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一集 甲 天道如幻
第八章 深淵
丁原深吸一口寒氣，依照年旃說法，這潛龍淵端可稱作深不可測。自己原先以為，這裏不過是幽禁年旃和諸多惡魄之地，如今看來，恐非如此簡單，卻不曉得翠霞派的人是否知情？
年旃何嘗不想出去？但一則他雖有絕世修為，可終究奈何不了伏魔大陣；再則肉身被毀，即使脫困，也難以生存。
丁原的傷勢一日日好轉，修為也漸漸恢復，年旃看得嘖嘖稱奇，全沒想到這個翠霞派乳臭未乾的娃娃，居然已修得通幽境界，不覺信心又增長了許多。
丁原明白年旃所言非虛，想那翠霞六仙中的姬別天等人，鬍子、眉毛一大把，也才不過參悟到忘情境界，自己若能在不到四十歲時修成，也的確堪稱異數。
他平復呼吸，毫不相讓道：「奇怪了，既然閣下這麼說，幹什麼要救我？」
誰料年旃僵立片刻，眼中凶光卻又緩緩淡去，低聲一嘆道：「罷了，老子都快忘記跟人說話是什麼滋味，便多留你幾天。什麼時候老子膩味了，再殺你也不遲！」
可丁原懷有的冰蓮朱丹，卻令年旃冷了多年的脫困之望重新燃燒起來。
丁原存心再激起年旃的血性，見自己還沒費什麼口舌呢，年旃已經激怒如此，丁原不驚反喜，翻著眼道：「我有說錯么，事實如此，你就算殺了我，也改變不了。」
丁原凝神觀望，卻由於距離稍遠，加之黑霧遮掩，不能看得真切，不覺提氣又往上升了丈多。
年旃沒好氣的道：「我怎麼知道？好幾次老子也想沉到潛龍淵底去查探一番，可沒下到一千丈，就給黑霧頂住，無論如何也不能更進一步。
年旃這次沒計較「老鬼頭」的稱呼，卻指著丁原道：「老子是笑你無知狂妄，你那點修為，連老子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卻妄想破解伏魔大陣，真是笑煞老夫！」
丁原大吃一驚，上下打量對方道：「閣下便是八十多年前大鬧翠霞山的年旃？」
可不知道，自己卻為何會掉進這裏，更不明白為什麼除了年旃，再看不到其他的元神魂魄？
他過去曾有數次不堪忍受煎熬，闖入伏魔大陣以圖脫困，可每回都鎩羽而歸，鬧得灰頭土臉。
丁原當然不會信他，但這個時候局勢微妙，說破無益，頷首道：「老鬼頭，如今情勢已經很明白，單憑你我任何一人之力，都攻不破伏魔大陣，惟有我們努力同心，才有一線希望。
年旃的話不由丁原不信，他不禁再次抬頭仰望，上面的光雲變得極為暗淡迷離。
年旃停住，鬆開丁原向上一指道：「看見沒有，那便是翠霞派幾個老不死的傢伙，以生后真元化成的伏魔大陣，光分六色封住出口，可要是你站在潛龍淵外往底下瞧，卻什麼也休想發現。」
丁原當然曉得年旃與翠霞派可謂不共戴天，但他怎會怕了這個，昂然道：「不錯，我便是翠霞派弟子，淡言老道士的門下。」
幾在同時，丁原腰際一緊，被一股龐大的回拉之力，從左邊打開的缺口拽下，堪堪閃過右面襲來的電光。
想到這裏，丁原神色一正，徐徐道：「老鬼頭，你放明白了，縱然你殺了我、奪了朱丹，可憑你一人之力，也休
丁原心底一沉，暗道：「老道士曾經說過，潛龍淵頂有翠霞派的伏魔大陣鎮守，連年旃都不得脫出，這下卻把我也一併關在裏面啦。」但又想到這裏終究不是陰間，自己沒有死，已比最壞的設想好出許多。
而那時，還有曾山、雪兒等人陪伴，實在無聊時，還可偷偷溜出玩上半日。可在這潛龍淵中進退不得，天昏地暗。要說沒人陪倒也不見得，然而往後幾十年，整日與年旃大眼瞪小眼，這滋味未免不美。
「老子便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在潛龍淵中浮沉多年，元神雖因汲取了黑霧中的陰煞氤氳不致幻滅，可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畢竟在潛龍淵做孤魂野鬼這麼多年的滋味，不好受。
丁原奇怪道：「竟有此事？那血霧究竟藏著什麼蹊蹺，居然這麼厲害？」
好半天，他才遲疑道：「小子，你這麼爽快將朱丹給我，不怕老子變卦么？」
可能是寂寞太久，好不容易有一個活人站在面前可以說話，年旃的談興漸起，又道：「你年紀輕輕修為已算不錯，硬是接了一記『青嵐電劍』。不過你別忘了，剛才站立之處，距離伏魔大陣尚差三十丈，其威力還不到大陣中心的一成。老夫勸你就斷了這個念頭，乖乖在這兒陪我多聊幾句。」
面前的光影不停振動，雄渾高亢的笑聲來回震蕩，丁原靜靜望著年旃，心頭卻同樣掀起了滔天巨浪。
年旃被丁原一通數落，心頭暗怒道：「好小子，拿老子消遣！現在暫且忍著，等有朝一日，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他臉上卻現出贊同之色，道：「不錯，你我正該努力同心，不然誰也別想出去。」
「在潛龍淵里的元神也好，孤魂野鬼也罷，只要一遇見這團血霧，就會被攝走，連殘渣都不留丁點。躲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一兩百回這麼折騰下來，潛龍淵里自然就只剩下老子一個還硬撐著了。」
年旃被丁原的話激起雄心，思忖道：「老子當年予殺予取，肆意妄為，何等的威風，如今怎麼連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也比我更有志氣！哼，老子就再搏上一回，卻又如何，大不了早死早投胎。」
昔日淡一真人罰他在思悟洞面壁三年，丁原已經受不了，何況今時？
年旃眼中的殺意漸漸轉濃，丁原手握雪原仙劍暗自戒備，打算一旦有變，就藉四周瀰漫的黑霧逸走，年旃的元神也未必能追尋得上。
年旃救下丁原，急忙朝下退了數尺，見頭頂光雲沒了動靜，才鬆口氣道：「笨蛋，你想找死，卻別連累老子！」
丁原剛想回答，卻突然察覺年旃神色中掩飾不住的貪婪與蠢動，頓時醒悟道：「我怎可如此大意！年旃他是何人，我與他交易，無異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會招致殺身之禍。」
年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里儘是輕蔑之意。
就這麼著，丁原在潛龍淵中安頓下來，淵中無日月晨昏，恍恍惚惚里也不曉得過了有多少天。
他一連數日自覺修為停滯不前，不免有些煩躁，思忖道：「那老鬼頭說的不錯，我要想突破忘情境界
年旃的眼睛瞪如銅鈴，惡狠狠盯著丁原，極力抑制殺意的冷笑道：「好啊，既然如此，老子便看你是如何衝破伏魔大陣，逃出潛龍淵的！」
丁原張目四望，疑惑道：「為何這裏只有你一個人，不是聽說還關著許多孤魂野鬼，和本門歷代兵解的先人元神么？」
一想到這兒，丁原忍不住怒火衝起，憤懣道：「可是我究竟又犯了哪條天規，就因為我愛上雪兒么？如今她已棄我而去，再過幾年，只怕已為人娘親。這樣的折磨對我還嫌不夠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道！」
丁原尚未明白髮生了什麼，光雲中驀然劈落三束電光，照著他轟然打到。
丁原道：「冰蓮花心我是沒有，可手頭上卻有一枚七瓣冰蓮煉製的朱丹，有它的藥效，再加上老鬼頭你的修為，只要藏身法器之中，修鍊上三五十年，未必不能東山再起，重修天道。」
年旃的手在半空凝滯半晌，丁原的性命也在鬼門關外兜了幾圈才又回來。
但丁原畢竟是生性極強之人，縱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絕不肯輕易認輸，何況眼前還有一個年旃盯著。
年旃「呸」道：「你當老子不想？可莫說那狗屁的伏魔大陣老子破解不了，即便出去，老子的元神受那陽間之氣侵蝕也夠嗆，搞不好就得散架。
年旃對丁原的稱呼甚是不滿，哼道：「娃娃，你最好尊稱老子一聲『老祖』，不然把老子惹火，一樣抽筋剝皮叫你生不如死！」
他警告完了，才回答道：「不錯，這裏正是潛龍淵，你沒聽剛才老子說嗎？」
丁原微微一笑道：「老鬼頭，你衝著我發狠，也算不上什麼英雄。有本事，我們就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聯手擺脫眼前困境，衝出潛龍淵。」
年旃一怒，破口罵了幾句，丁原也不理會，他這才悻悻道：「每隔一陣子，這潛龍淵底就會突然冒起一團血霧，直衝到伏魔大陣才被壓住。
他微微一笑道：「不要拍老道士的馬屁，你還沒說為什麼這裏只剩下閣下一人？」
年旃收了冥輪，冷哼道：「老子想殺便殺，想救便救，全憑一時高興，哪裡管那麼多狗屁理由！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等下回血霧升起，老子自顧不暇，娃娃你便自求多福吧。」
年旃果然受不了激將，眼中厲光閃爍森森駭人，凝視著丁原，低聲吼道：「你說什麼，有種你給老子再說一遍！」
那人厲笑良久，直震得丁原耳膜發麻，才徐徐停下道：「娃娃，看你年紀輕輕，不知聽說過老子昔日的威名沒有？當年雄踞南荒、縱橫天陸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冥輪老祖年旃便是老夫！」
丁原胸有成竹道：「若是我有辦法，令你保住元神不散，又當如何？」
豈知心頭警兆突生，手中雪原仙劍發出清越鏑鳴，頭頂的六色光雲驟然攢動，隱隱傳來隆隆雷聲。
四十年前，他曾與同困潛龍淵底的幾名魔道人物聯手破陣，眼見成功在望，卻因諸人之間各懷鬼胎而功虧一簣。
丁原一番話大投年旃胃口，他拊掌喝采道：「好，就怕你沒這個志
年旃道：「娃娃，不是老子看低你，以你眼下修為，想和老子聯手，實在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到時說不定還要我分神照應。」
他越想越煩，暗道：「難道說除了前人設定的路徑，我便再無其他捷徑可走，非要照著翠微九歌一句句的修鍊下來？那大日天魔真氣或許進境會快上不少，可一旦繼續修鍊，多半連坐照境界還沒達到，我就走火入魔而亡。
年旃嘿嘿道：「你這脾氣，倒跟那淡言真人有幾分相像，當日他分明不是老子的對手，卻拚死抵抗不肯退走，老子對他的骨氣還是頗為佩服。」
他正想著，卻見丁原手上一揮，拋來一顆紅丸道：「朱丹我先給你，以示誠意，接下來合不合作，都在老鬼頭你一念之間。」
年旃一把抓住，望著掌中色、香、外觀都和傳聞中相似的朱丹，反有些不敢相信，偏又找不出什麼不妥的地方來。
丁原根本來不及閃躲，身體一輕已飛了起來，須臾過後，周圍的黑霧越來越薄，頭頂卻顯現出一片奼紫嫣紅的奇異光亮。
說罷，猛一把抓住丁原胳膊，朝上飛升。
丁原的修為儘管已恢復到五成左右，卻硬是吃不住這束電光，被震得右臂酸麻，眼前一黑，仙劍幾乎脫手而起。
但話是這麼說，一想到還要在暗無天日的潛龍淵中，待上二三十年，丁原不禁仍有些氣悶。
丁原縱然是對年旃出手救援懷有感激，也被他這兩句話憋到了九霄雲外。
年旃目中凶光乍現，沉聲道：「你是翠霞派弟子，師父卻又是誰？」
丁原冷笑道：「閣下有沒有這個本事還難說得很，丁某再不濟，也不會任你宰割。」
可沒等他緩過氣來，左右兩道橙色光束劃過，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射到，犀利的鋒芒令團團黑霧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這天，丁原打坐完畢，睜開眼睛，並不見年旃蹤影，料是到哪裡轉悠去了。
這電光看似平淡無奇，可瞻之於前、呼之於后，居然把他所有閃躲變化的退路封殺，僅留下硬撼一途。
這一說反把年旃弄得一楞，問道：「你是說老夫當年闖上翠霞山，爭奪半卷《天道》，竟已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
丁原受他一激，傲性頓起說道：「老鬼頭，你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沖不出伏魔大陣也不稀奇。
「我看你年紀頂多十七八歲，要是能在四十歲前達到忘情境界，那已是千年一遇的奇才！」
他不由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何不設法衝破伏魔大陣，逃出生天？」
有了冰蓮朱丹，他便不用再擔心元神消散的問題，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破解伏魔大陣，說不定眼前這小子還真能派上用場。
丁原卻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著他，根本無意閃躲。其實也不是丁原想找死，實在是丁原也清楚，就憑現在自己剩下的那麼點修為，只怕連年旃的三招也接不下，不如行險到底，搏上一把，興許還有門。
「說來說去，都是那血霧該死，每回發作都耗費
潛龍淵，這裏竟然就是老道士所說的潛龍淵，昔日幽禁年旃、封印百鬼的所在。
丁原被他笑得心頭火起，冷冷道：「老鬼頭，你笑什麼，我的話很有趣么？」
年旃獃獃佇立半晌，驀然長發抖動，仰頭哈哈大笑道：「八十多年，老夫竟在這暗無天日的潛龍淵中，被幽禁了八十多年！好你一個翠霞派，好你一個《天道》，竟讓老子像孤魂野鬼一般漂泊了八十多年！」
他當然已明白是自己多上升了一丈，牽動伏魔大陣的氣機，才引得電光劈落。沒想到這伏魔大陣比預料之中更加厲害，即便自己修為盡復，恐怕也難以越雷池半步。難怪強橫如年旃者，也惟有望洋興嘆，徒呼奈何。
他故意嘆了口氣道：「歲月不饒人啊，當年縱橫天下的冥輪老祖，如今在這潛龍淵中，竟以苟且偷生為樂，若非親眼所見，有誰能夠相信？」
對於伏魔大陣中的情景，幾次交鋒下來，也算略知一二，明白除非修鍊到散仙境界，否則憑一己之力，那就如同痴人說夢一般。
要是丁原能夠達到忘情，甚而大乘境界，加上自己兩百余年的修為，或可有一線希望也說不準。
他心頭激動，狠狠一拳砸在空處，卻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差點失聲叫出口道：「我怎麼忘了蘇大叔送的那幅圖卷，那幅藏有《天道》秘密的《曉寒春山圖》！」
丁原一怔，說道：「老鬼頭，你是說最快我也要十五年才夠？」
年旃也曾試著鑿通山壁逃生，焉料那山岩看似尋常，竟是堅逾金石，冥輪轟在上面，有如蜉蝣撼樹、清風過山，全無作用。他幾次嘗試，最後終究是死了這條心，無可奈何的在潛龍淵里待了下來。
丁原聽年旃居然稱讚老道士，不禁對他又多了些許好感，至少覺得這號稱十大魔道高手之一的老魔頭，並不虛偽。
丁原不以為然道：「也許丁某現在的修為的確不足以助你破陣，但在潛龍淵中，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一年不成，那便兩年，兩年不成，那便再等上三年、五年。老鬼頭你一個人八十多年都熬了過來，再多忍耐幾年又算什麼？」
丁原悠然道：「與其天天提防老鬼頭你來偷來搶，不如索性大方些，先送給你。至於變卦，倘若閣下有本事一個人衝出伏魔大陣，儘管先行。」
丁原心底忍不住想道：「難道我真得像這老鬼頭所說，終生受困在潛龍淵，又或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那莫名其妙的血霧吞噬？果真這樣，還不如早死了來得乾脆俐落。」
他的手緩緩舉起，罩住丁原頭頂。
他說這話半是真心，半是迫於形勢。
原來潛龍淵乃是上古形成的一處地穴，入口不過方圓數十丈，為伏魔大陣封鎖，底下卻倒呈漏斗形，越是朝下越是寬闊，可誰也不知道淵底究竟有多深，又為何不時散出血霧？
「唉，這麼多年的幽閉，奶奶的，老子的火性與殺氣都消減不少，但老子也沒搖身變成菩薩。當真惹毛了，你小子到閻王殿去後悔吧！」
他等著年旃笑夠，才問道：「老鬼頭，這裏可是潛龍
但修鍊之道畢竟無法取巧，縱是丁原天成地造，也須腳踏實地，循序漸進，著實沒有終南捷徑可言。
年旃終於收掌，目光漸漸平靜，寒聲道：「你小子這樣就想激起老子的求生脫困之心？照著老子以往的脾氣，剛才的話容不得你說完，你小子就已經變成肉粉了。
年旃頭髮倒豎，面目猙獰，嘿嘿冷笑道：「你活膩了，找死！」
年旃嘿嘿冷笑道：「十五年已是抬舉你了，若非看你頭腦靈活，根骨不錯，老子壓根不會指望你。你小子要明白，天陸千萬芸芸眾生，能夠修得忘情境界的不過鳳毛麟角，屈指可數。
年旃被丁原點破用心，稍顯尷尬的乾笑幾聲道：「笑話，老子怎會以強凌弱，使出那不要臉的招數？」
年旃眼睛一亮，卻又迅即黯淡，搖頭道：「你這小子不要來消遣老夫，這世上除了天一閣的七瓣冰蓮花心，可護持住老子的元神不滅，藉以重塑肉身，再無其他辦法！你不過是淡言真人的弟子，卻哪裡來的冰蓮花心？」
他每日除了修鍊，唯一可做之事就是與年旃閑聊，漸漸對潛龍淵又多了一層認識。
「看來，這是老天爺有意要將我幽閉於此二十年，也算對我昔日任性作為的懲罰。」
一念至此，丁原昂首說道：「十五年也罷，三十年也好，我丁原便跟它對上了。只要眉頭皺一皺，便不算是七尺鐵血男兒！」
年旃聽得眼中異彩漣漣，急問道：「娃娃，你是說你身上有天一閣的冰蓮朱丹？」
丁原暗自驚訝，正待行險變招，身下升起一溜奪目金光，撞在左首電光上，炸得光雨橫飛，火花四濺。
「可丁某未必就不成，瞧你一身蠻力不懂陣法，就是再給你八十年也白搭。」
年旃一怔，他方才出手時候，全沒有多想，現在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救丁原。或許是著實厭惡那種死寂與孤獨，又或者他還不想眼前的活人就這麼沒了。
「所以，在脫困之前，閣下最好別打什麼歪主意，不然就繼續孤零零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吧！也說不定八九十年後，還能再等到下一個倒楣鬼來。」
丁原也沒心情去追問為何下了油鍋卻被炸成了干餅，沉吟道：「這麼說，我只要衝出伏魔大陣便可脫困，雖則兇險，卻也總是一線生機。」
他終歸是非常人物，當即說道：「好，從今日起，老子就全力助你修鍊，多則三十年，少則十五、二十年，你當可突破忘情境界，屆時我們再聯手闖它一闖。」
再轉念想道：「我剛才還在激起年旃求生脫困之心，說的是何等豪情萬丈。可要是就這麼泄氣絕望，豈不讓那老鬼頭笑掉大牙？年旃能一個人在潛龍淵里熬上八九十年，我為什麼不可以？但凡有一絲的生路，我就絕不放棄！」
丁原哼道：「丁某犯不著騙你，信不信全由閣下。」
丁原無暇細想，催動仙劍封架，當頭一束青光雷霆呼嘯，擊在劍身上爆出一記轟鳴。
年旃想也不想拒絕道：「出去對你自是大有好處，對老子來說，不過是換種死法。待在這裏，我還能多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一旦離開潛龍淵，失去陰煞氤氳的庇護，老子的元神完蛋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