前，將自己心愛的煙斗叼在嘴角，向身邊的副官發布命令，「命令所有的炮兵連隊將所剩炮彈基數全都在一分鐘之內打出去，目標鎖定在……」
這些地球的艦船曾經真刀真槍地和暗翼聯邦最精銳的艦群捨命廝殺，在地球人還無法對抗碎星者的時代，它們曾經面對暗翼聯邦戰艦和碎星者的聯合進攻並分毫不讓地浴血戰鬥過。它們經歷過人們能夠想象到的最慘烈最恐怖的夢魘，但是它們仍然存活了下來。低估了他們戰鬥力的暗翼第三遠征軍被這群地球艦船打得落花流水。
「都不要吵！」蕭夢樓大吼一聲，用力一扳操縱桿，不但沒有試圖和這架王牌碎星者拉開距離，反而一個倒後空翻朝著它的胸口狠狠撞去。這次出乎意料的空中轉身雖然成功地躲開了光劍光子炮的二連擊，但是卻把整架海燕機置於和堅硬的龍金機甲相撞的窘境。
「若彤，超群，抓緊機會跟我來！」蕭夢樓猛地一壓操縱桿，海燕機險過毫釐地從王牌碎星者的腋下鑽過，在空中劃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朝著那架被七八架口香糖
「若彤，火星艦隊到此為止了，我會帶領我的兵為你爭取最後一點時間，希望你們能夠創造奇迹。」蕭夢樓疲憊的聲音從通話頻道中傳來。這一路上他帶領著第三集群僅存的數百戰士苦苦對抗一百多架碎星者，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是！」帥超群大聲吼道，「若彤，你要小心！」
「是，長官！」于若彤語音中終於透出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夢樓，敵人的母艦有一層特殊的等離子光柵炮防禦系統，就像在這艘母艦周圍建築了一層能量柵欄，任何戰鬥機都無法通過。如果我們無法穿越這層光柵，我們就無法穿越敵人的能量罩，無論我們投下多少反物質彈都無法……」
負責保護天翼神二號太空母艦的是新上戰場的第三遠征軍混合艦隊，它們不但不是暗翼聯邦的嫡系部隊，而且從來沒有見識過地球人的厲害。一百多艘地球艦船一開始並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裡。當他們見識到地球人的厲害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在空中徘徊的第三集群匯合高高爬升而起的神鷂集群戰鬥機，朝著天城方向飛速地撤退。在他們身後，太空母艦的爆炸一浪高過一浪，巨大的能量衝擊波吞沒了附近來不及撤離的護衛艦群，而這些護衛艦的爆炸則波及了更多的艦隻，一瞬之間整個太空似乎都在燃燒。
「報告阿里將軍，敵人的巡洋艦集群封鎖了我們前進的防線，如果不進行規避，艦群之間將會發生撞擊。」
漫空的碎星者不斷朝著他們俯衝過來，巨大的光劍饑渴地尋找著撕扯斬切的目標。但是它們的行動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被突然出現的第三集群戰士所阻止。不時有一兩架碎星者被來去無蹤的口香糖戰鬥機粘住不放，在空中不甘心地扭動著身軀。緊接著被神鷂集群遠遠地拋在身後。
「是爆炸，這些敵艦被炸毀了。」林鵬睜大了眼睛大聲道，「你們看八點鐘方向。」
「將軍閣下，我們已經沖入了敵軍的陣線腹地，四面八方都是敵人。」
「夢樓小心！」
那架令地球戰機頭痛不已
「那是什麼？」目光仍然敏銳的蕭夢樓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蕭夢樓，注意左舷！」
綿延數里的光刃所及之處，幾乎將所有神鷂戰機都包裹了進來。眼看著滅頂之災就要出現，一道黑影忽然重重地砸在這架碎星者背上，巨大的衝力將它身子向下推去，令他在空中狼狽地翻了個跟頭。與此同時一架海燕機在半空中彷彿耍雜技一般一個跟頭翻滾到碎星者的背部上方，點頭一炮將它打成了碎片。
嚴絲合縫的陣型被衝出了一股巨大的窟窿，在這空空蕩蕩的區域附近，暗翼聯邦破碎的艦船七零八落地飄蕩著，再也沒有了剛才不可一世的姿態。
「都交給我，讓我來把他們全部搞定！」極度的疲勞讓林鵬已經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夢境，也許現在的他正在自己的世界成為萬眾矚目的英雄。他的戰機開始像篩糠一樣不住打顫，在空中不辨東南西北地亂闖。
于若彤和帥超群的戰鬥機甚至飛進了母艦甲板的裂縫之中，將反物質彈擲入了艦船的推進器附近。
蕭夢樓飛快地在中心控制室中又接管了五架蛛網戰鬥機，同時操縱戰機一個急促的空轉滾翻，希望在一瞬間拉開和這架碎星者的距離。在他的監視器中，他發現另外一架碎星者正在朝著林鵬毫無聲息的海燕機飛去，想要再補上一刀，徹底消滅這架戰功赫赫的地球戰機。
與此同時，驚天動地的火光在密集的敵軍艦船群中亮起。飛舞的艦船殘片高高衝上了仍然繁星閃爍的遙遠頂空。
「小心啊！」
蕭夢樓轉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火光，林鵬圓滾滾的笑臉在他眼前一閃而逝，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林鵬！」蕭夢樓嘶吼了一聲。他飛快地操縱蛛網戰鬥機發射出金屬鏈球，自己的海燕機一個側滾翻，想要脫
「所有人跟我來！讓我們來擋住天上所有的碎星者，為神鷂集群開路！」受到兩位老將軍激勵的蕭夢樓振奮地大吼道。
一片冒著金屬光芒的蛛網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林鵬海燕機的上空。在這架地球戰機側翼高高舉起光劍的碎星者猝不及防，雙手都被金屬鏈球端端正正地擊中，阿爾法合金鏈條將這對機械手牢牢捆綁在了一起。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口香糖戰鬥機接二連三地撞擊在它的身上，將它的身子從林鵬海燕機的身邊撞出了將近一英里。
「目標摧毀，立刻撤退！」于若彤大聲呼吼道。
神鷂集群在兩支火星艦隊的開路下乾淨利索地穿過一層又一層敵軍的火力網，朝著遠方漸漸駛來的太空母艦撲去。
即使以碎星者強大的能量罩和龍金機甲，在等離子火力持續而強猛的打擊下，也無法支撐多久。它的能量罩首先到達極限而崩潰，緊接著它的機甲在等離子火力的浸泡中脫落粉碎，接著是內部的發動機和推進器，然後是能量箱。巨大的爆炸徹底席捲了整艘太空母艦的外層防空系統，等離子光柵在大爆炸中暫時失靈，點陣炮群被炸得七零八落。隨著這架碎星者的開路，神鷂集群數十架戰鬥機從這個突破口長驅直入，數百枚反物質炸彈無不吝惜地丟到了太空母艦每一個脆弱的角落。
「指揮官小心！」
「放棄投彈，放棄投彈，立刻脫離目標敵艦近空火力網。」見識到敵軍光柵等離子炮的強大，于若彤知道再執意進行俯衝只能讓更多的戰士喪命。
擋在地球艦隊面前的巡洋艦沒有了擊落敵艦的信心，開始慌不擇路地逃竄。艦船之間的碰撞和炮火誤射頻繁發生，艦隊與艦隊之間的陣型一片混亂。綿延萬里的陣線，不再是齊齊整整的一馬平川，彷彿是遭到了海嘯的打擊，開始波濤洶湧地激蕩。
雖然沒有明白蕭夢樓的意思，但是于若彤和帥超群還是召集所有的神鷂戰機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朝著
被口香糖戰鬥機吸附住的碎星者身不由己地朝著身後的太空母艦飛去，一瞬間整個身軀浸沒在強猛的等離子光柵炮火之中。
「是！所有人聽好，全速前進。」
金紅色的光芒在側舷窗刺目地照射進來。剛才他的空中變換不但沒有擺脫開敵機的糾纏，反而讓敵機取得了有利的攻擊位置。
「是！」第三集群的頻道中歡聲雷動。
一片寂靜的頻道中沒有林鵬的任何聲音，彷彿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中消失了蹤影。
「是，我立刻傳令！」
「林鵬……進逃生艙！」蕭夢樓的聲音已經沙啞，雙目盡赤。先是瓦倫泰，再是林鵬，這些天里他眼看著太多太多的好朋友血洗長空，他再也受不了這種慘痛的打擊。
「啊哈哈，我的第五架，林鵬出馬，誰與爭鋒！」小胖子林鵬狂傲的聲音在通話頻道中響起。
「若彤，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帥超群焦急地吼道，「碎星者機群正在朝我們逼近，第三集群已經擋不住了！」
于若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操縱桿猛地朝前推進，神鷂突擊機一瞬間加速到最大，彷彿一道閃電般沖向面前彷彿山巒一般的巨艦。在她的身邊是第一小隊五十架錐形編隊的機群。母艦上密集的防空點陣炮瘋狂地掃射著，整個太空布滿了點陣炮青紅色的光焰，七八架神鷂戰機還沒有飛到可以投彈的距離就已經被這片密集的炮火擊中，凌空爆炸，連跳進逃生艙的機會都沒有。沖在最前面的數架神鷂戰機在剛剛到達投彈位置時突然受到從橫向射來的青藍色等離子束的猛烈轟擊，化為了一片青煙籠罩的殘片。
「怎麼了小夥子們，有什麼好驚訝的，都跟你們說過了，我可是因為指揮艦隊所取得的優異成績才升到上將的。有我在就有火星第九艦隊。」李約瑟將軍熟悉而親切的話語突然出現在通話頻道之中，「這些外星鬼子的艦船就交給我們吧。」
在太空格鬥兵漸漸佔有了最輝煌地位的戰爭時代，這些地球人的艦船默默無聞地在戰場中堅守崗位，為太空格鬥兵提供最大的支援，讓他們領取殺敵制勝的最高榮譽。但是在地球面臨徹底戰敗的關鍵時刻，這些不甘寂寞的地球
「林鵬進逃生艙！」蕭夢樓嘶聲狂吼道，他操縱著七八架蛛網戰鬥機一瞬間將這架青藍色碎星者團團圍住，讓它再也沒有閑暇攻擊林鵬。但是，他的攻擊已經不需要后著，這麼慘重的創傷令林鵬的海燕機徹底喪失了任何作戰能力，他的生命都陷入極為危險的境地。
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蕭夢樓連看都不看眼前急速接近的碎星者，只是瘋狂地拍擊著左手的控制鍵盤，調集著周圍的限制機群。
上百艘銀灰色的地球艦船猶如一隻閃爍著月光的離弦之箭，在無數黑色戰艦組成的戰陣中奮力地穿行著。這些是前線僅存的地球艦隊，在三次火星戰爭和為期漫長的月球戰爭中倖存的火星艦隊，地球政府的火星艦隊。冷戰時期被外省和本土一致認為是地球上最精銳的艦隊，本土人的驕傲。從最後一次月球戰爭開始到現在，天城開入戰場的只有這兩支歷經百戰的艦隊。而在戰爭接近尾聲的時候，這兩支艦隊仍然在發揮著它們的威力。在如此激烈殘酷的戰鬥中，這本身就是一樁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迹。
「但是，敵人的光柵等離子封鎖太嚴密，我們沖不進去。」于若彤沉聲道。就在這時，一架碎星者突如其來地出現在神鷂集群的上空，兇猛地揮舞著光劍橫掃而來。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面前的太空窗：「敵人的在哪兒？」
「于上校，跟緊了，我們會掩護你們從敵人的艦船封鎖中穿過去。」阿里中將鎮定沉著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眾人順著他所指出的方向飛快望去，只見在一片銀灰色的艦船廢墟之中，兩支全速行駛的地球艦隊以一種充滿壓迫力的錐形陣勢如破竹地朝著太空母艦所在的方向勇猛地挺進。
就在這時，在暗翼聯邦軍隊整齊的陣線之中突然亮起了數十朵不和諧的火光。和那些黃白相間的明亮炮火，這些火光的顏色呈現出深紅和橘黃色，顯得格外明艷瑰麗。
「直接撞過去，如果敵人膽敢不讓開，我就把英勇勳章發給他們。」阿里中將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不用管前面有沒有敵艦，開足馬力，我們都要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