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集 回到原點
第六章 盤問
除了並不擔心替身會被跟蹤，赫爾也不擔心旅行的理由會遭到懷疑。
一來是因為剛才對侯爵所說的那番話很有道理，以退為進暫時離開，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這番話讓侯爵感到臉上有些發燒，他怎麼聽，怎麼像是對他當初勢利眼行為的嘲諷。
「只要作出一些姿態，重新建立信任應該不難。據我所知，事情發生之後，你的威望不但沒有降低，反而還提高了許多。
不過赫爾隱約從問話之中感到一絲懷疑的味道。
「西莫同樣也按照你的意思，組建了兩支盜匪團，不過要達到計畫之中的十支盜匪團，擁有兩萬完全受你控制的盜匪，恐怕有些困難。西莫說，他已經發現有人在盯著他。」
「齒輪料到你會這樣說。」迪安在一旁說道：「你或許沒有想到，但是其他人卻已經想到了。當初我們加入進來之後，克力特曼和齒輪就讓卡本、牙摩絲和我負責調製和訓練神賦戰士。」
「這些人到了這裏之後，全都在魔鬼山脈接受過重新晉階，按照齒輪的說法，真正有用的能力並不是很多，戰士、射手、斥侯三大類里，每一類只要有限的幾種就夠了。」
「你這一次旅行，花的時間也太多了。」侯爵說道。雖然對旅行的理由已經認可，但是懷疑仍舊存在，畢竟一去差不多半年，之前的幾個月還可以說是為了避風頭，但是之後的時間就顯得長了一些。
「這上面記錄了所有可用的神賦戰士資料，這些傢伙大部分是亞法動亂的時候投奔過來的。全都是晉階的神賦戰士，每一個的實力都比我們強得多，裏面甚至有六個八階、三個九階的神賦戰士。
「我打算借用夏隆這條地頭蛇的勢力。」赫爾直接說道。
「我感到非常奇怪，你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回馬科尼文一趟，甚至你父親生日的那天，也沒有回去看看？」侯爵微微帶有一絲責備地問道。
好在，赫爾馬上又接下去說道：「就算由我出面，按照我的估計，雪露特最多能夠恢復到三分之一的程度，雖然那樣會比現在好得多，但是其他人絕對不會那樣看，他們只會看到，雪露特比以前蕭條了很多。」
赫爾猶豫了一下，他有些猶豫，是否要把他的計畫說出來。
甘比度所說的後門，指的當然不可能是房間後門那扇門。在這座別墅的地窖裏面有一條暗道，所謂的後門，指的就是那個。只有很少人知道這條暗道，而且沒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動用暗道。
不過，這種優勢必須在正面交鋒的前提之下才存在。
赫爾知道會有這樣的懷疑，所以他早想好了該如何回答。
沒有想到管家並沒有離開，反倒說道：「老爺，有人找您。那個人是從後門進來的。」
但是現在，他可不這樣想了。
「西莫說，突尼西亞現在完全被德布雷頓人控制住了，他們絕對不允許有海盜出現。西莫才剛透露招攬水手和戰鬥人員的意思，就被
考慮了許久，赫爾終於決定和侯爵攤牌，原因是夏隆那邊已經吃不下了，現在是時候讓布朗頓的產業迅速升值。
「夏隆？」侯爵這一次顯得非常為難，他絕對不希望和那個人有任何關係：「布倫斯，你恐怕不知道，那位夏隆先生的背景非常複雜，我勸你最好離他遠一些。」
「有幾個成功晉階了的？」赫爾苦笑著問道。
問過秘密員警戚興趣的問題之後，接下來，侯爵打算以未來岳父的名義，和未來的女婿好好交流一下。
再加上之前那段時間，布朗頓的商家被雪露特的那些產業壓制得喘不過氣來。現在隨著雪露特的經濟崩潰，不但沒有讓他們搶回顧客，反而受到牽連，也開始迅速蕭條下去。
只要麗達還處於昏迷狀態，他和血仇之間的仇恨就沒有辦法化解。
「您的話讓我受寵若驚。」赫爾謙遜地說道：「如果這樣就算老練的話，那實在太容易了一些，我只是在適當的時候選擇了退卻罷了，並且沒有在情況剛剛有所改觀的時候急著回來。有耐心，可以說是我的最大優點。」
但是想著想著，他的眉頭就擰在了一起，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作為一個長輩，我很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侯爵說道。
夏克·迪安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說道：「你總算回來了。幾天前，西莫回報，你要他作的事情全都已經完成了，在突尼西亞、亞歷山大港和開羅，都已經設立了商行，黑人陸的那位蘇丹對我們提供的奢侈品非常感興趣，西莫讓他們直接用黃金支付。
現在是他收穫的時候到了，將近半年的時間，他等的就是雪露特的蕭條，和布朗頓人剛剛點燃的那股熱情的徹底冷卻。
送道克曼侯爵離開，赫爾感到一陣輕鬆，現在已經沒什麼麻煩了，對將近半年的行蹤，他給了一個交代。
「借用夏隆的勢力，搜羅那些快要過不下去的亞法人，先把他們填人那些空出來的商鋪和作坊，用廉價的工資來創造高額的利潤。市場和通道是現成的，相信這肯定會吸引來那些想賺錢的人。
「如果我早一些回到這裹，聯合鋼鐵的高層肯定會請我復職，並且說一些類似『南方分公司由我全權負責』的話，但是過幾天卻又給我塞幾個人進來。」赫爾說道。
但是現在雪露特的景象，就像是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
「你想怎麼處理雪露特的那些產業？」道克曼侯爵最重視的當然是這個。
看著管家打開門走出房間，赫爾的眉頭皺了起來。
「您想得太美好了，想要建立起信任並不容易，但是失去卻非常簡單，對一個人來說，最大的傷害莫過於得到過、但是又被奪去了的感覺。」赫爾說道。
聽到這番話，赫爾一
看到侯爵對此無動於衷，赫爾只好說得再明白一些：「您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能夠那麼順利嗎？因為我和他的合作，就像是某種化學反應，我擁有聯合鋼鐵公司的人力和財力，他有這裏的土地和產業：我能夠給予他官方的支援和龐大的市場，他能夠提供暢通的管道和極具吸引力的商品。
「我可沒有告訴你，我們是從頭開始訓練新人。」迪安說道：「前一段時間亞法動亂，有很多神賦戰士都失業了，難道我們不懂得利用資源嗎？」
夏隆為了這一次能夠狠狠咬上一口，早就在四處籌錢了。他不但把自己的錢全都押了進去，還從地下錢莊借了一筆鉅款。
這個時候只要有人買，願意用對摺的價錢賣出產業的人，恐怕會爭搶得打破頭。
一邊說著，道克曼侯爵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赫爾，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讓我非常驚訝，第一次出任這樣高的職位的你，應該是一個生手才對，為什麼你會顯得這樣成熟、老練？」
當初秘密員警注意布倫斯，是因為他參与了研究所的計畫，而且參与的程度還很深。
所以這條路走不通。
不過那只是隨意想了想就被否決了，只有傻瓜才會這樣做，血仇有的是神賦戰士，黑幫火拚的規則對他們實在太有利了。
在魔鬼山脈的那三天時間裏，他已和夏隆聯絡過。
重重地長嘆了一聲，赫爾感到非常鬱悶，他終於發現自己的一個重大失誤。一直以來，他都太過依賴夏隆了，那些小事情全都交給夏隆去處理，只有夏隆吃不下的對手，他才會調用野人嶺的魔法師去搞定。
赫爾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話裏的意思。
走進書房，赫爾在牆壁上按了一下，轉瞬間，這個小小的書房埋設的所有機關都發動了，有的可以在瞬間把人殺掉，有的能夠將這間書房徹底封閉起來，讓外面的人無法窺探。
道克曼侯爵被迎進房間之後，隨口問道：「旅行還算愉快嗎？」
「我不想沾染上任何顏色，所以我躲開了。」赫爾說道，這個問題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有另外的打算？」侯爵問道。
「同樣的，你不在這裏，又使得他們只能夠恢復密斯康的那些工廠的運轉，而難以插手其他那些產業。
「作為長輩？」赫爾捕捉到了侯爵話裏的意思。
秘密員警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把人安插到這艘遊艇上，就算想要另外找船跟著那艘遊艇，也很難做到。先不說秘密員警部門措手不及，未必準備了用來跟蹤的船，就算有船，以那艘遊艇的速度，普通的船根本就追不上。
侯爵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追問下去，事實上，他和其他人都曾想到過這個可能。
「當然不是，是齒輪讓我到這裏來告訴你，血仇兄弟會那隱藏得最深的機密被解開了，現在隨時都可以動手。」迪安說道。
雖然他也可以人為製
他們這些人已經不再屬於任何一個組織，甚至沒有效忠的國家。
「德布雷頓還真把海洋當作是他們的後花園了。」赫爾冷哼了一聲。
「先把商人拉回來，在我看來，這是最重要也是最容易的。這次的事件當中，來雪露特進貨的商人，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所以只要雪露特恢復商品供應，他們肯定會回來，這也意味著雪露特恢復了原來的人氣。
「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雪露特完全掌握在那個人手上，不管是陽光底下的正當產業，還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交易，不管是這裏的土地，還是房屋、別墅和商鋪，他都沾手。
在秘密員警的檔案之中，布倫斯的級別已經從原來的C級變成了＋B，就足以證明上層對他的重視。道克曼很清楚，自己的等級也只不過是A罷了。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希望手裏的那些荒蕪的土地，變成能夠給他帶來巨大利益的地產，而我則希望能夠讓理想獲得成功。我實在找不到一個能夠這樣契合我的合作夥伴。」
以前的他對於這個未來的女婿，並不是太在意，即便是當初雪露特因為他而變得迅速繁榮，侯爵也只是以為，那是聯合鋼鐵的強大影響力、露特有利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幾分運氣的結果。
赫爾同樣也有想過，和血仇一樣，用類似黑幫火拚的辦法解決問題。
「不過有一件事情和原計畫有些出入，員工的工資比原定的要提高三分之一，我已經和侯爵達成了協定。
可以確信，秘密員警肯定不知道他的替身的確切行蹤。
迅速繁榮起來的雪露特，曾令他受到各方的稱頌，甚至連皇帝陛下和帝國宰相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小地方。
論實力，肯定是他強大，野人嶺的那些魔法師，可不是魔法力量極缺的血仇兄弟會所能夠抵擋。
「對於很少在外面走動的我來說，一切都是新奇的。」赫爾說道。
「海盜呢？我讓西莫優先組建海盜團，他難道忘記了嗎？」赫爾板著臉問道。
二來，他讓替身定的那條路，正是布倫斯·馮·菲力浦的父親，老菲力浦伯爵擔任外交官時曾走過的老路。老菲力浦經常在兒子面前提起當年的經歷，那次遠行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現在小菲力浦重走父親當年定過的道路，絕對說得過去。
會是什麼人來見他？
「我不想給其他人知道我確切行蹤的機會，如果我回馬科尼文，肯定會有很多人拜訪我，不管是王儲殿下前往德布雷頓之前還是之後，都會有人去找我，不同的是去的人和談論的話題罷了。
「說說你具體的計畫吧。」侯爵道。
「先恢復加工業和對外貿易，然後用半年或者一年的時間，把原來的那
「別忘了，我們貝魯人非常崇拜悲劇英雄，而你在這一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簡直就是一個為世俗所不容、為眾多小人所妒忌的落寞英雄，再加上那些南遷的人從你那裏得到過不少好處……」侯爵說道。
片刻之後，一個身上披著長袍的人走了進來。
「是的，作為長輩。」侯爵肯定道：「之前的那幾個問題，是我代人詢問的。」
侯爵皺著眉頭一直在思索著，他按照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在腦子裏模擬著可能發生的一切。
整個布朗頓的經濟一下子都亂了，所有手上有產業的人，都爭先恐後地想要把手裏的產業賣掉。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亞法最為混亂的時候，想要有所行動邐有可能，但是現在，亞法的亂局已經被平定，再想要趁火打劫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乾脆晚回來，避開和聯合鋼鐵高層的接觸？」道克曼侯爵沉思了半晌，突然間用力拍了一下手讚歎道：「高明，非常高明。你不在布朗頓，聯合鋼鐵又不可能讓南方分公司始終處於停頓狀態，所以他們必須安排管理人員。
侯爵雖然沒有被這番話說服，但是他至少沒有一開始那樣反對了。
道克曼侯爵在那裏直皺眉頭，這番預測，和他那些政務顧問的預測差不了多少，只是他們的預測要比這樂觀一些。
「現在你已經回來了，請你復職的信函很快就會到你面前，位置早就給你留好了，等到你復職之後，因為鍊鋼廠早已正常運轉，所以聯合鋼鐵的高層也沒有任何理由，再派遣什麼人來插手分公司的事務，也就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搞出那麼多的麻煩。」
很可惜，他的腦子用在戰場上，遠比用在這裏更加合適。他能夠在腦子裏精確地模擬出一門六磅火炮對整個戰局的影響，但是他卻推算不出，一個皮草商人可以為布朗頓的經濟增長貢獻多少。
另一件讓他安心的事情就是，計畫終於可以進行了。
「只是為了這件事情，就特意到我這裏跑一趟？」赫爾問道。
把管家叫了進來，赫爾說道：「你幫我跑一趟夏隆先生的府邸，就告訴他，可以開始招收工人了，而且也用不著分批招收，就讓他一下子把雪露特的作坊和商行都填滿吧。
「晚一點回來不是很好嗎？讓聯合鋼鐵高層的那些人，把南方分公司的管理層都安排好，省得我難做。
「這恐怕做不到。」赫爾搖著頭說道：「想要在這裏有所作為的話，繞開這個地頭蛇是不可能的。
「對，耐心。非常聰明，也非常簡單。謹慎、有足夠的耐心、不急不躁，就算沒有太多的智慧，有這些也足夠了。更何況，怎麼看你都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道克曼侯爵人為讚賞。
幾個問題問完之後，道克曼侯爵的神情變得溫和許多，不再像剛才
「您想必很清楚，這一次的事件，對南遷的家庭打擊有多大。您認為在短期之內，他們還會再一次相信我們嗎？」赫爾嘆道。
赫爾微微一愣，然後便點了點頭道：「把他帶到我的書房。」
上岸的地點在吉隆港，那是位於遠東的一座港口，貝魯帝國還未曾在那裏設置情報網。在吉隆港換乘了另外一艘船，繼續往東航行，這一路之上，他的替身跨海渡河、翻山越嶺，大多數時候身邊就只有甘比度一個人隨行。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海洋是德布雷頓人的天下，至少現在是這樣。」夏克·迪安嘆道。
「想要跳過他？」赫爾再一次搖了搖頭：「根本不可能。」
當初在教廷對付裁判所的那會辦法，這一次肯定不會有效。血仇雖然和裁判所一樣，也有幾座修道院，用來訓練神賦戰士，但是大部分血仇的成員並不聚集在一起，而是和普通人混雜在一起。
「要是我的手裏有一批超級打手就好了。」赫爾自言自語道。
做完這一切後，赫爾在書桌後門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現在這是房間裏唯一安全的地方。
但是現在，經過那一連串的事情，就連帝國上層也開始注意他了，雪露特所發生的一切，很可能會在帝國全境推廣開來。
「迪安，原來是你。」赫爾稍微放鬆了一些。來的人是夏克·迪安，他當初的頂頭上司，不過現在這個傢伙已經跟著他幹了。
制訂計畫的時候，他就為替身安排了一條難以跟蹤的旅行路徑。他的替身走的是水路，船是在美隆租的，那是一艘遊艇，上面有一個水手和一個廚娘，加上赫爾和貼身管家甘比度，總共只有四個人。
剛才那幾個問題並不是他要問的，而是馬丁請他代為詢問，很顯然秘密員警對此非常重視。
夏隆的進展異常順利，很顯然布朗頓人早已被貝魯當局弄怕了，所以王儲那邊一動手，布朗頓人都確信，當局又在玩巧取豪奪那一套，而且這一次當局連貝魯人也不放過。
「除此之外，你再告訴他，放在桑昆的碼頭上的那些貨物要儘快發運。我需要他把貿易站儘快建立起來。」說完這些，赫爾揮了揮手，示意甘比度下去做事。
赫爾精神一振，但是轉念間，他就想起，這些人向他效忠僅僅一年，一年的時間，根本就訓練不出像樣的神賦戰士。
在書房中不停踱著步，赫爾的腦子裏想的，全都是怎麼給血仇致命的一擊，就像他當初對付裁判所時那樣。
這樣如果也能夠跟蹤，那貝魯帝國的秘密員警實在太神通廣大了。
偏偏正面交鋒絕對不是血仇兄弟會的作風，暗中下手、背後出招才是他們的風格。
這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異動，很多人都會在政治動向不明的時候，選擇暫時性的失蹤，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絕對不會犯錯。如果不是身為布朗頓總督的他沒有辦法離開，他同樣會找個藉口消失一段時間。
說著，迪安從口袋掏出一塊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