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一集 甲 天道如幻
第五章 冥輪
丁原冷笑道：「當日你們把我逼下潛龍淵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是翠霞弟子？如今需我出力，便拿出這番大道理來壓我。哼，我丁原不吃這套！」說著不理淡嗔，一掠而去。
「他口中雖說翠霞安危與他無關，卻依然出手救助於我，可見他良心未泯，一定不會置翠霞于不顧。善哉，看來上天也在冥冥中庇護我翠霞山。」
雷婆詫異道：「可、可老祖您怎麼會棲身冥輪里？」
紅袍老妖悠然把弄手中赤魄鞭道：「沒想到，翠霞六仙中聲名最薄的一人，居然是除去淡一外六仙中第一高手！老夫方才險些看走眼了，閣下比淡怒真人強了可不只一點啊。」
這麼想著，唐森腦袋一晃，臉上又堆起假笑道：「你既懷有魔教的天殤琴，想來和羽翼濃教主有舊，老夫算來也是羽教主的故人，怎麼也不能和你動手。
「老夫不過是跟著紅袍老妖，來湊個熱鬧、渾水摸魚的，卻犯不著為他賣命。那該死的屠暴與我毫無交情，更不值得老夫冒險。倒不如暫時退去，讓他去尋紅袍老妖。他就算是再厲害，也未必是那老傢伙的對手，到時候正可借老妖之手，報我白骨珠被毀之仇！」
阿牛也不管丁原笑他，憋了半天，除了那句話外，就是想不出其他什麼詞來。
丁原也不回頭，身軀挺拔佇立在雷公面前，徐徐道：「得罪了！」
丁原鼻子里輕嗤一聲道：「我原就沒指望過你，況且我到翠霞觀也只為找老道士，紅袍老妖來找麻煩跟我何干？」
就在他志得意滿，以為勝券在握之際，眼帘里掠來數道赤色劍芒，犀利如電，轟擊在青冥白骨珠上。
阿牛幾乎是手舞足蹈地一把拽住秦柔，興奮若狂的叫道：「阿柔，你看，我不是做夢吧，真的是丁小哥，他沒死，真的沒死！」
冥輪老祖自恃甚高，雖已脫困，卻最受不了別人提這話題，勃然怒道：「什麼九十年被禁之恨，那是老子自己想在潛龍淵里待著修鍊，關翠霞派什麼鳥事？即便老子想找翠霞派晦氣，也輪不到紅袍老妖那東西出頭，他那兩手，當年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在淡嗔不遠處，還有一名黑衣女子，手握雙刀虎視眈眈，相貌甚是醜陋，眼中滿是殺機。
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難以置信的伸手，猛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未因久戰眼花看錯了人，臉上才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大聲叫道：「丁小哥！」
剛才雷公與淡嗔對陣時，當真是威風八面，不可一世。可在冥輪老祖面前被一通臭罵，居然半句話都不敢反駁，連連點頭道：「是，是，老祖教訓的是。我們兩人的確不識好歹，不知輕重，差點還連累了您。」
他原以為，破解青冥白骨珠的，定是哪個翠霞派耆老。沒想到站在眼前的，居然是個比阿牛更年輕的青年。
丁原見唐森雖面含笑容，可目光閃爍不定，便料他會使詐，見他賊心不死，再次祭起青冥白骨珠妄圖偷襲，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笑容道：「米粒之光，何足道哉？」
紅袍老妖嘎嘎一笑，道：「好，就讓老夫再見識一下你這老道的修為！」
她自幼清修，深受翠霞門風熏陶，從開始便看不慣丁原倨傲無羈
冥輪老祖給戳到痛處，大罵道：「笨婆娘，老子的肉身盡毀，只剩下元神，不待在冥輪里，你把你的軀殼給我么？」
唐森耗盡心血煉化的七顆白骨珠，竟受不住那劍芒一擊，轉眼之間只得齏粉，漫天的妖焰為之一清，而那琴聲穿透漫漫黑夜，渺渺茫茫，彷彿沒有盡頭。
丁原漠然道：「我在拚命，你卻在大睡，還好意思說我的不是。不過是讓你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老鬼頭需要如此罵街么？」
他嘴裏說著，暗地裡魔氣催動，二十一顆青冥白骨珠電射而出，撲頭蓋臉打向丁原。
和婉暗嘆一聲，明白丁原心結難解。
雷公壯著膽子問道：「不如老祖您與我們一同返回南荒，重整旗鼓，再振昔日雄風？」
阿牛人逢喜事，想也不想點頭應了，丁原卻冷冷道：「我只想見老道士一面，其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在那人身後，隨著一素衣婦人，容顏姣好，體態輕盈，手中仙劍舞作飛花，更增聲勢。兩人一前一後倏忽而近，阿牛望著那道褚色身影，竟是呆在當場！
淡嗔本忖必死無疑，只希望最後一搏能夠與雷公玉石俱焚，可沒想到眼前劍華一閃，一名褚衣青年從天而降，一招便迫退雷不羈。待看清時，她不由得心神俱震，失聲叫道：「丁原！」
感慨萬千的立了片刻，淡嗔猛地一醒道：「如此兵凶戰危關頭，我卻獨自在這發什麼呆。丁原沒死又能在此時現身，修為大進，直追掌門師兄。
淡怒真人說罷，退到五爪金獅背上盤膝調息，由金獅護法。
阿牛一怔，道：「丁小哥？」
冥輪老祖「呸」道：「翠霞派跟紅袍老妖狗咬狗關老子屁事，老子樂得看熱鬧。」
淡言真人無喜無怒，醜陋沉著的面龐上，只有那雙眼睛閃爍著清澈深邃的光芒，回答道：「翠霞一派藏龍卧虎，貧道與諸位同門各有千秋，不敢言大。」
驀然，高空上月隱星淡，卻有一縷飄渺激蕩的琴音傳到。縱然是坐忘峰頭亂雲跌宕，喊殺震天，可仍掩蓋不住那縷悠然琴聲由遠而近。
唐森與兩人激戰三十多照面，兀自收拾不下，不免凶性驟起，尋個空隙，祭起脖間所掛的「青冥白骨珠」。
秦柔哪裡肯退，堅定的搖頭道：「不，阿牛哥，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
然而三歲孩童也看得出，淡嗔師太的劍勢已亂，不過是在作困獸之鬥而已。
淡嗔道袍染血，髮髻散亂，模樣頗是可怖。
只不過，在眾人捨死忘生的激戰里，誰也沒有閑心，去關注有人抱琴踏月而來，投身滾滾亂世中。
唐森見秦柔合身飛擊，笑呵呵的面容不改，左手虛按，召回北方七珠，組成北斗七星之狀，鎖向她的嬌軀。
姬欖孤身單劍，力敵兩名綠衣白髮妖人，形勢岌岌可危。和婉先飛身加入戰團，助姬欖穩住陣腳。
丁原見這兩人無礙，放下心來，駕
一時阿牛百感交集，竟至失語，視線不肯片刻離開丁原，惟恐這又是一場美夢，隨時會醒。揉揉被搓紅的眼，阿牛嘴唇翕動半天，只狠狠在丁原胸口一捶，但已盡訴心意。
雷公這時對冥輪老祖的身分再無懷疑，一臉恭敬道：「當年要不是蒙老祖庇護，愚夫婦怎能得以安根南荒，更焉有我雷不羈今日？愚夫婦這次答應幫別雲山助陣，其實也是想為老祖報仇出氣！」
每一顆白骨珠，皆是唐森經年煉化，飽藏邪力凶氣，乃上千生靈精血浸潤，方有今日之功。
阿牛將秦柔護到身後，雙目穿透面前重霧亂影，緊緊盯著青冥白骨珠，口中真言低誦，沉金古劍御風披霞衝上雲頭，卻也是祭起了御劍仙術。
冥輪老祖見他軟語認錯，心頭舒暢許多，口氣和緩些道：「算了，你們也是好意為老子的事情出頭。不過既然老子自己已經從潛龍淵出來了，也就不用你們再在這兒胡鬧，快滾回南荒去吧！」
雷婆瞠目結舌，望著金輪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牛滿臉興奮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丁原叫道：「丁小哥，你真的沒死！」
他還想滔滔不絕嘮叨下去，可丁原不比阿牛，鳳目含煞冷冷道：「我沒空跟你啰嗦，看在阿牛與秦姑娘未曾受傷的分上，放你一條生路，快滾！」
淡嗔聞言，忍不住眉宇一揚道：「丁原，就算你方才救過貧道，貧道也還是要說你的不是。紅袍老妖乃魔道巨孽，與我正道自古勢不兩立。翠霞派和你之間雖有些誤會，可終究你還是本門弟子，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
丁原懷中天殤琴悠然鳴響，宛如高山流水的琴音中，釋放出一束金色滾雷，轟然在空中炸開，迸出無數縷光芒。
儘管從來沒有對人說起，可無疑在阿牛心目里，這眼前的「丁小哥」就是他在世上最親近的兄弟，即使要以命相換，他也不會皺一記眉頭。
唐森大吃一驚，收起殘留的青冥白骨珠，撤身抬頭，向劍芒起處觀望，實在想不出翠霞派除了淡一真人與曾山這兩個閉關的老不死外，還有誰能在舉手間毀了自己的法寶？縱是心中恨入骨髓，可他的臉上，居然還是樂呵呵不見怒色。
丁原就像沒聽到一般，猛地反手揮劍，「叮叮」幾聲脆響，磕飛雷婆從背後偷襲的金鈴。
淡嗔被丁原搶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丁原微一皺眉，思量道：「這老道姑恁的兇悍！平日里她雖真是惹人厭惡，可畢竟也不是什麼惡人。何況再怎麼說，她也是老道士的師妹，如今外辱當頭，捨命血戰，我若幸災樂禍，躲在一邊見死不救，未免心眼太小了點。
丁原心頭冷笑道：「當年我初上翠霞時，這老道姑就處處對我橫挑豎點，百般譏嘲斥罵，當日潛龍淵一戰更是有她！她平日里故作清高，道貌岸然，卻想不到也有今日的狼狽。換作旁人，我或許會幫上一幫，可對這老道姑，哼，我偏不援手！」
兩人但覺眼前一暗，慘綠色光霧翻騰洶湧迫面壓到，四面八方殺氣沖霄，陰
丁原手腕順勢一挑一劃，通體渾圓晶潤的紫竹劍，竟在混元兜率傘上撕開一道細縫。
淡嗔曾與雷婆交手，知這老婆子難纏，若不是先前為此耗損大量真元，自己亦不會那般輕易敗於雷公。她見丁原無動於衷似無察覺，禁不住提醒道：「小心！」
那二十一顆青冥白骨珠，無一倖免，全被金光卷裹進去，剎那灰飛煙滅，連殘渣也不留半點。
這珠子共是二十八顆串聯而成，暗合二十八星宿天象。
來人正是丁原，他與和婉一路從碧瀾山莊趕來，遠遠就看見阿牛為青冥白骨珠所困，因此發動天殤琴，一舉擊破唐森七顆白骨珠，解了秦柔之危。
「不過，今晚夜襲翠霞可不是老夫的主意，更不是老夫可以說了算的。我看你修為不錯，可不一定就能勝得過紅袍老仙。看在羽教主面上，勸你還是趕快逃命去吧，老仙可不似老夫這般念舊、寬厚。」
雷公心疼不已，趕忙收起傘面，躍開數丈，仔細打量丁原，見對方居然僅是個弱冠青年，又不禁一愕，著實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娃娃，修為竟勝過翠霞六仙中的淡嗔。
他鬆開丁原，卻不曉得手往哪裡放，上下打量著道：「丁小哥，我就說過，老天一定會開眼，一定不會收了你去。你回來就好，往後我就不用每晚做夢總是夢見你了，要是師父知道了，也一定會十分高興！」
他不及細想，抽身張傘，「砰」的一聲，雪原仙劍刺中撐開的傘面。
冥輪老祖心中得意，嘴裏卻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想當年，老子打個哈欠都能嚇死一眾小妖。不過今晚你可別指望我再幫你，我更犯不著為了翠霞派，現在就跟紅袍老妖幹上。」
阿牛咧嘴憨笑，眼圈卻是紅了。
珠子飛到空中立時散開，以二十八星宿方位羅列，斗轉星移，幻化成天羅地網，罩在阿牛與秦柔頭頂。
丁原淡然道：「找不找紅袍老妖晦氣是我的事，不勞閣下操心。」
冥輪老祖大急，喝罵道：「混蛋，又要把老子撇下！」冥輪金光一閃，追了上去。
淡言真人屹立不動，靜靜答道：「是。」
秦柔默默在旁，沒有出言打擾，與阿牛、丁原一同分享重逢喜悅。感受到丁原和阿牛之間的鐵血情誼，這少女秀美的眼眸里，悄然盈起淚光。
雷婆被金輪震得胸口一窒，險些真氣逆流，駭然飛退。抬頭觀望，臉上神情頓時大變，就如同撞到了鬼。
那邊阿牛與秦柔也各揮仙劍，與幾名南荒莫邪窟的妖人交起手來。阿牛的沉金古劍縱橫開闔，勢不可擋，秦柔在側接應，配合得天衣無縫，頃刻便將對方的凶焰壓下。
這話說得倒也乾脆，唐森立即御起青銅棍，隱入黑夜中。
淡言真人橫身擋在淡怒真人前，海闊劍立於胸口，雙目凝視紅袍老妖，低聲道：「師兄，我來。」
唐森看清是丁原，不禁更加驚訝。
雷婆偷襲不成，惱怒丁原損了夫君的混元兜率傘，並不罷休。一提無憾雙刀合身飛撲，衝著丁原背心劈落。
他望著丁原懷中古琴叫道：「知了，知了！天殤琴！老夫曾在一百多年前，親眼見過一次，那時老夫年紀尚輕，也算得玉樹臨風，
丁原沒空聽他痛訴家史，打斷道：「廢話少說，你還打不打？」
唐森驅動白骨珠乘機反撲，全仗阿牛的沉金古劍一力支撐。
淡怒真人與紅袍老妖，俱是身軀一顫，劍鞭彈起，袖掌回蕩。
阿牛與秦柔則是又驚又喜，只看見遠處一道褚色身影飄然凌風，懷中抱著一具古琴，手指彈放間，光芒四射，群魔辟易。周遭的那些南荒魔門高手一觸即潰，竟不能阻他片刻，在劍芒威迫下，不得不潮水般避向兩旁。
秦柔走過來，亦是欣喜道：「丁公子，恭喜你得脫大難，修為又有精進！」
和婉含笑道：「羅師弟，丁師弟，我們還是先趕赴翠霞觀吧，那裡該正需人手。」
雷公一收混元兜率傘，驚愕萬分道：「老祖，真的是您老人家？」
冥輪老祖全不領情，怒罵道：「老子活得好好的，要你們兩個笨蛋報什麼仇？就算要出氣，老子也會自己動手，把翠霞觀砸個稀巴爛，輪不到你和雷婆子那三腳貓的功夫，跑這兒來丟人現眼！」
金輪中的聲音傲然道：「老子的身分也有人敢冒充么？雷不羈，你小子翅膀長硬了，居然縱容你婆娘對老子下殺手。他奶奶的，若不是老子醒著三分，丁原那混球就把老子給賣了！」
說罷，身劍合一，大雷怒劍烈焰飛散，直撞向唐森，大有不惜拼個同歸於盡、保全阿牛的意思。
「罷了，罷了，看在老道士的分上，我便幫她一回，又能如何？」
就瞧著雙刀要劈到丁原身上的當口，丁原背負的皮囊里驀然亮起一束黃光，一隻金輪鼓鳴而出，「鏗鏗」撞開雙刀，盤旋飛舞到丁原頭頂。
她收拾思緒，奮起餘勇，又投身戰團。
淡嗔更是叫出聲來道：「冥輪老祖！」心頭劇震更超方才，萬沒想這魔頭竟又出世，還和丁原在一起！
唐森何時被一個小輩如此喝斥，心底殺心大熾，連連點頭道：「知了，知了。老夫這就走，這就走，不擋你們的正事！」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淡言真人僅出一劍，卻已教紅袍老妖刮目相看。
正這時候，半空劍華一閃，「叮叮」兩聲，點在赤魄鞭與制怒仙劍之上，一股柔和純厚的真氣沛然涌到。
唐森也不生氣，連連點頭道：「知了，知了，老夫先告退了！」
丁原冷眼旁觀，直到此時，才瞥著冥輪老祖嘲道：「老鬼頭，沒想到當年你在南荒還有這等威風，倒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淡怒真人遇險之時，阿牛與秦柔的處境也不妙起來。
主意打定丁原收起天殤琴，背後雪原仙劍紫光沖霄脫鞘飛出。雷公的混元兜率傘連攻三招，已將淡嗔逼入死角，只需片刻就可收拾了對方，可心頭警兆突生，眼角餘光瞥到一溜如虹劍芒殺到。
冥輪老祖道：「南荒自然是要回的，不過……老子現在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們先回一步，卻不必跟紅袍老妖再攪和在一起。老子等事情辦好，自然會來找你們。」
他嘎嘎冷笑道：「『一怒言嗔』，閣下該就是淡言真人了！」
秦柔毒傷初愈，本不宜妄動真元，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伴著阿牛的仙劍，一併打出九雷動天
淡怒真人縱是不願他冒險，自己也暫時失去再戰之力，惟有頷首喘息道：「小心他的吸髓吮精大法。」
丁原幾乎被他勒得喘不過氣，苦笑道：「我是沒死，可馬上就要被你活活勒死了。」
阿牛與秦柔聯手一氣，破了青冥白骨珠設成的西方七宿，九雷動天引的法力漸弱，卻是秦柔力不能支。
唐森被天殤琴發出的驚人雷罡震出三丈多遠，臉上笑容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駭之情。
雷公與淡嗔在旁邊自也看得真切，兩雙目光如雷婆一般，緊緊追著金輪不放。
阿牛目眥欲裂，大叫道：「阿柔！」
他咧著嘴，舒暢開懷大笑，卻覺得眼睛里溫熱濕潤，他有些鼻子發酸，可分明胸口涌動著喜悅激動。
雷公與雷婆互視一眼，齊齊朝著金輪躬身拜別道：「謹遵老祖法旨，愚夫婦便先回南荒，日夜迎盼老祖駕歸。」說罷雙雙退去，轉瞬消失。
丁原心頭漾起暖意，微笑道：「阿牛，除了這翻來覆去兩句話，你就不會說點別的了么？」
阿牛頭頂水氣蒸騰，真氣已有枯竭之虞，左手劍訣猛畫幾道，催動仙劍勉力一挺，將青冥白骨珠逼退些許，藉機喘息道：「阿柔，你快走！」
唐森心中盤算道：「這小子不曉得打哪裡冒出來的，實在厲害。更蹊蹺的是，他竟懷有魔教的天殤琴。
一時三件魔寶仙器龍爭虎鬥，渲染得夜空光霞盛綻，風雲悸動。
心神一分，那青冥白骨珠重又迫近，滾滾妖氛無孔不入，滲透進仙劍築起的光圈。
就在他袖手旁觀的工夫，雷公的混元兜率傘又覓得破綻，掃中淡嗔師太。可這老道姑端的頑強，硬生生將涌到口中的熱血回咽下去，死戰不退，連雷公也為之驚心。
可當丁原隕身潛龍淵，淡嗔不曉得為何又感覺到一絲後悔遺憾，可表面卻始終強硬如舊。偏沒有料到，上蒼實在開了個大玩笑，今晚救她的卻又正是丁原！
紅袍老妖手腕一抖，赤魄鞭昂然挺起，好似活物噬向淡言真人，一蓬血雨腥風幕天席地。
可眼前形勢也容不得多說，她於是勸道：「丁師弟，就算你只想見淡言師叔，也得先去翠霞觀，本門幾位師叔，如今都應該雲集在那裡抵擋紅袍老妖，淡言師叔自不例外。」
他嘿嘿笑道：「小娃兒，你是誰家弟子，年紀輕輕的，能練到這樣的本事，實在不容易。不過你毀了我的仙珠，沒辦法，這筆帳，老夫是一定要與你算清楚的！」
淡怒真人乘勢踉蹌飛退，臉色慘白、額頭滲汗，制怒仙劍上蒙起一層殷紅血霧，久久不散。短短工夫，他已是從鬼門關前拐了一圈又回來，只覺得全身虛脫，連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背後道袍濕透。
四人結伴而行，闖進翠霞觀，果見處處刀光血影，罡風橫流。
兩年前的舊怨莫說是他，即使對任何一個人來說，也不是輕易可以忘卻。
雷婆瞥了丁原一眼，低聲道：「老祖，不如咱們乘這個機會，與紅袍老仙聯手，把翠霞派踏平，也好報您九十年被禁之恨！」
那金輪里竟發出一陣狂笑，道：「鸞衣蝶，你這婆子一百多年還是沒長進，就喜歡在人背後下刀子。他奶奶的，恁的攪了老子的好夢！」
雷婆噤若寒蟬，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