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二集 乙 翠霞仙戀
第四章 深吻
姬雪雁就會安慰說這是功力不足，煉化不夠的原因，只要再過幾年，包管可以把阿牛這個笨蛋打的滿地找牙。
淡言真人百年駐駕紫竹林內，大半為的便是守護這天地珍品。丁原機緣巧合之下參悟紫竹靈性，善念一動之間令其甘心認主，從此風雨無悔，關山相依。
丁原疑惑道：「去哪兒？」
歲月荏苒，悠悠又是兩年。丁原已長成一個虎背熊腰，神采俊朗的少年，在淡言真人獨樹一幟的教導方式下，他的修為已達到入室境界，如果不是老道士千方百計找丁原的茬子，苛扣翠微心法口訣，也許丁原的進境就快趕上阿牛了。
吃晚飯時，丁原有點魂不守舍，惹得阿牛頻頻瞧他，還以為是在牽挂姬雪雁這些日子一直沒見。
丁原眼明手快，搶先一步接住姬雪雁。
姬雪雁忸怩的在他懷裡一陣蠕動，道：「不！」
姬雪雁奇怪那是為什麼？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他似乎漸漸感受到竹枝上那層金屬光澤的流動，宛如清溪自他的指尖涓涓流淌而過。
最後連阿牛也忍不住問丁原：「丁小哥，那個雪師侄女怎麼這麼久也不見人？」
姬雪雁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從他懷裡傳來：「幹嘛？」
丁原右手握住竹枝底端，果覺入手比普通竹枝多了一種奇怪的溫潤，而自己的手也剛好嵌進它的最粗一段竹節中。
如此有了姬雪雁相伴，丁原兩年空山歲月也不覺難過，更不再提下山的事情。事實上以他現在的修為雖還不能御劍千里，可是凌波微步，踏破虛空卻也不是難事。
丁原哼道：「若是你不願意，又為何故意落進我懷裡？」
丁原也不說話，將左手伸到她的腋下輕輕抓撓，只不過兩下姬雪雁便已受不住，咯咯嬌笑，在他懷裡不停翻滾求饒道：「壞東西，還不快住手？」
丁原提氣躍上，在淡言真人身邊站穩，竹枝卻輕輕搖晃了幾下。
這樣對於丁原難度自然增加不少，可三年下來的收穫，卻何止是學會翠微心法第三層境界那麼簡單！這個時候的丁原已非兩年前的懵懂少年，隱約體會到了淡言真人的用意，但嘴裏依舊是直呼「老道士」而非「師父」。
姬雪雁觸到丁原的眼光臉不禁羞紅，兩年來她雖和丁原獨處多回，但彼此最多限於打打鬧鬧，牽牽手而已，而這次，自己卻又倒進了他的懷裡。
丁原一怔，手撫竹枝喃喃道：「竹枝啊竹枝，莫非你已通曉我念頭，這才有意成全我？」他本擔心竹枝自枝幹脫離，那道奇異的脈動也將隨之消失，可那與自己渾為一體的感覺依舊存在，竹枝表面的金屬光澤竟比先前更加亮麗，而一股溫潤的清流，竟從竹枝汩汩返入他的體內。
每個月里姬雪雁都會乘著淡言真人閉關，或者外出之際，偷偷溜來
丁原得意的哈哈一笑，抱著姬雪雁在竹邊坐下，道：「快抬頭起來。」
丁原臉扭到一邊道：「那也只是因為你有個好爺爺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千年之中餐風飲露，吸食天地菁華之息，早為通靈之異物。而他所折下的這根竹枝更是仙竹之上三百年一出的結晶，雷火不畏，斧鉞不斷，為仙家之至寶。
見丁原一瞬不瞬瞪著自己，姬雪雁也不害怕，嫣然笑道：「小丁子，快三個月沒見我，你想我不想？」
千年來，師父教徒弟的多數是個「然」字，徒弟稟性高者自可學得十成，但未必曉得那「所以然」。
丁原嘿嘿一笑，道：「就算我存心不良，以你的修為還能讓我得逞？」
姬雪雁落入丁原懷裡驚魂稍定，俏臉微微有些蒼白，雙手環抱住丁原脖子細細喘息道：「真沒用，最後真氣又走岔了。娘總說是我修為不到所以才會這樣，可我如今已是知著的境界了啊。」
自己在紫竹軒待了三年，除了練點內功外幾乎什麼都不會，那套身法還是姬雪雁教的。明年劍會看樣子自己是無緣參加了，可按照這個進度學下去，下一屆劍會是否能輪到自己都成問題，就是輪到了，那點修為怕也只會出醜罷了。
丁原心中暗暗奇怪，不曉得她究竟出了什麼事，但又不能去問淡言真人，即使問了，這個老道士也是不曉得的。
丁原笨拙的將自己的舌頭探進姬雪雁溫潤滑膩的小嘴裏，上下尋索著她的靈舌，幾番閃躲，終於纏綿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開。
姬雪雁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怕了你了，壞東西，我、我依你就是！」
姬雪雁想了想已知緣由，連忙安慰道：「別喪氣啊，小丁子，你才花了三年就到了入室境界，這個速度幾乎快我當年一倍。要知道，你體內還有金丹和六十年的功力呢，將來成就一定在我之上，真不曉得淡言師叔祖是怎麼教你的，怪不得我爺爺也不喜歡他！」
直到兩人都透不過氣來，丁原才微微鬆開姬雪雁。
自碧潭修緣以來兩年光陰，她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豐盈飄逸，宛似下凡仙子一般。
淡言真人伸手輕輕握住一根三尺余長的竹枝，手指徐徐從其上滑過，道：「將它折下后，再來見我。」
盛夏以後，姬雪雁一連兩個多月沒有露面，眼看天氣漸漸秋涼卻依舊不見芳蹤。
於是姬雪雁就跺腳不依，紅著臉追打丁原，心裏卻甜蜜無比。
丁原沒有回答，徐徐低下頭來，深深的吻在她的櫻唇上！
丁原心中湧起莫名的欣喜，他感覺自己的心神好像在這一刻已完全融入竹枝之
正胡思亂想間，淡言真人在一株紫竹前站定，那紫竹生的比周圍的都矮小些，卻也有兩丈多高，枝繁葉茂，竹干隱隱透出金色光澤。
但聽上面傳來咯咯嬌笑，一團火紅身影飄落，正是許久未見的姬雪雁。
丁原回答說：「笨蛋，你這麼漂亮一個姑娘要是沒了牙齒該多難看？我怎麼捨得呢？」
丁原還來不及問為什麼，淡言真人瘦小的身影已然一閃，消失在他視線中。
阿牛自然是瞞不過的，但這個傢伙也算義氣，在丁原和姬雪雁一致威逼利誘下，總算守口如瓶，沒在淡言真人面前說漏嘴。何況他對於「飛瀑十八劍」中不少疑惑的地方都是由姬雪雁替他解開的。於是每回姬雪雁偷偷跑來時，阿牛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任由那兩人漫山遍野的遊玩。
自從碧波潭底丁原以血相救，姬雪雁便已明白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屬於其他任何一個男人，因為他與她的血脈從那刻起已相溶一處。
兩人初識情味，如膠似漆直到天暮也不願分手。只等黃昏降臨，倦鳥還巢，竹林中更加幽暗清凈。
丁原仔細關注她的身法移動以及身體每一部位的微小變化，正在用心揣摩之際，突然聽姬雪雁一聲驚呼從空中摔了下來。
丁原的心頭驀然體會到竹枝里彷彿有一股生命在悸動，似憤怒，似害怕，似不屈，竟如人一般擁有著感情與思維。
淡言真人恰恰相反，他告訴丁原的是「所以然」，卻教徒弟自己去參悟那個「然」。
丁原端詳竹枝，喃喃道：「這鬼東西果然有點門道。」他幾次強拗都無功而返，反激起了好勝之心。
有時，姬雪雁見丁原始終對自己無動於衷，不免暗自惱怒這個笨蛋不解風情，基於少女矜持她又不能暗示什麼。但現在，她分明從丁原的眼睛里，看見了與以往不同的光芒在閃動——
姬雪雁長長透了一口氣，痴痴凝視著丁原赧道：「壞東西，就會乘人之危！」
姬雪雁也不在意，反而仰頭一哼說：「我才不信，你啊——最口是心非了。」
這一回他用力極為輕柔，更沒有像前幾次那樣迫不及待的用力拗折，而是手指順著竹枝的紋理徐徐撫過，心頭一片空明。
不過，丁原亦已明白如果再憑蠻力到天亮也不會有結果，於是靜下心來回想起方才淡言真人手握竹枝的情形，靈機一動，緩緩伸手又一次握住竹枝。
他心中默念道：「原來這竹枝與人一般無二，亦有生命與靈性。我粗暴對它，它便竭力反抗；而當我與它融為一體之時，它便會歡欣鼓舞，坦然相迎。只是，老道士要我折它下來，若它離開枝幹又焉能存活？還是算了吧，就當我輸予老道士一著，讓他得意幾天罷了！」
姬雪雁臉上的欣喜漸漸消失，猶疑道：「你不高興我修為大進么，小丁子？」
但終於，他聽見遠處傳來阿牛的呼喊，打斷了姬雪雁的歌聲。
私下裡，姬雪雁偷偷將其母傳授的「穿花繞柳」身法傳與丁原，這套身法僅僅步法變化就有一千三百六十種，再加上身形體態的配合，端的是變化萬千奧妙無方。
丁原道：「前十有什麼好，你要爭取拿第一才是。」
姬雪雁點點頭道：「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本來打算給你一個驚喜呢。」
驀然丁原腦海里「轟——」的一聲，諸般雜念無影無蹤，心頭如一汪清泉般平靜清澈，映射出身周數十丈方圓的毫末動靜，連那一葉落地也逃不過他的心境。
姬雪雁亦是最近兩年才學，不然當日碧波潭一戰，就不會那麼輕易被「赤髯天尊」的三千紅塵絲糾纏住，也正因為如此，和婉為了愛女安全，這才將家學競相傳教，卻沒想到又白白便宜了丁原。
紫竹林里突然沒有了姬雪雁銀鈴一樣動聽悅耳的笑聲，丁原不免有些失落。突然間他發覺自己其實已牽挂上這個明眸皓齒的紅衣少女，好幾次打坐靜修時，依稀覺得紫竹林里有她的笑聲，可是推門冷清清皓月高懸，空蕩蕩伊人渺然。
姬雪雁早紅霞飛面，將頭深深藏進丁原懷裡，輕輕道：「笨蛋，我若不讓你得逞，也不知要等你到什麼時候。」
丁原道：「不關老道士的事情，我也沒不高興，聽說明年劍會開春就要舉行，你打算參加嗎？」
丁原怎會就此住手？一邊咯吱一邊問道：「你抬不抬頭？」
吃過晚飯，阿牛去收拾碗筷，丁原正等淡言真人考教他今日練字讀書的進展，誰知老道士起身道：「你隨我來！」
這天丁原百無聊賴，捧著一本《道錄》，無精打採的靠在紫竹林的一叢修竹上翻著，忽然頭頂忽悠悠落下一枚竹葉。經過三年修行的他，耳目早非吳下阿蒙，當即伸手捏住竹葉，心中莫名一喜，抬頭道：「弄什麼鬼，還不下來！」
姬雪雁搖搖頭說：「這次怕不行的了，淡一師叔祖的徒孫清音、淡嗔師叔祖的徒孫清流、還有羅和師叔祖的小孫子羅礁的修為都在我之上，運氣好的話，我能打進前四就不錯了。」說著身形一展，像彩蝶一般飄到空中道：「我娘又傳了一招穿花繞柳身法的絕活，是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種變化里的第九式，我用來給你看看！」
姬雪雁如同受驚的羔羊在丁原懷裡一顫，但沒有躲避，反而用她全身的熱情與愛戀，迎合著丁原野蠻粗拙的親吻。
只見她嬌美的身影在紫竹林間翩然起舞，雲霧縈繞里如真似幻，美艷無方。
這三年他修鍊小有
至此，人與竹枝水乳交融，再無隔閡，丁原甚至感覺那竹枝已成為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便如他的手足一般親切而血脈相連。
丁原便笑道：「是啊，再過兩年我就可以打得阿牛滿地找牙，可再過一百年我也不可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丁原停下手來，姬雪雁好半天才嬌嗔著在他懷中抬頭，明眸里秋波流動儘是柔情蜜意道：「早知道逃不過你的手掌心了，野小子！」
同樣一個詞語，今日說來竟是柔情萬種令丁原怦然心動。他再次俯下頭，姬雪雁的眼睛悄悄閉上，奉上自己的熱吻。
姬雪雁點頭道：「當然要參加，我這次閉關除了渡劫，還有就是為了準備明年的劍會。爹爹說過兩天要將『大衍九劍』傳授給我，到時好努力爭取進入劍會前十。」
這並非因為丁原天資聰慧，實在是淡言真人的首功。近三年來，淡言真人幾乎從不指點丁原修鍊，全讓他自己苦苦思索口訣奧妙，漸漸丁原悟性亦突飛猛進，遠高出同輩。
這根竹枝乍一眼瞧上去，也無什麼特異之處，由底到尖越來越細，最粗的地方也不過如成人拇指一般，倒是竹節生的極為粗大，明顯凸出竹枝一截。微微與普通紫竹不同的，是這竹枝表面隱約流動著一層金屬似的光澤，但不仔細觀察也絕對看不出來。
丁原微笑道：「你說幹嘛？」
孰知這竹枝看似纖柔卻無比堅韌，丁原一拗之下，非但沒有被折斷，反生出一股強勁的反彈力量，將他的虎口震的生疼。
「老道士，又搞什麼鬼名堂？」丁原咕噥一句，藉著微光，打量淡言真人要他折下的竹枝。
淡言真人也不回答，推門出屋。丁原不再多問，在後面跟著。
丁原也不反駁，站起來道：「聽說你閉關了？」
開始時，丁原還要姬雪雁手把手教著如何踩八卦方位，如何識陰陽變幻，可到了後來居然是丁原比姬雪雁更能參悟穿花繞柳身法的精髓，反倒比姬雪雁這個老師學的更像模象樣。
丁原搖搖頭，他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或許是覺得自己比起姬雪雁來，實在相形見絀。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紫竹林，丁原更加疑惑這個老道士幹嘛把自己帶到這裏來，難道說下午他與姬雪雁的事情已被淡言真人知曉了？
丁原微感詫異，鬆手再次打量這竹枝，卻絲毫沒有異常。他開始以為是力量用的不夠，便又試了幾次，最後連十成的真氣都用上，那竹枝居然紋絲不動，連裂紋都沒出現一絲。
丁原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裏不禁湧上一陣懊惱。
丁原摟著姬雪雁火熱溫軟的嬌軀，臉上被她溫柔的香風噴的微微作癢，只端詳著她的嬌容，一
阿牛看著丁原一臉燦爛的笑容，連連點頭道：「丁小哥說的對，師父說只要我練成飛瀑十八劍，明年春天的劍會便讓我參加，我可要努力了！」
丁原放下心來，卻轉身拍拍阿牛道：「你別管人家了，自己先把那什麼狗屁劍法練好再說。」
姬雪雁漸漸沉醉在丁原的眼神里，無力的叫道：「小丁子——」
丁原靜靜佇立在竹枝上，雙手撫摸手中竹枝，心頭無限歡喜。渾然忘卻月沉日升，晨曦已露。
沒想阿牛真的去問了，三天後的下午樂呵呵跑來，十分神秘的附在丁原耳旁道：「今天我問了碧瀾山莊的孫師兄，原來雪師侄女大劫漸至，正在閉關修鍊。不過有她爹娘和姬師叔在，一定不會有事。」
丁原沒好氣的回道：「我怎麼知道，鼻子底下有嘴，你不會自己去問碧瀾山莊的人？」
丁原依照姬雪雁教給的方法，對玄金飛蜈的煉化漸有小成，只需隨著心念閃動，三隻玄金飛蜈化成的飛梭在方圓十丈內收發自如，百發百中，有時候丁原拿這東西作弄阿牛，卻被阿牛輕而易舉化解，只換來幾聲呵呵傻笑，又不免感覺氣悶。
姬雪雁又羞又喜，小手輕捶丁原胸膛道：「誰故意啦，是你存心不良要抱人家。」
丁原沉浸在姬雪雁動人的歌聲里，只盼時光停住就好，何必再馬不停蹄的流逝？
丁原鼻子里哼哼道：「我想你個大頭鬼。」
不知過了多久，丁原丹田緩緩熱了起來，一道真氣沿著他的右手指尖，輕柔的注入竹枝中。竹枝微微顫動起來，丁原的心中依稀感受到它所發出的歡喜與興奮，就如同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扉，擁入那道來自丁原體內的真氣。
哪怕這個少年比自己小一歲，哪怕這個少年是自己的師叔！
「什麼驚喜？」
丁原卻不知道，這株紫竹名為「鎮仙竹」，乃天地靈秀所鍾，找遍天陸九州也不過惟此一株，還是當年翠霞開山祖師青霞真人，親手從萬里之遙的海外仙山移植而來。
芳華十六年，她將自己的初吻終於獻給眼前的少年。
淡言真人低聲道：「上來！」身形一飄，已站上一根嬰兒臂膀粗細的竹枝，那竹枝居然連顫也不顫一下。
姬雪雁微笑道：「我已經順利渡過火劫，進入知著境界了！聽我爺爺說，以我修鍊才十二年的時間，就能夠進入這等境界的，翠霞派千年以來也不過百人，這一代里，我也算第三快的。」
姬雪雁依靠在丁原懷裡輕哼著母親教的情歌，那是一首和婉家鄉的山歌，記得最後兩句是這樣唱來：「郎愛妹來比海深，妹想郎來比水長。只盼老天也有情，郎與妹妹共白頭！」
他們尚未意識到，在他們兩人的面前將是如何艱辛的一條道路，此後歲月里為了這紫竹林里深深的一吻，彼此又付出幾多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