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御風記》第一卷

第十四章 風流第一劍

第一卷

第十四章 風流第一劍

「噢!」祖菁終於理解了風洛陽的用意,恍然大悟地說,「小師叔,原來你是代替阿斗給秦姑娘寫一封賠罪信啊。你真是用心良苦,但是……你確定他是這麼稱呼秦姑娘的嗎?小秦,這種叫法聽著挺怪的。」
「哼!」站在牆角的唐斗冷冰冰地哼了一聲,並不作聲。
魚韶默默轉過身,沉思著望向秦水瑤,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說話。
「我都說了,要替你出口氣,老風,這一回乘風會的婆娘把咱們欺負得太狠了,她們憑什麼?我就是要讓她們知道知道我唐斗的厲害。」唐斗憤然道。
「哼,是變得更開心,更洒脫了嗎?」唐斗臉上肌肉忽然一陣痙攣,嗓音也變得有些莫名的沙啞。
「秦姑娘,你不要怕他。我和阿韶姐一定為你做主,昨晚到底是誰,你大胆說出來。」祖菁急切地說。
風洛陽抬眼看了唐斗一眼,道:「大少,我要翻查一下我風家的劍譜。」
「柳青原這一關竟然也讓我安然度過,一定是老天爺開始對我垂憐,我今後的日子應該好過很多了。」風洛陽閉著眼睛,臉含微笑地默默思忖著,「嗯……真安靜啊。看來經過昨日的一場大戰,江湖中人多少也認識到我的實力,今日……沒有人挑戰。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休……」
「嘿嘿,」一直望著牆壁的唐斗譏笑了數聲,「魚當家,別人都以為乘風會是鐵板一塊,想不到貴會也是魚龍混雜,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蠢鳥還真不少。」
「這一次,我可以為你擋過這一劫,但是千萬,千萬不要有下次,大少。」風洛陽雙眼布滿紅絲地望著唐斗,「我不想太早和你劃地絕交,我還沒有和你做夠兄弟。」
「大少!」風洛陽轉過身,風一樣走到唐斗面前,一把攥住他的雙肩,「你原來不是這樣,十年前的那個唐斗決做不出這樣的事。」
「你在這裏正好,麻煩你去告訴魚當家,她要我找的人,我已經找到,然後再把這封信交給她。」風洛陽說道。
「不錯,繼續。」魚韶點點頭。
「這麼說,這個人既非唐斗,也非柳公子,是另外一個人,一個有著柳公子的儒雅風範,卻又適逢其會出現在鳳凰客棧的人。」風洛陽沉聲道。
這個時候,天色已近黃昏,風洛陽寫完這張紙,從懷中掏出一枚信封,在上面寫上「小秦親啟」的字樣。接著將他寫成的紙張折了三折,放入信封之中。直到這時,祖菁才知道,風洛陽花了這麼大工夫寫成的,竟然是一封信。
「雖然水瑤是要受我乘風會幫規的處罰,但是大少你竟然親自出手,趁她酒醉神迷之時,亂她心性,壞她名節,以作懲戒。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即使是你,也顯得太過下作了吧?」魚韶淡淡地說。
沒等他美美地想完,他的房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唐冰驚慌失措地衝進門,咚的一聲,雙膝跪倒在他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發了瘋一般用力搖晃:「風公子,醒醒!風公子,醒醒!大少出事兒啦!」
風洛陽在走廊上風馳電掣一般地疾行著,無論唐斗和祖菁如何跟在他身後呼喚他的名字,他都充耳不聞,只是一股勁兒地朝著祖菁的房間衝去。
「砰」的一聲,秦水瑤緊緊抿著嘴唇,纖足一抬,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腳,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顧著魚韶的指示,她已經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魚韶的話語突然響起:「你變了……」聽到這句話,一絲不可抑制的好奇忽然在祖菁心底湧起。畢竟,魚韶和唐斗十年前的那一段情史太過吸引她,令她忍不住想要知道得更多。她緩緩轉過頭去,偷偷朝著魚韶望了一眼,卻吃驚地發現,此刻的魚韶臉上,竟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哀傷之色。
「這……等一下,阿韶姐,這樣太不公平了。又不是我小師叔把秦姑娘……」祖菁聽到這裏,大感不平,連忙開口道。
「老風,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找到這麼一個人,也許可以讓我唐門手下裝扮一下。」
「小師叔?小秦是誰啊?」祖菁莫名其妙地問道。
「他叫你什麼?」風洛陽反問道。
「老風,」唐斗一把扶住風洛陽的手,臉上一陣黯然,「我們再也回不去十年前的日子,你知道的,不是嗎?」
「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做就好。」風洛陽篤定地說。
「他和鳳閣的姐妹在潤州,人證物證俱在,絕對無法是他。」魚韶微微一笑,輕聲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看到眾人臉上嚴峻的神氣,風洛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膽戰心驚地問道。
一直在旁邊目瞪口呆看著二人吵架的祖菁,這個時候才找到開口的機會。她偷眼看了看風洛陽,又看了看唐斗,終於鼓足勇氣,開口道:「小師叔,你就算為阿斗出頭,但是阿韶姐要找的人,你不可能找到啊。」
「喔,小師叔,你想做什麼?」祖菁吃驚地睜大眼睛,問道。
魚韶收回注視唐斗的目光,將一股清澈的秋波灑向終於鼓足勇氣開口的風洛陽。
「我在聽著……」魚韶的口氣透著令人撩亂的慵懶和淡然。
「唐斗,你說誰!」聽到唐斗辛辣的話語,秦水瑤狠狠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出什麼事了?」風洛陽一頭霧水地開口問道。他一出聲,帶他來的唐冰立刻一轉頭,飛一樣地鑽出了房間,回手將大門緊緊關上,如避惡鬼。
風洛陽緩緩將雙手放下,神色陰鬱地沉聲道:「大少,我們雖然並未真正結拜,但是我一直當你是我的親兄弟。這十年來,我看你一點點地改變,不停地玩弄女人,辜負了一個又一個。這些我都可以當作是她們有眼無珠,自討苦吃。
「魚當家……」從剛才開始一直沒有說話的風洛陽此刻突然開口:「昨夜和秦姑娘共度一晚的人,絕不能是大少。」
「是嗎?魚韶是我的朋友,乘風會的人和我關係匪淺,你可知道?」風洛陽憤然吼道。
「他是唐斗的兄弟,打不斷的手足,唐斗的事,不就是他的事。」魚韶說到這裏,滿含嘲諷地看了目瞪口呆的風洛陽一眼,淡然一笑,推開門,揚長而去。
「但是……這是你代阿斗寫的道歉信,和要找的人有關係嗎?」祖菁不解地問道。
「小祖,你豈可輕信人言,我唐斗怎能近得了秦姑娘的身?不如由秦姑娘親口告訴我們,昨晚到底是誰和她共度春宵。」唐斗悠然自得地搖晃著摺扇,有恃無恐地微笑道。
風洛陽看了他一眼:「十年過去,我們剩下的都不多了。」說到這裏,他和唐斗都沉默了。
「秦姑娘!」祖菁狠狠地瞪了唐斗一眼,抬起腳用力踢了他大腿一下,忍不住也想要追出去。
「水瑤不敢……」秦水瑤貌似天不怕地不怕,連聞名如見鬼的唐斗都不放在眼裡,但是一聽到魚韶說出此話,頓時嚇得渾身是汗,一張俏臉上又是淚水又是汗水,極為狼狽。
「小師叔……」祖菁拉了一張椅子,坐到風洛陽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阿斗說的那個老方法,是什麼方法啊?和……風家劍譜有什麼關係?」
聽到他的話,唐斗緊繃的身子終於鬆弛了下來,他如釋重負地長長出了一口氣:「你真嚇我一跳,我以為你現在就要和我劃地絕交呢。你也知道,我只剩下你這一個朋友。」
看到風洛陽對他們不作理睬,唐斗和祖菁不得不一邊跟著他飛走,一邊開口打探詢問,希望能夠從他口中套出他此刻的心思。但是風洛陽這一次打定了主意不講話,只是彷彿賭氣一般風風火火地穿過走廊,那股氣勢只嚇得迎面走來的唐門子弟紛紛踮起腳尖,整個人貼在走廊側壁上,為他讓路。
看到風洛陽出現在密室之中,魚韶冷冷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好,該來的都來齊了,現在就把這件事算清楚。」
說到這裏,她身子一聳,一把撞開密室的大門,飛一樣地跑遠了。
「你為了唐門大業,不停利用我賺取賭金,我就當是便宜兄弟,你能靠我的決鬥賺得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哪怕你用小祖來抵債,我也當是一場不得已的賭博。你和其他幫派爭雄,手段越來越殘忍冷酷,我也認為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一直以為,你大少為人行事,是有底線的,至少對於朋友,對於我。」
「當家……」秦水瑤抹去臉上的淚痕,惶恐地望向此刻的魚韶。
「阿斗!你還狡辯?我都問過夥計了,今天早上秦姑娘明明是從你的房間走出來的,唐門的那些兄弟整個早上都在拿秦姑娘當笑話講,言語好生不堪,我聽著都臉紅。為什麼你要做出這種為人不齒的壞事?」祖菁氣惱地衝口而出。
「老風……你惱了我?」唐斗默然望著緊緊關閉的房門,良久之後,終於沙啞地開口道。
「那我不管。」魚韶一擺手,聳身而起,「我會在這裏逗留十二個時辰,若是在此時限之內無法找出此人,我魚韶的手段,你應該知道。」
「老風,你何必把這個責任攬在身上,我就不信魚韶能把我怎麼樣。」
「小師叔……你怎麼了?難道是走火入魔?」看著風洛陽的模樣,祖菁既感到好奇,又感到心驚膽戰。
「……現在想想,這些年來,我見老風多過見你,我們似乎真的很久沒見面了。」魚韶身子半傾,斜靠著椅背,輕聲道,「這十年裡,你變得……」
誰知道魚韶倒是對風洛陽的推論感到幾分興趣,她緩緩點了點頭,忽然輕拍桌案,開口道:「不錯,的確是這樣一個人。好!你若能幫我找出這個人來,我魚韶就不再追究此事。」
「都說了是為你出氣,我去勾搭她,豈非便宜了她?我就是要讓她嘗嘗被人迷奸的滋味,誰讓她不但搞你,而且還搞小祖,簡直不知死活!」唐斗厲聲道,「我本來派人要將她做了,如今她換成如此下場,已經是我唐門大少的慈悲!」
「若是大少,那麼秦姑娘只有死路一條。」風洛陽的語氣陰沉而嚴肅。
風洛陽雙手扶著祖菁房間里的黃木桌案,沉重地喘息著,聽到唐斗的話,頓時一拍桌案:「天下那麼多的姑娘,你偏偏要去招惹乘風會的人?」
風洛陽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魚韶會有此一招:「魚……魚當家,這……天大地大……我如何……」
風洛陽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如痴如醉地轉動著手中的毛筆,在空中不停地比劃,墨汁飛濺到他的身上,他也渾不在意。只見他時而滿臉緋紅,怒不可遏,時而神色悲憫,滿懷感慨,時而捶胸頓足,恨恨不已,時而長吁短嘆,雙眼噙淚。直到最後,他七情上臉,氣蘊于胸,無處發泄,這才開始揮毫疾書,筆落如雲煙。
就在她心中千頭萬緒無處梳理之時,風洛陽突然一把抓起一大疊關於仙人相戀的神話傳說,欣喜地笑了起來。只見他將這疊紙掀起來,抬掌連拍,將一張又一張的傳奇故事用天山六陽掌力拍到牆壁之上,緊緊貼住。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整間祖菁的客房牆壁都琳琅滿目地掛滿了中華大地從古到今所有的仙人相戀傳奇,環目四顧,蔚為奇觀。
風洛陽看了看她,苦笑一聲,道:「這些閑事,你還是不知為妙,只需將我給你的風家劍譜拿出來便是。」
「噢,你要用那個老辦法?」唐斗聽到這句話,立刻明白了風洛陽的心思,「這一次情況特殊,恐怕……」他還想多說幾句,但是看到風洛陽冷冷的眼神,他立刻明智地把下面的話吞回肚中,東張西望地說,「那……你們忙吧。我出去……那個……出去……」他的話未說完,人已經泥鰍一般滑出了門去。
風洛陽的衣衫都還未穿整齊,就被唐冰風風火火地拖著穿過幾重走廊廳堂,來到了唐門于鳳凰客棧建立的密室之中。房間里,多日未見的魚韶穿著一件素雅的淡色青衫,雙手扶在桌案前,居中而坐。唐斗手搖摺扇,側立在牆壁之旁,面向房門,正眼都不看此刻的魚韶。在唐斗的身邊,祖菁撅著小嘴,雙手抱臂,氣鼓鼓地看著唐斗。在魚韶的身旁,坐著一位彩翎風媒,一張俏臉梨花帶雨。
「小師叔,你為什麼要為阿斗出頭,明明就是他的錯,應該讓他受到懲罰。」
風洛陽醒來的時候,艷麗的陽光從窗外一點點蔓延過來,將他的臉龐團團罩住。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閉上眼靜靜享受著陽光曬在臉龐上那種暖洋洋的感覺。一時之間,他感到渾身神清氣爽,多日以來的疲憊憂愁消解殆盡,整個人彷彿經過了重塑,洋溢著一種煥然一新的振奮。
「你是唐門大少,風流倜儻,冠絕天下。只要你肯施展手段,便是那秦水瑤也會拜倒在你身下。你卻偏偏要乘虛而入,迷奸於她?」風洛陽說到這裏,一張臉已經氣得通紅。
「但是……小師叔,這……這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啊!?」祖菁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
「小祖……哦,這個阿斗!太壞了!」祖菁直到此刻才回過味來,憤然道。
宣紙寫了一張又一張,時日也在不知不覺間匆匆逝去。直到這一日的午後,風洛陽已經寫下了洋洋近萬言。他抓起自己寫下的文字,前前後後看了良久,終於將它們團在一起,運足六陽真氣,一把火燒得精光。
「哈哈哈哈!」唐斗右手一收摺扇,用力在自己的左掌上打了一記,朗聲笑道,「聽秦姑娘自己說,做出這樁英明神武,絕世無雙之事的,乃是咱們瀟洒倜儻的柳大公子。我唐斗何其無辜,竟然被安上這一樁罪名,真是好沒來由。聽聞秦姑娘昨晚風流快活得很,我看不出這中間有何懲戒可言。我倒是還等著魚當家親自宣布對秦姑娘的處罰,還我們這些老客戶一個公道。這麼多年來,咱們花在貴會身上的錢,可不少啊。」
「老風,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唐斗睜大雙眼,雙鬢青筋暴露,急切地厲聲道。
「只有你才把她還當成朋友!她早就忘了你是誰了!你只不過和我一樣,是她魚韶掌中的玩物,是她的搖錢樹。」唐斗也吼了起來。
看到他溜出門去,風洛陽頓時彷彿泄了氣的皮球,軟綿綿地坐倒在祖菁房中的黃木椅上,雙手抱頭,嘆息不已。
直到他衝進祖菁的房間,狠狠把門一把摔上,他才停止了那彷彿發了瘋一般的快步行進。唐斗和祖菁趁著他關門的一剎那衝進屋,雙雙心驚膽戰地縮在屋內牆壁旁,似乎被風洛陽這個動作中發泄出來的怒火嚇住了。
只見風洛陽一把打開箱子,將裏面早已經被拆得零零散散的風家秘笈一疊疊地抱出來,密密麻麻地平鋪在桌上,開始在紙堆中尋找著自己想要的章節。祖菁看著他此刻繁忙的樣子,更加感到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閉嘴。」魚韶看也不看她,冷然道。
風洛陽此刻彷彿忘記了祖菁的存在,整個人沉入了另一個世界。只見他取出文房四寶,將一張宣紙鋪在面前,用左手抓起毛筆,飽蘸濃墨,若有所思地環顧著周圍的傳奇故事,嘴裏念念有詞地來回踱著步子。
「秦姑娘認定了那個人是柳公子,柳公子怎麼說?」風洛陽問道。
「小師叔……你說句話,為什麼你明知是錯還要和阿韶姐頂撞,難道你已經變得是非不分了嗎?」
祖菁雖然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看到他將自己一上午的成果全部燒毀,還是心痛地叫了起來。誰知道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風洛陽卻又再次提筆揮毫,行雲流水般寫將起來。這一次他運筆如飛,一揮而就,不到一炷香就寫作完成。
秦水瑤憤懣地望向雙眼朝天的唐斗,仔仔細細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終於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昨夜和我在一起的是柳公子,決不是這個下流卑鄙的無賴。若是再有一人說我是和他在一起共度一夜,我秦水瑤立刻橫刀自盡。」
「水瑤,我讓你閉嘴,是不是連我的話也不想聽了?」魚韶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蹺起腿,雙手抱在胸前,淡然道。
「首先,我想對菁兒和風公子道歉,我看管手下不嚴,在我遠赴南疆之後,她們竟然拒售關於柳青原的消息,並把風公子的消息免費贈予越女宮。我回到本部,立刻會將這群抗命不遵的痴人換掉。最需要教訓的便是現在我身邊的秦水瑤,竟然花言巧語從初涉江湖的菁兒身上套消息,手段卑鄙,確實需要受些懲罰。」魚韶沉聲道。
「嗯?你還在這兒?」風洛陽彷彿到了現在才發現原來祖菁一直在房間里,吃了一驚,隨即道,「噢,是這樣,小秦就是秦姑娘。」
一頭霧水的祖菁只得遵照小師叔的指示,將自己藏在床下的那一箱風家秘本翻了出來,放在風洛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