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要命總督
第二章 血腥之路
整個特魯貝爾差不多都在忙碌著。
「殺了很多人？比我們這樣的軍人殺人還多？」卡修問道。
劫掠隊在離城門兩百米外的一個廣場停了下來，這裏原本是一個集貿市場，但是此刻卻像是一個大型的屠宰場。從撬車上拖下來的牛羊和死去的戰馬，直接就拉到一塊空地上宰割起來。它們被搶來的時候，已經被殺死並且扔掉了內臟，為的就是讓每一車能夠多裝一些。
「食物配給看似公平，其實缺點一大堆，難道你能夠做到，讓任何人都沒有怨言，讓老人、女人和孩子儘可能少拿食物，讓有錢人也跟著餓肚子，把大部分的食物留給士兵？」兔子的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意。
「幫我一個忙，怎麼樣？」團長決定拉卜哥下水：「這裏的總督早在幾天之前就跑了，說是前往維納求援，一大半的官員也跟著他跑了。
「塔奇人的城市沒有那麼容易攻破，他們在此刻肯定是嚴陣以待。」
據說，奪走了他爵位的小子，是內閣總理大臣和財政大臣偽造出來的繼承人，是一個卑鄙猥瑣，只懂得奉承的小人物。
「拉波爾人的部落在這條河的下游十五公里處。」巴米爾將一塊水晶圓盤從河裡撈了起來。
沒有想到兔子居然擺了擺爪子：「沒有人會恨你，只會有人感謝你，你給了他們一個將財產兌換成糧食的機會，按照法律，國家會償還戰爭中徵用的糧食，這樣不管這座城會不會被攻破，他們都能夠獲得補償。」
「這要看拉波爾人打算怎麼干，不顧一切代價全力攻打的話，肯定守不住，不過拉波爾人不蠢，肯定知道這樣做沒有好處，所以我猜，他們會採取打打停停，逼我們投降的方式。」這位團長在此之前已經考慮過無數遍。
「也許那個商隊的人有些誇大，不過殺掉了五千人還是一萬人，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團長說道：「問題是我們應該怎麼辦？」
「還是讓卡修領隊吧，我輔助他。」卜哥說道團長知道卡修同樣要感到鬱悶了。
這些全都是搶來的，這些人洗劫了一個拉波爾人部落，搶來了這些牛羊，連死去的戰馬也不放過。
水鏡之中波光變幻，突然間一點亮光從水中射了出來。
在其他人的眼裡，那只是一層淡淡的光芒，但是在他的眼中，那是凝結得能夠被肉眼看到的神力。
遠處傳來了號角聲，圍攻商隊的那些拉波爾人已經看到了那衝天的火光。
僅僅只是兩個星期，特魯貝爾已經變了一副摸樣，靠近城牆的地方一片狼藉，都是拆平的建築物。
對守護騎士這個頭銜，身為真正騎士的卡修頗有些嗤之以鼻，他很清楚，那些守護騎士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守得住嗎？」卜哥更關心這個問題。
傍晚的祈禱持續了一個小時，儀式結束之中，團長和卡修走了過去。
「這個人是你的那位遠房表弟身邊的護衛兼僕從。」團長走到卡修身後低聲說道。
兔子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將糧食換成金錢和貨物之後，所有的糧食都集中在商人和城裡的有錢人手裡，這些人的胃口再大，能夠吃得下多少東西？到了沒有食物的時候，完全可以徵用他們手上的糧食，戰爭時期，徵用糧食絕對是合法的。」
這些傭兵都是從各個商隊借來的，每人都有兩匹馬和兩把十字弓，每匹馬的馬鞍子前面還掛著兩桶燈油。馬蹄也全都用皮革緊緊地裹住，反正對這些商行來說，手上的皮革多得是。
「你最好能夠適應這一切，要不然你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巴米爾嘆道：「拉波爾人搶劫商隊是因為他們活不下去。他們為了生存而搶劫，這沒有什麼不對，我們反過來殺這些人，同樣也是為了活命，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可以說，誰都沒有不對的地方。
教堂裏面的人遠遠地就看到團長騎著馬上來，一個穿短身白袍的輔祭連忙從教堂裏面迎了出來。
「不想那麼痛苦死去的話，你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跟著我們干，把這個部落的人全都殺了，要麼立刻逃跑，能夠逃多遠就逃多遠。」
「你真的想通了嗎？」戈斯威恩團長歪著頭問道，看到卡修沒有反應才嘆了口氣：「那個人似乎和當初的傳聞有些不太一樣。」
「你認為你的頭腦和我一樣聰明嗎？」兔子罵起人來絕對不客氣：「你把錢和東西分給士兵們，他們原本是窮光蛋，打仗是替別人去打，但是現在卻成了有產者，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他們肯定會拚命作戰，就算死了，軍隊也會將財產交給他們的家人，在這方面那些騎士還是挺有信用的。
突然間一陣嗚嗚的狼嚎聲響起，頓時打破了夜色的寂靜，隨著狼嚎聲響起，黑暗中頓時閃出了無數豆大的綠光。
卡修和團長騎著馬緩緩而行，一路之上卡修都感到非常奇怪。
他的喊聲確實有效果，轉眼間就有許多人跑到了空地上坐了下來。那些奴隸似乎被拉波爾人奴役慣了，一時之間沒有人敢站出來。
四個部落沒有上萬人也至少有七八千，給他一個精銳小隊，他或許可以將這四個部落擊敗，但是把那麼多人屠得乾乾淨淨卻做不到。
卜哥顯得非常客氣，似乎和這位卡修騎士真是一家人。
一排箭矢疾射而出，最先出手的是那些傭兵。留在部落之中的全都是女人和孩子，那一排箭矢射過去，頓時倒下了一大片。
「那麼你有什麼辦法？」卜哥心中暗喜，這個傢伙的肚子裏面果然有貨。
卡修看不見那衝天的戾氣，但是他卻能看見。這也正是他頭痛的原因，戾氣濃重的人，行事往往極端，而且必然是一個殺意深沉、視人命為草芥的人物，這樣的人最不好惹。
這位團長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短髮中年人，身材很高，手上的肌肉顯得緊繃，方臉闊面，唇上留著一些鬍子，眉毛很濃密，他叫夏洛德。戈斯威恩。
「我還有幾招，能夠弄到足夠的食物，想不想聽？」兔子笑咪咪
兔子的話令卜哥感到迷惑：「對我們來說，錢和貨物同樣也沒有任何意義啊，我不認為這些東西比糧食更加重要。」
「已經確認了那位的身分嗎？」卡修有些不敢置信。
「我沒有你那麼幸運，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我是在修道院長大的，之後受到主的召喚，我接受了戒律加持，雖然戒律並不限制我一定要獨身，不過，能夠接受我的女人恐怕不多。」
說完這番話，這位團長拉著卡修就匆匆忙忙告辭離開了。
「好重的血腥味。」卡修輕吸了口氣：「他剛剛殺了人嗎？或許那個口袋裝的就是一具屍體。」
馬羅尼克看上去是那樣冷漠和淡然，將一支支箭矢射了出去，每一支箭矢都帶走一條生命。不過他只殺拿著武器反抗的人，不管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只要拿著武器試圖反擊，就會被他一箭射殺。
卜哥並不主持儀式，他甚至用不著在意祈禱儀式進行的過程，只管坐在角落吟誦他的祈禱文。這是受過戒律加持的教徒擁有的特權，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虔誠者，根本用不著在意那些形式上的東西。
「為什麼他會住在教堂里？難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住嗎？」卡修終於忍不住問道。
「準備出發。」卜哥登上了馬車，他的隊伍再一次擴大，跟在他身後的不只是托爾和馬羅尼克，還有十幾個傭兵。
卜哥對此胸有成竹：「只要計劃周密，肯定可以攻下一座小城市。反正我們要搶的是食物，而不是錢財，據我所知，塔奇人有很多專門用來畜牧的『羊倌城市』。」
「這不會是真的吧。」卡修在內心之中根本不相信，他可不是那位團長，根本就沒有察覺卜哥身上的異狀。
團長頓時明白了卜哥的意思，雖然同樣被稱作為沙民，塔奇人和拉波爾人卻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塔奇人擁有自己的帝國，離這裏不遠就有幾座塔奇人的城市。
自從拉波爾人南遷以來，這座教堂就住滿了傷患，大多是平民，到現在為止，拉波爾人還不敢進攻軍事設施，不過團長和卡修也清楚，他們和拉波爾人交鋒是遲早的事情。
「說來聽聽。」團長只能這麼回答。
卜哥笑了笑，指了指天空：「我已經將一切都奉獻給那位。」
「我可不想繼續冒險。」卡修冷著臉說道：「西遷的部落越來越多，天上到處都是拉波爾人馴養的黑鷹，今天我們完全是運氣好，只碰上了一個部落前來增援，下一次我們就有可能會被包圍。」
卡修訕訕地沒有回答，這段時間他殺的大部分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平民，雖然殺的是沙民，卻沒有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
卜哥點了點頭，法克的兩個盟國，不管是奧德雷還是波賽米亞，都緊挨著三角地，所以隨時都可以將軍團撤回來，只有法克做不到，三角地對法克來說是一塊遙不可及的飛地。
「我帶你去。」立刻有幾個軍官搶上前來。
「你如果還是像原來那樣，萬事都要想個明白再動手，早晚會死在別人手裡，這片土地信奉的準則是弱肉強食，萬事只講實力，沒有對錯之分。」
似乎知道手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那個團長連忙說道：「他這個守護騎士有點不一樣，等一會兒你就會明白了。」
「你的那位遠方表弟有一個特殊的頭銜——守護騎士。」團長頭也沒有回地說道。
此刻的卜哥一身灰袍，帽檐壓得很低，幾乎將整個臉全都擋了起來，他的腳步完全不像以前那樣輕靈，反倒是步步踏實顯得異常沉穩。
提到自己的妻子，卡修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掛飾，輕輕打開，裏面夾著一幅女人的畫像，很年輕，一頭很短的金色捲髮，給人一種充滿了活力的感覺。
上面把此人流放到這個地方，顯然是想要借他們的手對付此人。
「你想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卜哥板著臉罵道：「那些商人和有錢人全都會恨死我。」
「眼睛，我的眼睛。」、「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那隻兔子跳了幾下，讓它鬱悶的是，卜哥每一次都在它快要碰到羊排的瞬間抬高了手臂。看來不說出點東西，別想吃到晚餐。
「肯定比你要多得多，你的那位遠房表弟是跟著一個商隊到達這裏，據和他同行的人說，這一路上，他們至少遇到了四個拉波爾人的部落，都讓你的那位遠房表弟帶人屠滅了。」團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這樣才讓他感到舒服一些。
除了負罪感，他的心中還有對這位遠房表弟的畏懼感。
這邊平添了數百新銳，現在就等著拉波爾人的成年男子自投羅網。他們要救人，要救自己的家，就必然會暴露在這明亮的火光之中；如果他們不救人，也不救自己的家，這個部落就會變成一片焦土。
「你是在畫一個蛋糕給我看。」卜哥嘆道：「我並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同，食物不會憑空變出來，仍舊不夠吃啊。」
卡修皺緊了眉頭，這絕對不是他想像之中那個搶奪了他應得爵位的人。
隨著悠揚的管風琴的聲音響起，卜哥開始進入這種半昏沉半清醒的狀態之中。
剛才的建議實在太光明正大了，以這隻兔子的性格，肯定還有邪惡卑鄙的毒招。
至於新加入的馬羅尼克，同樣很少說話，他也是屬於那種沉默寡言的類型。
卜哥知道前線兵團有卡修這個人，也知道他倆之間的那種微妙的關係。
兩個人剛剛將頭巾長袍脫下來，一匹戰馬就迎面而來，騎在馬上的人，正是戈斯威恩團長。
現在，他學會了沉穩。
「好吧，好吧。」兔子舉起了前腳，宣布投降：「那位團長說得不錯，眼前的麻煩確實不少，最大的麻煩就是缺少糧食。」
卜哥駕著馬車，茫然地在熊熊燃燒的營地之中穿行著，他並沒有刻意去殺戮，只有當別人向他發起攻擊，他才還手，但是他的出手卻是那樣精準和不露痕迹。
那隻兔子似乎感覺
「拉波爾人就像是一群餓狼，如果他們看到塔奇人的城市，毫無抵抗地袒露在他們面前，我相信肯定會有一些拉波爾部族抵抗不住這種誘惑。」
馬羅尼克大吼著：「等到你們的主人回來，看到你們不幫忙守衛部落，肯定會拿你們發泄，想想看，你們會死得多麼痛苦？
「城裡還有一些小官吏，而且我的人正在管理城市，你儘管命令他們，我將權力完全放給你。」團長並不打算放過卜哥：「就這麼決定了，我回去馬上打報告，向上面推薦你出任臨時總督。」
「所有的奴隸全都坐在空地上，你們用不著擔心會被殺。有願意跟著我們的嗎？跟著我們就能夠得到自由。」馬羅尼克高聲喊著。
兵營已經非常簡單了，但是至少還有一張床，一條被子，以及臉盆水壺之類的東西，而這裏，什麼都沒有。
「卡修，你總算回來了！團長正等著你呢！」
卡修驚詫地看著身邊的團長，團長知道的情況比這更多，所以並沒有顯得有多麼驚詫。
他的兵團有兩千人馬，十二位隊長，卡修只是剛剛晉陞成為隊長，但是卜哥每一次都會拉著卡修。
「這場戰爭會拖多久？上面會派援兵過來嗎？」卜哥問道。
一想到自己曾經打算找這個傢伙決鬥，卡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你再拿一部分錢和貨物出來，肯定有很多傭兵和身體強壯的平民，願意暫時加入軍隊，這比強行招募這些人，要好得多。你還可以畫一個蛋糕，送給這些人，給他們看到希望，讓他們知道，只要贏得這場戰爭，他們就會變得非常富有。」
這件事好處很多，他這樣的新人，平日哪裡有機會管理這樣大的一片領地！臨危受命的他，只要在軍務方面不隨意指手畫腳，哪怕城市最終陷落了，也不是他的責任，最後他只會有功勞，不會有過失。
隔著很遠就可以看到篝火，沿著河岸一頂頂帳篷綿延開去有數百米。
「讓我統帥一支兵團，我不在乎，但是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並非我的擅長，聽說你來這裏之前擔任過公職，現在暫時沒有什麼外交工作可以讓你做，不如你暫時代領總督的職務，管理這座城市。」
卜哥的自信，讓團長徹底沉默，他已經見識過卜哥的手段，既然敢這樣說，那就意味著塔奇人的城市十有八九能夠攻打下來。
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以前的那些傳聞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這個人根本不愚蠢，更不懦弱，相反卻充滿了邪惡的智慧，而且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偽裝成拉波爾人去襲擊塔奇人的城市？你打算把塔奇人也拉進來？」
特別是他們這隊人，親眼見識過這個人是如何殺人。那簡直就是一具高效率的殺人機器，密不透風的箭雨之下，沙民成片倒下，而他自己的身上卻滴血不沾。更可怕的是殺人之中的那種淡然，好像剛才只是碾死了一堆螞蟻。
團長重重地嘆了口氣：「拉波爾人已經包圍了我們，雖然我們加上盟友，在三角地總共有七個兵團的兵力，但是和西遷的拉波爾人那幾百萬人口比起來，根本就是螳臂擋車。所以我預測盟友們會將兵力抽調回去。」
「並沒有什麼血腥味，那只是你的精神感應，你感應到的東西叫『血煞』，是煞氣的一種，身上帶著血煞的人，大多是嗜血如命的傢伙。」團長說道。
拉波爾人的帳篷靠得都很近，一頂帳篷被點燃，很快就蔓延開去。
眼前不再有拉波爾人，不再有部落，不再有敵我，不再有悲傷和喜悅，唯一能夠看到的就只有生命消逝前那瞬間的閃光。
「未必。」卜哥插了進來：「只要這座城一天沒有被圍，只要我們還能夠裝成拉波爾人在外面行走，就不會找不到獵物。」
夜晚，山崖邊上點了個火堆，火堆上擱著一個鐵絲網架，四個人圍坐在旁邊。卜哥翻動著網架上的羊排，他的動作已經沒有以前那樣花哨，手法簡潔而又乾脆。
帶著卡修繞過教堂，團長沿著一條崎嶇的小路來到教會山的後面，這裏只有一片突出的山崖。
特魯貝爾的中心並不是市政廳，而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崖，山崖上建造著一座教堂，這座城市還不存在的時候，這座教堂已經聳立在那裡。
這比多少桶燈油都有用，大地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整個部落都燒著了，數不盡的人受驚了一般從帳篷裏面沖了出來。
他們已經將卜哥歸屬於那種又陰又毒的人物，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謹守戒律卻不在意道德約束，很有那些宗教裁判所的人的味道。
看著兩個人下山的背影，卜哥無話可說，他發現軍人動起心機來，也同樣很可怕。
射這支箭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人，當卜哥看清這個女人面貌的時候，她已經倒了下去，她的咽喉被一箭穿透。
雖然拉波爾人的部落可能在方圓數十公里之內的任何角落，卻並非無跡可尋，想要駐營，附近至少要有水源，而眼前這條河流似乎就是數十公里之內最大的一處水源。
不過此刻噴水池卻一滴水都沒有，市政廳門口多了一圈用沙包堆壘的圍牆，牆外站著一圈士兵，裏面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自從拉波爾人西遷以來，這裏就成為了遠征軍團第三兵團的臨時指揮部。
卡修默然無語，他似乎有些相信，卻又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六戒加持並不是那隻兔子所說的尋求力量的「捷徑」，和避免戾氣反噬的「安全通道」，當初發明六戒加持的人，絕對是一位智者。
教會山並不是很高，一道「之」字形的石板路直通山頂，兩個人可以騎馬并行其上
這是實話，只是還有很多情況被刻意隱藏了。
卜哥轉頭一看，出手的是馬羅尼克。
進入這種狀態，只能夠依靠自己從中脫離出來，外力根本幫不上忙。
遠處還有人在打井，幾乎每隔幾十米就是一個井眼，到處能夠聽到打井的吆喝聲。
又是一個黃昏，一隊人馬踏著落日的餘暉進入城門，這些人戴著沾染血跡的白色頭巾，穿著滿是血跡的白色長袍，臉上抹著黑灰，遠看就像是一隊拉波爾人的騎兵。
「這他媽的是狼還是狗？打仗的時候充當炮灰，晚上還負責看家護院。」趴在卜哥腳邊的那隻兔子嘟囔了一聲。
「我猜也是，他剛才夠狠的，只要拿著武器，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照殺不誤。」卜哥說道。
不是因為失去了爵位而憤怒，而是因為他所承受的不公而憤怒。
「辛苦你們了。」團長跳下馬來，打了個招呼。
「我說過，我已經將一切奉獻給了主。」卜哥的神情變得異常肅穆莊嚴。
那是篝火的光芒，隨著亮光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聚攏在篝火邊上的人影，四周還有很多帳篷，那是拉波爾人特有的沙丘形狀帳篷。
「選擇權在你手裡。」卜哥對這位團長大人繼續加壓。
甚至連軍團裏面都有很多人隱約感覺到，他們的團長和卡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卻又無法發作。
雖然沒有躲開，卜哥仍舊沒事，那支箭根本就沒有能夠穿透他的鎧甲。
「你要走的路還遠著呢，你的這位遠房表弟可不簡單。」團長用力拍了拍卡修的肩頭。
巴米爾閉口不語，他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閱歷，讓他就某件事情點評幾句很容易，但是讓他出謀劃策卻有些困難。
不管怎麼樣，從今天起，又有一個拉波爾部落就此除名。
「如果我同意的話，仍舊由你帶隊？」團長硬著頭皮問道。
「你的那位遠房表弟就住在裏面。」團長探頭朝裏面看了看：「現在他不在。」
「在拉瓦哨所，我有的是時間，足夠讓我用來思考。」卡修年輕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一絲蒼涼，這半年來，他整天對著一個老兵和五個當地士兵，連一個可以聊天的人都沒有，除了思考確實沒有什麼事可做。
看到這個傢伙的樣子，卜哥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就是那個人。」站在教會山上，團長遠遠地就看到了，他指了指卜哥。
除了傷了眼睛的那幾個白痴，其他人緊隨其後。
卡修站在團長的身邊，順著手指往遠處眺望，等到他看清卜哥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失望：「很一般嘛，身材遠比剛才那個人要瘦小得多，不像是一個擁有強悍實力的人物。難道他是一個魔法師？」
「拉波爾人的大隊離我們已經越來越近，今天我們來不及搶完，另外一個部落的增援就到了，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搶劫。」卡修無精打采地說道。
卡修的神情變了變，他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調回來。雖然現在的他對於應得的爵位被強行奪走，已經想開了，但那絲憤怒仍舊存在心頭。
「塔奇人確實會嚴陣以待，卻不會像我們這樣緊張，因為他們知道，拉波爾並不是衝著他們去的。」
黃昏時分，神父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他必須主持傍晚的祈禱儀式。
卜哥又大喊了一聲。
拉波爾人部落四周並沒有圍牆，只是在主要的通道之上設置了一排柵欄，這樣簡陋的工事當然擋不住這群夜襲者。
突然間他的心變得一片空明，或許是巴米爾的那番話讓他進入了這種狀態，也可能是對於生命和死亡的感悟讓他變成這樣。
除了這之外，他得到的另外一大好處就是，明白了六戒加持的真諦。
卜哥跟在那個神父的身後。
「這一次你有什麼打算？」團長連忙扯開話題，他並不知道卜哥為什麼被流放到這裏，只聽說此人是財政大臣身邊的親信。
現在不管他的笑容有多麼純真甜美，在那些看到的人眼中，都充滿了邪惡和陰毒。看著那笑容，卡修首先打了個寒戰，站在旁邊的那位團長同樣心底生寒。
他原本奇怪，有必要對付這樣一個小人物嗎？當初的算計，更多是為了卡修打抱不平。但是，現在他卻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頭，雖然他們同總理大臣一系的人一向不和，但是也不想被別人當作槍來使。
團長和卡修對於這些神職人員不敢無禮，這裏的神職人員大多是真正的虔誠信徒。更何況，教會同樣也是醫護所，在這種常年戰亂的地方，他們是最不能夠得罪的人。
「神父到下面去主持葬禮了，願那些可憐的人得到安息。」輔祭不停地划著十字。
這座教堂聳立在這裡有一千三百年之久，雖然幾經擴建，最主要的禮堂和後面的祈禱室卻從來沒有動過，仍舊是千年之前的風貌。
坐在後面的巴米爾早已經跳下馬車逃跑了，他最先發現卜哥的異狀，也知道那是什麼，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過進入這種狀況的時機不對。
「食物可以配給。」卜哥回來之前就已經想過了對策。
傍晚時分的祈禱總是最為隆重，來的人也最多，整個教堂都塞得滿滿的。或許是因為拉波爾人的西遷帶來無盡的苦難，每當這個時候，人們往往會尋求精神上的解脫，所以前來祈禱的人顯得格外虔誠。
為首的正是卜哥和卡修，卡修身上的血跡比任何人都多，整個人差不多是紅色的，連他騎的那匹馬也染成了一片深紅。反倒是卜哥仍舊是一身白袍，除了沾了一些塵土，沒有其他的顏色。
劫掠隊的成員早已經從馬上下來，這裏沒有他們的事情，他們的臉上都是疲憊之色，不過在休息之前，他們都想洗個澡，洗去那滿身的血腥。
不管是神父，還是跟在神父身後的卜哥，一路之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們要趕著去祈禱。
一個星期之後的特魯貝爾，一個滿臉塵土的騎士急匆匆地騎著馬衝過城門。和魯普奈爾比起來，特魯貝爾一點都不起眼，不過在這片荒漠之
他以前找到的那些漏洞，根本不是教會故意留的後門，戒律並沒有絕對禁止美食、金錢這類享受，只是不希望人們沉溺於此，成為這些東西的奴隸；至於憤怒、慾望、驕傲這類負面情緒，也不是絕對不能夠存在，而是不能夠被這些負面情緒操縱。
這些牛羊和死去的戰馬被從車上卸下來，等待著它們的是剝皮拆骨，然後用鹽腌制起來，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座城市在被徹底圍困之前，能夠擁有更多的食物。
一直聽兔子說話的，除了卜哥還有巴米爾和馬羅尼克。
不過這還不是最令他感到驚詫的地方，在他的精神感知之中，卜哥居然並不存在，他能夠「看」到的，只是一把由光組成，不停吞吐著金色光焰的透明長劍，那把長劍的劍身之上還纏繞著六個奇異的光點。
那個騎士進了城也絲毫沒有停頓，直衝到了市政廳門前才停了下來，市政廳是一幢三層樓的建築物，建造得非常精巧別緻，門前還有一座噴水池，對於這片滴水如金的荒漠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奢侈之舉。
對於這些白痴，卜哥也無話可說。
團長連連搖頭。
卡修知道團長的意思，當初聽說這位遠房表弟將會被派遣到這裏來，大家制訂了很多計劃，打算讓這個維郝雷登侯爵的走狗吃一些苦頭，他們甚至還想過，乾脆假手塔奇人，將這個傢伙幹掉。
其他的傭兵已經沖入了部落之中，一個個點燃的油桶被扔了出去，落地就化為一片火海。
還有更多的拋石機正在建造之中，建造它們的材料就是拆掉的那些房柱和房梁。
「你的那位遠房表弟已經到了。」團長微笑著看著手下的反應：「有什麼感想嗎？」
「看上去是不是很像苦修士住的地方？這個人的生活也很像是那些苦修士，他不喝酒，不接受別人的服侍，在城裡也從來不騎馬，總是用雙腳走路。」團長說道。
「您去忙您的事吧。」團長只想快些打發這個輔祭離開。
卜哥靜靜地坐在車座之上，他像是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一切。
市政廳的二樓東側的房間原本是圖書室，現在變成了第三兵團團長的指揮室兼卧室。地上鋪著的、牆上掛著的、桌子上放著的，全都是地圖。
但是坐這個位置肯定會得罪人，那個臨陣逃跑的總督絕對是第一個得罪的人。
一看到卡修進來，團長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半年不見，你成熟多了。」
「就算會派兵，也至少是在半年之後，我們可支撐不了那麼久，而且難民的數量很多，最多支撐三個月就會出現食物匱乏的情況。」
那是戒律加持的證明，這樣的人，他以前看到過幾個，有聖騎士，也有宗教裁判所的成員——不管是哪種人，都不太好招惹。
團長只能嘆氣，他看了一眼卜哥，這時候還是當外交官的最舒服，戰爭的勝敗與其毫不相干，即便當了俘虜，拉波爾人也不會為難他。
指揮部的人對那個騎士都很熟，紛紛打著招呼。
他的手猛地一抖，然後隨手一抓，一支箭被他抓在了手裡，剛才又有人偷襲他，偷襲他的人已經死了，是被他殺的，他完全沒有任何意識就出手了，也完全沒有任何意識就捉住了這支箭。
說話間，巴米爾隨手一抓，那堆篝火頓時被他抓起到半空之中，隨著他的意念轉動，那些點燃的木頭互相碰撞著，隨著一陣陣刺耳的碰撞聲，大塊的木料變成了燃燒著的碎片。
至於受戒者必須堅持祈禱，此刻他也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好處，祈禱過程其實是一種精神共鳴和自我催眠，全身心投入祈禱的他，有一種和空明狀態似是而非的感覺。
馬車上放著許多牛羊，還有死掉的戰馬，車后是長長的血跡。
卡修的瞳孔猛然收緊，他已經看出托爾的實力只能算是馬馬虎虎，會讓他產生危險的感覺，只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
刺眼的白光在河面之上驟然閃現，儘管已經事先警告過，卜哥仍舊聽到耳邊響起了幾聲痛苦的哀嚎聲。
殘垣斷壁間聳立著一座座槓桿式拋石機，旁邊那一堆堆磚塊瓦片就成了拋石機的彈藥。
漆黑的夜色下，沒有人敢跑得太快，不過那個部落也就只有十幾公里遠，就算放馬慢跑，一個小時也足夠到了。
「現在的局勢怎麼樣？」卜哥反問道。
一陣寒暄過後，卜哥和這兩位算是認識了。
「城裡有很多有錢人，還有很多商隊，他們有錢還有各種貨物，而現在錢和貨物都沒有用處，一旦城破，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相信他們會願意拿出錢和貨物來，換取食物。」
「如果只是被掉包了的話，我們會那樣煩惱嗎？」團長說道：「我甚至動用了隨軍魔法師，將這個人的影像送了回去。」
可是托爾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這兩個人，徑直走到山崖邊上，沿著一條手工紮成的簡陋梯子往下爬。
「團長在哪兒？」那個騎士問道。
在此之前，他只是在幾位主教級別的神職人員身上，看到過類似的神力凝結的景象。
「食物配給這招還是可以用的，不過只是對粗糧進行配給，配給的量也要儘可能少，保證最低限度，讓每一個人都能夠活下去就可以了，肉類和細糧並不在配給範圍之內。
這下子，幾個人都無話可說了，特別是馬羅尼克，他剛剛加入進來，雖然知道這支隊伍之中就連馬和兔子都絕不簡單，仍舊想不到這隻兔子竟然如此姦猾睿智。
巴米爾看了一眼遠處的馬羅尼克，他不知用什麼辦法說動了那些奴隸，奴隸們已經殺了不少部落裏面的人，他們再也無法回頭了。
駝子教的技藝、兔子告訴他的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以及他從巴米爾那裡聽來的一些竅門，所有這一切都像是一鍋大雜燴。他憑著自己的感覺去理解去猜測，而他的性格多少有些跳脫和輕浮，所以琢磨出來的武技也帶著跳脫和輕浮的感覺。
聽到這番話，馬羅尼克吸了口氣，他猜對了。
名義上是兩個遠房表兄弟合作起來最容易，這讓人無法反駁。事實上這裏最討厭這位的恐怕就是卡修本人。
在稍微靠後一些的廣場上，門板、門框之類的東西堆積如山，工匠們正在將這些廢料拼接成一輛輛撬車。
卡修的心有些亂了。
卜哥將烤得吱吱作響的羊排分給了每一個人，輪到那隻魔寵兔子的時候，他舉著羊排懸在那隻兔子的頭頂上：「我知道你這個傢伙肯定有鬼主意，給一個建議吧。」
山崖邊上搭了一座棚子，這座棚子就像是一塊放大了許多倍的塔盾平放在地上，又像是一片巨型的貝殼黏在山崖之上。
揮了揮手，巴米爾讓這些燒紅的碎片朝著四面八方散了開去，頓時大半個部落都籠罩在了紛紛落下的火雨之中。
卡修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棚子裏面簡單得讓他有些吃驚，除了一張地毯，就只有一個用稻草做的坐墊。
那天因為巴米爾的一番話，無意之中進入了空明的狀態，他得到了不少好處。
他們考慮得非常周到，但是這些對策，全都是針對一個軟骨頭而制訂的，但是現在來的，卻不知道算是刺蝟還是一條毒蛇？
「六條戒律你必須堅守哪幾條？」卡修還不敢肯定，他一直確信這個人是假的，連同身分也是偽造的。
「西遷的部落越來越多，同樣也有好處，我有一個更好的獵物。」卜哥笑了起來。
在一片空明之中，卜哥有一種錯覺，似乎虛空之中還有一個自己，一個絕對完美的自己，同樣也是一個絕對理智和冷漠的自己。這個絕對完美的自己此刻正操縱著這具身體，似乎在演示些什麼。
卜哥剛剛從隨口閑聊之中得知，卡修已經有了妻子，是去年年底舉行的婚禮：「原來我還有一位表嫂啊。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我認識一下。」
那位團長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了，但是每一次看到，他仍舊會感到有些驚訝。
卜哥催馬疾馳，不停地射出一蓬蓬箭雨，就在那刺眼的白光淡去的瞬間，他看清了那些狼的身影。
團長鬱悶得想要吐血，幾天前他將卜哥拉下了水，現在卜哥也挖了一個火坑讓他跳。他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將背上難以解脫的罵名。
「這幾天我們已經注意到了，只要我們不襲擊拉波爾人部落，不管走到哪裡，都用不著擔心被識破，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跑遠一些，去找塔奇人的晦氣？」卜哥微笑著說道，似乎他在談論一場郊遊。
他甚至不知道偷襲他並且被他射殺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馬蹄下頓時傳來陣陣狼的哀嚎，狼的眼睛比人敏銳無數倍，所以被刺眼白光閃過之後，受創的程度也嚴重得多，這些狼全都變成了瞎子，就算沒有被射死，也被馬蹄踩踏了個半死。
更何況，商隊那邊還有數百護衛和傭兵，他們不可能毫無行動，行走這條商路的人都知道，打狼必須往死里打，斬草必須徹底除根。
他的身體仍舊是原來的身體，力量、速度和反應都沒有絲毫的增強，但是他卻感覺到，由那個完美的自己操縱身體，就算面對突破瓶頸之前的扎克也可以一戰。
卡修說道：「你怎麼樣？想必有喜歡的女孩。」
幾輛簡陋而且奇怪的馬車被圍攏在隊伍中間，說是馬車，其實更像雪橇，只是兩排雪橇板上綁著許多小輪子，上面鋪上一塊木板罷了。
別人起立吟唱讚美詩的時候，卜哥在吟誦祈禱文；別人在靜默領受主的恩賜的時候，他同樣也在吟誦祈禱文，沒有人敢打擾他，因為他祈禱的時候，身上總是會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芒。
「有多大的不同？」卡修問道。
就在他茫然失神的時候，團長拉了一下他，就看到一個傻呵呵的傢伙馱著一個大口袋往這邊走來。
卡修當然知道當初傳過來的消息是什麼樣的。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團長走過來問道，他並沒有詢問收穫如何，把食物的問題扔給卜哥之後，他更關心的是如何守住這座城市。
看到這樣的場面，卜哥微微一愣，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支箭朝著他飛了過來，直射他的胸口。
卡修一開始感到不以為然，但是當托爾經過他身邊的一瞬間，他嗅到一絲血腥味，同樣也在那一瞬間，托爾那傻呵呵的臉，一下子變得不令人感到可笑了，反倒隱約透著危險的味道。
「這麼厲害？」卡修的臉頰有些僵硬。
讓心情變得平靜了一些，卡修語氣淡漠地說道：「我已經想通了，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想也沒有用。」
一邊調理著肉排，卜哥一邊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神父呢？」團長隨口問道。
這個傻呵呵的傢伙自然是托爾。
他們既是劫掠隊，同樣也是斥候隊。
「我的故事很長，以後有時間再說。」卜哥隨口推託了過去。
托爾這個聾子更沒有什麼話說，現在的他很少動腦筋，平時除了做事就是瘋狂練習運用長矛的技藝，還整天穿著一身灌鉛的步兵重甲鍛鏈體力。
卜哥並不否認：「塔奇人應該也在背後算計我們，借拉波爾人的手，將法克、奧德雷聯盟的勢力從三角地趕出去，既然這樣，乾脆讓他們自食其果。
團長兩眼朝著天花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得說道：「你還是親眼去看看吧。」
「其他人都別動手！」卜哥喊了一聲，他可不想看到箭矢亂射，沒有被群狼咬死卻被自己人混亂中射殺的場面，「全都給我把眼睛閉上！」
奔騰的河面此刻變得平靜如鏡，這是卜哥所為，他身上的那件魚人鱗甲，讓他可以自由地控制水。
「我猜，這個傢伙以前也是一個奴隸，他的箭術十有八九就是跟沙民學的。」巴米爾站在馬車後面的座位上，像是聊天一樣和卜哥說道。
他清楚地感覺到掙扎和哀嚎，無數生命在火光和刀光之中消逝，不過同樣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奴隸們逃出生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