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集 前進京城
第四章 道別
「親愛的，我回來了。」
因為系密特一路之上，確實看到了不少遭到搶劫的車隊，自然也知道應該如何避免自己家遭到搶劫。
在森林深處，好像正隱藏著一個討厭的東西。
這種古代聖堂武士所留下的奇特兵器，確實令傭兵們在心目中更增添了一份神奇的色彩。
「他們是群匪徒嗎？」系密特問道。
野外的草地裏面掛滿了清晨的露珠，那些正想展翅飛翔的昆蟲們，紛紛佔據面向陽光的地方，它們等候著太陽晒乾它們沾濕的翅膀。
笛魯埃嘆了一口氣，又問道：「你為什麼不住在旅店裡面？」
他一一撫摸著帳篷之中的所有東西，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嗯，等到老子有錢之後，也要弄一輛這樣的馬車。」
「這我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笛魯埃並不相信系密特所說的話。
笛魯埃說這番話，實際上，已經是在試探系密特的身分。
這位伯爵大人，正是屬於那些貴族老爺中最令人討厭的一類。
最底下的格子裏面，放置著毯子和被褥。
系密特一直對這支名叫「疾風號角」的傭兵團，充滿了好奇。
隨著第一道破空而至的銀光，灑落下來的是致命的陽光。
為系密特和沙拉小姐召開的私人送行會，在昨天晚上便舉行過了。
而四角上的那四根將帳篷托離地面一尺左右的青銅支柱，也使得帳篷得以免於被蛇爬進來的意外發生。
樹冠之上立刻顯出一大塊空隙，陽光從空隙之中透射進來，將光明帶進了這片終年陰暗的世界。
當他看到妻子的面孔變得更加冰冷起來，連忙笑著說道：「當然，這也不急在一時，等到我在京城站穩腳跟之後也不遲。」
等到傭兵們看清楚，是那個被打扮得如同洋娃娃的小少爺，他們這才將弩箭緩緩地放下。
將「雙月刃」平舉在腰間，系密特走入森林深處，在他身後傳來一片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
事實上，他確實嚇了一身冷汗。
事實上，願意跟隨哥哥一起到京城去的那幾個僕人，大多數都是服侍沙拉小姐和母親大人的，要不然就是原本跟著父親、後來被哥哥驅趕到莊園裏面去的那些老僕人。
「我能進來嗎？親愛的小少爺？」門外傳來的粗重嗓音，讓系密特知道了來人的身分。
在官場上混跡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他當然十分清楚。
顯然傭兵們手中拿著的重型軍用弩對於它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
力武士並不是戰無不勝的，他們的天敵並不只有飛行惡鬼。而缺乏經驗的力武士，很容易送命。
笛魯埃又給自己裝了滿滿一壺酒，接著問道：「聽說你一個人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脈到達蒙森特，你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系密特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隨著右側銀光再次一閃，那個詛咒法師的頭顱，立刻和它的身體分離開來。
塔特尼斯家族在系密特的父親還健在的時候，曾經是勃爾日城裡最受歡迎的家族，甚至在沙拉小姐成為塔特尼斯伯爵夫人之後的一段日子裏面，來拜訪的客人，也仍舊為數眾多。
但是在這決定生死的時刻，稍稍的楞神，必然導致死亡的命運。
系密特所住的這座帳篷，是教父送給他的。
塔特尼斯伯爵向家中的每一個人都打了一聲招呼，看到系密特像那些傭兵一樣猴在馬上，伯爵大人多少有些感到不自在，畢竟這不太體面。
在這個非常時刻，一把弩弓有的時候便代表著生存的保證。
系密特走到那輛輕便單人馬車旁邊，在後面的掛斗右側安著一個匣子，那個匣子甚至比系密特本人更加長、更加大。
甚至連葛勒特將軍這位跟系密特沒有多少關係的局外人，都對此感到憂心忡忡。
對於已經沒有多少權柄和風光的哥哥來說，勃爾日的市政廳，應該是一個讓他感到無趣的地方，他怎麼會待那麼久呢？
新來的夥計倒是顯得相當和善而又勤快，畢竟在這個時候，想要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並不容易。
笛魯埃顯然並不習慣進入帳篷要脫掉鞋子的規矩。
事實上他確實聽說過，軍隊掌握著一種特殊的本領，能夠躲過魔族的耳目，悄無聲息地襲擊那些魔族的營地。
那些僕人們正在忙碌地收拾著馬車，那些放了一晚上哨的傭兵們，則躺到了位於車隊最後的那輛平板車上面去。
不過系密特倒並不反對這樣，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沙拉小姐和母親才顯得比較靠近，她們倆之間的關係也稍稍和睦一些。
「不過，我剛才聽鎮上有人吹牛閑聊，他們說鎮上曾經來過一個小孩，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聖殿和教廷作為兩個獨立的勢力，很少介入國家和國家之間的戰爭，更別說是內戰了。
至少，沙拉小姐終於止住悲傷，重新登上了馬車。
「我喜歡這樣的打扮，雖然我同樣也能夠忍受骯髒的衣服和蓬亂的頭髮，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仍舊希望能夠打扮得整齊一點。」
「隊長先生，這一路之上就拜託各位了，如果能夠平安到達京城，我一定重重地酬勞各位。」
而系密特的親哥哥，自己這位冷酷無情的丈夫，竟然還阻止自己的行動。
「你怕他嗎？」系密特進一步問道。
幸好山地之間的道路並不是很長，前行大約五、六公里之後，車隊再一次駛上了平坦的道路。
在森林裏面，他比較佔有優勢。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稍稍地相互適應了一些。
「切，你們這些小少爺、貴族老爺就是麻煩。」粗魯的傭兵哼了一聲，從腰間取下水壺，一口氣全部喝光以後，將水壺伸到酒桶底下。
對於詛咒法師的恐怖，早已經深深地紮根在他們的心中。
正當系密特沉浸於回憶之中的時候，突然之間，前邊拉車的馬匹不安地嘶叫起來，一種極為糟糕的感覺，向系密特襲來。
那寬寬的、平時用來遮擋陽光的皮質頂棚，到了晚上就成了帳篷的頂部，六根可以輕易地展開或者折迭起來的空心銅管，支撐起了帳篷的四壁。
塔特尼斯伯爵並沒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極為敏感，想要在她面前掩飾什麼，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
系密特說到這裏，指了指笛魯埃的腳說：「不過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忘記洗腳和換洗襪子。」
不過傭兵們的心中感到更加恐懼的，反倒是那個挑著詛咒法師頭顱的小少爺。
「我只是想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的身手相當了得，不像是從軍隊或者其他地方學來的，沒有人能夠教出你那樣的一身本領。」
他聳了聳肩膀說道：「這並不違法，我們是在保護貴族，自然有權力使用重弩，等到和你們分手之後，我會將這些東西扔進河裡面去的。」
僕人們也學著樣子鑽到座位底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突如其來的馬嘶之聲，讓他們感到心驚肉跳。
傭兵們好奇地看著這個打扮得像一個洋娃娃似的貴族小少爺。
系密特將掛在帳篷頂上的油燈熄滅，四周一片平靜，唯有遠處的鎮上，時而傳來一陣歡笑聲。
系密特再也顧不得和那個魔族糾纏了。
不過，系密特
除了系密特之外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塔特尼斯伯爵在內，都聽從命令順從地從馬車上面下來。
看著這稀稀落落的七、八個僕人，系密特心中暗嘆，哥哥的人緣顯然並不怎麼樣。
雖然她早就知道，系密特是個聖堂武士，而且很清楚另外那個少年和系密特較量武技，必然會遭到慘敗的命運，但是，她仍舊下意識地站出來，想要阻止這場決鬥的發生。
不過，塔特尼斯伯爵立刻將這番舉動當作是貴族應有的修養，是有別於沒有教養的傢伙的最大區別，是高雅之士的象徵。
帳篷的底部，是用一整塊硬質皮革做成的，底下那些縱橫交錯、編織在一起的青銅帶，使得上面即便站著一個比比利馬士伯爵更加肥胖的大胖子，也不會凹陷下去。
塔特尼斯伯爵雖然很不屑於和這些粗魯武夫說話，但是在今後漫長的路途之中，還要和這些武夫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他也不得不對這些武夫表現得彬彬有禮。
因為，即便是住在他們那舒適的帳篷之中，也比住在旅店那窄小而又骯髒的房間裏面好得多。
而系密特更不習慣，脫掉鞋子之後，笛魯埃的腳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溫波特伯爵夫妻從來沒有離開過這片土地。就像是蒙森特郡的大多數家族一樣，他們將畢生的精力，全都放在經營自己的土地之上。
不恰當的安慰，只會增加悲傷。
系密特從馬上跳了下來，憑著他那奇特的感覺，他好像知道森林之中，隱藏著的那個魔族的心思。
當然，如果儀式的主持人不是葛勒特將軍而是郡守大人的話，塔特尼斯伯爵是絕對不會去參加的。
帳篷的另一端，是可以出入的門。門的四周布滿了如同蛇骨一般的環形鎖扣。這些鎖扣可以使得門毫無縫隙，免得那些討厭的昆蟲鑽進帳篷。
雖然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蒙森特，但是用於野外露營的帳篷和工具，倒是有不少。
笛魯埃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看著系密特臉上神情的變化。
不過，系密特並不十分反對這個習慣，洗澡能夠讓他感覺放鬆。
只要一想到剛才他們就暴露在詛咒法師的威脅之下，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傭兵們，便膽戰心驚，恐懼萬分。
正當系密特沉浸於冥想之中的時候，突然他感覺到有人向這裏走近。
笛魯埃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是一點沒錯，我如果有個和這一樣的帳篷，也不會想住在旅店裡面。」
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木，將恐怖的血咒的威力，降到了最小的程度。
這也算是一種修鍊——聖堂武士對於身體的修鍊。
「我對於系密特一向放心，他很強，從小就是這樣。」塔特尼斯伯爵言不由衷地說道。
其他傭兵們倒是個個顯得精神抖擻，但是，那些僕人們全都顯得無精打采，顯然對於旅店的喧鬧，他們並不習慣。
系密特有的時候確實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被女孩子抱在手臂上的洋娃娃。
當車隊駛過那塊屬於溫波特家族的土地的時候，塔特尼斯伯爵特意讓馬車停下來一段時間。
「當然，我早已經打聽過了，你的事情又不是什麼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你別忘了，我和長老院的那幾位先生關係一向很密切，他們不至於袖手旁觀，更何況還有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呢！只要我讓系密特早日和她確立關係，她一定肯幫助我引見幾位實力人物的，這位夫人交遊廣闊，甚至連皇后陛下都是她的密友。」
這裏的一切，和奧爾麥是何等相似。
因為這些駿馬的馬鬃梳理得極為整齊，不像是這些粗魯雇傭兵會作的事情。
那個吟遊詩人仍舊坐在櫃檯之上，彈著琴、吟唱著令人感到歡樂的樂曲。
離開這曾經生育、養育他們的土地，沙拉小姐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就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樣，將蒙森特的事情彙報一番。我想，對於蒙森特郡的看法，他和我是一致的。」塔特尼斯伯爵說道，這番話中，有一種明顯的幸災樂禍的感覺。
由十輛馬車組成的長長的車隊，早已經駛出了城門。
「好奇怪啊，和我以前看到過的魔族，怎麼不太一樣？」那個吟遊詩人疑惑不解地問道。
普通輕便旅行馬車後部用來裝東西的掛斗，被改成了一座能夠輕而易舉地折迭起來的帳篷。
大多數傭兵都驚恐地往後退開了好幾步，彷彿害怕那顆頭顱會再一次復活過來，並對他們造成傷害一般。
詛咒法師甚至來不及發出最後一聲慘叫，它的上半截身體已經和下身分開。
「你不介意我喝一杯吧。」笛魯埃說著，將手伸向酒桶底下擱著的銀杯。
而這種變化實在是太激烈了，和他原來的年紀相差太多，系密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夠慢慢地適應過來。
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當他看到笛魯埃不死心的樣子，他又加了一句：「很抱歉，這是一項軍事秘密，知道了這個秘密的人，全都能夠輕而易舉地通過魔族的監視。」
街道之上已經安靜下來，僕人們也將馬車收拾好了。
「你如果實在不願意說，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我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而已。」
但是，每一次都看到系密特玩得那麼高興，也只好作罷了。
系密特在沒有沾上血跡的樹榦之上連連點擊，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向林子外面射了出去。
不過對於沙拉小姐來說，這段樂曲同樣有效。
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和沙拉小姐之間的隔閡好像暫時消失了。
而且，作為一個喜歡享受生活的人，這些帳篷設計得極為精巧。
不過，沒有一個人打算回到房子裏面，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宅邸的大門已經上鎖，而是因為這空空蕩蕩的巨大豪宅，就像是一個充滿了神秘和恐懼的世界，顯得落寞而又毫無生氣。
「那些傢伙？那些傢伙也可以相信？我原本也天真得以為他們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等到和席爾瓦多侯爵相處了一些時間，再經過侯爵大人的指點之後，才發現那些傢伙簡直是在將我引入歧途，我真是很擔心，這會給席爾瓦多侯爵帶來糟糕的印象，讓他以為我是一個愚蠢的鄉下人。
在奧爾麥的森林之中度過的那段時光，令系密特終身難忘。
「不錯，你說得對，那些傢伙看到我沒有了權勢，就立刻轉投到郡守那邊。」塔特尼斯伯爵的語調之中，確實帶著一絲遺憾和不滿。
笛魯埃盯著系密特的面孔，問道：「你和聖堂武士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或者你本人就是一個聖堂武士？」
至於其他的客人，那就更多了。
而第二輛馬車，則蒙在一層厚厚的黑色紗巾之下。
「你聽說過我的事情？」系密特問道。
「我喜歡野營，住在這座帳篷裏面，要比住在旅店之中舒服很多。」系密特說道。
雖然她早已經知道丈夫冷酷無情，但是也沒有想到，竟然會無情到這種程度。
其他那些關心系密特的人也同樣如此，無論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實力強大得遠遠超出一般人所想象，不僅消滅了一艘魔族飛船，還將從空中跳下來的幾十個魔族殺得乾乾淨淨。」
平時在家裡的時候，系密特可以關起門來在房間裏面，做這些身體和武技修鍊，但是在這旅途之中，他只能夠利用清晨這段很短的時間。
比利馬士伯爵是個頗為懂得享受的老人，他經常到郊外和湖盪旁邊更換另一種生活方式，調劑一下精神。
今天是蒙森特的官員們歡送塔特尼斯伯爵離開的日子，在市政廳有一場隆重的歡送儀式。
當第二天，從修鍊中恢復過來的時候，系密特已經感受到帳篷外那微弱的光芒了。
所有山的樣子好像是一模一樣的。
沒有人敢正眼瞧這位小少爺。
系密特從來不曾忘記，那些瘋狂的掠奪者最注意的，都是那些傢具和容易被搬走的東西。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
至於那六匹良種馬，系密特很懷疑是這些雇傭兵從哪裡偷來的。
傭兵們熟練地一個接著一個，從暗隔裏面取出這些用來對付魔族最適合的武器，然後紛紛佔據有利的位置。
對於笛魯埃一進入帳篷便四處亂摸，系密特相當不習慣，對於他來說，這種舉動實在是太缺乏教養了。
「自從開始打劫客商以來，如果不是將那些客商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同樣也不會隨便出手，我想他肯定已經知道了和你有關的事情，他還沒有愚蠢到對一個聖堂武士動手的地步，無論我們攜帶的貨物有多麼誘人，也沒有必要動手。」
在那充滿血腥和恐怖、整天提心弔膽、害怕看不見明天到來的日子里，實在是發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當他掠過那兩把雙月刃的時候，順手一抄，兩道銀光一閃，雙月刃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我想不大可能，莫索托是個相當小心謹慎的人，以前不是熟悉客人的生意，他決計不做，太遠的地方也不去，在傭兵界裏面，他的小心是出了名的。
「讓馬安靜下來，所有人全部下車，把傢伙取出來。」笛魯埃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
原本躺在馬車之上睡覺的傭兵，早已經跳了下來。毯子和枕頭被扔到一邊，從底下抽走一塊木板，立刻露出了隱蔽的暗隔。
系密特已經不在乎，和傭兵們混在一起是不是不顧及體面，或者會不會受到哥哥的責備，在系密特看來，那些傭兵都是一些不錯的傢伙。
甚至連那些雇傭兵，也沒有用他們那粗魯的嗓門，來破壞這個時刻的寧靜。
雖然在地里幹活的農人仍舊沒有幾個，但是大道上面的那些高高的青草，至少已經被徹底剷除了。
笛魯埃對於這個回答，倒並沒有多少懷疑。
無論是在奧爾麥還是在回蒙森特的路上，他都不止一次看到過一些顯然不是軍人、更不是貴族的人，手中握著弩弓。
第二道銀光，毫無阻擋得切開了那個魔族的身體，巨大的傷口從左肩一直斜拖到右腰之上。
系密特並不敢用手去拿那顆頭顱，只得用雙月刃的前端的彎鉤，小心翼翼地挑著那顆頭顱。
對於探聽軍事機密，笛魯埃並沒有什麼興趣，他最後一次將水壺裝滿之後，便走出了帳篷。
在暗隔之中，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把把重型軍用弩。
因此，他原本的性格也漸漸地顯露了出來。
因為他擔心，那位旅店老闆會認出自己的身分。
和昨天不同，車隊沒有行駛多久，道路便顯得越來越狹窄，往左望去便是連綿起伏的奇斯拉特山脈。
不過系密特自己並沒有這種感覺。
而現在，他更擁有了當初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
長長的車隊沿著門前的街道一字排開，僕人們正用很寬的牛皮帶子，將蒙在厚麻布下面的大箱子，緊緊地綁在馬車的上面。
塔特尼斯伯爵打算結束和妻子之間的無謂爭論，道：「沙拉，我倒是很希望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一個塔特尼斯家族的繼承人。」
慢慢地深入叢林，系密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奧爾麥的森林里一般。只不過，這一次的獵物，要比森林之中最兇悍的棕熊可怕和危險得多。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地便被那個酒桶吸引過去了。
「他會對什麼樣的人下手？」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一切收拾妥當，沙拉小姐和母親，立刻又恢復到原來那種互不搭理的樣子。
系密特連忙擋住了那隻大手：「我確實並不介意，只要你用你自己的杯子，我不習慣使用別人用過的器皿。」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有什麼事情了嗎？」系密特問道。
「對了，你為什麼願意讓你那位漂亮的伯爵夫人打扮成這副模樣，你看上去就像——就像……」笛魯埃搔著頭，極力想要用最合適的形象來說明系密特的模樣。
「莫索托？就是那天想要欺騙我們的那個高個子？」系密特問道。
「對於那位欽差大人，我原本就沒有寄託太大的希望，我只是想通過他晉見國王陛下，真正可以信賴的是葛勒特侯爵大人，除此之外，我還準備了其他幾條途徑。
在沙拉小姐給自己扭衣扣的同時，母親則為他精心地調整著衣領，和袖管上的花邊造型。
其他的那些雇傭兵們，則迅速地向最後兩輛馬車奔去。
系密特將環形鎖扣打開，撩起簾門，讓笛魯埃進入帳篷。
「美好的明天等待著我們，親愛的夫人，我要為你帶來榮譽和財富。」塔特尼斯伯爵笑著坐在對面的座位上，和妻子並肩坐在一起。
那些強者之所以有名，只不過是因為聖堂武士很少與外界來往，他們宛如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而且聖堂武士也很少參与戰爭和紛爭。
從冰冷的維琴河爬上岸，系密特重新穿上那身讓笛魯埃說起來是洋娃娃時裝的衣服。
現在看到這個小孩在如此緊急的狀況下，仍舊從容不迫地擺弄著一個大木匣子，傭兵們自然更加感到不可思議起來。
和往常一樣，系密特被沙拉小姐叫了過去。
這些馬匹中什麼樣子的都有，除了那六匹良種馬以外，其他的馬都是雜七雜八的。有些已經衰老得不成模樣，還有一些顯然原本是拉車的馬，甚至沒有受過訓練。
所有的傭兵全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刀尖之上挑著的魔族頭顱上面。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沙拉小姐的臉頰上掛著一絲淚痕。
而當沙拉小姐給自己噴洒香水的時候，母親則為他梳理頭髮，並且絕對不會忘記擦抹那亮晶晶的髮油——那是系密特唯一感到討厭的東西。
他很懷疑女人原本就是這樣的。
幾個傭兵扶著他們，讓他們蹲在那些運載貨物的馬車前部，車夫座位的底下。
躺在厚厚的氈毯之中，系密特閉目凝神，進行著精神方面的修行，這是聖堂武士每天必須做的功課。
任何沒有必要帶走的粗重物品，都已經由伯爵處理掉了。
甚至，有幾座堅不可摧的城堡，也同樣是被這些詛咒法師的邪惡魔法所攻破的。
馬車靠近並且停下之後，只見塔特尼斯伯爵從車廂裏面走了出來。
馬車之中重新歸於沉默，無論是伯爵還是伯爵夫人都不再說話。
「但是，這沒什麼，我已經和那位尊貴的欽差大人預定好了，等到了京城，他便推薦我到財政部擔當一個重要職務，以作為回報。
沙拉小姐實在是傷透了心。
「伯爵大人，我們出發吧，如果你想要在今天晚上到達羅紋鎮的話，最好抓緊時間。」笛魯埃仍舊用那粗重的嗓門說道，不過和平時相比，他已經顯得有禮貌多了。
唯有那個弱不禁風的吟遊詩人，輕輕地彈撥起手中的琴。
更何況，系密特並沒有看到這道法令被嚴格執行過。
反正，對於所有的傭兵來說，這個小孩身上充滿了異樣的神秘色彩。
在灼眼的陽光照射之下，那個可鄙的魔族法師清晰地顯露在光明之中。
只是快要到了森林邊緣的時候，系密特才落到地面之上。
將煩亂的心情整理了一下之後，系密特重新進入剛才那被打斷的精神修鍊中。
隨著他身形落下，一道銀色的弧光從天而降，緊接而至的，是斷枝和落葉如同雨點一般紛紛落下。
對於系密特來說，除了力量變得強大無比之外，他的心境也變得蒼老了起來。
「弩箭？除了軍隊和貴族，普通老百姓是不允許擁有弩箭的，一旦被發現違反這項禁令，可不是罰款或者監禁那樣簡單，弄得不好會送命的。」笛魯埃淡淡地說道。
他一個轉身，閃電般地射向那個魔族所在的位置。
作為魔族中最為強大而又珍貴的種族，這些詛咒法師顯然不像魔族士兵那樣勇敢和果斷。顯然，它更在意的並不是是否消滅敵人，而是儘可能得保存自己。
系密特早已經領教過這種東西的可怕。
這一次，他們已經進入了莽莽的北部森林。
回去的路程同樣遙遠，不過系密特並不在乎，太陽已經升起，大地照耀在光明之中。
幾個月以前，自己同樣也是一個自由自在、毫無拘束的人，當然，那和自己的年齡有關，但是這份不受拘束的心情，卻已經失落在奇斯拉特山脈之中。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我的行動舉止都帶著濃重的蒙森特的習氣，你知道，在京城這是會讓人看不起的，人們會認為我是一個剛剛從鄉下來的土包子，所以，我倒並不急著想要見到國王陛下和內閣重臣，至少等我將舉止禮儀練習得盡善盡美了再說，也還來得及。」
完全展開的帳篷，甚至能夠放得下一張大床。
如果剛才那個詛咒法師對準車隊施展血咒的話，恐怕所有的人都無法幸免於難。
沙拉小姐至少已經四次從車窗裏面露出臉來，招呼系密特上車。
笛魯埃睜大了眼睛，四下張望了一會兒之後，用充滿驚訝的語氣說道：「哇，你們這些傢伙真是懂得享受，一頂帳篷都弄得如此講究。」
他一步一步向目標逼近，那個魔族顯然越來越緊張，系密特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個魔族內心的躁動。
和塔特尼斯家族不同，溫波特家族一向是和土地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昨天他唯一記得的便是，喜歡吹牛、說笑話的教父，平生第一次一本正經地告訴自己，有空一定要回到蒙森特來探望他。
笛魯埃看見系密特望向自己，並沒有感到不好意思。
塔特尼斯伯爵的嘴角再次露出了微笑，這一次是得意的微笑。
這支傭兵團由十七個人組成，除了那個吟遊詩人顯然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以來，其他傭兵好像都會兩手。
突然之間，又是一股殺氣迎面而來，系密特高高地躍起，迅速伸到了森林頂部的樹冠之上。
特別是當這裏發現魔族的時候，這個法令簡直就是在讓那些平民送死。
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笛魯埃為了什麼事情來找他。
當然，系密特很清楚，沙拉小姐對於母親的轉變頗不以為然，她甚至不願意向自己的母親表示問候。
之所以讓他感到如此熟悉，是因為北部森林一直綿延到奧爾麥。
而那微微帶有一絲苦味的麥酒，更是將傭兵們緊緊地吸引到櫃檯前面，怎麼樣都不願意離開。
塔特尼斯伯爵只要一想到那天，克曼狄伯爵和郡守臉上精採的表情，以及那個叫特立威的少年臉上無地自容、充滿悔恨的神情，他便情不自禁地想要笑出來。
「那種錢很多，引起了他的興趣的傢伙，或者是讓他感到討厭的顧客，都會成為他的目標。」
在他們眼中，這位小少爺是更加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存在。
「我倒不是怕他，只不過得罪了他會很麻煩，他是這裏的地頭蛇，手下有二、三十號人，而願意為他擔當眼線的人就更多了。不過他手下並沒有什麼厲害人物，只能夠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倒也不至於欺壓到我們頭上。」笛魯埃淡淡地說道。
在此之前，只有在違背道義的大屠殺發生的時候，這兩種勢力才會通過不同的方式介入。
塔特尼斯伯爵是絕對不會願意在這種地方過夜的。
系密特用他那與眾不同的感覺，鎖定住森林中那猶豫不決的魔族。
「嗯哼。」笛魯埃用粗重的鼻音，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他原本以為躲藏在樹林之中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族士兵，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詛咒法師。
從小鎮到維琴河來回至少有二十公里路程，不過對於身為聖堂武士的系密特來說，倒是稀鬆平常。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刻，眾人終於到達了那個系密特曾經和魔族作戰過的小鎮。
系密特已經認不出，當初自己到底是從哪裡下山的了。
當他將手縮回馬車裡面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將手絹迭整齊，放進了口袋之中。
當太陽漸漸升到頭頂的時候，遠遠地駛來一輛屬於市政官署的馬車。
所有的人都整裝待發，他們只等塔特尼斯伯爵回來。
「你們為什麼不使用弩箭？弓箭雖然發射速度快很多，但是無論是力量上還是準確性，都無法和弩箭相比。」系密特問道。
這顆頭顱有著兩個捲曲的犄角，和一對尖長的耳朵，靛藍色的皮膚上面，布滿了紅色的花紋。
那裡可以說是最為安全的所在。
琴聲和歌聲又引來了更多的客人，因此老闆顯然很歡迎這些雇傭兵。
「無可奉告。」
願意跟隨塔特尼斯家族到京城去的僕人們的人數，甚至還沒有那些雇傭兵多，而且其中大多數是侍女和年老體衰的老人，因此趕車的任務，便落在了那些雇傭兵身上。
但是，系密特卻清楚地知道，母親已經換掉了她那身長年穿著的黑色長裙，顯然離開這座城市，也使得母親大人從她那完全封閉的生活中，慢慢地走了出來。
在樹木和樹木之間縱越著、繞行著，系密特憑著直覺迅速地逃離了原來的位置，一股極為難聞的血腥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塔特尼斯伯爵仍舊沒有回來，系密特感到有些奇怪。
塔特尼斯伯爵向妻子那邊挪了挪說道，顯然，這一次他並不是言不由衷。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算是比較慷慨的一個，不像你的哥哥。」笛魯埃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
那是個充滿了歡樂和惆悵的夜晚。
來的客人相當眾多，除了教父和沙拉
在掛斗的左側甚至橫放著一個酒桶，就像是大多數酒吧裏面都有的那種。
在沙拉小姐的堅持之下，塔特尼斯伯爵為弟弟專門準備了一輛馬車。
只不過，這已經是最後的一點點輝煌了，明天塔特尼斯家族，就要踏上通往陌生土地的路途，這將是最後道別的時刻。
所有的人都緊緊得盯著那顆詭異的頭顱，他們的目光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哥哥一手提拔起來的那些僕人，一個都沒有留下，其中也包括那位總管，他剛才趁哥哥不在這裏的時候，來問候了他的表姐。
笛魯埃想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莫索托好像越來越喜歡這種生意了，最近除了幾個老顧客，其他人都給他搶光了，前兩次甚至還死了人，看起來莫索托是越來越墮落了。」
不過，看他行色匆匆的樣子，顯然並不是專程來探望沙拉小姐的。
搭在野外的帳篷早已經成了昆蟲們聚集的所在，帳篷朝著太陽升起的那一面，爬滿了各種各樣的昆蟲。
「你來幹什麼？」系密特直截了當地問道。
不過，系密特並不想讓自己的鞋子沾上血跡，誰知道沾上這些詛咒法師的血液，會不會中可怕的血咒。
「你就那麼信任那位席爾瓦多侯爵？萬一他只是想利用你來打倒他的敵人，對於被利用完再也沒有價值的工具，會受到何種待遇，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沙拉小姐冷哼著說道。
當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系密特的身影才從樹冠之上跳落下來。
在北方領地，無數軍團就是毀滅在這種魔族最可怕的種族的手中。
只要這樣一想，他的心情也就平靜了下來。
但是，對於那些傭兵和僕人們，旅店那溫暖而又柔軟的床鋪，實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
「好了，我們別再說系密特的事情了，系密特已經能夠管好他自己了，他甚至做到了騎士和聖堂武士都無法完成的事情——在魔族的眼皮子底下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脈，他已經不再是你記憶中那個愛闖禍的小男孩了。」
將帳篷折迭好，系密特展開雙腿飛快地向維琴河跑去，以他的速度，在眾人起床梳洗之前，肯定能夠回來。
沙拉小姐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她深情地看了那片土地最後一眼，那迎風飄搖的高高青草，就像是在替她送行一般。
「不僅僅是那些禮儀老師，還有那個劍術教練，同樣也是個十足的騙子，我原本以為他教我的那些招數會有用，但是我和系密特比試了一次之後，才發現那都是一些花架子，幸好慶功典禮那天，克曼狄伯爵叫他的弟弟向系密特挑戰，而不是將矛頭指向我，要不然，那天他們恐怕就要更加得意了。」
雖然因為沒有精力重新平整道路，而只是在通郡大道之上薄薄地鋪上了一層土壤，通郡大道已經顯得亮麗如新，完全不是往日那種蕭條、凄涼的感覺了。
系密特獨自一個人躺在帳篷裏面，他的身上還散發著濃重的香水味道，這是洗完澡后，沙拉小姐強迫他噴洒在身上的。而他的頭髮也是濕漉漉的，還沒有完全乾透。
旅店的夥計已經更換了一個新人，原來那個膽大妄為的夥計，顯然已經被老闆辭退了。
僕人們佔據了其中的一塊樹蔭，而傭兵們則佔據了其他那些，顯然他們之間，也有著一條明顯的分割線。
除了對緊繃著的褲子感到有些不太舒服，總是要擔心在快跑之中，褲子是否會被撐破以外，倒沒有其他令自己感到不自在的地方。
世上確實有很多強者，但是強大到如同聖堂武士一般的人，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系密特在旁邊的樹榦上面輕輕一點，身體立刻平側著掠過地面。
那些大箱子兩側的鐵環，也早已經被卸了下來。
那些僕人們在這座宅邸中生活了多年，他們不希望臨走的時候，留下沉重的回憶。
沙拉小姐將最後的工錢支付給他們之後，那些不跟隨塔特尼斯家族去京城的僕人們，漸漸地散去。
以這樣的人數，這支傭兵也能夠算得上是一支實力不弱的隊伍了。
每當這個時候，塔特尼斯伯爵便會從車窗裏面伸出腦袋。他倒並不是擔心有人掉隊，而是為馬車上面裝著的貨物擔憂。
每輛馬車上面都坐著一個或者兩個雇傭兵，他們的馬匹就拴在馬車後面。
他們中有些人親眼看見過這個小孩的身手，另外一些人則是聽同伴們轉述的。
「你這樣利用你的弟弟，是不是太過無恥了，而且那天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難道你根本不在乎系密特的安危嗎？」沙拉小姐質問道。
因為要穿越北部森林，因此車隊駛上了系密特來時的那條道路。
那是個系密特不願意再次想起的夜晚。
系密特不記得客人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記得沙拉小姐因為忍受不了那離別的心痛感覺，而早早地便離開了大廳，回到了她那空空蕩蕩的房間。
鮮紅的血液噴洒了一地，就和森林裏面其他那些樹木上，沾染著的星星點點的小血珠一樣的顏色。
「喔，我只是對你感興趣而已。」那個粗魯傭兵轉過身來，對著系密特說道。
無論是伯爵還是系密特，都沒有上前安慰心中充滿悲傷的沙拉小姐，因為他們知道，安慰並不會有太大的用處。
這道灼眼的光芒不僅僅將它的身形完全暴露了出來，更將另一道銀光包裹在了一片燦爛的陽光之中。
原本沙拉小姐想要讓系密特也乘坐這輛馬車，但是伯爵大人好說歹說，才將她勸服下來。
「他會來搶劫我們嗎？」系密特問道，他的語氣中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事實上，對於普通人不能夠使用弩箭這種規定，他並不是相當在意。
和系密特來的時候有所不同，通郡大道上面漸漸地有了人煙。
「這是個詛咒法師。」系密特淡淡地說道。
畢竟，第二輛馬車之中，乘坐的是系密特的母親，將兒子從母親身邊奪走，和哥哥嫂嫂坐在一起，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原本他打算連夜趕路，但是，畢竟會擔心那些出沒于森林邊緣的魔族，因此不得不在這個偏僻荒涼的小鎮過夜。
遠處的小鎮依稀可以辨認，系密特絕對不會擔心找不到方向。
平板車的頂部，有一塊用來遮蔽風雨和陽光的頂棚，底下鋪著厚厚的氈毯，甚至還有三個枕頭，這倒是一個相當舒適的床鋪。
「母親大人，您感到有什麼不舒服嗎？」
笛魯埃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想必莫索托也已經打探清楚了吧，要不然今天晚上就沒有這樣太平了，這裡是莫索托的地盤。」
在青草和田埂之間穿行著，系密特不一會兒便回到了原來的所在。
系密特打開木匣，從裏面取出那對「雙月刃」。
山腳下的道路不但狹窄而且難行，當馬車經過斜坡的時候，不得不放慢速度。
系密特這才想起，當初在奇斯拉特山脈第一次遇到詛咒法師的時候，便有一位力武士犧牲了。
森林之中那唯一的一條道路，對於系密特來說是那樣的熟悉，但是，他卻只是第二次到達這裏。
又一天的旅行開始了。
「系密特，我看你已
那個魔族正猶豫不決，不知道是否發起攻擊。
系密特騎著笛魯埃的那匹馬四處飛馳，雖然他確實很喜歡這種充滿速度的感覺，但是更多的原因是為了找個借口，好遠離沙拉小姐的召喚。
「對了，像個洋娃娃，女孩子喜歡抱在懷裡的那種。」這個粗魯的傭兵總算是想到了最恰當的形象。
系密特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貴族家族的子弟，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睡不著覺的系密特，從帳篷之中出來。
甚至連馬車裡面坐著的侍女和僕婦們，也有些坐不住了，有些人從馬車上溜了出來，在四周閑逛，偶爾同站在樹蔭底下的僕人們聊聊天。
同時，他也絕對沒有忘記馬車後面那桶酒的美味。
「這個世界上除了聖堂武士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強者。」系密特並不想對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坦白自己的身分。
天空中啟明星剛剛露出身影，微微泛白的天空，還只能夠為大地帶來一絲朦朦朧朧的黯淡光線。
當他挑著那顆魔族的頭顱，走出森林的時候，系密特看到有十幾支弩箭直指著他的身體。
笛魯埃絕對不是一個懂得客氣的人物，他將酒灌滿了酒壺，卻仍舊意猶未盡。
系密特不置可否，他好像並沒有注意到笛魯埃話中的意思一般。
雖然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容，但是系密特卻清楚地看到，那絲笑容的背後是慍怒的神情。
「這倒是很難說，莫索托平時也常常接一些保鏢的工作，他在這一行裏面的信譽也並不錯，不過有的時候，他也會對客戶下手。」笛魯埃說道。
隨著對於那些聖堂武士記憶的漸漸習慣，系密特已經能夠區分出，哪些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部分，哪些則是傳承自歷代的聖堂武士。
至於系密特，則獨自一個人在鎮子外面的田野之中，搭了個舒適的帳篷。
兩把銀色的雙月刃，深深地插在一片血泊之中，陽光照射在那銀色的刀刃之上，閃現著一片妖異的光澤。
笛魯埃並不是一個傻瓜，他自然也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塔特尼斯伯爵和他的弟弟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沙拉小姐倒並沒有懷疑什麼，她仍舊將系密特當作一個渴望冒險的愛玩鬧的孩子，他的聖堂武士身分，僅僅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底下的詛咒法師獃獃地楞住了，它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傭兵們和負責趕車的那幾個老僕人，有些忍受不了在太陽底下傻等的滋味了，他們紛紛逃到了旁邊的樹蔭底下。
這些鐵環原本是為了搬運方便而安置上去的，但是對於那些劫匪來說，無疑也為他們製造了搶劫的方便。
為首的，是三輛馬車。
雖然早晨的洗浴因為旅店之中缺少足夠的清水而取消了，但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更換衣服，卻仍舊是必須進行的一件重要事情。
對於並不是那麼重視土地的塔特尼斯家族成員而言，他們根本無法真正理解沙拉小姐的心情。
「你不是整天都在跟那些禮儀老師們學習京城現在流行的禮儀舉止嗎？甚至連說話也變得滿口京城腔調，你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沙拉小姐冷冷地說道。
第一輛自然是塔特尼斯伯爵夫妻所乘坐的。
沙拉小姐往窗口靠了一些，冷冷地說道：「你用不著掩飾什麼，我看得出來，你的心情並不輕鬆，看來這場歡送會，對於你來說並不十分愉快。」
森林之中永遠是陰沈而又黑暗的世界，不過在奧爾麥的森林之中，系密特已經相當熟悉這個世界了。
將這位不速之客送走，夜也已經深了。
「有道理，確實有道理，我看到過的老爺們倒是各種各樣，什麼類型的人都有，但是少爺好像全都是你這副模樣。」
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任何承諾都是不能夠相信的。承諾得越美好，讓承諾實現的希望就越渺茫。
在這個鎮上，曾經見過他的人並不在少數。
比利馬士伯爵相當害怕蛇和老鼠這些討厭東西，因此這種設計是絕對必要的。
系密特將頭轉了回來，他並沒有興趣搭理笛魯埃。
不過，聽到這句話的那些傭兵們，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比利馬士伯爵送給心愛的教子的，便是其中一輛他最喜歡的、用於旅行的輕便單人馬車。
這是塔特尼斯伯爵在聽取了系密特的建議后，所作的布置。
花瓶、檯燈這些昂貴、一時之間不容易賣掉，但扔在這裏又有點可惜的物品，也已經被牢牢地包裹起來，上面鋪上了薄木板，放在幾輛專門裝載這些物品的馬車之上。
雖然這些傭兵都很粗魯，而且他們好像正是將粗魯當成一種生活的樂趣。
「對了，剛才我問你，你是怎樣通過奇斯拉特山脈的，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那個傭兵，顯然並不是像他顯示的那樣粗魯。
突然之間，系密特感到有一股濃重的殺機向他襲來，他連想都沒有想，立刻向旁邊掠去。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馬車排成了一排，在門前的街道之上等候。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詛咒法師都是猶如傳說中的魔神一般的存在，是死亡和毀滅的代名詞。
她們倆有的時候甚至還會互相幫忙，比如遞東西或者給自己抹面霜的時候，互相討論一下哪種香味的面霜比較合適。
緊靠著馬車那一頭，正是馬車後部用來裝東西的掛斗，旅行中需要用到的大多數物品，都放在專門的格子之中。
塔特尼斯伯爵慢慢地靠在了座椅上面，這正是他最為擔心的一件事情。
雖然身處於帳篷之中，但是周圍的一切都清晰可辨。
但是，系密特卻感到他們身上，有一種自己一直渴求的自由自在的心情。
在她眼中，系密特仍舊是那個她所熟悉的系密特，一個天真、活潑、好動的孩子。
登上馬車之後，塔特尼斯伯爵從車窗裏面伸出手來，拿著一條白色絲綢手絹揮了一揮，然後吩咐道：「我們出發吧。」
塔特尼斯伯爵絕對沒有興趣住在旅店之中，但是，他更沒有興趣住在野地之中。
那是和自己完全處於兩個世界的平民的生活，他們能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活著，不過，也得為每天早晨的麵包而辛勤工作。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笛魯埃居然放棄騎他自己那匹駿馬，而一定要和車夫更換位置，顯然，他想進一步發現，那輛設計精巧的單人馬車的其他秘密。
畢竟，比利馬士伯爵是勃爾日城數一數二的美食家，而他準備的酒，同樣也是數一數二的。
當塔特尼斯家族即將離開這塊土地的時候，那座宅邸再一次迎來了喧鬧和輝煌。
車隊重新駛上了大路，這一次，再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馬車行駛的相當迅速。
那是一首告別故土、奔向他鄉的樂曲，是傭兵和戰士們有了思鄉之情時，用來安慰他們的樂曲。
系密特甚至能夠感覺到，遠處維琴河奔騰洶湧的水聲，雖然這裏離開維琴河有十公里之遙。
維琴河那洶湧的河水，正好讓系密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這是回到家中之後養成的習慣，在姑姑那裡時，倒是從來沒有這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