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樹銀花夜

「達爾達尼央——！」看著遠方一閃即逝的一點星光，斯巴克和艾倫·坡同時將拳頭砸在了機載電腦之上，目眥盡裂。

風之魂魄的加持恰好在此時達到了2分鐘的飽和線，漸漸褪散。青鴻熄滅了風之魂魄的魔法陣，讓照夜獅子獸按照慣性滑行。與此同時，他點亮了青金色風暴陣和暗鬼封魔陣，七台灼熱之眼在機甲行進當中突然狂噴出奪目的鳳梨狀槍火。呼嘯的金屬激流在空中劃出弧形軌跡，猶如寫意山水畫家信手揮灑的潑墨，迎頭飄向措手不及的斥候機群和沒有遮擋的魔法門。

「達爾達尼央在這裏！」

「走！」青鴻知道自己這兩台機甲一旦和自己拉近距離，死神電梯加上空間齒輪的組合足夠把他困在原地直到被擊墜為止，於是他在眼角餘光瞥見了藍色電弧發出的閃光之後，立刻拉動操縱桿，將機甲的直衝變成了橫移，瞬間橫飄出去數百米。

「阿嚏！」在南孚行省觀鯨灣曬太陽的某人猛地打了個噴嚏。

決定著此戰勝負關鍵的魔法門，就在照夜獅子獸的風華亂舞中頹然湮滅。

歡呼聲在整個區域內響起，喊叫的都是為叉子營警戒和建立魔法門的士兵和工作人員。所有全神貫注警戒的哨兵和機甲都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朝著遠方爆炸響過的地方大聲喝彩。

一張二維空間的平板忽然出現在照夜獅子獸的正前方，影刺機甲猶如一張惡魔的照片，在這突然生出來的平板上閃爍生輝。拉娜在這一瞬間發動了空間魔法，將影刺斂入二維異度空間之中，陡然穿越了一段短距離，迎頭趕上了照夜獅子獸。

青鴻將所有魔法都激發到了極限，風之魂魄加上謎之裝甲的合力，讓照夜獅子獸猶如馳散的流星之影，在人間一掠而過。當他穿過黃金機群的阻礙，來到放置魔法門的平台上，他赫然看到了曾經和自己一番交手的風暴四狐和其他十一台嚴陣以待的斥候機。這是一道他不可能衝過去的防線。

紫色光華在照夜獅子獸的面前閃現，青鴻奮力一踏踏動桿已經加速到百分之百的機甲因為他對奧術驅動的突然發力再次加速，以肉眼難見的急速一頭撞破滿天紫華，全力前奔。金蠶豆機甲的死神電梯在成型的瞬間被他突破，無功而返。

「攔住他！他是衝著魔法陣去的！」拉娜急叫道。

「達爾達尼央！」聽到斥候倉皇而致的報道，正率領兩百台妖孽機整隊準備進入魔法門的克里斯雙眼一黑，幾乎急昏了過去。花儘力氣才從滿眼金星的半昏迷狀態清醒過來的他，氣得仰頭望天，破口大罵：「達爾達尼央！你這個狗娘養的王八蛋，我要你斷子絕孫！」

「抓住他！」

照夜獅子獸就象夾在兩股巨浪之間的迷航之舟，眼看就要被前後的浪頭拍碎。

黃金軍斥候們在第一時間發出警報。藍黑、金綠、月光白三色閃光從三個方向疾撲而來，隨著這三道疾馳的豪光出現，警戒線上數十台黃金機甲呼嘯著一起撲上來。密集的奧彈掃射在照夜獅子獸的前後左右捲起一溜溜煙塵和火花。

「哧！」青鴻奮力一壓操縱桿，照夜獅子獸從側移改為直衝，猶如一枚火箭推動的戰車，呼嘯著對準影刺衝來。

「是達爾達尼央！」

「敵人的大軍即將出現了嗎？」青鴻飛快作出了判斷，「他們會從這個新建的魔法門出現！峭壁崩毀，新的突破口就在眼前，敵人的大軍如果從這個毫無防備的地方攻擊，中央軍危在旦夕，必須阻止他們！」

這種徹頭徹尾的毀滅轟炸，幾乎將青鴻的魂魄從軀殼裡炸飛了出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整個丘陵上的中央軍已經全被摧毀的錯覺。那種威壓全場的震撼感，讓他透不過氣來。

青鴻再次點亮了疾風之振奮陣，操縱照夜獅子獸在光滑的基地廣場上輕盈地一個旋轉，學著法國人的儀態，高舉機械臂，摸向頭頂，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做了一個脫帽謝幕的點首禮，身子再次一個旋轉，突然加速，如一道飄逝的流星，消逝在夜幕之中。

「達爾達尼央，我和勢不兩立！」拉娜狠狠咬著嘴唇，任憑鮮血從嘴角絲絲流下。心高氣傲的她發現自己的眼中居然淌出了兩行眼淚。「啊——」她一頭撲在機載電腦上，雙手抱住頭，發出一聲母豹一般的嘶吼。

青鴻奮力一扭操縱桿，照夜獅子獸從直衝再次變成側移，它的左腳一蹬，右腳平展，雙腿綳直，用花樣滑冰的姿態，按照以魔法門為中心的圓弧軌跡風馳電掣地移動。前後攻擊向它的魔法攻擊猶如追在它身後的追求者，將星華鑄造的光之花朵一路鋪在它疾馳的軌跡上。在這條飄逸的軌跡上，照夜獅子獸依靠急速的平移閃開了前後的炮火，並通過精妙的圓弧軌跡繞過了斥候機們倉促形成的狙擊線，繞行到了魔法門的側翼。

兩百多道耀目的魔法炮火，拖著千奇百怪的曳光，猶如兩百枚女媧五色石鑄造的光錘，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峭壁之上，均勻而綿密地落在懸崖的斷面上。絢爛奪目的魔法光華氣勢磅礴地蔓延了開來，彷彿天上銀河擊打在岩石之上，迸發出成千上萬道碎星的曳光。丘陵峭壁彷彿油鍋中熔化的黃油，在這兩百枚光錘的錘鍛碾壓中徹底崩潰，上萬枚崩潰的碎石帶著兩百多種魔法的後續效果，高高飛入天空，如禮花一般綻放出多種不同的魔法絢華，炸成一天齏粉。

密集的電弧閃光和冰彈寒芒在空中織成一片綿密的光幕，猶如一張魔法閃光構成的大網，朝他兜頭罩來。璀璨的光華映射在魔法門臨時建造基地光滑的地面上，漫射出如夢如幻的光芒。在他的身後，金蠶豆、影刺和死亡電火花率領的哨兵機甲群如隆隆的金屬洪流，狂卷而來。

紫光連閃，在照夜獅子獸的左側連續爆開，然後閃爍到後方，一組空間齒輪從天而降，正好落入紫光附近。但是這恰到好處的組合技卻因為青鴻的突然變向而落空。

想到這裏他猛地調出所有魔法陣，一口氣全部點燃，全力一踩踏動桿，照夜獅子獸猶如一隻出欄的猛虎，朝著魔法門光華升起的地方撲去。

「去吧！」斯巴克突然啟動了死亡電火花的電弧彈射，拉娜和艾倫的機甲同時被電弧一推，突然高高飛起，朝著照夜獅子獸疾飛而去。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青金色風暴這一曲繁華富麗的絕響，混合著追影而來的光花炮影，彷彿唐代蘇味道名詩的再現：照夜獅子獸拖曳著如夢如幻的紫紅色豪光，將金色的煙花塗抹在滿空夜色中。在絕美光華之下，是手舞足蹈的機甲亂影，一如醉倒星橋的古人，在亂影背後則是陷入燦爛爆炸之中的魔法門。一切的一切就彷彿一幅古長安的畫卷，充滿了迷離而夢幻的美感。

他到底想要什麼？一個不容於聯邦軍部也不容於黃金聯盟的浪蕩子，在危機四伏的南歸伏擊網中出生入死，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想要得到什麼？難道他到這裏來只不過是向被他屢次勒索的叉子營炫耀實力，告訴他們只要有他在，他們就永遠別想出頭嗎？

與此同時，青鴻看到一道透明色的魔法光芒如噴泉一般升起。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座新的小魔法門已經測試完畢，可以開始運行。

「達爾達尼央——」艾倫·坡狂怒地叫道，「該死的，跑的比兔子還快！」

「達爾達尼央——！」

「你們快擋住魔法門！」風暴四狐和叉子三個尖同時嘶聲吼道。但是門附近唯一能夠做出阻擋的斥候們卻被照夜獅子獸飄逸絕倫的機動驚呆了，彷彿傻子一樣看著它繞行而至，腦子一片空白。

「中！」拉娜操縱影刺如魔鬼一般從二維空間冒出頭來，手中匕首閃電般刺向照夜獅子獸的胸腹護甲。但是青鴻的突然變向加速讓她略失預判，這一刀擦著照夜獅子獸的胸膛，在它的胳膊上劃出一道深痕，就再無功績。「去吧！」拉娜拉回匕首，四道黑色的黑鏈之魔彈如四枚重鎚砸在照夜獅子獸疾馳而過的後背上。四朵黑金色調的光花閃現，照夜獅子獸向前一撲，冒出一點金花，就再也沒有什麼失常，仍然疾馳如電。

在他身後，一個更大的爆炸聲響起，魔法門中儲備的空間能量在爆炸的誘發下，開始了殉爆，一朵清瘦高聳的亮色蘑菇雲將魔法門的殘骸高高推入空中，猶如一枚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開，隨即化為灰燼。

「快！風暴四狐，他朝你們的防線去了！截住他，不惜任何代價截住他，保住魔法門！」斯巴克大聲吼道。

數十台天授級黃金機甲與金蠶豆、死亡電火花、影刺的合力，卻沒有留下這台彷彿閃電附身一般的機甲。這更讓他們確信，這個該死的傢伙一定是達爾達尼央。只有他的斥候機才能夠做出這麼精彩的穿越。

「達爾達尼央——！」在照夜獅子獸的背後，拉娜撕心裂肺的大吼通過擴音器響遍四野，「你到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