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前傳 曉寒春山

第四章 山

前傳 曉寒春山

第四章 山

水輕盈抬眼朝著遠方望去,漆黑的夜色里依稀可見巍峨的山寺屹立,如見證了千年風雨滄桑的旁觀者,默默打量著人間種種故事。
蘇真哼道:「少說廢話,你給我多少時辰?」
水輕盈的眸中悄然升起一層水霧,她徐徐伸出玉手,指尖撫在冰涼的靈犀鐲上,回憶起蘇真那冷漠孤傲的音容,直如就在眼前。
蘇真道:「一愚大師,你們雲林禪寺好大的架子,居然在山門前就給蘇某一個下馬威。」
一正大師被蘇真連連譏諷怒火直撞心頭,更不多話右掌一立劈向蘇真面門,喝道:「第一掌!」
一愚大師看了方丈一眼,低聲道:「下山參与奪圖的人里,便以一正師弟為首,他的脾氣方丈您也是知道,對上蘇施主自然會有些難堪。」
一心大師瘦小的身軀佇立在禪堂門口的石階上,遙遙向蘇真合十行禮道:「蘇施主,老衲有失遠迎,尚請恕罪。」
那幾個知客僧見一正大師與蘇真動起手來,頓時又急又慌。無奈一正大師在寺中地位極高,又是性如烈火,誰也不敢上前勸解。
故此,蘇真此來雲林禪寺約戰一心大師,無疑有敗無勝。他本大可以偕著水輕盈歸隱聚雲峰,全不理會當日高山茶莊的允諾,從此雙宿雙飛逍遙自在。
「當——當——當——」悠揚柔和的晚鍾回蕩在暮色青山間,雲林禪寺沐浴于黃昏霞光之中,紅牆碧瓦被夕陽鍍上了一層淡淡金色,顯得無比靜謐肅穆。一條青石鋪就的山道自山門迤儷而下,兩旁青松參天,溪澗淙淙,直沿伸進山中綺麗多彩的雲嵐深處。
他朝這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一翻眼,鼻子里哼道:「雲林禪寺難道成了阿鼻地獄,旁人都來不得了么。」
蘇真笑道:「一心大師,你是在探蘇某的老底么?我身負重傷的確不假,但還不至於教蘇某不能爬上雲林禪寺。別怪我話沒說在前後,稍後你我一戰若是因此,你便小覷了蘇某,只怕一樣要吃苦頭。」
可惜,偏被一正大師橫生枝節,差點雙方又要鬧僵。
話音未落下,一道胖大身影閃電般掠來,雙掌在胸前合十一推,發出道淡金色柔和罡風,正擊在了一正大師掌風上。「轟」的一聲,兩股掌力源出同宗,迎面對撞之下互相抵銷,化作縷縷清風飄蕩開來。
這一刻,不禁痴了——
蘇真不以為然道:「出家修行之人,卻動不動就發偌大火氣,縱有慧根怕也有限。那日蘇某便已領教過閣下高招,似乎吃虧落敗的正是大師。你既然不死心還想動手,蘇某奉陪就是。」
一心大師道:「正是,羅漢陣共有十八座小陣連結而成,首位呼應陣陣相通。但每一座小陣都暗蘊不同的禪機佛理。老衲知道施主精通奇門遁甲,可倘若不能克制心魔體悟佛心,只怕這出陣也難。」
然而明知如此,蘇真卻還是來了,更將水輕盈這等強大的助力留在山下,以示孤身應約的坦蕩胸襟,不由座前兩大高僧從心中生出佩服。
一心大師伸出三個指頭道:「到天明時若不見施主出陣,老衲便關閉陣眼。到時候只好委屈施主再在這裏住上三年。」
蘇真一怔道:「怎麼,一心大師對此事並不完全知情么?」
蘇真道:「蘇某當日夜闖雲林禪寺,乃是因為貴寺亦有人出山截殺蘇某,當面要求蘇某交出《曉寒春山圖》。言談之間神態舉止也諸多傲慢,更口口聲聲說要除魔衛道。蘇某這才以為偌大雲林禪寺不過徒有其名,一般的虛偽貪婪,於是方有闖寺之舉。」
一愚大師苦笑道:「若不是蘇施主闖上雲林,方丈他現今仍該在後山菩提岩清修佛法。最近十年,敝寺的俗務早已全部託付與一慟師兄,方丈為參悟『般若無藏心經』隱居菩提岩,幾乎不再問事。」
蘇真嘿嘿笑道:「一愚大師,你不妨再晚一刻,看看蘇某會否砸了頭頂的這塊匾額?」
蘇真恍然道:「難怪當晚蘇某未曾見到一心大師,還只當方丈自恃身份尊崇不屑露面與我一見。原來另有原因,倒是我誤會了。」
在歷經多少回生死,多少回的悲歡離合后,當自己終於衝破所有的心魔枷鎖與他走到一起時,上天又怎忍再將他們分離?
一正繃著的臉鬆弛些許,但仍舊問道:「師兄,你為何不讓我動手?」
這話正戳在一正大師傷疤上,他臉色漲紅盯視蘇真道:「今日貧僧偏就要把你留下!」
見他緩緩踏上山道,見他徐徐消失在雲嵐深處,水輕盈的心彷彿也跟著一起去了。
可怕什麼來什麼,蘇真倒還沒有發難,山門內卻闖出數名僧人。當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臉怒氣,根根黑色虯髯倒卷而起,一見蘇真便喝道:「好你個魔頭,竟還有膽再登我雲林,莫非真當我佛門子弟是好欺負的么?」
水輕盈的心弦一顫,垂下頭輕輕解開包裹上的絲繩。裏面擺著的是一軸收起的畫卷,無數人夢寐以求,捨生忘死而苦苦爭奪的《曉寒春山圖》。
蘇真目中寒光一閃道:「便是那古往今來困住過無數高手,與翠霞派伏魔大陣齊名的十八羅漢陣?」
一愚大師呵呵笑道:「蘇施主說笑了,那塊匾額能值幾錢,如何能入施主法眼?若是你看它不慣,貧僧這就替你砸了。」說著他竟然捋起寬大的袖口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臂,作勢要揀石頭。
一愚大師說道:「方丈,蘇施主,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先入坐再敘。」
也許,還要等上一天,一旬,一月,一年——
蘇真傷勢未愈不能硬接,但以他的個性更不肯服軟認輸,正要施展身形還以顏色,卻聽有人叫道:「哎吆,這怎麼打起來了?」
一心大師道:「施主何必如此客套,但有老衲所知,無不可奉告。」
一心大師道:「老衲對蘇施主闖寺的原因也已有所了解,更告戒了一慟師弟不得再遣派眾僧下山爭奪《曉寒春山圖》。不過施主金佛題詩畢竟影響太大,老衲也不得不對全寺有一交代,這才無奈下山尋訪施主,其中苦衷也請蘇施主體諒一二。」
蘇真也向來人瞧去,就見靜晦正恭敬的跟在這身著紅底金邊袈裟的老僧身後。這老僧大腹便便,滿臉富態,面上的肥肉堆起大把笑容,偏生兩隻眼睛生的極小,直眯縫成了細線。
《仙劍神曲》前傳之《曉寒春山》完,蘇真與水輕盈的後續故事請見《仙劍神曲》正傳)
三人走進禪堂分賓主坐下,一心大師道:「兩日前在無名高岡一戰,施主重創正魔兩道百多高手,引得天陸轟動一時,老衲遠在雲林卻也有所耳聞。不過聽說施主亦在此戰中受了重傷,不知現下情況如何?」
他知蘇真修為通天,因此甫一出手就是苦心修鍊了近兩甲子的雲林禪寺絕技「金剛伏魔印」。尋常禪寺弟子打出一掌勢必要凝神聚氣,直至佛門真氣在經脈里遊走一轉方始有成。可一正大師功力著實深厚,居然抬手就打,轟出一團金蒙蒙的光印。
蘇真哼道:「雲林禪寺山門前的地上連片落葉都找不到,你就莫要裝模作樣了。」
蘇真道:「大師恁的客氣,蘇某此來不過是為踐前約。只等與大師一戰事了,我便偕輕盈歸隱聚雲峰。從此,採菊東籬,除禾夜歸,再不理會塵間俗事。」
蘇真隱約覺得內情只怕沒一心大師與一愚大師說的那麼簡單,裏面說不定牽涉到了雲林禪寺內部的權力派系之爭。不然縱是一心大師隱居菩提岩參悟心經,也不會事先對此事一無所聞,更不可能發生自己在山門外與一正大師動手的一幕。
蘇真面露譏色,道:「就大和尚你這般的角色,也配與蘇某說什麼三掌之約?只管出招,且看是誰先倒在山門之前?」
他話儘管說的豪氣,可一心大師與一愚大師俱是修行百多年的高僧,一眼就能瞧出蘇真實是外強中乾,不過是藉著雄厚的功底和各種靈丹硬生生的把傷勢暫時壓制下去。但只要稍一強運真元必會牽動舊傷,進而氣血散亂,經脈爆裂,動輒有性命之憂。
一心大師微笑道:「老衲當日不過在茶莊里與水仙子閑聊了幾句,豈敢稱謝?」他轉臉對一愚大師道:「師弟,就煩你再下山一趟,將水仙子亦請入寺中。」
在雲林禪寺山腳下的一座涼亭中,水輕盈靜靜佇立。黑夜裡星辰般柔和明亮的眼眸遙遙眺望著禪寺方向,幾個時辰都未曾動上一動。
一愚大師哈哈笑道:「放心,放心,方丈大師一定會給大家滿意的交代。」
儘管光陰在無情的流逝,明月自樹梢而升上中天,那空蕩寂寥的山道上依舊沒有出現蘇真的身影,但水輕盈的心中卻無一絲的動搖。
一愚大師道:「也怪我沒交代清楚,蘇施主乃是方丈請上山來的賓客。現今方丈師兄正在禪堂侯客,師弟你若將他堵在了門口,卻教貧僧怎麼跟方丈交差?」
明月在天,古鍾如訴,水輕盈握起一隻靈犀鐲拿到眼前,上面靜靜閃爍著銀色的光華,朦朧里又是他的身影。
蘇真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默念道:「輕盈,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那麼多的波折坎坷后,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你我。羅漢大陣不成,雲林禪寺不成,正魔兩道的千百高手,乃至這天地歲月都不能阻攔我歸來!」
一心大師微笑道:「佛門清凈所在,焉可妄動刀兵,那豈不成了老衲莫大的罪過?」
一愚大師笑容不減,拍拍手道:「蘇施主,往裡請。」引著蘇真步入山門。
但不論這守侯會是多久,她都會這麼動也不動的靜靜佇立在這裏,滿懷憧憬的等待他的歸來。
蘇真起身道:「我若再多問什麼便顯得小家子氣了。既然大師能在兩個多時辰里破陣,蘇某自信也能辦到。這就請兩位領蘇某入陣吧。」
蘇真道了聲:「多謝大師指點。」走出了禪堂。天上月明星稀,青雲浮動。恍惚中,彷彿見到那天幕中有水輕盈的身影浮現,深情而溫柔的笑容直暖到他的心底。
靜晦快步走進山門,消失在一堵照壁后。他的身份在雲林禪寺中自不能隨意叩見方丈,因而需先將此事稟報于掌管寺中外事的執香殿首座一愚大師。如此輾轉通報再等到一心大師知曉,自需耗費不少工夫。
晶瑩的夜露悄悄打濕了她的秀髮,她卻渾然不覺,手中緊緊捧著蘇真臨別時送與自己的文定之物。
天若有情,亦會垂憐。
這位一愚大師乃雲林禪寺執香殿的首座,身份自非同小可。等閑人不遠萬里也難見其一面,可今日居然親迎出門,顯然也是給足蘇真面子。
一心大師笑道:「施主說笑了,老衲已為施主特意出了一道題目。施主若能解開,你我之戰便不需再履行。老衲當親送施主下山,更要衷心遙祝施主與水仙子白頭到老,舉案齊眉。」
也許,就是下一刻,在她默數到第一千朵霜花之時;也許,會是在晨曦微露里,他的身影迎著初升的朝霞向自己走來。
蘇真冷笑道:「大和尚,蘇某倒是覺得你是老糊塗了,居然連方丈也敢指摘。」
聽他說的有趣,連一心大師都禁不住莞爾。
這一輩子,蘇真從沒有食言過,更沒有欺騙過她半句話!所以,水輕盈相信,他一定會安然無恙的歸來,而後若無其事的向自己淡淡一笑,攜己之手,與子偕老。
一正大師怒道:「旁人都來得,惟獨你這魔頭不成!」
蘇真認出他來,卻是當日下山截殺自己,搶奪《曉寒春山圖》的眾僧之首,雲林禪寺大悲殿首座一正大師。
一愚大師插嘴道:「蘇施主,你有所不知。以方丈的法力也只能掌控這羅漢大陣三個時辰,過了這段期間便無法保證施主在裏面的安全了。況且,三個時辰破陣並非沒有先例,方丈當年就是以兩時辰多三刻破陣而出。」
八名知客僧人中年紀最長的一個法號喚作「靜晦」,生性也是沉穩持重,聞言朝著蘇真躬身合十道:「請施主稍待片刻,小僧這便去稟告。」
一愚大師心道你剛在寺里大鬧過,人家見了你不找茬才有鬼。但他臉上還是笑呵呵的朝蘇真合十行禮道:「是貧僧來的遲了一步才生出這多誤會,蘇施主大人大量,海涵則個。」
一個黑衣男子徐徐行走在幽靜的山道上,耳中聽得鳥鳴澗涌,背後是一輪渾圓落日漸漸下沉。蒼山負雪,晚霞滿天,他便如閑庭漫步躑躅風裡。
忽然聽見一愚大師的聲音說道:「蘇施主,這邊請。」
一心大師道:「那便請施主在敝寺逗留三年,三年後再作解答也是不遲。」
一心大師藹然笑道:「施主修為已臻超凡入聖之境,老衲早已景仰在心。難得你又能勘破紅塵,從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焉敢對施主存絲毫的小覷之念?」
這些知客僧人不過是雲林禪寺的三代弟子,身分較為低微,故而那日未有見過蘇真的真面,但對其大名卻如雷貫耳。想那雲林禪寺開山千多年,與翠霞派並稱天陸正道七大劍派之牛耳,何曾被人如此凌辱過?
由於正逢晚課,寺內香火繚繞禪音回蕩,更增幾分佛門平和莊嚴之氣。蘇真隨在一愚大師身後,緩步行了約莫一柱香的工夫,來到一座僻靜清幽的禪堂前。
蘇真點點頭,悄然向著山下的方向望去一眼,轉身邁著沉穩堅定的腳步朝著後山走去,挺拔的身影漸漸融入到了茫茫黑暗中,更不回頭。
一心大師微微一笑道:「施主豪情,老衲著實欽佩。恕再多嘴一句,羅漢大陣內並無敝寺弟子駐守,所靠的乃是佛門法力與諸般大千變化。故此蘇施主切莫一味用強,惟有心生靈性感悟到陣中真諦,才能事半功倍。」
一心大師臉上露出由衷寬慰的笑容道:「原來施主與水仙子終得琴瑟和諧,著實可喜可賀。卻不知水仙子現在何處?」
蘇真擺手道:「多謝大師好意,卻不必再麻煩了。蘇某當日離開茶莊時,以傳音入密與大師訂下此約,便該由蘇某獨自了斷,未讓輕盈上山本就是蘇某的主意。」
一正大師心有不甘的瞪著蘇真,可又不能不聽從師兄勸告,無奈點頭道:「是,貧僧這就迴轉羅漢堂。不過師兄,這魔頭惡名昭著,近日手上更是血債累累,甚而冒犯我雲林禪寺,斷不能輕饒了他!」
聽到黑衣人的名頭,八名知客僧人同時面色微變。數日前蘇真孤身闖上雲林禪寺連傷數名佛門高手,更在金佛上題下侮辱之詞,早成為轟動全寺的大事。
雲林禪寺中僧人過千,不過彼此的身份卻十分容易辨認。如一心大師這般「一」字輩的僧人,俱為紅衣袈裟,更有金邊的粗細昭顯不同的地位。而二代弟子則是黃色僧袍,黑色步靴。至於靜晦這樣的三代弟子,多半是灰衣僧服,黑色步靴。
在這紅衣老僧後面尚且隨侍四名黃衣僧人,個個天庭飽滿,身形厚重,手中各執著一根法杖。
蘇真頷首道:「我明白了,卻不曉得大師你出的是什麼題目?」
一心大師回答道:「在敝寺後山有一色空崖,乃歷代方丈繼任前的試煉之所。崖上有一佛陣想來施主也曾聽說過它的名字。」
在畫卷旁邊,安靜的放著一對銀鐲。水輕盈知道,它們有一個很動聽的名字,喚作「靈犀」。據說戴上一隻靈犀鐲,不管身在何處只要輕輕搖動鐲上的小鈴鐺,就能夠知道另一隻鐲子現在何方。
「當——當——當——」禪寺的鐘聲在寂靜的深夜中回蕩,空曠的山野飄蕩著悠揚飄渺的回聲。
蘇真冷冷問道:「若是蘇某解不了此題呢?」
連下兩天的大雪終於在中午時分停下,厚厚的積雪將這青翠山色銀裝素裹,更有晶瑩的冰棱懸挂于松石亭閣,閃爍著熠熠光輝。
夜色深深,朔風輕動,溪邊垂柳已發幾棵新芽。
※※※
一心大師臉上無喜無憂,望向蘇真道:「不知施主還有何問題?」
一愚大師若按身份尚在一正之上,但他生來就是笑臉,聽得師弟責問也不生氣,笑呵呵道:「好險,好險!一正師弟,你的金剛伏魔印又精進許多,差點就把師兄我給打趴啦。」
蘇真打了個哈哈,說道:「難不成蘇某千里迢迢重上雲林,就只和大師說上這麼幾句就可拍拍手下山了?正是求之不得。」
不過他素不喜歡探聽別人隱私,微微一揚眉毛道:「既然如此,便請大師你劃下道來,無論比劍斗掌,又或其它,蘇某無不奉陪。」
蘇真卻出奇的耐心,眼看日薄西山,山中光線越來越暗,他臉上也不見半點焦急不耐。那七個知客僧人不時緊張的望上他幾眼,惟恐這個名動天陸的大魔頭突然狂性大發暴起傷人,自己不免要遭池魚之災。
蘇真聽一心大師稱讚自己,大感舒暢,嘿嘿笑道:「素聞大師從不輕易許人,今日能得此一贊蘇某足慰平生。但蘇某隻是封劍,可沒說要放下屠刀,至於立地成佛我更無此念,不然卻將輕盈如何是好?」
一愚大師急忙趕在一正發作前圓場道:「師弟,你不是在羅漢堂講課么,如何跑到這裏來了?還是趕快回去繼續功課,莫讓那些弟子久等了。蘇施主的事情,自由方丈師兄解決。」
蘇真雙手負后輕輕頷首道:「叨擾了。」
那是一個細長的黑色布衣包裹,只用一根絲繩栓上。蘇真在交付給她的時候什麼也沒有說,僅僅深深望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竟包容了千言萬語。
一正大師瞪眼怒目望著來人道:「一愚師兄,你為何要阻攔我驅逐這魔頭?」
「等我回來,然後我們便回返聚雲峰,從此再不分離。」這是蘇真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亦是一生中最重的承諾。
巍峨的山門越來越近,那山門上的巨幅匾額已經清晰可見。傍晚朦朧如霧的光線里,「雲林禪寺」四字靜靜的閃耀著金輝。
蘇真哈哈道:「大師你可真高看蘇某,居然只給了三個時辰。」
蘇真說道:「一心大師,有一個問題困惑蘇某數日,不知大師可否為我解惑?」
「當——當——當——」山上悠悠響起鐘聲,是禪寺熄燈的時候到了。
一正大師點點頭,領著手下弟子去了。
黑衣人走完最後一級山道石階,抬起頭端詳了片刻的匾額,然後向著侍立在山門外的八名知客僧人澹然道:「請小師傅通稟一心大師,便說蘇真踐約來了。」
一愚大師笑嘻嘻道:「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非要剔了光頭遁入空門,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尼姑和尚,卻讓我們這些吃齋念佛之人到哪裡去化緣果腹?」
一正大師跺腳道:「方丈怎恁的胡塗,居然將這等魔頭也請上山來?」
蘇真「哈」了聲,慢條斯理道:「可惜蘇某不僅已經來過一回,還好端端的離去,也沒見誰有本事把我留了下來。」
一正大師上下掃視蘇真,頷首道:「好,貧僧見你重傷在身不便出手,也不為己甚。你只要能接下我三掌,貧僧就送你入寺!」
蘇真嘿然一笑道:「她在山下等我,更托蘇某代她向大師道上一聲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