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三集 丙 長霄夜雨
第二章 山雨
若是能藉著正道各派的手，將丁原、年旃乃至阿牛都一網打盡，那就是再妙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不動聲色走下山坡，眼前一馬平川儘是荒蕪的野地。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彼此已有默契，齊聲道：「我們兄弟願與少教主同生共死！」
「況且這些人生性桀驁難馴，一旦殺出真火在雲林禪寺中打砸一番，千年古剎只怕難以保全。」
他一雙眼睛似合似睜，罩定阿牛，就如同一頭飢餓的獵豹，虎視眈眈的窺覷著自己的獵物。
阿牛心想，自己與盛年約定在知香居會面，原是極為隱秘的事情，僅有少數幾個親密的知情人知道。
他的想法正是眾人心頭的疑問，一眾高手都紛紛叱喝道：「快說，是誰教你跑這兒來搗亂的？」
阿牛嘆了口氣，瞥了眼一臉無畏的農冰衣，心想這下當真是誰也走不成了。紅袍老妖的修為何等厲害，氣勢一發之下，已將四人的所有逃遁線路封殺，若非阿牛以一身功力相抗，農冰衣是否能安然站在這兒都是個問題。
轉過一道小山坡，落馬驛已消隱在濃重的黑夜裡。農冰衣一指前方依稀可見的一座小山巒道：「再走三十多里，在山腳下便會有一座寺廟。那廟裡的主持跟盛大哥很熟，盛大哥和幾位朋友如今都暫時住在那裡。」
阿牛一急，需知頂尖高手相爭，絕非簡單的人數羅列。如阿牛與紅袍老妖這樣的修為，一旦動起手來，當真是潑水難進，功力稍差者莫說幫忙，就是站在旁邊也十分危險，一不留神即為溢出的罡風劍氣所傷。
淡怒真人遽然起身，低喝道：「我們走！」看也不看興奮鼓噪的漠北魔道高手，逕自出門，姬別天等人心知事態緊急，隨在淡怒真人身後魚貫而出。
他見農冰衣頭也不回的去遠，趕忙從袖口裡取了錠銀子，也管不了多重，穩穩甩在桌上。
這話不啻就是承認了，當今魔教教主羽羅仁也在知香居里，姬別天目光如電飛射向瘦高個身旁的那個身穿土布衣裳的敦實青年。
眾人又向顧智、遼鋒招呼了一聲，呼啦一陣風般走了個乾乾淨淨。這知香居中原來的幾桌老主顧，也早被先前的陣仗嚇跑了，一下子居然只剩下了阿牛三人和後來的農冰衣。
顧智、遼鋒的修為雖是不弱，奈何比起自己尚有一段距離，就更莫說與紅袍老妖相提並論了。
說到底，對於老道士捨生取義、拚死救護阿牛之舉，姬別天儘管仍有些不以為然，但也不能不由衷欽佩淡言真人的血性豪情。
顧智急忙低聲道：「少教主，這女娃兒來路不明，咱們可要提防有詐。」
阿牛低頭啞聲道：「姬師叔——弟子出身翠霞，深受師門重恩，不管再過多少年，也絕不敢相忘！」
農冰衣甩甩小辮子得意的道：「我當然見過他，丁大哥的傷，還是冰兒一手替他醫治的呢。」
紅袍老妖心頭不禁大喜過望，也向雲林禪寺趕來。他當然不是來救丁原，而是想渾水摸魚，找丁原等人的晦氣，報仇雪恨。
半空里傳
阿牛朝著眾人一拱手道：「諸位保重，後會有期！」
南荒群雄見阿牛偌大的聲名地位，依舊謙遜有禮，無不大喜，來自飛岩山的羅權高聲叫道：「羽少教主儘管放心，咱們兄弟今夜定將丁原救出來，說什麼也不會讓這份美差教漠北的人馬獨搶了去！」
半年多前，雲釀天府一戰中，年旃、丁原、阿牛三大頂尖高手聯手殺上別雲山遮日崖，顧智、遼鋒因不忿紅袍老妖對兩人棄之如履，臨陣倒戈，領著眾人通過秘道找到紅袍老妖的藏身之處。
經過一段時日的閉關，紅袍老妖的傷勢初愈，但要想重振昔日雄風談何容易，心下禁不住對丁原等人恨之入骨。
哪知沒多久便聽到有傳言說，丁原因暗算雲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愚大師，已被軟禁。
顧智、遼鋒儘管已下定誓死一拼的決心，然而畢竟近百年來都活在紅袍老妖的淫威之下，在內心深處早埋藏下無比的恐懼，更熟知其手段殘忍陰狠當世少有，情不自禁的從手心裏冒出一層冷汗。
阿牛忙還禮道：「商二哥客氣了，難得諸位如此熱心前來救助丁小哥。若要說謝，也該是阿牛先謝過大伙兒才對。」
他瞠目望向說話的女娃兒，問道：「你是誰家的娃兒，居然也敢來消遣老子？」
紅袍老妖喈喈沉聲陰笑道：「羽少教主，你何時曾聽說老夫手下放走過一個活人？你若識趣，便發下毒誓從此效忠老夫，或可留爾等一命。否則的話，正可將你幾人的精血吸盡，修補老夫的真元。」
農冰衣得意洋洋的用傳音入秘之功說道：「本姑娘當然知道，你要等的人，不就是盛年盛大哥么？」
而雲林禪寺方面，更不會想到盛年等人竟敢反其道而行之，堂而皇之的入住廟宇，反令其成了一處絕妙的隱身之處。
農冰衣玉指在面頰上一刮，脆聲啐道：「老妖怪，不知羞恥。你活了這麼大歲數，卻來欺負羽大哥和我這樣的小孩兒，又算什麼本事？要是你果真有種，不妨從雲林禪寺里救出丁大哥來，再和他真刀真槍打上一場，瞧瞧到底是誰厲害？」
忽聽見背後阿牛叫道：「淡怒師叔，姬師叔！」
三人里一個瘦高個的中年人嘿然道：「女娃兒，你怎知羽少教主在此？」
那邊尤怨惡狠狠盯著商傑，冷然道：「商老二，古大先生召集咱們兄弟殺奔雲林救出丁小哥，老子這就要去了，咱們的老帳不妨暫緩一緩。但教老子今夜不死，明天午時落馬驛西十里長亭，你我不死不休！」
阿牛剛想答話，遠遠傳來一連串滾雷般的悶響在夜空里炸開，幾朵殷紅如血的煙花，剎那間照耀得半邊夜色一片赤光。
那女娃兒突然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衝著角落裡的一桌叫道：「羽大哥，有人要欺負冰兒，你還不快來幫忙？」
姬別天停住腳步，站
兩人說著話的工夫，已經出了鎮子，野外山巒跌宕，滿目荒涼。偏偏今夜陰霾密布，眼見就是一場暴雨，枯枝隨風搖蕩更添幾分凄清。
農冰衣笑語盈盈的道：「羽大哥，瞧你的模樣也比冰兒大不了幾歲，卻已經是堂堂的魔教教主啦。那些個南荒魔道的高手，不聽冰兒的話，可都對你禮敬有加呢，教冰兒好生羡慕你哦！」
農冰衣耳朵尖，聽得清清楚楚，小嘴一撇哼道：「我還怕你來路不明呢。羽大哥，你若信得過冰兒，就跟冰兒來，否則今夜見不著盛大哥，可不怪我。」說著飄身出了大門。
商傑一豎大拇指，哈哈笑道：「尤怨，有種！看在你我這次都為解救丁原的分上，商某今夜便不再為難你。咱們一言為定，商某明日哪怕只剩下一條腿，跳著也會去十里亭赴約！」
那姓王的漢子身形在空中硬生生的剎住，朝左側一折翻轉落地，這手身法耍的頗是漂亮，引得漠北群豪一陣喝彩。
阿牛被人點破，無可奈何轉頭沉聲問道：「姑娘當真曉得？」
尤怨點點頭，仰天一記長嘯直如狼嗥震野，闊步走出知香居。二十多名漠北魔道高手齊齊鼓噪，轉瞬消失在漸黑的天色中。
他想到這裏，突然沒來由的心底警兆升起，彷彿有一股極不舒服的煞氣，若有若無的從身後湧來。
阿牛不卑不亢抱拳一禮道：「閣下若想報仇雪恨，只管衝著晚輩來就是，卻與旁人無關！」
他卻不知阿牛行前為避免麻煩，特意求布衣大師精心改扮，臉上容貌已是大變，不然自己也不會到如今才醒覺。
尤怨精神一振，叫道：「是古大先生的『鐵血令』！總算等到動手的一天了，他奶奶的，老子都快憋壞啦。」
顧智、遼鋒面色煞白，異口同聲顫聲叫道：「紅袍老妖！」
黑壓壓的天空里「轟隆」一聲，瓢潑大雨夾雜著鼓嘯的山風傾盆灑落。
阿牛一喜，說道：「原來姑娘是盛師兄的朋友，那便勞煩你替我們引路了。」
姬別天凝視阿牛，心裏突然浮現起淡言真人的面容。兩人同門百多年，因著性格見解諸多不同，極少有往來。在姬別天心底，對於自己的這位師兄甚至常有些芥蒂。
他知蓬萊仙會會期漸近，丁原、阿牛、年旃等人必定在仙會上現身，於是悄然離開西域伺機尋報大仇。
一轉念不由悄悄又望了眼農冰衣，小姑娘依舊笑嘻嘻的滿臉天真，絲毫不覺巨大的危險來臨。
他這一側臉，姬別天不禁又是一愣。
從背影上望去，果真與阿牛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由得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真來了！他既然出現在落馬驛，魔教的四大護法、各壇高手也必定在這附近，這下雲林禪寺可更熱鬧了。」
至於農冰衣，那隻能當是初生牛犢，童言無忌。紅袍老妖就算只吹口氣，也能讓這小姑娘大吃苦頭。
農冰衣狡黠一笑道：「當然是盛大哥讓我來找你的。知香居近日人多嘴雜，因此他叫
商傑又向阿牛禮道：「羽少教主，昔日別雲山遮日崖一戰，商某雖曾追隨雷公夫婦殺上雲釀天府，卻無緣得見少教主一面。不想今日有幸，在此相遇。」
所謂無巧不成書，紅袍老妖綴著商傑等人來到落馬驛，本是為查探年旃行蹤，未料竟意外發現阿牛也在此地。他當機立斷，暫且捨棄商傑等人，追在阿牛身後出了鎮子。
商傑答道：「年老祖的行蹤，只有雷公夫婦幾個人知道。不過今夜咱們南荒各路門派的高手，都要在雲林禪寺後山的『大悲峰』會合，想來老祖也會現身。羽少教主若想見他老人家，不妨稍後隨商某同行。」
當下他低聲說道：「遼兄，顧兄，我在這裏先將紅袍老妖擋下，你們兩位速護送冰兒姑娘離去，請盛師兄前來援手。」
顧智、遼鋒雙雙一凜，閃身到阿牛兩側護翼，四道目光夾雜著農冰衣好奇的視線，朝著山坡頂上望去。
山坡上血紅色的身影一晃，紅袍老妖倨傲冷漠的身形，飄然浮動在呼嘯而過的山風之中。
漠北一眾二十多人群起鼓噪，那樣子全不似稍後就有一場生死搏殺，反倒像是要去趕赴一場盛宴般。
阿牛微微一笑，回過身子眺望背後的山坡，朗聲說道：「哪位高人一路跟隨在下至此，可否現身一會？」
商傑朝著阿牛身旁端坐的兩個漢子觀量了一眼，抱拳道：「請恕商某眼拙，兩位可是別雲五鼎中的顧兄、遼兄？」
阿牛恍然道：「怪不得盛師兄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藏身在寺院之內。」
他禁不住低聲喝問道：「女娃兒，你到底是什麼人，跑這裏來做什麼？要不說出點道理來，別怪老子先將你拿下！」
為今之計，惟有儘快找到盛年，想個法子穩住年旃與古大先生等領頭之人，而後再設法救出丁原，將這場浩劫消弭于無形。
農冰衣人小膽大，明知是紅袍老妖居然也毫不害怕，一仰小臉哼道：「羽大哥，我不走，冰兒要與你聯手跟那老妖鬥上一斗！」
女娃兒咯咯嬌笑道：「大個子，瞧你長得五大三粗的，腦袋瓜卻不好使。人家商老先生與尤山主要清算舊帳，又關你什麼事情？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抄傢伙拚命，不用雲林禪寺的大師們伸個手指頭，南荒漠北的幾百號人自個兒先打趴下啦。
顧智、遼鋒聽阿牛捨身擋難，卻教自己先走，聯想到紅袍老妖當初絲毫不將兩人性命放在心上，品性高下頓時立判。
但真到老道士走時，他才醒悟到，自己對淡言真人的敬重之心，絕不下於其他任何人。當日眼睜睜看著老道士元神出竅，孤身突圍，姬別天心如刀絞，不忍卒睹。
姬別天嗓子眼裡有些堵得難受，想到若非阿牛身世特殊，為正道不容，又何至於師徒兩人落到今日境地！
農冰衣說道：「羽大哥，這附近已沒什麼人啦，咱們不如御風而行，也好早點趕到。」
他心知自己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強敵，對方一路暗
阿牛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只怔怔坐回原先的椅子里。
阿牛這一年多來迭遇驚變，就算是再懵懂無知的少年，而今也在這驚濤駭浪里被錘鍊成鋼。
那瘦高個正是顧智，聞言起身回應道：「商兄，顧某如今不過是羽少教主的貼身長隨，別雲五鼎早已煙消雲散，不值再提了。」
此言一出，知香居里就像炸開了鍋，無數驚訝的目光都向著角落裡那三個漁夫瞧去。
其時天已全黑，山風驟緊，雲層低低翻滾。但阿牛等人皆身負上乘修為，于黑夜裡依舊能看清楚遠處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原來阿牛的臉顯然是被高人易容喬裝過，若非被這小姑娘說破，自己功透雙目仔細打量，斷難發現絲毫破綻。
阿牛搖搖頭，道：「在下已經約了位朋友在此會面，一時半會兒恐怕走不開。若趕得及，在下自會到大悲峰與年老祖一見。」
尤怨外表粗豪，人其實不傻，聽對方的話說得不無道理。
紅袍老妖被農冰衣伶牙俐齒罵得怒極反笑，嘿然道：「女娃兒，老夫不將你人皮剝下做成畫紙，就枉稱魔道十大高手！」
此時阿牛見紅袍老妖現身，心中一沉，他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參悟星圖頗多心得，但終究時日尚淺，難以與紅袍老妖相較，一旦動手過招，一時半會兒興許無礙，可再往下就不好說了。
一念至此，阿牛問道：「諸位，不知年旃年老祖現在何處？」
那少女自是農冰衣，她身如飛燕飄然飛縱到阿牛身邊，低下頭來笑嘻嘻的小聲說道：「羽大哥，我曉得你在這裏等的是誰。」
他有心勸說眾人冷靜下來，切勿妄動干戈。但自知除非用強，不然這些魔道高手又豈會善罷甘休，甘心聽命於己？
顧智、遼鋒跟在阿牛身後五六步遠暗暗提防，但看小姑娘巧笑嫣然，大大方方的與阿牛聊天說笑，全不像有鬼的樣子，漸漸也放下心來。
阿牛勉強微笑道：「我和丁小哥、盛師兄的性情確實各自相差甚遠，但師父他老人家對我們三個的疼愛恩情，同樣不分淺薄，恩深如海。冰兒姑娘，聽你的口氣，好像也曾見過丁小哥？」
阿牛臉上一熱，心道：「這人多半是沖我來的，冰兒姑娘應該不知情才對。不然，這小姑娘的神色也不可能始終如此從容不迫。」
阿牛聽這小姑娘嘴上甜得跟抹了蜜糖一樣，大哥長大哥短的，似乎與自己早已熟悉非常，心中暗暗奇怪，笑一笑道：「他們多半是看在年老祖與丁小哥的面上，才會對我如此客氣。姑娘，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裏等候盛師兄？」
商傑老於世故，當下並不追問阿牛到底是在等誰，頷首道：「羽少教主，天色已經不早，咱們兄弟也該出發了，你我後會有期！」
不見他身形如何飄動，一晃眼的工夫就追到了農冰衣身旁說道：「冰兒姑娘，你不要生氣，在下絕沒有信不過你的意思。只是這兩日雲林禪寺內外魚龍混雜，顧兄他行事小心謹慎也無不妥，還
就算攔下了這裏的十幾個人，在雲林禪寺四周尚不知聚集了多少一心要救出丁原的各路人馬，自己又能攔住幾個？
其後紅袍老妖連破兩道分身，被逼得元神出竅才險死還生，僥倖脫逃。他不敢在南荒繼續逗留，遠遁西域苦心修鍊以求恢復元氣。
阿牛見狀急忙縱聲一嘯，嘯音重重敲在顧智、遼鋒的心坎上，好似晨鐘暮鼓，遽然一醒，趕緊暗提真氣全身戒備。
但這麼多南荒漠北的成名人物，莫名其妙的被一個小女娃兒教訓一通，面子上難免有些過不去。
只見在窗台上，坐著一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娃兒，容顏嬌俏，圓圓的大眼睛中卻透著絲狡黠。她摸著自己兩條烏黑的辮子，一雙小腳懸在半空里來回晃蕩。
阿牛見姬別天誤會，急忙搖手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著向兩位師叔問安。」
農冰衣腳下不停，一路朝西行去，口中咯咯輕笑道：「若非冰兒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同是紫竹軒弟子，你們三個人的性情差異竟是這麼大。羽大哥，我猜你應該最像令師生前的脾氣吧？難怪他那樣疼愛你，一定要把你從雲林禪寺手裡保全下來。」
想那南荒、漠北的群豪對雲林禪寺劍拔弩張之下，恨屋及烏，自然也捎帶上了附近的所有寺院。
阿牛見群情激憤，忍不住暗自苦笑道：「這下可真糟糕了。丁小哥被雲林禪寺軟禁，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但從眼前情形來看，漠北、南荒的人分明是要找雲林禪寺拚命，今夜一場血戰勢不能免。不管哪一方能贏，也是落得兩敗俱傷的結果。
這麼一來，仗還沒開打，兩人的心志已無形折損一半，更加難以抗衡紅袍老妖森然如電的眼神與排山倒海的煞氣。
「到時候，被別人笑話還是小事，救不出丁大哥來，卻看你們如何向年老祖與古大先生交代？」
望著一屋子的狼藉，廖掌柜擦擦額頭上的汗，真是有苦說不出，要再這麼折騰幾天，往後這鎮子上的生意就難做了。好在今天蘇真留下的那錠銀子夠大，總算沒讓自己白忙活一場。
他沉默半晌，忽覺肩膀上被一隻有力的手按住，卻是淡怒真人迴轉過來，淡怒向阿牛微一點頭說道：「阿牛，我們需得馬上趕赴雲林解救丁原。來日方長，你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了令師的一片苦心。」說罷攜起姬別天縱身飄飛而去。
他還想再勸說三人及早抽身離去，山坡上紅袍老妖的身形宛如一羽碩大的紅色蝙蝠，飄飄蕩蕩飛落到阿牛跟前，漠然說道：「好得很，老夫便做一回善人，將你們四個一起送進陰曹地府，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他見阿牛語態恭敬，一如往昔在翠霞山時，不由得心頭一軟，面色緩和下來，嘆口氣道：「阿牛，你如今已是魔教教主，再不是翠霞弟子。師叔這稱謂今後還是免了罷，免得讓人笑話。」
這女娃兒突然出現，雖然當眾挑破自己的來歷，的確有些稀奇古怪，但她出言阻止南荒、漠北兩撥人馬械鬥，對自己似乎也並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