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刀子與花
第三章 財富的源泉
卜哥現在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不過一開始看到的時候確實有些驚訝，拉波爾人對這一次的糧食交易非常重視，沿路每一處營地都準備了替換的馬匹，每五十公里就換一次馬，然後不惜馬力拚命狂奔。再加上有巨靈護持，整個商隊的前進速度快得異乎尋常。
看了一眼遠處的太陽，太陽放射著刺眼的光芒，正在拚命驅散清晨的那絲涼意，想必商隊很快就會停下來休息了。沒有人願意在烈日下趕路。
如果是在以前，卜哥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個小學徒獲得自由，不殺人滅口，已經算是非常仁慈了。但是自從他用空筒唬住了那十二個裁決官，情況一下子變了。
財富不是金銀，不是絲綢和香料，更不是糧食或者奢侈品。
如果他能夠靠自己的努力引導出這股力量，或許可以控制這股力量，教會的方法其實已經是在走快捷方式，沒有想到他連這一步也給省了，那就不是快捷方式，而是絕境了。
老頭微微一愣，這絕對不是他曾經猜測的問題，但是不回答又不行。
他也已經明白，自己之所以接二連三遭到打壓，是因為魯普奈爾已經太過擁擠，有人不希望他這樣的人再擠進來。
奴隸們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把渾身是汗的馬牽走，並且把另一批養精蓄銳的馬牽出來。
整個世界在一瞬間扭曲了，彷彿所有的人都成了他的敵人，密特的背叛、伯爵的利用、養父的冷酷、親生父母的無情，除了最後那兩張臉模糊不清，其它的面孔不停地在卜哥眼前晃動。嘲笑聲與譏諷聲，更是不停地在耳邊回蕩。
休息的帳篷早已搭好，每個帳篷裏面甚至還放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切好了的瓜果，這真是天堂般的享受。
而且這些人的神力也有些不同，凝聚而精純，用這種神力施展神術效果肯定也不同。
卜哥曾經打過召喚巨靈的念頭，所以詳細問過那些學徒，和修鍊有關的一切——「凝神聚靈」是召喚巨靈的基礎。
他把那種類似空明的狀態，稱作為「凈」的狀態，因為聖典上說，人心充滿了污垢，需要時常凈化，只有凈化之後，才能夠充填神的光明。
卜哥看著埃德的表情變化，好一會兒之後，他知道老頭沒有隱瞞，埃德對這裏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很顯然，他的貢獻被一些人刻意掩蓋了，世人根本不知道他干過些什麼，只把他當作是一個非常有才氣的珠寶設計師。
一直昏昏沉沉躺在地上的卜哥，猛地坐了起來，「噗」的一聲，噴了一口血，這一次真的吐血了。
飛毯之所以加快，是為了趕到前面的營地，誰都希望能夠多休息一會。
「沒什麼，只是一路趕來有些勞累了，我在飛毯上坐了整整四天，拉波爾人的飛毯有些名不副實。」卜哥隨口將一切都歸咎於飛毯之上。
在前方浴血奮戰，居然還不如有一門精湛手藝。現在他總算明白軍人為什麼會對內閣如此不滿了。
能夠駕馭神聖鬥氣固然可喜，不過最令卜哥興奮的是，他發現自己只要吟誦祈禱文，就立刻會進入那種類似於空明的狀態。
這實在太令人難以想象了。
以前兔子教他的精神封鎖法已經沒有用處，沒有那隻兔子在身邊，他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付。
當初伯爵提到他的珠寶的時候，他就預感到自己賤賣了。
所以一場天災，讓豪富的拉波爾人不得不像群難民一樣的西遷，而芭瓦德維伯爵坐在魯普奈爾的辦公室裏面簽署幾份文件，就可以調集來這麼多東西，兩者的差距就可見一斑。
這十有八九不是意外的結果，應該也是教廷珍藏的一種秘法，這種秘法的目的就是人為製造類似空明的狀態。
在此之前，他一直感覺有些奇怪，那些巨靈幾乎是不可戰勝的，為什麼沙民會被打得那麼慘？
老頭差一點跳起來，大聲喝道：「你居然質疑我的信用！」
一瞬間卜哥恍然大悟，六戒加持替他構造了內部能量循環，但是又將它封住是有理由的，這股力量原本就不屬於他。
剛才卜哥還在為只用了三天就走完了當初半個月的路程而感慨萬分，現在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是嗎？外面的人是怎麼說我的？」
「那麼多物資，恐怕運都運不完。」卜哥喃喃自語著，他突然想起了首都魯普奈爾的倉庫區。
港口仍舊是那座港口，但是周圍卻圍起了一圈圈高牆。
「至少七年。」老頭又點了點頭。
卜哥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但是此刻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仁慈的主在關上門的同時，肯定會在另一個地方開一扇窗。非常幸運，三角地似乎非常適合他，他應該把這裏作為自己的根基，牢牢控制住這裏，經營好這片土地，其它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您不太
卜哥搖了搖頭，此刻他迫切想知道的是，自己怎麼樣了。
以往只要吟誦祈禱文，他的心情很快就會平復下來，但是現在卻根本做不到，越是克制，越是難以壓抑。
那一天如果真的到來，沒有魔咒的約束，他確實只有殺掉老頭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伯爵讓你儘可能多拉一些人進來。」埃德說道：「他會儘可能讓法克表現出強硬立場，不允許其它國家參与貿易，但是他讓你私底下邀請各國的權勢家族進入這個圈子。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連塔奇帝國也拉進來。」
埃德奇怪地問道：「所知不多，負責傳遞最新消息的人不就是你嗎？」
一大群穿著短襖的奴隸在幫著收拾飛毯，這座曾經屬於法克的補給點，現在成了拉波爾人控制的營地。
他出名居然是因為那些珠寶！
「那個學徒幾歲？」老頭問道。
一邊疾走著，卜哥一邊默默吟誦著祈禱文。
「也就是說，需要七年的時間？」卜哥說道。
「伯爵的門路實在是太廣了，如此短的時間，居然就已經準備了這麼多貨物。」卜哥嘆道，這次他是由衷嘆服。
在「凈」的狀態，他能夠做出完美的動作，但是在空明的狀態，他似乎能夠掌控四周一切。隱約中，好像一個是天使在操縱他的身體，而另外一個卻是神在操縱。
這一次神力一下子增長那麼多，恐怕是因為把上一次的不足，也一起補了進來。
他看到遠處的海面上停著大批的船隻，這些船正等待著進港卸貨，顯然那簡陋的碼頭，成了最大的制約。
老頭雖然性急，卻也不敢徑直闖入特魯貝爾，城裡的戰爭魔導器會把他像拍蒼蠅一樣打下來，只得在城外停了下來。
一股怒意直衝腦門。
「我需要你向本命巨靈發魔咒。」卜哥說道。
沉吟半晌，老頭再一次默然地點了點頭。
當他看到那熟悉的教會山時，太陽恰好升到頭頂正上方。
教廷的秘法分成明暗兩類，明的掌握在聖騎士團和祭祀團的手裡，暗的掌握在宗教裁判所和暗影衛手裡，明的秘法有三百五十七種，暗的秘法，兔子只知道宗教裁判所的手上，就掌握著差不多一千一百多種。
如果任由它飛的話，一天就可以到達港口。
雖然心中有些許失落，不過卜哥仍舊為自己的出名而高興。
卜哥發現他沒有辦法約束鬥氣的運行，他的鬥氣並不是自己煉出來的，而是馬羅尼克強行幫他引發出來的，平時只是自然地流動著。
這東西飛得很快，耳邊儘是呼嘯的風聲，雖然有一層結界阻擋著，風鑽不進來，不過時間長了仍舊會感覺寒冷。而且飛毯就那麼大的地方，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兩腿總是異常麻木。
卜哥立刻明白，掏出一塊刻有魔紋的符石扔在地上，四周被一層無形的結界隔開了。
不知不覺之中，卜哥身上的戾氣像是吸飽了養分一般變得越來越強，甚至漸漸凝聚成了實質，化作了一股黑色的煙霧，朝著他的皮膚滲透了進去，鑽進五臟六腑，甚至深入骨髓。
經歷過全速飛行，卜哥對商隊的速度，已經沒有什麼驚訝。
祈禱的鐘聲打斷了卜哥和老毛拉之間的交談。
他當時以為神聖鬥氣就是這部分神力轉化而來，所以沒有在意，現在看來，靠外力引導出鬥氣真不是一件好事，不但有巨大的隱患，原本該得到的好處也大幅縮水。
「有。」埃德加快了腳步，走到一片孤立的石砌矮牆旁。
老頭哪裡等得及，再說他還擔心卜哥幾天之後會變卦，連忙一把抓起卜哥說道：「有飛毯在這點距離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立刻趕回特魯貝爾，放了我的巨靈，再回頭趕過來也來得及。」
「您總算是醒了。」其中的一個女孩看到卜哥睜開了眼睛，立刻走了過來。
雖然體系不同，但是修鍊過程中可能遇到的情況卻差不多，心緒異變引起反噬卻因禍得福，境界得以突破，這種事情並不罕見。
神聖鬥氣是教廷的秘法，不過它的長處並不在於破壞力，而是能夠讓聖騎士按照希望的方向發展。
「氣息內斂？」卜哥感到有些意外，自己達到了這樣的境界？連扎克那個光頭都做不到呢。
卜哥只能在內心中替那些人祈禱，但願他們沒什麼事。
幾乎在一瞬間，鬱悶、煩躁、憤怒和傷感這些負面的情緒被驅趕到了一邊，與此同時，六戒加持構成的光之劍，發出了刺眼的光芒。
卜哥揉著腰從飛毯上下來，坐在他前面的老傢伙也在不停搓著腿。
坐在飛毯上的感覺並不怎麼樣，至少卜哥是這樣認為。
「如果有一個學徒已經跟著師傅學習了四年，他需要多少時
巴米爾以前教過他一套自我檢查的辦法，後來那隻兔子又傳授給他一套教會的「自省術」。
不過他的收穫並不只是補滿神力這麼簡單，以前主持祈禱儀式的是普通的神父所以看不出什麼奧妙，但是這一次，教廷裏面聚集著一群聖騎士和祭祀團成員，那都是些拚命苦修的人物。
卜哥早已有了自己的選擇，他既然一開始走的就是射手的路子，也就沒有必要改變了，他知道自己的缺點，力量弱了一些，所以首先要增強力量，不過射手需要的是持久的力量，而不是瞬間的爆發力。
老頭非常鬱悶，他原來的想法是最多五年，但是聽卜哥之言，他已經猜到了卜哥的意思，他知道卜哥是不會鬆口的。
卜哥只見過三個人能夠這樣做：密偵處的農夫、他的保鏢馬羅尼克和團長戈斯維恩。
祈禱儀式的時間是半個小時，整整過去一刻鐘之後，卜哥仍舊沒有神力被充滿的感覺，這讓他感到頗為驚訝。
連這都做得到，卜哥越發感覺到教廷的高明。
對卜哥的回答，老毛拉深思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嘴裏說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支龐大的商隊奔行在荒漠之中，一百輛撬車延伸出去將近一公里長，每輛撬車都由四匹高大的純血拉波爾馬拖拽，在商隊的前方是滾滾的黃沙，這些黃沙自動鋪設出一條平整的大道。
「噢——看到你真高興。」卜哥真心誠意和埃德打著招呼，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卻能夠感覺到埃德老頭是個不錯的人。
「明天早上就可以到港口了吧。」卜哥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他知道老頭跑到他的帳篷里來，肯定是為了巨靈的事情。
果然卜哥這邊剛剛動念，就立刻感覺到飛毯加快了速度，這東西可以飛得很快，往常是因為要跟隨商隊，所以才放慢速度。
卜哥從飛毯上下來，向負責護衛的拉波爾士兵要了一桿長矛，隨手將手帕系在了上面，然後一個人挑著綁手帕的長矛，朝著港口走去。
論人口、論國土面積，拉波爾和塔奇都比法克強，但是說到資源，它們就差多了。
一切倒也順利，卜哥進城從那個山洞之中將源核取了出來。
雖然部落裏面的人仍舊對他畢恭畢敬，但是他很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人其實是在敷衍他。
恐怕軍人們真正不滿的並不是內閣，而是整個浮華的上流階層，只是軍人們沒有那個膽量公開指責整個上流階層，所以把憤怒發泄在和他們直接存在利益紛爭的內閣頭上。
埃德老頭說道：「整個法克都知道你的名字，你現在是一個被世人所承認的大藝術家、建築大師和珠寶設計大師了。在天鵝宮剛剛結束的珠寶評選中，你的那些作品讓人耳目一新。」
在別人眼裡，他仍舊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
如果要在這片土地上發展，身邊有個毛拉非常有好處，不過強扭的瓜不甜，與其放一個擺設在身邊，還不如約定一個期限。
越來越多的飛毯降落下來，幾乎每一個下來的人都會伸胳膊動腿一番，顯然並不是只有卜哥一個人感到不舒服。
他似乎又進入了那種空明的狀態，只不過在這個空明的世界中，並沒有那個完美無缺的他，只有英勃瑞修女天使一般的身影虛懸在空中。
結論是他的實力太差，只有弱者才希望得到別人的承認。
怪不得歷次東征都以教廷為首，而且沙民就算有巨靈幫忙，也始終處於下風。
聖騎士團裏面有像扎克那樣的重鎧騎士，同樣也有輕騎兵，甚至還有像祭祀那樣擅長加持，而不是精於戰鬥的聖騎士存在，但是他們修鍊的卻是同樣的神聖鬥氣。
教堂其實只是一頂敞開式的帳篷，裏面已經擠滿了人。前來祈禱的什麼樣的人都有，數量最多的是士兵，戰爭時期，士兵總是非常虔誠，想必是希望神能保佑他們可以活著回家，但商隊以及傭兵的數量也不少，數量最少的是水手，水手大多信仰海神。
進來的人正是替他駕馭飛毯的老頭，丟失了巨靈的那個毛拉。
之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回想起來，當卜哥好不容易支撐著走進自己的帳篷，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各種幻象。
「伯爵擬定了兩份清單，其中一份是和我們關係密切的家族，另一份是需要防範，甚至儘可能予以打壓的家族。」
「好，七年就七年。」老頭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
而且從沙民的傳統理念來看，他們似乎並不在意什麼騎士精神，對他們來說，狡詐也是智慧的一種。
老頭似乎也明白想讓卜哥鬆口是不可能的，最近這段時間他一下子老了許多，正如卜哥說的那樣，失去了巨靈的他什麼都不是。
突然卜哥感覺
「馬爾海姆男爵和鎮上的其它人，都讓我代為向您問好。」
「奇遇沒有，倒是被氣了個半死。」卜哥嘴角掛著一絲苦笑，在「凈」的狀態之中，他已經將一切都想明白了，那時候的腦子特別清醒，自我情感被徹底抹殺，他彷彿在分析別人的事情。
突破境界之後，他還不知道自己神力的容量是多少。
這樣一想，卜哥的心變得坦然了許多，看來他有資格再賭一把了。
埃德老頭說道：「最後就是教會，教會的情況非常複雜，法克的教會和教廷就不是鐵板一塊。就算是教廷，其實也是控制在六十多個家族手裡，而這些古老的家族本身就充滿了派系和紛爭，所以連他也看不清該拉攏誰，又該打擊誰，你就更要小心謹慎。」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飛毯有資格和巨靈一起成為這片土地魔法體系的象徵。
「你還記得你賣給莎貝夫人的那枚『龍眼』嗎？」埃德問道。
正當卜哥沉迷於新的力量之中的時候，帳篷的門突然掀開了，老毛拉哈塔卜急匆匆走了進來，他是聽那兩個女僕說卜哥醒了，所以趕過來看看。
卜哥感到異常好奇，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會被世人怎樣評價。說他勇敢還是莽撞？讚賞他的智慧還是厭棄他的狡詐？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卜哥心頭跳出了一個天使的身影，那是英勃瑞修女。
帶著這樣一個大東西沒辦法乘坐飛毯，老頭只能讓巨靈回到神燈之中。
前者代表聖騎士團，後者代表祭祀團。
「凱斯呢？」卜哥有些奇怪。
「波賽米亞和奧德雷的權勢家族也需要拉攏嗎？」卜哥問道。
港口既然駐紮著聖騎士團和祭祀團，自然就會有臨時的教堂。
就在那一瞬間，卜哥明白了什麼才是財富。
「法克對這裏的情況了解多少？」卜哥問，其實是想知道，埃德是否聽說過他幹了些什麼。
至於速度，如果是在兩天前，他或許也會選擇需要加強，但是見識過飛毯的速度之後，他放棄了，那不是人力所能夠達到的。
卜哥坐了起來，凝神思索著。
這兩個國家是曾經的盟友，現在的仇敵，而且翻臉為仇的原因是背叛，這毫無疑問是最無法原諒的行為。
「男爵大人，我也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您。」埃德就不敢那麼放肆了。
卜哥的心中已經不只是憤怒，不受承認的失落，被掩蓋功勛的鬱悶，所有這一切混合在了一起，滋養著那股戾氣。
到這裏之後，卜哥一直都未曾祈禱過。
再進一步檢查下去，卜哥越發感到欣喜。以往不可駕馭的神聖鬥氣，現在就像是被套上了籠頭的馬一樣，漸漸變得馴服。
財富是資源，各種資源的統合，才是財富。
在港口，卜哥並沒有得到想象之中的那種英雄般的對待，迎接他的只有埃德一個人，港口這邊甚至連一個有官方身分的人都沒有派，這讓卜哥暗自惱怒。
兩邊高聳的山嶺，中間夾著一道渾濁的泥河，這不就是當初他曾經經過的那個山口？
這或許是因為沙民崇尚勇氣的緣故，細想之下，當初那個鑽刀陣的把戲，考驗的似乎就是勇氣，而且沙民將武技高強的人稱作勇士，恐怕在沙民眼中，勇氣確實非常重要，有勇氣的人也值得敬重。
卜哥來晚了，他不想驚動別人，所以選擇了一個清凈的角落，遠遠地在那裡吟誦祈禱文。
在祈禱快要結束之前，卜哥總算是把神力都補充滿了。
岸上各種貨物堆積如山，最多的就是粗糧，那是幾座真正的小山，全都有十幾米高。
回程非常順利，當他們趕到那個山口的時候，底下的人還在休息，只有奴隸們在忙著做出發前的準備。
這一路之上不知道碰到了多少蒼鷹和沙雁，這些長著翅膀的畜生，似乎也想和飛毯比比速度，卻都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畢竟此刻他的頭上還頂著代理總督的頭銜，在這片土地上，以他的官職最高。法克的總督權力極大，雖然屬於文職官員，卻有權干涉軍政。
剛剛蘇醒的他，就像是乾涸許久的土地，貪婪地吸取著信仰力量，這些信仰力量迅速地轉化成為神力。
卜哥在自己的營帳之中適應著新的力量。
「伯爵大人幫密特先生找了一份差事，一份很清閑也不需要和太多的人打交道的差事。」埃德繼續說道。
「我睡了多少時間？」卜哥看了一眼帳篷外面，他記得自己回來的時候還不到晌午，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
就像當初預料的那樣，第二天的早上，他們終於趕到了海邊。
老頭皺緊了眉頭，好一會兒才問道：「他的『凝神聚靈』修鍊到幾段了？」
或者換另外一種說法，她有超出尋常的責任感，如果她撒手不管，幾位男
他轉頭向西側看去，果然那裡有一片廢墟，這片廢墟曾經是傭兵事務所，當初他就是在這裏認識了馬羅尼克。
突然卜哥靈機一動，想起了一件事，他的手上還扣著一個學徒呢，那個學徒就是偷襲登石城時候被他順手擄來的，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人證。
「您已經睡了一天一夜。」那個女孩說道：「您肚子餓了嗎？想吃點什麼？」
等到弔橋放平，就看到對面有一個人站在橋頭，一身永遠不會改換的深灰色大衣，頭上一頂褪了色的天鵝絨軟帽，那是埃德。
教堂的四周彌散著驚人的神力，這些神力甚至凝聚成了一條光柱，只是普通人看不見。卜哥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驚人的祈禱儀式，只能說裏面的那些聖騎士和祭祀實在太強了。
卜哥一聽就明白了，伯爵肯定是把密特給「掛」了起來，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冷處理。像密特這樣的人，伯爵看來也不願意用。
芭瓦德維伯爵擁有一張極其龐大的情報網，這張情報網的效率甚至不在密偵處的情報網之下，居然還是看不透掌控教廷的那些家族。
「十三。」卜哥答道。
卜哥完全能夠猜到這個結果，坎妮雖然有些意氣用事，也曾經想過撒手不管，但是她的吝嗇天性，讓她沒有辦法浪費自己留下的那一大筆財富。再說，她有做大姐頭的癮。
卜哥連忙又試了試，這一次他小心了許多。
特魯貝爾城的居民對他非常崇拜沒什麼了不起，但是連那些拉波爾人居然也對他非常尊敬，就有些出乎預料了。
更可怕的是，被馬羅尼克引發出來的鬥氣，也開始變得紊亂起來。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很想找個聖騎士或祭祀詢問一下，可惜他不敢。他的一身能力來得詭異，當初申請六戒加持，就讓他冒了一身冷汗，隨著實力越強，他對教會越發忌憚。
飛毯放開速度飛行時到底有多快，卜哥現在總算是領教到了。
「這要看怎麼說了。」埃德想了想道：「幾位小姐都還不錯，坎妮小姐接管了你原來的生意。」
這反差實在太大了，如果只是吐一口血，睡一覺，就能夠有這樣巨大的變化，他倒也想試試看。
想得越明白，卜哥就越惱怒，離開的時候，他的胸口已經淤積了一大團怒氣，眉心更是隱隱陣痛，當他通過弔橋的時候，渾身的戾氣已經開始狂暴地流轉起來，如果不克制的話，立刻就會有反噬的危險。
卜哥微微一愣，他隱約琢磨出了一些味道。
把兩個女孩打發了出去，卜哥坐了起來。
卜哥問道：「伯爵讓你帶什麼話給我嗎？」
「當然記得，那是我賣出去的珠寶之中，最珍貴的一件。」卜哥只說賣出去的珠寶，更多的珠寶被他抵押給了芭瓦德維伯爵。
「你得了什麼奇遇？」老毛拉驚問道，一天之前，卜哥在他眼裡還只是渾身戾氣、力量散亂的三流魔武者，沒想到醒過來之後，就變成了氣息內斂、心境空明的高手。
這是那隻兔子封印在卜哥意識深處的印記，當初是為了能夠順利通過六戒加持而耍的花招。
發完魔咒，他小心翼翼地將源核放在了地上，用不著再聚集魔力，只聽到「呼」的一聲，一個只有上半截身體的沙人就冒了出來。
卜哥一直都知道教會的水很深，卻也沒想到居然會深到這樣的程度。
他記得那隻兔子還說過，在教廷，這類秘法還有很多。
被這個急性子的老頭弄得沒有辦法，再加上卜哥也確實打算早一點得到老頭的效勞，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和車隊并行的是一排飛毯，飛毯並不大，最多能夠讓三個人坐在上面，最前面的那個就是駕馭者。飛毯的前端有兩根稍微長一些的繩索，拽動那兩根繩索，可以讓飛毯往左或者往右飛行。
這已經是原來的好幾倍了，怎麼可能一下子增加那麼多？
可惜這一次馬羅尼克不能和他一起同來，拉波爾人似乎也在提防著他。不但馬羅尼克，連托爾、巴米爾也不允許跟著，最讓卜哥感到無奈的是，那些毛拉甚至知道那隻兔子是他的魔寵，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把魔寵帶上。
「也就是說，我賣出去的那些珠寶，現在變得很值錢了？」
當初他看到拉波爾拿出的貨物時還在發怵，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對應的貨物給他們，沒有想到芭瓦德維伯爵輕而易舉，就把一個大型糧倉和倉庫區給搬來了。
強行調整了一下呼吸，卜哥將怒意強行從心頭驅逐了出去，其實他如果立刻吟誦一段祈禱文，用神力消去怒意會更好一些，只是那樣會露出破綻。
近距離觀看流沙巨靈，卜哥才發現這東西並不是完全由沙子組成，它的眼睛是兩塊淡藍色的晶體，眉心上也有一顆
「莫西納帝國的漢諾威親王恰好在場，他看上了那枚戒指，花了七萬五千莫西納金盾買下了它。」埃德說話帶著笑意。
「那麼，我就和你約定七年，七年之後，那些學徒生成本命巨靈，我就還你自由。」卜哥說道。
乘坐飛毯完全不像傳聞之中的那樣悠然和浪漫，這東西根本就是一種實用但是很不舒服的趕路工具。
不過卜哥很快就想明白了，他這個總督，恐怕是上面看在戈斯維恩團長推薦的面子上，臨時給的。
當飛毯漸漸降落的時候，卜哥突然間感到非常眼熟。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怕再聽下去會吐血而亡。
卜哥想要吐血，這個價錢差不多是他賣出時的十二倍。
卜哥重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厚厚的羊毛毯上，帳篷裏面還有兩個拉波爾少女，似乎是專門派來照料他的。
港口的旗杆上豎著一排旗幟，讓卜哥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法克的國旗和代表駐守軍團的戰旗之外，居然還有荊棘十字旗和光明十字旗。
「您現在已經聲名遠播。」埃德的話將卜哥拉回了現實之中。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穿過了周邊工事，一進入港口，卜哥眼睛一亮。
一進入帳篷，老毛拉的眼睛就一亮，他的眼神何等毒辣，之前又對卜哥所知甚深。
六戒加持只不過是所有秘法當中，中等偏下的一種。
躺在帳篷裏面享受著冰涼的瓜果，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傳來馬蹄震動大地的聲音，商隊到達了。
戾氣仍在，只是被壓縮成了一小團，就像是一顆黑漆漆的珠子懸浮在身體中央，其它氣息也不是消失，而是被隱藏在了身體內部。
農夫和馬羅尼克並不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只有在戰鬥的時候，他們的氣息會自然而然地內斂。戈斯維恩卻時刻保持著氣息內斂的狀態，他喜歡扮豬吃大象，當初要不是那兩條怪蛇來襲，甚至不知道他的實力。
剛剛將全身掃了一遍，卜哥就愣住了，他身上的戾氣不見了，不但是戾氣，連其它的氣息也消失了。
這東西實在太快了，就聽到兩邊儘是刺耳的尖嘯聲，那是風被撕裂的聲音。大地飛快地從下方掠過，山脈、河流、荒漠無不迅速被拋在腦後。
老頭拿到源核，也沒有反悔，立刻指著源核發下了魔咒。
最主要的發展方向卻是精神力，聖騎士團裏面有祭祀型的聖騎士，他們和祭祀的區別在於，他們可以騎著馬在顛簸和激烈戰鬥中施展神術。祭祀型的聖騎士強化的就是精神力。
飛毯停在了當初他們紮營的地方。
血吐出來之後，人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許多。
突然卜哥感到眉心一陣刺痛，他立刻想起憤怒是戒律禁止的，他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而遭遇反噬。
這些人將信仰力量轉化成為神力的速度快得異乎尋常，如果有他們那樣的轉化速度，他只需要五分鐘就可以把神力補滿。
難道教廷也插手進來了？
卜哥以前在特魯貝爾的教堂里做祈禱的時候，就隱約進入過類似的狀態，只是那時候並不穩定，時靈時不靈。
對面的人其實早已經看到他了。
「等到這場交易完成，回到特魯貝爾，我就把源核還給你。」卜哥又躺了下來。
突然卜哥想起，馬羅尼克幫他引導出神聖鬥氣之後，他的神力不但沒有增加，還減少了一些。
埃德想了想才答道：「伯爵讓他管另外一攤事情去了。」
或許是借鑒了特魯貝爾城的經驗，港口外一道工事套著一道工事，之間布滿了陷阱和壕溝。
但是現在，他有些明白了。巨靈確實很強，但是巨靈的數量畢竟太少，而教廷依靠那眾多秘法，很容易就可以製造出一支無敵兵團。
老頭點了點頭：「十三歲能夠把『凝神聚靈』修鍊到五段，資質算是不錯的了，以這樣的速度，十八歲之前應該可以結靈，二十歲左右就可以生成本命巨靈。」
卜哥走過來問道：「小鎮上的其它人還好嗎？」
「我想了很久。」老頭嘆了口氣：「你的條件或許能夠接受，不過你得給我一個期限，我這麼老的一個老頭，不可能一直跟著你四處遊盪。」
「據我所知，他已經將『凝神聚靈』修到了五段。」
「不是我質疑你的信用，而是我沒有把握在這七年當中局勢不會發生變化，萬一有那麼一天我們又成了敵人，我不希望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卜哥說得異常坦然。
看來駐守在這裏的那些雇傭兵，最終也沒有能夠擋住拉波爾西進的腳步。不知道當初滯留在這裏的那些商隊，是成了俘虜還是逃跑了？
隨著一陣絞盤轉動的聲音響起，一座弔橋緩緩地放了下來。最外面一圈是一道五米寬的護城河，沒有這座弔橋，任何人都別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