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丁 靈犀度劫
第七章 橫禍
盛年微笑道：「也不全然如此，只因為當年魔教覆滅之事太過詭異，目前赫連夫人無法蘇醒，所以暫時也不宜讓風雪崖見著。」
丁原正要說話，忽然聞到自晨風中吹送過來的一股奇怪的焦糊味道，好像有什麼不潔之物過火一般。他與盛年互望了一眼，彼此都瞧見對方眼中的警覺與詫異之色，於是雙雙加快腳步朝鏢局趕去。
丁原低聲道：「不好，果真是鏢局出事了！」
剛轉過街角，就看見關洛鏢局的正門外聚攏著上千名圍觀的百姓，數十名官差推推搡搡維持著秩序，更有幾隊官兵在路口開始設卡。
四人走進鏢局對面一條僻靜的巷子里，盛年停步急轉身道：「秦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令尊與我羅師弟他們現在哪裡？」
那婦人又嘆了口氣道：「天還沒亮我就站在這兒看官府里的人整車整車朝外拉死人，有些個都被燒成黑炭啦，認不出誰是誰。要不怎麼說是天火呢，若是一般人家失火怎麼可能把人燒成這樣呢？」
只是風雪崖未免有些氣悶，他費盡心機也沒能見著苦尋多年的主母，還莫名其妙多了丁原這麼一個結拜兄弟，真不曉得這筆帳該怎麼算才不吃虧？
盛年、丁原雙雙回頭，就瞧見人叢中有一個小廝打扮的黑小子露出了半個頭來，正用驚喜悲戚交雜的目光望著他們。
大洪「騰」的站起，大聲道：「盛爺，我和你們一起去！」
但是私下裡，她何嘗不盼望時間能夠靜止眼前，或者是重回到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邊聽窗外蟲語呢喃，一邊聽丁哥哥給自己講故事。
到最後雷遠還嫌不夠消氣，乾脆將鏢局一把火給燒了，卻不曉得大黑是否逃過了此劫？
她心中想著年邁重傷的爹爹落入敵手，以他寧死不屈的脾氣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更想著以阿牛的修為，若要趁亂獨自突圍而去也非難事，可是為了護送自己逃出鏢局，最終火毒複發力盡被擒，如今已是生死未卜，一念至此不覺悲從中來，任由淚水沖刷著臉龐。
然而鏢局在旦夕之間被毀，不僅滿門遭屠，父親又被仇家抓走生死未卜，這樣的遭遇落在任何人身上也是難以承受，何況她終究只不過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秦柔慢慢止住了悲聲，從袖口裡取出一條絲巾擦拭眼角旁的淚水。這方褚色絲巾正是那日阿牛送給她的，如今睹物思人，心中不禁又是酸痛非常。
雖說大洪在鏢局的夥計里也算是佼佼者，可是一來斷了右臂不利於再戰，再來相比雷威等人的修為著實相差太遠，這不是僅憑勇氣就可以彌補的。
大洪見狀漲紅著臉說道：「他們都叫天雷山莊給抓走啦，其他人除了我跟小姐兩個，全都叫雷遠和他的手下給殺了，連尚副總鏢頭也被神鴉上人的毒爪活活穿心而死！兩位公子，你們趕快想個辦法吧！」
兩人不著痕迹的闖到前排，把守在正門口的一個衙役手中提刀喝斥道：「退後，退後！吃飽撐著啊，來湊什麼熱鬧？」
她也想繼續留下，陪丁原同上平沙島，可是，兩人遲早終究還是要分離，與其到那時自己再傷心離去，還不如趁著現在默默的離開。
更何況眾人都以為，待雷遠回到天雷山莊重整旗鼓后，再來找鏢
可是他心裏，總覺得棲鳳谷的事情有些蹊蹺，彷彿老道士和布衣大師、盛年之間有什麼秘密，甚至牽涉到了傳聞中已然消亡的魔教。風雪崖布下了九光滅魂陣要脅布衣大師交出「主母」，而這主母究竟是誰？布衣大師又為何要將她隱匿？老道士等人卻是諱莫如深。
沿途上那股焦糊氣味越來越濃，兩人心底不祥的感覺也愈加明顯。
那婦人見有人問她，雙手一拍，話匣子打開道：「這位小哥你是不曉得啊，那秦老爺子是咱們衡城府出了名的大善人，鏢局裡頭上百口人也沒招誰也沒惹誰，也不知道怎麼著就得罪了老天爺，讓昨個半夜裡的一把天火全都燒死在裡邊，你說慘不慘？說來也怪，這天火還就只燒了鏢局，旁邊的房子都還好好的，連隔壁院子里的柴房都沒被點著。」
昨天傍晚，他們與布衣大師等人在棲鳳谷分手，墨晶先自行回到了平沙島，對於盛年與平沙島之間的誤會紛爭，少不了要她出面解說。
四人專揀僻靜小巷，進了大洪與秦柔先前棲身的客棧。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才剛露出，衡城府北門已經隆隆打開，一大群菜農小販排著隊挑著沉甸甸的擔子走了進去。盛年與丁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也跟著進了城。
事實上每個人都不喜歡孤獨，看起來越冷傲難以接近的人，在內心深處也往往比旁人更加渴望關懷，只是因為害怕再遭遇虛偽和傷害，而用冷漠來保護自己，丁原正是這樣的人。
當他想到關洛鏢局滿門被屠的慘禍可說是由己而起，心中更生愧疚，不禁懊悔當初請秦鐵俠相助救人。
這一別便是永遠吧？從此相思邈雲漢，相逢無佳期，蘇芷玉猛然覺得一陣心酸。她凝視著丁原的身影，禁不住想到，再過二十年，五十年後，她的丁哥哥是否還會記得這個愛哭的小妹子？
不過這些，丁原是毫無所知的。他甚至沒有發覺蘇芷玉在離去的時候，凝視他的眼光有什麼異常之處，如今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和阿牛會合，然後等他傷勢痊癒后一起與盛年同赴平沙島。
待大伙兒都進了屋，大洪才把門窗都關上道：「這家客棧的老闆，就是尚副總鏢頭的堂弟，也多虧他敢收留我們，不然我跟小姐，連個落腳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
說起來，秦柔也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她跟隨秦鐵俠行鏢數年，也增長了不少閱歷經驗。
盛年心頭已然下定決心，即便是拼去一條性命，也要救出秦鐵俠和阿牛，讓眼前的少女擺脫悲傷，恢復往日模樣。何況這一切的厄運，其實都是由己而起，秦柔和大洪對他卻沒有絲毫的怨憤，反而滿懷感激之情，更令他立志要為關洛鏢局討回這筆血債。
丁原恍然道：「原來老道士當年取的那粒金丹，是為了要救治赫連夫人。」
盛年望著秦柔，只見她玉容上黑灰、淚水混在一起，已經辨不出顏色，一雙秀目紅腫著滿是血絲，珠淚盈眶。而手指抓在桌沿上的關節已然發白，身子還禁不住在微微顫抖，哪裡還有半分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雷山莊，雷遠他們是做得出這等事情來的。
丁原哼了聲就要發作，盛年按住他的肩頭拽著他朝後退了半步，低聲道：「情況未明，不要惹事。」
秦柔拭去眼中淚水，語氣堅決道：「盛叔叔，就讓大洪留下吧，我一定要和你們一起去。我曉得自己的修為低微，可是人多總是多點力量，說不定也能幫上什麼忙。」
秦柔唇邊扯出絲微感激的笑意道：「多謝盛叔叔！」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臨別之前，風雪崖居然將他修鍊兩個甲子的暗風羅喉針送給了丁原，多少擺出了一點當大哥的架勢來。
即便是自己贏了，又能如何？丁哥哥的心裏，早就有了另一個姑娘的身影，已經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然而這三日的相處對於她來說，也足夠讓自己回首珍藏了。
而老道士則獨自返回翠霞山，那兩隻仙鶴卻留在了棲鳳谷。
其實在翠霞山的五年光陰中，丁原幾乎每日都是和阿牛一起度過，不知不覺中丁原早就把阿牛看成了自己的兄弟，只是他未曾察覺罷了。
盛年眼中閃過了一縷精光，微微一點頭便邁開大步率先擠進了人群。而他身邊的人也沒察覺到什麼，就感到一股柔和的大力涌到，便莫名其妙的朝旁讓去，閃開了一條道路來。
盛年默默聽罷，大手輕拍秦柔肩頭安慰道：「秦姑娘放心，雷遠他們抓了秦大哥和阿牛他們只是為了要逼我出面，一時之間還不會有什麼危險。盛叔叔無論如何也會將他們完好無損的救出來，你自己也要堅強一些！」
一場惡戰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神鴉上人便祭出森羅火鴉鎖住鏢局四周，更布下結界令鏢局內外隔絕。而赤髯天尊亦大發淫威，尚志等人儘管拚死抵抗，奈何雙方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加上又是被人半夜偷襲打了個措手不及，最後鏢局上下幾乎全部戰死。
更加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老道士和盛年怎麼會跟魔教攪纏到了一起？當年威震天陸的布衣大師，為何又會在突然之間修為全失？
蘇芷玉暗自思忖道，可是珠淚禁不住湧入了眼眸，只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哭泣一場，然後再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獨自回到爹娘的身旁。
丁原得知阿牛隻是被擒，心中略微鬆了口氣。
大洪一醒道：「現成就有，昨夜我和小姐逃了出來，為躲避天雷山莊的人追殺，藏身到附近的一家客棧里。直到天亮街上人多了，才敢化了妝出來打聽消息，沒想到正巧遇上兩位，不如大伙兒先去那家客棧如何？」
丁原打量了那婦人一眼，見她布衣圍裙，身材壯實，似是鏢局附近的鄰居。於是問道：「大嬸，秦老爺子家究竟是怎麼了？」
盛年虎目之中怒火燃燒，徐徐低喝道：「天雷山莊！」
秦柔、大洪聽盛年、丁原都這麼說，心下稍微安穩了一點。
一縷縷濃厚的黑煙從鏢局的宅院中冒起，涼爽的晨風裡，卻夾雜著一蓬熱浪撲面而來。鏢局的圍牆上布滿黑糊糊的煙熏痕迹，兩扇大門更是殘缺不全，只有那兩尊石獅還看得出是原來的模樣。
她不敢再多看丁原一眼，唯恐會在臨別之際，改變了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
當他牽著那位「雪兒」姑娘的手白頭偕老時，是否會知道在萬里之外的孤峰雲嵐間，還有另一個人在為他黯然牽挂？
丁原也曾好奇的問過布衣大師，但這個放下屠刀的高僧卻只是微笑著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將來施主自然會知道。」
丁原訝異道：「這個人便是風雪崖要找的『主母』嗎？」
丁原也站了起來，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盛年身後的椅子，不由得一怔。
盛年望著秦柔悲傷欲絕的樣子，喟然嘆了口氣，伸手倒了杯水遞給秦柔道：「秦姑娘，你先定一定心神，慢慢再將事情的經過說給我和丁師弟知道。」
秦柔張了張嘴，話未出口，珠淚卻似斷了線的珠子般墜落，轉瞬間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偏偏還只能壓抑在喉嚨里，細牙狠狠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一口氣上不來，身子竟也搖晃了起來，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丁原胸腔里一股熱血上涌，就要衝進鏢局看個究竟。他的心中絕對不信阿牛和秦鐵俠等人，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全都完了。
原來那把椅子的四條木腿，居然無聲無息的被盛年的身軀硬生生地壓下兩寸多，深深地陷入了青磚裡頭！
丁原一眼就認出這正是秦柔，站在她身旁的還有一個菜農模樣的小夥子，只是右袖空空蕩蕩，髒兮兮的衣服透出隱隱血跡，這不是大洪是誰？
盛年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盛年雙拳緊握，極力壓制胸中的憤怒，沉聲問道：「大嬸，這鏢局裡就沒有一個人逃出來嗎？」
而雷遠等人的手段，居然是如此毒辣，竟將鏢局上下滿門屠戮，可以說是兇殘至極點。
秦柔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稍微定了定神，冰涼的手指捂著溫熱的杯子，也有了些許的暖意。
她一抬頭正迎上盛年炯然有神的目光，心底頓時踏實了許多，略略整理一下零亂的思緒，便忍住了淚水，向盛年與丁原述說昨晚的經過。
盛年苦笑道：「說來你不相信，我和布衣大師這八年多來埋首于棲鳳谷，只是為了設法幫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起死回生。可惜她身受重傷，五臟六腑都被震碎，如今被布衣大師以『萬無歸息』大法冰封在百丈玄冰之下，若不是如此，早就已經生機斷絕了。」
或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磨練了大洪，他顯得比以前沉著不少。如果不是他守在秦柔的身旁，只怕她此刻會更加的六神無主。
丁原說道：「我只是不明白，盛師兄這麼多年和布衣大師隱居棲鳳谷，到底是在幹什麼？難道這也不能說嗎？」他們兩人說話都用上了傳音入密的工夫，雖然街道上人來人往，卻不懼怕被外人聽見。
可惜現在實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她也唯有在內心默默為爹爹和阿牛祈禱，盼望他們都能平安無事。如果他們之中有任何一個遭遇不測，對她來說，都是太過殘忍的事情。
原來，當日丁原與蘇芷玉走後，秦鐵俠和尚志、秦柔等人便開始準備將鏢局歇業。可是一來秦鐵俠和阿牛傷重未愈尚需調
丁原未免感到無趣，暗自哼道：「不說就不說吧，有什麼了不起？魔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才懶得多管。」
秦柔說到這裏，珠淚潸潸滾落，再也忍不住悲聲，哭訴道：「盛叔叔、丁公子，求你們一定要想法子救回我爹爹和羅公子，為尚大叔他們報仇！」
阿牛身中火毒，本不宜催動真氣與人過招，但情急之下亦祭起沉金古劍護送秦柔等人突圍逃生。最終秦柔與大洪兩個勉強衝破重圍，阿牛和秦鐵俠卻被天雷山莊生擒。
丁原疑惑道：「布衣大師為何不準風雪崖見那赫連宣一面，莫非是害怕他不利於教主夫人？」
她心裏很清楚，也許未來她很難再見到丁哥哥了，兩年後的比試對自己而言，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盛年環顧左右，見周圍的人並未察覺到什麼，於是用目光暗暗示意那兩人，率先退出人群。
為什麼凡事一定要有個結果？這樣帶著美好的回憶分離，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此時聽見身邊一個中年婦人嘟噥著道：「造孽，真是造孽啊！怎麼百多口人竟沒逃出來一個，全都叫天火給活活燒死了。老天爺為什麼不長眼呢，秦老爺子這麼好的人，卻落了這麼一個下場，實在沒天理啊！」
盛年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救人。倘若能在半路上把人截下來最好，不然就直搗天雷山莊，向雷威要人！」
盛年點頭繼續說道：「正是如此，可惜單靠九轉金丹，依然無法治愈赫連夫人，布衣大師只得將她以『萬無歸息』的法子暫時冰凍起來，保得一縷生機不滅。這些年來我行走天陸，便是為了找尋救治赫連夫人的十六種奇葯，但如今加上珠仙草，卻還缺了三味。」
至於是牽挂爹爹多些，還是擔心阿牛更多點，秦柔自己也說不上來。
哪曉得昨日半夜間，雷遠與神鴉上人便率眾捲土重來，而那神鴉上人更邀約到與他同列天陸九妖之一的赤髯天尊。那赤髯天尊本與翠霞派有仇，故此對神鴉上人的相邀立時應允，而鏢局裡秦鐵俠、阿牛的修為雖未必遜於雷遠等人多少，卻無奈身負毒傷，難以出手。
那衙役見兩人退後，嘴裏咕噥了幾句，便走開又去教訓旁人。
撕心裂肺的悲憤，此時堵住了秦柔的咽喉，然而看著盛年和丁原，就猶如在黑夜中點亮了一豆燈光，心中竟慢慢升起了一絲希望。
丁原自然不會相信這種愚夫愚婦之說，要說秦鐵俠等人叫一把「天」火給活活燒死，簡直就是笑話，更何況當時鏢局裡頭還有阿牛！
他自幼孤苦，失去娘親后更是四處漂泊，受盡世態炎涼，才養成了他桀驁不馴的個性。
「哪有人逃的出來？」
至於最後布衣大師又和他說了些什麼，以至於風雪崖居然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來，眾人便更是不得而知。
事到如今，後悔已然無用，盛年安慰秦柔道：「秦姑娘，你要堅強些。盛某無論如何也要救出令尊，為關洛鏢局討還這筆血債！」
雖然說僅僅相處數日，可是秦柔的芳心私下早就被阿牛的質樸善良所打動，昨晚阿牛為解救自己，不惜強運真氣與強敵周旋，最終失陷被擒，秦柔心底又多了一份感激
也不曉得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把那個憨厚和氣的阿牛視同自己的親人一般，如果誰敢欺負他半點，自己便會毫不猶豫的全力維護。
他也曾經料想天雷山莊遲早會找到關洛鏢局的頭上來，因此曾勸秦鐵俠收了鏢局暫避一時。只可惜秦鐵俠割捨不下祖上傳承的這份基業，終究沒有聽從自己的勸告。
不過她的神色間，卻隱約流露出落寞和寂寥，好像多了不少難解的心事。
忽然聽見背後有人低聲喚道：「盛叔叔，丁公子！」
蘇芷玉也向眾人告別，她是要回聚雲峰去了。離家數日，倘若再無音訊，只怕蘇真要把天陸揭地三尺來尋找他的寶貝女兒了。
盛年見丁原神色不悅，微微一笑道：「丁師弟，其實我與師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實在是另有原因，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或許他是擔心丁原的修為不夠，要是他倒楣的被人打敗，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沒什麼光採，為了自己的面子，他這才慷慨解囊了一回。
盛年伸手按住大洪，溫言道：「洪兄弟，你忠義無畏盛某十分敬佩，但鏢局慘遭橫禍，諸多善後的事情也需要人料理，就麻煩你和秦姑娘留下打理。我和丁師弟必定會把秦老爺子安然救出。」
不過，布衣大師總算承認了「主母」就在谷中，雖然未曾見到一面，好壞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這裏面還有一層原因丁原沒有說，阿牛再怎麼說也是翠霞派的嫡傳弟子。雷遠兄弟就算再囂張，也要顧慮萬一真把阿牛給殺了，而與翠霞派結下血仇，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他雖然與丁原性格相差甚遠，可是對丁原來說，無疑是生命中再不可失的親人兄弟。
此刻他胸中殺機涌動，可是神色間卻出奇的冷靜，聽聞盛年說話后頷首道：「盛師兄說的不錯，秦老爺子和阿牛定然是被雷遠抓回了天雷山莊，當作誘餌引誘我們上鉤。倘若盛師兄和我不出現，他們也不會輕易下毒手。」
盛年沉重的點點頭說道：「不錯，她就是當年魔教教主羽翼濃的夫人赫連宣，也就是風雪崖口中的『主母』。八年前她遭仇家追殺，被師父救下，並靠著一枚九轉金丹保住了心口一絲元氣。我與師父護送她到棲鳳谷請布衣大師救治，從此我便留了下來，再也未曾回過翠霞山。」
然而一旦他接受了別人的關愛，也必然會不計一切的償還而無怨無悔，就算表面上依舊是那麼的漠然，對蘇真、蘇芷玉父女是如此，對老道士和阿牛亦是如此。
「至於眼下，這個秘密對於我們每個知情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師父與我都不希望再將你牽扯進來。」
丁原一直站在旁邊未發一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埋藏住洶湧而起的殺機，掃了一眼街上來往的人群和不時走過的官差，說道：「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
因此盛年溫言勸阻他和秦柔留下，也好為鏢局保留最後一點骨血和火種。
倘若不是遇到淡言真人和阿牛，或許如今的丁原，便完全是一個憤世嫉俗，玩世不恭的少年。然而阿牛那憨憨的笑容和打從心底對他的關懷，令丁原在娘親去逝后，頭一次感覺到了親情的溫暖。
如果真是這樣，即便天雷山莊的後台是天王老子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