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六集 己 虎落平沙
第五章 九刃
曲南辛提高聲音喚道：「晶兒？」
盛年一醒，剛想開口卻猛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能再叫眼前這位相貌醜陋的道長為師父了！
自古以來，或有弟子代師受刑，兒女為父分憂，但如淡言真人這樣為了門下弟子而甘願受刑的又有幾人？原來這個師父真不是好當的，若多幾個盛年這般的人物，那豈不要把一條命全搭進去？
耿照面色難堪，已不敢再看，他心裏清楚現在眾人心中已將天平完全傾倒向盛年。
葛南詩分開人群走了進來，臉上滿是苦笑，直搖頭道：「淡怒真人、淡言真人，在下也實在沒想到會弄成這個局面，只希望這事不會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說著從袖口裡掏出一個青瓷瓶道：「這是敝派的聖葯『雲麝丹』，掌門師兄特讓我交與兩位，以略表敝派的歉意。」
曲南辛柳眉一豎，朝盛年喝問道：「盛師侄，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他用石中劍柱地道：「盛某平生行事但求問心無愧，亦絕不願以陰謀詭計陷害他人。九刃之刑雖苦，但只要能換得我清白，盛某甘之如飴！」
猛伸指在盛年胸口一點，一道渾厚的翠微真氣立時禁制住他全身經脈，卻是施展了定神咒。
墨晶眼睛一閉，低頭不語，嬌軀微顫，曲南辛伸手把墨晶拉到一邊，冷笑道：「盛年，我掌門師兄已經不計較你的所作所為，你怎的還要糾纏不清？」
他回頭看了眼耿南天，見掌門師兄依然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不曉得是何意圖，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強留，便送真人一程。」
她輕輕巧巧將話題轉回到盛年這邊，卻教盛年如何答她？
曲南辛頷首道：「真人請說。」
淡怒真人不為所動，搖頭道：「本派門規森嚴，對任何門下弟子俱是一視同仁。莫說是我，即使是淡一師兄在此，也不能阻止盛師侄殺身成仁之心！」
耿南天出手如風，一氣封點住盛年傷口周圍的各處穴道，沉聲道：「你這麼做，豈不是在陷耿某與平沙一派于不義？」
葛南詩面色沉重坐在一邊，暗道：「這下事情可真鬧大了，縱然翠霞派不心存芥蒂，同道中人也必會在背後指指摘摘，說我平沙島的不是。掌門師兄的確也是難做，無論阻止與否總教那盛年搶了先機。」
盛年叫道：「師伯！」
他自幼拜在淡言真人門下，一晃已是三十年，這三十年裡，雖說有八年的時間漂泊在外，可終究也是翠霞派門下的身分。
淡怒真人抽出石中劍，帶出一溜的血雨。
曲南辛伸手將墨晶拉到自己身旁，溫言道：「晶兒，剛才耿師侄與盛師侄的話，你在隔壁也該聽見了，是非黑白總要辨別分明才行，為師讓你出面，也實屬無奈之舉。
一蓬血泉自淡怒真人的身軀里飆射而出，他哼也不哼一聲，挺直腰桿朝淡言真人微笑道：「師弟，這劍我代受了。」
淡言真人也不回答，反手第二劍刺入左肋，轉身問淡怒真人道：「師兄，門規可有說弟子犯錯，師
曲南辛喝道：「盛年，你又想做甚？」
他的神情依舊一副漠然，但看在盛年眼中卻是分外溫暖，他拍開盛年禁制，將仙劍還歸他的鞘中。
淡怒真人沉吟一下，終於說道：「好，我准你施用此刑。」
淡怒真人輕一欠身道：「如此叨擾了。」
盛年此刻把心一橫，搖頭道：「多謝葛師叔好意，弟子已另有打算！」
淡言真人身軀晃了兩晃，微笑道：「痴兒——」
盛年努力克制住心頭怒火，此刻他完全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別人精心設置的陷阱。
淡怒真人面沉如鍋底，望向墨晶道：「貧道想問墨師侄一件事情。」
盛年一震，茫然望著淡怒真人取出靈藥分與他跟師父，腦海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叫道：「你已不是翠霞派的弟子了！」
淡言真人一看便已明弟子心意，微笑道：「你還是我弟子，破門而出也還是！」
「若五年內能證其清白，則可回歸本門，若五年屆滿仍不得其證者，收其修為永生不得再入本門！」
盛年泰然道：「倘若盛某的血玷污了貴派聖地，請耿掌門原諒，盛某盡可再換一個地方完成後面六劍。」
「叮——」仙劍通靈，飲血而鳴，發出一記凄厲的鏑聲。
老道士點點頭轉望著自己的弟子，罕有的嘆口氣道：「盛年！」
盛年起身走到淡怒真人面前，躬身施禮道：「淡怒師伯，您是本門執法長老，當知本門有一條規矩，專為蒙冤不白的弟子所設。」
盛年的傷口傳來鑽心的劇痛，熱血汩汩淌出。按理說，如他這般的人物，若被普通兵刃穿身也無甚大礙，但一則石中劍乃神兵仙劍，更要命的是施展九刃之刑時為表誠心，絕不可運功相抗。
盛年慨然道：「正是，請師伯成全！」
墨晶低頭輕聲道：「是盛年師兄！」
「來，你也不用害羞，當著諸位前輩師長的面告訴大家，那晚對你意圖不軌的到底是誰？」
以耿照的能力威望顯然無法達到，背後自是另有高人，可不論是耿南天、曲南辛還是葛南詩，皆是正道中成名已久的宿老人物，又為何要平白無辜的陷害自己？莫非是為了替耿照洗脫罪名，故此有意顛倒黑白？
廳里眾人不由暗自被耿南天的氣度折服，觀止真人也道：「耿掌門此言善哉，平沙翠霞同為正道牛耳，千年以來同氣連枝，實不必為這些許小事反目成仇，卻白白便宜了魔道妖孽，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也不傷彼此的和氣。」
忽然，淡怒真人瘦小的身軀站起，一把按住淡言真人的海闊劍，左袖一卷探手握住盛年的石中劍，更毫不停頓的倒轉劍鋒刺入小腹，這幾下電光石火目不暇給，待人們反應過來，他已完成了九刃之刑中最艱險亦是最後的一刀。
在座眾人俱是見多識廣的天陸名流，可何時又瞧見過如此殘酷的自殘之刑？人群中有人叫道：「盛賢侄切莫如此，我們相信你就是！」更有坐在前排的兩名
盛年渾身浴血，如山嶽一般佇立當場，握劍的手更像花崗岩那般堅實沉穩！
他怒而起身，大步走向墨晶。
淡怒真人面色平靜頷首道：「不錯，依照本門戒律第九百九十一條，若有弟子身犯重罪無法辯白者，可受九刃穿身之刑，得以破出門牆五年。
不由分說拉起墨晶悄然離座而去，這時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盛年這邊，一時也沒察覺。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師門恩重，縱然是粉身碎骨，亦無法報答得完！
曲南辛提高了嗓門道：「盛年，你先前說耿照師侄含血噴人，現在又說晶兒冤枉你，難道我平沙島都成了顛倒是非之地？這麼多人都是有意要跟你過不去么？」
他闊步走到淡言真人面前，倒金山推玉柱拜倒道：「師父，因弟子之事牽累您老人家，弟子心中萬分不安。但弟子敢指天為誓，方才所說絕無半句謊言，今日弟子對您這一拜之後，不知何日方能再有機會？請師父多多保重！」
淡怒真人頷首道：「不錯，有這一條。」
淡怒真人淡淡道：「些許小傷不足掛齒，葛兄無須擔心。」他竟是半點平沙島的情也不領，更不肯買葛南詩一點面子。
淡怒真人面不改色問道：「盛年，莫非你想用這九刃之刑以證清白？」
淡言真人好似猜到盛年的打算，徐徐道：「盛年，你何苦如此？那麼做也未必有用。」
盛年微微一笑，取出皮囊用嘴拔去塞子猛灌了兩口，甘冽的酒汁穿腸而過，在心頭生出一團熱火，令傷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額頭撞擊在地面上咚然有聲，淡怒真人不等他繼續伸手扶起，枯瘦的手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
耿南天微微一皺眉道：「盛師侄，敝派已不追究此事，你何苦再作此舉？」
不等盛年開口，老道士手起劍落，仙劍深深插入右肋，自背後露出古樸無華的半截劍刃。
葛南詩一怔說道：「幾位身負重傷著實不宜走動，不如先在敝派的靜室內修養療傷，容傷情緩和后再說？」
盛年默不作聲，重重朝淡言真人叩了九記響頭，竟如拜師禮一般。
廳中更無半點聲音，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懾，更被翠霞派師徒三人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氣勢所折服。甚至有人私下裡盤算著，如何將自己的晚輩推薦到坐望峰，拜倒在淡言真人的門下。
如果換作丁原，勢必不再辯白，索性撕破臉跟平沙島大幹一場，而阿牛則多半被氣得說不出話，漲紅了黑臉卻不曉得該如何證明清白。
盛年動彈不得，惟有張口叫道：「師父！」
他心中一酸，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頓時覺得天下之大，自己卻孑然一身，再無所寄託。
曲南辛冷笑道：「你當盛年真有此好心肯放過晶兒，若不是淡言師兄找著了他，晶兒焉能活著回來？至於他為何後來沒有下手，也只能問問盛年師侄本人了。」
但墨晶分明受他大恩，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盛年曉得說什麼也沒用了，可激動之下，依然禁不住大聲喝道：「墨師妹，你為何要冤枉我？」
她的心頭一陣恍惚，忽然迎上兩道銳利的目光，卻是曲南辛一直注視著自己，無所適從中，身影消失在側門后。
然而盛年不同，他知道這事如果不查清，自己聲名受損事小，卻會連累了師父與翠霞派千年的清譽，日後人們當面不說，背地裡難免要指戳翠霞派管教不嚴，庇護惡徒行兇。
盛年睚眥欲裂，虎目中熱淚滾滾，想說又覺得咽喉被熱乎乎的東西堵住，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身上的四處傷口依然火辣辣的作痛，但比起心頭那種痛楚，著實算不了什麼。
他輕輕吸了口氣說道：「耿掌門，弟子執行的是翠霞門規，請您不要阻攔！」
盛年聽耿南天與觀止真人所言，似乎是在化解干戈，實質上隱隱又坐實了自己的「罪狀」，如果這事就這麼算了，別人都當平沙島氣度宏大，而翠霞派卻要蒙受此奇恥大辱。
耿南天緩緩道：「曲師妹，依我之見，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老夫儘管也相信照兒和晶兒都未曾說謊，可也相信淡言真人的弟子絕不是那種小人。其中是非已難說清，幸而晶兒、照兒都已無恙，這件事情讓它過去算了。」
適才他遭人冤枉，將石中劍插進自己身軀時也不曾如此激動，甚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但目睹淡言真人為己分刑，竟不惜以海闊仙劍自傷，心潮澎湃再無法自持。
盛年一劍刺入大腿，身軀晃動幾下，伸出左手阻攔住那兩名長老，而後抱拳向四周一禮道：「諸位前輩，盛年既無法洗刷清白，惟有以本門門規換得五年工夫求證真相。大家萬勿勸阻盛某，盛某對諸位的關愛都心領了！」
盛年哈哈一笑道：「盛某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豈能因此在別人的懷疑不屑中苟活？更不能因為盛某玷污翠霞派的聲名，惟有這樣才是正道！」說罷手起劍落，鋒利的劍刃穿透左臂頓時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墨晶回頭看到盛年從背後拔出石中劍，臉色平靜木然說道：「多謝師伯！」
盛年卻哼也不哼一聲，徐徐拔出劍倒插向大腿。
突然之間，不過半個早晨的工夫，他卻陡然成為一個背負著傷害同道、見色起意罵名的正道劣徒，甚至在其後五年中，連翠霞派弟子的身分也被剝奪，一時盛年胸口一痛，一口熱血涌到喉嚨口，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悲憤交加的環顧過每個人的面龐，見大多數人的神情充滿懷疑與不屑，更有人朝著自己冷冷含笑……
眾人目不轉睛的望著場中的這對師徒，有人不禁捫心自問道：「若是我的弟子需承受這九刃之刑，我能為他分擔么？」這一問，多數人卻沒有答案，因為誰都不曾想過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神情從容，聲音鏗鏘，一時
老道士撕下一擺袍服為淡怒真人敷上傷葯，再簡單的裹扎傷口，臉上流露一絲苦笑道：「師兄——」
淡言真人突然開口道：「盛年是我弟子，他不會做這事！」
儘管沒有誰出來質問自己，但人們望著他的目光里，已充滿疑問與不信任。
全場上下幾百隻眼睛都注視到墨晶身上，卻見墨晶面無表情，亦默然無語。
淡言真人忽然起身，兩三步走到盛年跟前道：「盛年，餘下的一半刑罰，由為師替你受下。」
話雖短卻無異於千斤，頓時令盛年心中一陣溫暖，暗自想道：「原來師父還是相信我的！」
淡怒真人深吸一口氣，運功護持住腹部的傷口回答道：「不必，貴派好意貧道心領了，既然此間事了，我等便就此告辭！」
這麼一來，卻都是誰也沒心思再喝什麼早茶了，各自盤算著如何找一個借口早點離去。
他偷偷瞧了眼身旁的耿南天，見他依然鎮定自若的端坐不動，雙目微微闔起，不帶半點喜怒。
盛年插下了第四劍，雙腿血肉模糊幾不能站穩，但眾人見他連耿南天的面子也不賣，曉得任誰上去也是沒用，惟有屏息而望，默默期望這九刀快些完成。
曲南辛嘿嘿一笑道：「耿照是我師侄，晶兒是我弟子，我也相信他們都不會說謊。可如真人與我這般的空口白話，只怕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盛年勉力地揮出左掌架住耿南天的右手，「啪！」的一聲，傷口受震后，頓時血如泉涌。
淡怒真人問道：「貧道觀墨師侄言行舉止猶是處子，卻不曉得既然盛年先前已經見色起意，圖謀不軌，甚至不惜打傷貴派幾個弟子，強行將墨師侄搶走，為何這數月里卻突然變成守禮君子，能令墨師侄不傷分毫完璧而回？」
墨晶嬌軀劇震，剛想說什麼，曲南辛伸手握住她道：「晶兒，你累了，這裏已沒我們的事，為師帶你到後面歇息吧。」
客廳中突然變的鴉雀無聲，由鼓噪到死寂僅是剎那的工夫，但人們心頭卻多了一塊宛如鉛石的悲壯鬱悶感覺，眼睜睜瞧著盛年朝自己的左肩插下第三劍。
他有心質問，可突然間覺得滿腔怒火堵塞在胸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而墨晶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好似從來也不認識他一般。
眾人心中疑惑，不明白盛年想做什麼，卻看見淡言真人的袍袖微微顫抖，顯是心情十分激動。
盛年心情激動，鐵拳不由自主的緊握，一雙怒目瞪視曲南辛、耿照等人深吸一口氣道：「這個我不知道，盛某隻曉得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從未做過那等苟且之事！」
耿南天凝視盛年片刻，驀然喟嘆道：「罷了，罷了！」頭也不回甩袖回座。
這字字千鈞敲打在盛年心坎上，虎目里熱淚盈眶，深深跪倒，默默向淡言真人再叩了一個頭，接著又向淡怒真人叩了下去。
葛南詩朝淡怒真人苦笑道：「真人，盛師侄即便鐵打之軀，又如何能經得起九刃之
這時不少賓客都圍了上來，有人上前慰問，有人取出自家的靈丹妙藥，都被淡怒真人一一謝絕。
盛年昂然佇立在廳中，高大的身軀卻顯得異常孤獨，他大聲道：「盛某沒有做過，為何要承認？為何要受此不白之冤！」
話聲雖輕，可客廳里每個人都聽的真真切切，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射向盛年，不少人眼裡露出一種不屑與恍然大悟的神色。
一時間，彷彿這天下之大，除了淡言真人外，再無第二個是毫無保留的相信自己的清白。
盛年在墨晶近前停下腳步，沉聲說道：「墨師妹，我只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一句實話，為什麼要冤枉我？」
眾人聞言，自覺讓開一條路，目送葛南詩陪同淡怒真人他們，出了客廳下樓而去。
耿南天雙目驟然射出一道精光，徐徐問道：「你可知這裡是平沙島的紫蘊閣，我身為平沙派掌門，更不能眼見你自殘肉軀。」
盛年如遭棒喝，望著墨晶，著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艱難的將劍第四次舉起，正要照著右邊的大腿刺下，眼前身影一晃，耿南天飄然而至，低喝一聲：「住手！」探出右手奪向石中劍。
淡怒真人一搖頭，伸手封了小腹周圍的穴道，徐徐說道：「刺完方才那劍，你已不是翠霞弟子，便不需再叫我師伯了。」說著食指連點，替淡言真人止血療傷。他受了最重的一劍，竟恍若無事，見者無不動容。
這已是給盛年台階下，須知名門正派中對傷害同門，姦淫女子的懲戒最是嚴厲，僅僅遜色于欺師滅祖，勾結魔道而已。如果再追究下去，翠霞派為給天下同道一個交代，說不定要拿盛年重罪是問。
葛南詩嘆了口氣道：「盛師侄，看你的樣子，老夫也不能相信你會做出那種事情。但我平沙島與你無怨無仇，斷無必要陷害於你，這件事著實讓人越聽越糊塗，我看你也不必再爭，敝派也絕不再追查此事，就把它揭過如何？」
眾人聞聽此言，莫不在心中暗忖道：「這個老道士果然名不虛傳，鐵面無情一至如斯！」
淡言真人點點頭，再將海闊劍插入右肩。
老道士反手拔劍再刺入右臂，褚色的道袍迅速被殷紅的鮮血染透，地上更是濺起一灘血珠。
想再勸說的人硬生生將話咽回肚裏，只暗暗一挑大拇指，贊聲，「好一條漢子！」
眾人聞言，無不訝然出聲，墨晶神色慘白，抬頭第一次直視盛年，嘴唇翕動，最後卻仍化作幽幽一記不可察覺的輕嘆。
淡怒真人一搖頭阻止他道：「你我同門一百三十多年，何必再多說那些廢話？」
葛南詩心底暗嘆，曉得這個梁子是結下了。
盛年叫道：「師父！」伸出沾滿熱血的左手抓在淡言真人右臂上，激動道：「您何苦如此？是弟子不肖，連累了您老人家的清譽！」
盛年心如刀絞，苦於無法動彈，瞠目大叫道：「師父，您快住手！」
墨晶眼神空落落不帶一絲神情，身形卻禁不住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