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盜》第二部 第九集

第十五章

第二部 第九集

第十五章

「不,菲利普斯親王最擅長的是突襲,您應該能夠猜想得到他現在的部署和安排。」老者說道。
事實上甚至連達克魯伯爵本人也不敢肯定,塞爾奧特僅僅是在配合他的陰謀詭計而演戲,還是真的打算和曾經令他飽嘗失敗苦果的人再一次較量一番。不過無論是因為哪種原因,對於他來說都是極為有利的事情。至少這副模樣已經讓老奸巨猾同時又小心謹慎的洛美爾深信不疑。
達克魯伯爵裝作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也許我可以為閣下牽制住那位小繼承人幾分鐘,只要用些小技巧便能夠做到這一點,不過我並不打算真正出手,那會令我的立場動搖,在親王殿下身邊,我屬於那些希望能夠和瑟思堡合作的人中的一份子。」
「不過,親王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最大的願望,所以他讓我來擔任這一次任務的指揮官,這一次任務並不是像別人所想像的那樣,僅僅只是為了對付蒙斯托克,真正的任務現在才剛剛開始,前面那轟轟烈烈的一切只不過是一部序曲,後面的樂章也許不會像序曲那樣熱烈和喧嘩,不過要深邃悠長得多。」達克魯伯爵說道。
「不會是那個殺手和瑟思堡小繼承人吧!」達克魯伯爵說道。
「放心好了,我的眼睛同樣能夠穿透黑暗。」塞爾奧特冷冷地說道。
「你很謹慎。」達克魯伯爵稱讚道。
「這很難說,我不是魔法師。」那個殺手說道。
「父王的身邊有叛逆之臣!」王子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
塞爾奧特看著達克魯伯爵,從他的神情之中,塞爾奧特彷彿知道了些什麼,但是他又不敢十分肯定,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便是,他是陰謀之中最重要的一環,而且他還隱隱約約中感到在這個陰謀之外還籠罩著一個更大的陰謀。
「除了南方,其他地方貴族勢力極為強盛,再加上法政署的控制一向極為嚴密,還會有什麼盜賊工會能夠挑戰國王的權威?」亨瑞德王子問道。
塞爾奧特絕對可以肯定,那把短劍不是凡品。再鋒利的短劍想要刺透蒙斯托克身著的聖騎十甲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晴。唯一的解釋便是那把短劍上附著的魔法,就像「血神的長矛」一樣能夠克制聖騎士甲上那受到神靈祝福的力量。
希婭公主走到哥哥面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書,抱怨道:「你為什麼不聽從勸告好好休息?」
波夏利家族的花園是佛朗克城裡最為有名的風景之一。而且到過這裏的人全都知道:這座花園之小還建造著一座精緻典雅的小樓。塞爾奧特當年也曾經是小樓的常客,故地重遊令他產生了一絲感慨。
「蒙斯托剋死了,他是被菲利普斯親王和他所雇傭的盜賊工會的聯合暗算之下喪生的。」老者語氣沉重地說道。
老者的話稍稍令王子和公主感到安心,看到老者蒼老的樣子,王子彷彿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雖然佛朗士的情況大致如您剛才所說的那樣,不過偶爾也會有一兩個例外,南方除了離開京城這個權力中心極為遙遠之外,地方貴族勢力並不強,而且和意雷、西拜的聯繫緊密,也使得他們很容易得到外來的援助。
「隨便你怎麼說,不過那是我的工作。」殺手並不為塞爾奧特所動。
「你是親王身邊的兩大智囊之一。」塞爾奧特冷冷地說道。
「對了,你應該不是專程來打擾我閱讀的吧,有什麼好消息嗎?」王子殿下問道。
那位睿智的老魔法師正站在門口,他的臉上顯露出疲憊的神情,好像突然間蒼老了許多。
聽到達克魯伯爵這樣一說,塞爾奧特沉默了下來。
「嗜血!」老者說道。
「你怎麼會漏掉那些南方人?最近這段時間他們是京城之中活躍的中心。」達克魯說道。
「這倒用不著擔心,只要不是依靠魔法將自己和黑暗融合在一起,我就有辦法令他和黑暗完全脫離,這樣的小忙我還幫得上。」達克魯伯爵笑著說道。
老者看了看王子殿下,他彷彿猜到了王子的心中的想法,點了點頭說道:「我有一些偏方,如果您願意嘗試的話,也許可以令您在病床之上少躺幾個星期。」
寢宮已經變成了病榻,折斷的腿骨用木板夾著弔掛在床沿之上,那位王子殿下正興緻勃勃地看著書,胸前的隔板上放置著墨水瓶、鵝毛筆和一疊厚厚的紙,他時而將閱讀的心得寫在紙上。
「您擔心菲利普斯親王對我們不利?」王子問道。
「墮落的聖騎士塞爾奧特?顯然他也參与了這場卑鄙的謀殺。」王子語氣沉重地說道。
「有可能制止所有的謠言嗎?即便大家不公開宣揚,難道你有辦法保證謠言不在私底下流傳?平心而論,你倒是提出一種能夠徹底杜絕謠言,並且能夠令人心服口服的辦法來。」達克魯伯爵語氣平和地說道,他的反駁令塞爾奧特啞口無言。
錯雜凌亂的樓房擁擠在一起,樓頂上到處是搖搖欲墜的簡陋棚子延伸出街外。街道兩旁的牆壁上到處張貼著亂七八糟的招貼和布告,彷彿是無數補丁覆蓋在這道破舊的小街之上。地上還殘留著大雨過後的泥濘和濕漉,空氣中散發著一陣煙塵和發霉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味道。這樣的貧民區在佛朗克郊外並不少見,這隻是眾多貧民街區中的一個。正是在這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座和附近的房子沒有絲毫兩樣的小樓。
「我不是也留下了嗎?」達克魯伯爵語氣和緩地說道。
「表演者是誰?不可能只有你我兩個人吧。」塞爾奧特說道,他的心情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我很希望得到您的全力幫助,不過對於您的任何幫助我都將感激不盡。」洛美爾彬彬有禮地說道。
塞爾奧特並不是一個莽撞沒有頭腦的武夫,事實上他從蒙斯托克那裡獲得的最有益的教誨便是多使用智慧而不是武力來解決問題。雖然對蒙斯托克始終有看法,並且最終變成了難以共存亡的死敵,但是塞爾奧特從來沒有忘記過蒙斯托克的教誨。而蒙斯托克諸多教誨之中另一個極為重要的觀點,便是要真正了解自身,只有了解自身才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也對,迪埃完全可以用這段時間來對付其他人,雖然他是這方面的專家,擁有很高的效率,不過那些對手並不是簡單人物,恐怕得花費一番功夫才能夠打發這些人,塞爾奧特先生將有足夠的時間和您的對手拚個夠。不過以我看來,雖然您的武力要比您的對手高超,但是在那種地方他恐怕會佔據更多優勢,而且為了安全,我無法保證讓您能夠在白天和您的對手進行較量,而夜晚對於您的對手來言實在太有利了。」洛美爾笑著說道。
「如果閣下能夠幫助我對付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我將更加感激不盡,這對於我們和親王殿下之間的盟約將十分有利。」洛美爾突然間插嘴道。
盜賊頭目顯然看出了塞爾奧特心中的疑慮,笑著說道:「當然,我還不至於太過莽撞,對於我那位老朋友、老同行,我的認識絕對不會在你之下,迪埃只是去看看情況,這件事情只有他能夠勝任。」
但是這位王子殿不同樣也從老者的神情之中讀到了另外一些東西——那是深深的憂慮。
馬車駛上了大道,看了一眼那些法政署官員,塞爾奧特的嘴角掛起絲輕蔑的笑容。
「這正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原因。」塞爾奧特說道。
……
「你在想些什麼?」突然間背後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親王殿下不是說不想和那些南方人為敵嗎?如果我故意放水,那頭老鼠絕對看得出來。」塞爾奧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塞爾奧特大致能夠猜到,洛美爾會派遣乎下的頭號殺手去辦的事情是什麼,除了殺人之外動用那樣一個頂尖殺手顯然過於浪費。
「是狂風還是嗜血?」王子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問道,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甚至連那位公主殿下也失去了往日的活躍,驚恐地看著老者,身為得里至公主的她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更何況,那些在暗中煽動、到處散布謠言的人對於親王陛下來說同樣至關重要,他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而犧牲其他所有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在親王身邊除了我之外,你幾乎將所有人當作是敵人,而他們也一樣。」達克魯看著塞爾奧特說道:「你也許從來沒有想到,這才是你最致命的失誤。」
童年時代,蒙斯托克這個名字便深深印在他的腦子裡面,一直以來在武技上戰勝實力超絕的蒙斯托克,在戰場上擊敗號稱無敵的聖騎士團,始終是他最高的夢想。
想要對付那個瑟思堡小繼承人,恐怕只有依靠達克魯伯爵。
「有人將嗜血之力泄露了出去?」王子神情凝重地問道。
「謝謝閣下的提醒,只可惜你我兩個人對於終生難忘的教訓的理解有所不同,親王殿下充其量只不過是失去了一位魔法師,或者再加上一個絕好的機遇,但是對於我來說,我所失去的卻是我的兒子。」
洛美爾的目標顯然大大出乎塞爾奧特的預料之外,不過達克魯伯爵彷彿早已經猜到了一般始終無動於衷。
身為王室成員的她自然清楚嗜血之力的泄露意味著什麼,那不僅僅意味著嗜血兵團不再神秘,外人經過仔細的研究也許能夠找到擊敗嗜血兵團的方法,更意味著在得里至王國有人在和菲利普斯親王做著暗中的交易。
「為什麼我要留在佛朗克?」塞爾奧特冷冷地問道。
這個消息無論對於王子還是公主都如同一道當頭而至的雷霆霹靂。
「和我那位老朋友打交道,不謹慎小心一點可不行啊!當年我就是因為過於魯莽,因此從他那裡得到令我終生受益的教訓。」洛美爾說道,他的臉微微有些牽動,顯然直到現在那件事對於他來說仍舊是不小的打擊。
寬闊的貝爾根尼大道不復往日的繁華和喧鬧,雖然仍舊有馬車來來往往,不過大多數是法政署巡邏的警用馬車,黑漆漆的外殼,厚重的門板,再配上那拇指粗的鐵欄杆,令旁人感到陰森而又恐怖。街區的拐角站立著法政署的官員,所有通行的路人和馬車都必須接受嚴格的檢查。
隨著蒙斯托克的死亡,也許自己存在的價值也變得越來越微薄。雖然親王殿下曾經打算重用自己,甚至設想過以自己為中心建立起一支同聖騎士團一樣強大而又堅不可摧的兵團。只可惜那次致命的失誤,斷送了這一切。
不過塞爾奧特同樣也在思索著自己的價值。隨著蒙斯托克的死亡,自己是否還像以前那樣有價值?
走進小樓,一切都和往日沒有什麼兩樣,猩紅的地毯,來自托爾的精緻的織錦掛毯,牆壁用絲綢包裹,乳白色的樓梯和扶欄顯得雍容華貴。在樓梯口站立著一個平頂頭的中年男子,看到達克魯伯爵他熱情地走了過來。
「除了他,還有誰死了能夠讓我這樣興奮。」公主興奮地說道:「你難道不感到高興嗎?」
「殿下,你猜的一點不錯。」老者點了點頭說道。
但是絕對可以肯定,得里至王室不可能用嗜血之力當作籌碼,這樣的籌碼實在太大了一些,更何況一直以來處於被動狀態的始終是佛朗士王國,得里至手中早已經掌握著足夠的砝碼。
「我早就看出來,那些傢伙不可能安心受人擺布了,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被關進倫巴底監獄之中,想必心中始終耿耿於懷。」希姬公主撇了撇嘴說道,現在這個小丫頭早已經自認為是研究那些南方人的專家了。
「那是你的先祖用生命換來的力量,是得里至王國絕對不允許泄露的秘密。」老者語氣沉重地說道。
「如果我請求閣下放棄您的打算,畢竟現在的局勢對於你我來說都極為不利,更何況,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更重要的目標正等待著我們,為了那些南方人大動干戈,豈不得不償失?」達克魯伯爵平靜地說道:「再說,等到親王殿下登上王位,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助閣下完成心愿,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塞爾奧特冷冷地瞪視著那個殺手,傲然地說道:「這一次也許我會將你一起洞穿,我從來不曾和你聯手過,即便沒有你出現,蒙斯托克也會死在我的手裡,他已經老了。」
雖然在亨瑞德王子殿下所見識過的魔法師中,瑟思堡小繼承人的實力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不過他卻想像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破解這兩個人的聯手,那簡直是天衣無縫的殺局。
木質的地板踩在上面會咯吱咯吱作響,扶欄和門板總是左右搖晃,顯然已經不太牢靠,那些隨意開出來的窗戶前面吊掛著剛剛洗完的衣服。但是即便在這裏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也不知道,在這棟小樓的後面有一個天井。站在天井之中,塞爾奧特不耐煩地在那裡走來走占,他的心亂極了。
「我並不精通操控精神的魔法,魔法師並不是萬能的。」達克魯伯爵笑了笑說道。
「殿下,希婭公主所說確實沒錯。」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看著塞爾奧特疑惑不解的神情,達克魯伯爵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得到親王殿下的器重,身為魔法師我的實力並不是很強。親王身邊比我有用的魔法師多的是。」
對於洛美爾來說,他原本就不指望親王的手下會幫自己的忙,只不過他確實不得不請求援助,因為他手下並沒有魔法師。
那個殺手掃視了達克魯伯爵和塞爾奧特一眼,又看了看首領。
達克魯伯爵盯著塞爾奧特看了一會兒說道:「親王殿下如果聽到這番話,他一定會非常高興,你終於懂得稱讚他人的優點了,不過你可以放心,親王殿下並不打算對瑟思堡輕舉妄動,那些南方人的實力遠遠超出預料之外,貿然與之為敵已經有太多失敗的先例了。對於親王殿下來說,與其將他們當作是必須消滅的敵人,還不如當作是可以利用的手段,至少目前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適合完成善後工作。」
「大師,您能夠想辦法讓我儘快恢復健康嗎?」亨瑞德王子問道。
「如果你以個人的名義對付那些南方人,就和親王殿下一點關係都沒有,以你的性格和廣為流傳的謠言,那些南方人對此不會有太大懷疑。」達克魯伯爵說道。
「恐怕還有其他目的。」老者說道:「洛美爾一生之中只有兩次失敗,其中一次敗在拉貝爾的手中,那是十幾年前,他策劃了一場轟動佛朗士全國的黃金大劫案,那位陛下大為震怒,下令讓拉貝爾徹底徹查這個案件,拉貝爾調動了所有力量將洛美爾驅趕到了海外。
塞爾奧特很清楚親王心中的失望,甚至能夠感受到他深藏在心底的憤他更加清楚是誰在親王背後動搖自己的地位,是誰在騎士們那裡散布對自己的不滿和蔑視。他曾經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所有這一切,只可惜他失去了這個絕好的機會。他唯一的價值就只有用來抗衡蒙斯托克,但是蒙斯托克已經死了。甚至不是死在他的手裡,而是被一個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刺客奪走了性命。
說到這裏洛美爾的眼睛裏面閃現出一絲憂傷的目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繼續說道:「如果親王登上了王位,我那位老朋友訌能早已經去往意雷,就像對於我來說英格是最安全的庇護所,沒有人能夠威脅到躲藏在英格的我一樣,我那位朋友一旦進入意雷,任何人對於他都將束手無策。而這一次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雖然我仍舊無法報答他當年給予我的教訓,不過我至少能夠讓他感到有些傷心。」
有蒙斯托克在,聖騎士團彷彿是一柄鋒利無比的神劍,一面堅不可摧的盾牌。他死了,神劍仍舊鋒利無比,盾牌仍舊堅不可摧,但是卻成為了一件精緻的擺設靜靜地安放在那裡,沒有了實力超絕的武者,再強大的神劍,再堅硬的盾牌都只是沒有價值的死物。
達克魯伯爵和塞爾奧特悠閑地坐在馬車之上,看著車夫純熟地應付些如狼似虎的法政署官員。
「不久之後,我就可以想要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老者長嘆了一聲說道:「最近京城之中將不再太平,雖然離開徹底的動蕩和紛亂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我們仍舊需要隨時做好準備。」
「你好像在害怕,害怕我會對你不利。」達克魯伯爵悠閑地說道。
「對於佛朗士人來說那是最壞的消息,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蒙斯托剋死了。」公主殿下興奮地說道。
嗜血兵團是得里至王國用來抗衡聖騎士團而花費了巨大的代價,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創造出來的終極兵種。
現在蒙斯托剋死了,失去了蒙斯托克之後聖騎士團雖然仍舊是一支實力強勁的騎士團,但是沒有了蒙斯托克就彷彿巨龍失去了靈魂,神劍失去了使用者一樣,剩下的只是徒有其表的強大而已。
向前行駛了五六公里路程,馬車停在了一幢別墅門前。
「我並沒有害怕,如果你要殺我,我也不會感到意外,我只是不想漫無目的地活著,然後不明不白地死去。」塞爾奧特說道,他彷彿已經看穿了一切,不再像以前那樣激烈和暴躁。
「那些來自西北的老鼠,還有拉貝爾這條忠狗?」塞爾奧特挑了挑眉毛問道。
「那麼我們留在京城的任務又是什麼,觀看表演嗎?」塞爾奧特仍舊不明白達克魯伯爵真正的意思。
寬闊的門廊,門前蹲著兩頭用大理石精心雕琢而成的麋鹿,牆壁上裝飾著盾形的紋飾,紋飾的頂部還橫著一把長劍。
不過洛美爾同樣也很清楚,想要拉他下水恐怕並不容易,不過想要拉塞爾奧特下水肯定要容易很多。正如達克魯伯爵預計的那樣,塞爾奧特那桀騖不遜的名聲,以及那曾經受挫于瑟思堡的事實,令洛美爾這樣老奸巨猾的傢伙也產生了錯覺。
塞爾奧特絕對不會忘記那天的景象。那個殺手彷彿是幽靈一般突然間出現在火焰之中,他的動作之迅疾一點都不比自己遜色分毫,那柄狹長而又銳利的短劍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地一伸一縮。那彷彿輕描淡寫一般的致命一擊,準確地刺透了蒙斯托克的心臟。
正在談論著的時候,突然間門被打開了,一個神情呆板面容普通之極沒有絲毫特徵的人走了進來。
「大師,您看到了什麼?」王子的神情再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誰那樣不幸,也許我得為此準備好參加葬禮的衣服。」達克魯伯爵笑著說道。
「我現在不是整天都在休息嗎?」王子殿下說道。
「大師,您看起來很疲憊,您應該好好休息。」王子殿下說道。
「有你加入實在太好了,我們兩個人可以再一次聯下,就像上一次一樣,你在正面牽制,而我在背後使人致命的一擊。」那個殺手淡然地說道,他那張臉彷彿永遠都不會有表情。
「如果沒有人正面牽制蒙斯托克,沒有一個強大得足以令這位聖騎士團團長全神貫注對付的敵手,絕對沒有人可以接近並且從背後刺殺他。」老者緩緩地說道。
為了這支軍團的誕生,數代得里至王嘔心瀝血,甚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更有無數魔法師為此花費了畢生的心血。
「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不過你應該聽說過親王殿下任命我擔任這一次任務的總指揮的原因,在親王殿下的諸多幕僚之中,我的地位比較超然,我不屬於任何一股勢力。」達克魯伯爵說道,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京城之中這段時間封鎖得很嚴,到處都是這種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情況。
「偏方不妨試試,不過想要恢復健康,充足的休息最為重要。」那位公主殿下說著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將手裡的那本厚厚的書從窗口扔了出去。
「您想趁此機會剪除他所有強有力的手下?」達克魯伯爵問道。
「我相信那個人絕對不可能與閣下有關,他來自南方一個很遠很偏僻的小地方。」洛美爾同樣笑著說道,那笑容是如此溫和,看到的人絕對想像不到這是個極度冷酷和兇險的傢伙。
「親王殿下難道也打算對付那些南方人?我想他不至於如此輕敵,那些南方人恐怕比蒙斯托克更加難以對付。」塞爾奧特說道。
「你是在找迪埃嗎?我差遣他去為我辦一件事情了。」洛美爾說道,嘴角掛著一絲冷酷的微笑。
「既然叫你休息,就別看這種晦澀難懂的書籍。」公主殿下將書緊緊地夾在懷中說道。
希姬公主絕對可以肯定,任何一個向父王進言用嗜血之力交換菲利普斯親王的聯盟的傢伙,都會被父王立刻關進監獄,安上叛國者的稱號懸挂在絞索之上,任由北方呼嘯的寒風吹拂風乾。
塞爾奧特心頭一動,他實在沒有想到洛美爾這麼快便打算動手了。
在巴特森林之中的那一次偶遇,直到現在還令他感到震驚。
「平時沒有時間,現在正好有機會閱讀一下那位大陸之主的筆記,從中確實可以學到不少東西。」那位王子殿下長嘆了一聲說道。
在佛朗克另一角,建造著一座雄偉同時又極為精緻的宮殿,這座宮殿原本的名字早已經被世人所遺忘,「廢宮」成為了它現在的名稱。
……
從馬車上下來,達克魯伯爵徑直朝著那座別墅走去,塞爾奧特一邊張望著一邊跟在身後。
他甚至願意用一半的地盤來換取一位魔法師的忠誠。
「不,我並不想低估我那位老友的實力,也不想小瞧他那些手下的本領,我並不貪心,我的目標只有兩個人而已。」洛美爾低著頭踱著步說道。
「老鼠最討厭的地方便是他們逃得很快,所以最有效的捕捉老鼠的方法是用捕鼠器和投毒,不過老鼠很精明、膽子又小,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肯輕舉妄動,所以需要有人在旁邊壯大他們的膽量。」達克魯伯爵悠然說道。
「雖然迪埃確實很想再一次和他的老對手交手,不過我並不打算打毫無把握的仗,至於那個小騙子,我還不至於放在心上,他是海德手裡很有用的一枚棋子,不過丟了這枚棋子對於他來說,意義並不是很大,現在已經沒有人敢碰瑟思堡這塊肥肉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棋子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我想要除掉的是被他內定為繼承人的那兩個人,我的老朋友在他們的身上已經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就像當初我對我的兒子一樣,如果他們死了,我那位老朋友也許會傷心一陣子。」洛美爾說到最後那句話,臉又再一次微微地牽扯了一下。
亨瑞德王子聽著老者的說話,微微點了點頭,他終於知道了親王的部署,因為他如果站在親王的立場,也會做出同樣的部署。任何盟約都只是暫時的,只不過暫時有長短之分,而和貪婪之徒的盟約只能夠用極為短暫來形容,一旦從盟約中獲利,盟約便立刻面臨瓦解。
「真是太可惜了,這樣一位英勇的武者竟然不是戰死在堂堂戰陣之中,而是死在陰謀暗算底下。」王子殿下長嘆了一聲,語氣極為哀傷。
一直在旁邊聽著談話的希婭公主,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正因為如此,和佛朗士王室對於聖騎士團的重視一模一樣,得里至王國對於嗜血兵團也視若珍寶,輕易絕對不在旁人面前炫耀。而嗜血兵團之所以強大的秘密更是得里至王國嚴守的秘密。
「菲利普斯親王想要用這些傢伙來引開拉貝爾這條忠狗的注意力?」王子顯然想到了親王的策略。
「這件事情,我倒是能夠幫得上忙,不過這得花費一些時間。」達克魯伯爵插嘴道。
「我想,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迪埃先生可以給塞爾奧特先生留下一段時間,讓塞爾奧特先生對付他的對手,如果能夠在這段時間裏面殺死那個對手將是最完美的情況,如果到時候仍舊沒有什麼進展,還是分不出高低勝負,那麼迪埃先生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出手,總不能夠因為一個人而令整個計劃面臨失敗吧。」達克魯伯爵笑著說道,他的笑容中隱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佛朗士王國並不只有一支盜賊工會。」
「而且,你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看清親王殿下,你以為因為一次失誤以至於你在親王眼裡不再具有價值,那你就錯了。那樣的損失對於殿下來說,還遠沒有達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更何況你應該很清楚他的心愿,和損失一個魔法師比起來:能夠打造一支像聖騎士團那樣強大無比的軍團對於他來說更加重要得多,而你則是打造這支無敵軍團的關鍵。」達克魯伯爵說道。
「如果你一時之間還想不明白的話,就把問題留到晚上,我們現在應該出發了,去見見那些令人討厭的老鼠。」達克魯伯爵微笑著說道。
「穿透黑暗?那麼你死定了,他和我一樣都能夠化身為黑暗,我們和黑暗是一體的。」那個殺手冷冷地說道,事實上這正是那些堂堂騎士最令他不屑的地方,在黑暗之中他們是掌管生死的王尊。
「這樣的布置能夠成功嗎?那頭最老的老鼠絕對是個老奸巨猾的角色,如果我們不衝殺在最前列,他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們的誠意。」塞爾奧特皺著眉頭說道。
「兩位,現在我們大家坐在同一條船上,就不要互相攻擊了,這隻會令我們的敵人感到高興,事實上蒙斯托克確實已經死了,他是您塞爾奧特所殺,按照我們的規矩收到報酬之後會立刻將死者的名字從腦子裡面完全忘卻,如果您現在問迪特,迪特肯定連誰是蒙斯托克都不知道,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了?一切榮譽全都歸於您的身上,塞爾奧特先生。」洛美爾彬彬有禮地說道,他的樣子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盜賊首領,反而更像是一位文質彬彬的紳士。
這個墮落的聖騎士同樣也是他極為重視的對手,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和他差不多,因此更有機會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成為擋在他面前的強敵。不過對於這位墮落的聖騎士,王子殿下並不抱有多少敬意。因為此人在他看來有不少致命的弱點——植根於人性根源的弱點,狂傲、勃勃野心、目空一切所有這些都令他不可避免地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或者說得更加確切一些,我是一個陰謀家,擅良布置陰謀詭計,並且以這些陰謀詭計取勝,對付那些老鼠用光明正大的謀略根本就沒有絲毫用處,但是我的陰謀卻往往能夠起到作用,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消滅蒙斯托克只是序曲,那麼驅除老鼠也只不過是插曲而已,他們只是一個幌子,一個用來證明你和那些南方人奮勇拚殺的幌子。」達克魯伯爵說道。
那位得里至王子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和親王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他自然猜測得到,那位親王現在肯定已經將部下完全撤出了京城,也許另外一支大軍正在開拔的途中,但是發起第一輪攻擊的那些人在沒有重新整頓和部署之前,絕對不會留在這個危險之地。
塞爾奧特確實感到有些奇怪,洛美爾是如何說服這裏的主人窩藏他們這夥人。波夏利侯爵一向以來都以謹慎小心著稱,居然敢犯下這種危及整個家族的大罪。
老者關上了房門,又用手一指窗戶,窗戶自動關閉了起來。繞著寢宮轉了一圈,在牆壁上畫了幾道魔法符號之後,老者走到了床前。
「大師,您已經證實了這個消息?」王子問道。
甚至可以說,正是蒙斯托克和他所率領的聖騎士團,令他變得越來越強大。
「我們和那些南方人並沒有什麼瓜葛,甚至可以說我們和他們也有一筆不小的帳目需要清算,不過現在是關鍵時刻,我不想出現任何紕漏,更何況那些南方人的實力很強,想要對付他們恐怕並不容易。我們也曾經犯下過輕敵的致命失誤,這同樣令我們得到了終生難忘的教訓。」達克魯說道。
另一個靈魂,另一個能夠領導聖騎士團的人的出現,並不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沒有人比這位王子殿下更加清楚,需要何等的天賦再經過多大的努力才能夠達到那位老騎士的境界。
「看你高興得像一陣風一般,有什麼好事嗎?」那位王子殿下的眼睛仍舊看著書,頭也不抬說道,顯然他很清楚是誰走了進來。
「是您剛才所說的親王殿下收買的盜賊工會將會變得不太平?」公主靈機一動問道。
塞爾奧特下意識地朝著四周掃視了兩眼,他在尋找那個總是隱藏在黑暗,喜歡在別人背後下手的刺客。
任務已經完成,蒙斯托克已然死亡,隨著他的死,聖騎士團將群龍無首,這支被世人看作是戰無不勝,不可抵擋的強大軍團將無可避免地露出致命的破綻。
「是的,不過真正令我擔憂的是塞爾奧特用來對抗蒙斯托克的力量,那是一種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佛朗士王國的力量。」老者的臉亡顯露出異樣的蒼老,顯然為了透過那已然消逝的火焰,看到在過去的時光之個那激烈得難以想像的火中對決,他花費了無數心力。
「雖然不是全部,塞爾奧特確實掌握了嗜血劍術的真髓,只不過他還無法完全適應嗜血之力。」老者說道。
那兩個車夫的勇武和彪悍,那位海德先生所展現的神奇箭技,不過最令他感到震撼的還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殺手,以及與他天衣無縫般聯手的瑟思堡小繼承人。
雖然這位王子殿下並不清楚那個叫洛美爾的盜賊頭目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實力,但是他至少清楚那位海德先生擁有的手下到底有多麼高超。只要能夠搜羅到一個那樣的人物,他便有絕對的自信將雄心和夢想變成現實。
「那就有勞閣下了,您會發現我很有耐心,對付我那些老朋友的手下,沒有充分的準備,我絕對不會貿然行事。」洛美爾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說道。
「那麼我們就按照那頭老鼠的意思衝殺在最前列好了。」達克魯伯爵說道。
「現在那塊地盤被一個叫洛美爾的盜賊頭目所控制,和那位海德先生比起來,洛美爾顯然沒有那麼高明,而且也並不懂得如何經營,他之所以能夠牢牢控制住西北的領土,完全是依靠恐怖的統治和殘忍的手段。」老者詳詳細細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迪埃,有進展嗎?」洛美爾問道。
「當然,我確實很高興最強的勁敵之一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過,這實在有些意外,你能夠肯定消息來源是正確的嗎?」王子又問道。
「你不是魔法師嗎?為什麼不直接讀取我的思想。」塞爾奧特淡淡地說道。
「現在還無法肯定這件事情,也許菲利普斯親王成功地竊取了嗜血之力的秘密,就像我們千方百計希望能夠獲得聖騎士的秘密一樣,幾個世紀以來,佛朗士王國也在刺探嗜血之力的秘密。」老者勸解道,雖然他同樣有著最糟糕的預感,但是他不想在王子殿下的內心深處種下懷疑和清洗的種子,那隻會生長出仇恨和瘋狂的荊棘,對於得里至王國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看到頭兒使了個眼色,那個殺手說道:「我去勘察了一下地形,想要攻進去並不困難,那條路也不算寬敵,但是街區卻很長,兩面一堵,法政署的人想要趕到那裡恐怕得花費一番工夫。不過,如果不將那兩個最厲害的傢伙遠遠地調開,想要攻進那裡並且殺掉目標恐怕相當困難,即便殺進去十有八九也無法活著出來。」
「如果要對付那些南方人,也算上我一個。」塞爾奧特揚了揚下巴說道,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孤傲和冷漠,但是那騰騰的殺氣令人不敢逼視。
那位盜賊頭目顯然並不知道達克魯伯爵的真正意圖,他冷冷地看了達克魯伯爵一眼說道:「我並沒有請求你們的幫忙,雖然那對於我們之間的盟約將會很有好處,不過你最好不要阻止我,更別破壞我的行動。」
「你不覺得這裏的老鼠太多了一點嗎?對於抓捕老鼠,狗並不是最為擅長,如果沒有幫手的話,恐怕他們無論如何都難以完成這個任務,但是那些南方人卻是這方面的專家。」達克魯伯爵微笑著說道。
塞爾奧特盯著達克魯伯爵看了好一會兒,他現在越來越難以理解這個神秘莫測的傢伙心中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說自己是一枚毫無利用價值的棄子,這個傢伙就沒有必要和自己說這些事情。但是從他最後所說的那句話聽來,自己仍舊是一枚棄子,一枚成功能夠獲得極大的利益,失敗了也無關痛癢的棄子。
洛美爾皺著眉頭問道:「那幢別墅會不會有地道通向別的地方?」
至少在十年之中,聖騎士團將不會有另外一個靈魂人物出現。這對於身為敵國的得里至來說,不可謂不是一件好事。
「而另外一次是在黃金劫案之前,那時候南方的富庶和繁華漸漸在佛朗士王國傳揚開來,洛美爾並沒有意識到南方也有一支實力超群的盜賊工會,洛美爾吩咐手下將勢力拓展到南方,那場盜賊工會之間的戰爭,最終以洛美爾的徹底失敗告終,洛美爾不但失去了所有進入南方的手下,甚至還失去了最心愛的兒子。」
塞爾奧特在旁邊冷眼旁觀,明白達克魯伯爵真正意圖的他,自然明白這番話的用意,事到如今他對於達克魯伯爵之所以能夠成為親王殿下的兩大智囊之一,總算有所了解,這個傢伙確實不愧為一個陰謀家。
住在這座宮殿裏面的是那位來自得里至王國的王子殿下。
「大師,您有什麼發現?」王子問道。
「那還有可能嗎?如果親王對此還抱有希望的話,他就不會任由那些不利於我的謠言滿天飛。」塞爾奧特淡然地說道。
當年海德手不同樣沒有魔法師,自己還慘敗在他的手中,事實上洛美爾從來不認為那個瑟思堡小繼承人僅僅是一枚已經失去了價值的棋子,身為魔法師的他對於海德具有多大的價值,只有他這個同樣身為盜賊首領的人最能夠理解。
「你應該猜想得出。」達克魯伯爵並沒有直接回答。
突然間那位王子殿下很想自己的骨折儘快愈合、因為一場精彩的表演肯定即將在佛朗克這個華麗的舞台上演,如果錯過這場表演,他旨定會終生遺憾。
「在佛朗士西北並不遙遠的地方,也同樣有一塊差不多得天獨厚的地方。那裡靠近英格,佛朗士和英格之間一千年來始終征伐不斷,因此西北這塊肥沃的土地,成為了一塊不安定充滿危險的地方,正因為如此,那裡同樣也是盜賊和亡命之徒的天堂,而且他們背後依託的是英格這個近在咫尺的島國,佛朗士的法政署對於他們也毫無辦法。
「蒙斯托克?聖騎士團團長?」王子殿下追問道。
「善後?」塞爾奧特感到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問道。
出乎小丫頭預料之外的是她的哥哥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高興,相反神情竟然顯得極為凝重。
突然間寢宮的門被打開了,那位公主殿下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