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丁 雪拂琴簫
第五章 雪葬
當日一慟，在不思洞中與一愚大師交談時，所籌謀的計劃里，根本就沒有冰宮這一環。反倒是透露出，他知道精擅十六絕技的兇手是誰，並準備以此大做文章。
藍婆婆道：「多謝談洞主好意。不過老婆子已經決定，待殺了凌雲鶴為他報仇之後，便在這冰崖上結廬而居，就不需要再勞煩旁人照料了。」
農冰衣再是機靈聰慧，可畢竟少不經事，手足無措，眼巴巴地問道：「丁大哥，咱們該怎麼辦？」
兩人御風朝橫絕嶺而去，路上農冰衣也失去了說笑的心情，氣氛極是沉悶。
古大先生搖頭道：「年老祖，我猜該是借酒澆愁吧？凌大宮主因她而死，藍仙子此刻心中必定難受得很，喝一點酒，或許感覺會好一些。」
丁原感激道：「古大先生，這事本與你們大伙兒毫無關係。雲林禪寺一戰，為救我丁原一人，就已經折損了不少好弟兄，丁某心中已很是感激，也甚為過意不去。
丁原道：「既然我已經知道，這些事是冰宮乾的，那還用遲疑什麼，何必一定要等到蓬萊仙會上去說。
但為了情之一字，他寧願倒在冰天雪地里，伴著美酒佳釀，聽風起雪飄，長眠萬世，從此，也無人去會那十年一戰。
年旃笑道：「這凌老魔，死了還戀著風雅。唉，好壞他還有人送終。哪一天若老子完蛋了，還不知道會便宜了哪條臭山溝里的餓狼。」
或許，凌雲霄也本是其中之一。假如他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可能有一天真的能夠化羽飛天吧？
兩人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才分開了藍婆婆緊摟住凌雲霄的手。
看在丁原面上，談禹客客氣氣地說道：「不知在下能幫得上藍仙子什麼忙？」
藍婆婆淡淡回答道：「麻煩你替我找一個酒缸來，越大越好，至少要能讓一個人舒舒服服地躺在裏面。然後，再備上一些石蠟便成。」
藍婆婆微微一禮，道：「多謝了。乘這點工夫，老婆子也正好去辦另一件事，稍後咱們便在那座冰崖碰面。」
最終藍婆婆目光落在談禹身上，平靜地說道：「談洞主，老婆子有一樁事，要煩勞你幫忙。」
年旃和古大先生遠遠看著，這兩人無不是視殺人如草芥，觀萬物如芻狗的魔道巨孽，此時此刻，耳中滿是嗚咽的風聲，伴著丁原的琴聲，心底竟然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思緒。
石蠟倒也罷了，那酒缸竟有六尺來高，五、六個漢子也合抱不過來，真不曉得他們是從哪裡淘來的寶貝。
他想到這裏，腦海中突然浮現一人的身影，暗道：「難不成，是一慟老和尚與冰宮暗中勾結，妄圖在蓬萊仙會上興風作浪，力壓天陸正、魔兩道？」
輕輕地，輕輕地，好像是手捧著易碎的一個夢，藍婆婆將凌雲霄的遺體放入了酒缸，猶如泥塑木雕般靜靜守立，手抬起又放下，怎麼也難以狠下心來，將石蠟封上。
遠遠望見藍婆婆孑影獨只，靜靜佇立在冰崖之上，腳下滿滿當當擺放了上百個酒罈子。
談禹也犯了嘀咕：「今天是什麼日子，丁小哥拜託我幫他照料農姑娘。這位天陸正道十大高手中的老婆子，也來找我幫忙，不知道又是什麼題目？」
一腔鬱悶，百般豪情，盡揮灑在跌宕起伏的琴音里，如同滔滔江水浩浩蕩蕩，青山遮不住，滾
農冰衣氣得一跺腳，道：「不是的，你們都別瞎猜了，藍婆婆是要完成凌老爺子臨終前的遺願！」她將凌雲霄託付藍婆婆以酒埋身、伴雪長眠的事說了。
若換個人，敢這麼拿冥輪老祖開玩笑，老鬼頭怕早把他的一顆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使。
丁原道：「藍婆婆，要找凌雲鶴不急一時半刻，咱們，還是先將凌老爺子入土為安。而後再殺上冰宮，為凌老爺子報仇雪恨。」
「區區一個凌雲鶴，不過是跳樑小丑，我還不放在眼裡，卻不必再勞動諸位大駕。」
談禹道：「丁小哥，倘若那些黑衣殺手確受凌雲鶴指使。那麼，是不是說嫁禍魔教、襲擊靈空庵藏經塔和暗害一愚大師這些事情，便都算有了著落？
「等到這些人收功蘇醒時，凌老爺子與藍婆婆的戰況已激烈無比，我也隨之沉醉其中，而疏於防範。等凌雲鶴捏準時機，一聲嘯音響起，這些人就從深藏的雪地之下暴起偷襲。」
丁原道：「藍婆婆，可要為凌老爺子再豎一塊墓碑？」
直到橫絕嶺遙遙在望，農冰衣才忽然開口問道：「丁大哥，好奇怪哦，那些人怎麼就能夠藏在雪地里，卻沒有被察覺呢？
「怎麼不出兩天的工夫，咱們又在橫絕嶺見著了？」
談禹心領神會，道：「在下謹遵古大先生吩咐，如此先預祝各位馬到成功。」
此地距離幽城，不下千里，兩個時辰里，藍婆婆竟打了個來回，還帶著百多酒罈，如此修為，著實教人嘆為觀止。
年旃獰笑道：「這還用問嗎？凌雲鶴乾的這些勾當，要是背後沒有凌雲羽、凌雲天的支持指使，就憑他一個人，能成得了事？
古大先生解圍道：「就這麼說，咱們三個人再加上藍婆婆，一同上冰宮找凌雲鶴算帳，順帶再查明真相。嘿嘿，咱們三人一起上，誰要撞上來，就活該誰倒楣。」
意外的是，在談禹身邊，竟還有年旃與古大先生等人。眾人見著丁原，遠遠便打招呼道：「丁小哥，咱們總算等著你了。」
丁原舒展靈覺，搜索過冰崖周圍數里的動靜，道：「凌雲鶴已經走了。冰兒，你抱著藍婆婆，我帶上凌老爺子，咱們先去橫絕嶺。」
「而且，他們好像是吃定了一樣，應該是在凌老爺子到達以前，就已經早早地等在了冰崖上。」
古大先生皺眉道：「問題是，我們還不曉得，這些事情是凌雲鶴一人所為，還是冰宮其他兩名宮主均有參与？」
許多事情，現在已經不需說了。她知道，在他走時，他是欣慰而了無遺憾的。因為，他終於得到了自己後半生苦苦求索的答案。
藍婆婆麻木點頭道：「對，我答應過他，要替他找一個酒缸，讓他從此醉死酒鄉，伴著雪原冰天，長眠安息——」
這裏面，躺著一個人，和自己鬥了整整一百二十年。
談禹大喜，道：「多謝藍仙子！」
丁原看兩人「眉來眼去」的，也不說破，對談禹鄭重地說道：「談洞主，另有一事，丁某當真得拜託你幫忙。」
年旃道：「不錯，這些鼠輩，偷偷摸摸訓練出這麼多精擅魔教十六絕技的黑衣殺手，怎會甘心隱忍不發？嘿嘿，這次蓬萊仙會，可有熱鬧好瞧。
「稍後丁某趕赴冰宮之時，會將她留在此間，便煩勞
「咱們只要能抓著凌雲鶴，不僅能替凌大宮主和那個靈空庵的老尼姑報仇雪恨，更可讓那多的懸案水落石出，可謂一舉兩得之舉。」
藍婆婆充耳不聞，獃獃望著晶瑩雪白的墳冢，任由淚流滿面。
「啪！」是一滴淚落入酒缸，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漣漪蕩漾，復又散去。
琴聲徐歇，談禹低低咳嗽一聲，問道：「藍仙子，可要我等幫忙為凌大宮主下葬？」
「這次冰宮之戰，凌老爺子既死，就剩下的那三個，丁某與藍婆婆兩人足矣，就不再勞煩各位兄弟了。」
古大先生好不驚訝道：「凌大宮主遭人暗算，是誰？」
是捨不得，還是人已乏力，藍婆婆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慢，可不管怎麼慢，這短短的幾丈路，終究還是會有盡頭。
談禹不明所以地望向丁原，丁原朝他點點頭。談禹這才回答道：「沒問題，這兩樁東西，在下立刻派人去置辦，最多個把時辰，就能辦妥。」
年旃一愣，沒想到丁原在這兒等著他，氣哼哼道：「你小子臭美什麼？真當老子著急你么？其實是老子閑得慌，讓古大先生陪著到處轉轉，又干你什麼事？」
「眾兄弟剛從雲林禪寺征戰而歸，也都乏了，不妨就在橫絕嶺休息幾日，以做後援。說不定，也真會有用得著的地方。」
談禹點頭道：「丁小哥放心，這件事包在談某身上。等你回來時，若發現農姑娘身上少根寒毛，談某甘願把腦袋切下來，給諸位當酒碗使。」
丁原點點頭道：「我更想知道的是，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偷學來的魔教十六絕技？」
雪地里，凌雲霄帶來的那頭異獸，已被人震碎頭顱，血紅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直瞪瞪看著前方，倒在血泊之中。
「他們若是不惹到老子身上還則罷了，不然，老子正可拆了這幫兔崽子的骨頭，當棒槌敲！」
就如同人之一生，不論是風光無限還是庸碌平凡，到頭來，還不都僅只換來一抔黃土而已。
農冰衣道：「是冰宮四宮主凌雲鶴，和他的手下。」
年旃一皺眉，正想問她，這麼折騰下去，大伙兒要等到什麼時候，農冰衣、丁原已經默默走到藍婆婆身旁，和她一起徒手挖掘。
談禹急忙道：「古大先生，豈有你與丁小哥、年老祖冒險闖宮，咱們眾兄弟縮在橫絕嶺上看熱鬧的道理？
「可按照丁小哥剛才所說，凌大宮主早已不理冰宮俗務。冰宮大小事情，凌雲羽等人盡可為所欲為，還要殺死凌大宮主做甚？」
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是說不得。
「這種事情，除了冰宮的幾個宮主之外，還有誰能清晰地把握時間和地點，事先設下埋伏？」
丁原越想越糊塗，只感到腦子裡千頭萬緒，無數懸疑，也不曉得該從何處開始整理，才能找出一點端倪。遠遠看見前方有十數道人影閃動，卻是談禹迎接來了。
談禹或許是看在那幾壇雪刀子的分上，自告奮勇道：「藍仙子，稍後在下就安排手下為凌大宮主看守墳冢，你盡可放心。」
在這凄清的雪空之下，感受著生死離別，多情之苦，念及天地悠悠，卻不禁愴然淚下
他重重哼了聲道：「老子才懶得多管閑事！」
古大先生喟嘆道：「他縱橫一世，到頭來，竟落得如此收場，著實令人嘆息。」
別人還好，談禹卻也是個十足的酒鬼，用力猛吸幾下，眼睛發亮道：「好酒，竟然是北地有名的『雪刀子』。而且這每一壇，都少說有二十多年的窖藏！」
幾乎不需要任何的躊躇思慮，丁原的激情，恰似泉涌一般，從手指間涓涓流淌而出，化作一縷縷悲愴蒼涼，雄壯高昂的琴韻！
談禹遲疑道：「他們殺死自己的兄長，難道就只是為了控製冰宮？
談禹一抱拳道：「藍仙子，談某幸不辱命，你要的東西，都已置辦齊了。」
丁原猜想，這該是凌雲鶴的傑作。那頭異獸一定是因為根本不去防範他，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被擊殺。不然冰崖下稍一生出異狀，自己在上面早該知覺。
「稍後藍婆婆醒了，我就殺上冰宮，先找凌雲鶴，再尋凌雲羽、凌雲天。只要是有參加了這些陰謀的人，一個也休想逃！」
「何況，培養那些黑衣殺手絕非朝夕之功，他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做到瞞過凌雲羽他們的耳目？不用說，這三人肯定早就串通一氣，就等機會殺了凌老魔，好徹底控製冰宮大權。他奶奶的，這幫龜孫子想得倒挺美。」
她一步步走向酒缸，步履沉重蹣跚，整個人彷彿一下蒼老了幾十年，全無剛才揮袖拂壇，彈指破泥的颯爽英姿。
年旃嘿嘿道：「那倒不必了。你小子的腦袋又臭又硬，再好的酒裝進去，老子見了也大倒胃口。」
丁原道：「放心，借你剛才的那句話用用。老鬼頭，你的骨頭又臭又硬，哪一條餓狼見著都會倒胃口。我猜它們寧可餓死，也不願意啃上一口。」
半個多時辰后，酒缸被緩緩放入坑中，一捧捧冰雪漸漸掩蓋上去。遮住了一點，一塊，一邊——終於壘起了一座雪白的孤墳。
年旃「呸」地吐了口痰，罵道：「臭小子，你狗嘴裡就吐不出象牙。」
丁原迎上眾人，回答道：「凌老爺子遭人暗算，已經仙逝了。」
寒風吹來，冰崖上頓時瀰漫起一股濃郁誘人的烈酒芬芳。
丁原橫抱起老爺子的遺體，低頭見他笑容猶存，面色不改，幾撮白髮被寒風揚起，不覺心中又是一陣慘然！
年旃愕然道：「這婆娘忒地莫名其妙，要酒缸和石蠟做什麼，還要去找酒？莫非要學男人借酒壯膽？我看她好像用不著吧。」
丁原微微一笑，道：「這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與在下同來的那位小姑娘，你也見過的，她是農醫仙的孫女。
「咱們是過命的交情，老子來都來了，難道你還不讓我上冰宮瞧瞧去，哼，老子偏要去！雲林禪寺老子還沒打得過癮，這回正好痛痛快快乾上一場！」
農冰衣道：「婆婆，您還沒完全好呢，千萬不要這會兒，就急著上冰宮找凌雲鶴，為老爺子報仇雪恨的事，冰兒跟你一起去！」
在這琴音飄蕩里，藍婆婆最後看了一眼凌雲霄熟悉的面龐，將最後一絲縫隙用石蠟封上。
古大先生一驚，他雖久居漠北，卻也曉得這雪刀子，乃燕州幽城浮生齋獨一無二的名酒。
丁原道：「這件事情頭緒眾多
談禹慨然道：「丁小哥儘管開口，在下一定替你辦到。」
如此看來，就算雙方彼此知曉根底，也多半是兩路人馬，各有所圖。
老道士的離去，雪兒的歸來，姬大鬍子的仙逝，及至眼前凌雲霄長眠不醒，藍婆婆黯然魂銷，種種情懷一古腦衝擊天靈，熱血激昂，直恨不得斬風驅魔。
可轉念一想，又完全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丁原簡略將經過說了，年旃一拍桌子道：「真沒想到，凌老魔居然會死在自己兄弟的手裡。」
藍婆婆森厲的目光，從年旃臉上一掃而過，老鬼頭心裏打了個突，暗自嘀咕道：「這臭婆娘，進境恁地厲害，也不知偷吃了什麼仙草靈丹？」
年旃心知，藍婆婆是不屑與自己這班「邪魔歪道」的人同行，更不願借自己與古大先生之力報仇，故才以此言推託。
丁原苦笑道：「既然下手的人是凌雲鶴，他當然清楚凌老爺子和藍婆婆的十年之約。從這一點上，也反證了老爺子的判斷不錯。
談禹命兩名壯漢抬起酒缸，又帶上凌雲霄的遺體，與丁原、農冰衣等人下了橫絕嶺，直奔冰崖。
他搖搖頭，心中痛責自己的疏忽大意，繼續道：「魔教十六絕技中，有一種叫做『萬無龜息』的神功，可以收斂人體所有生機，而不為人所察覺。
眾人鬨笑了起來，卻見農冰衣跟在藍婆婆身後，徐徐地步入廳中。
藍婆婆冷冷掃過年旃、古大先生，婉拒道：「小夥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為凌雲霄報仇之事，老婆子斷不會讓旁人插手。
一個多時辰后，外面天色已經全黑。談禹的手下，也將酒缸與石蠟搬到了廳外。
他忍住眼淚收拾情懷，說道：「冰兒，咱們走吧。」便飄身飛下冰崖。
藍婆婆道：「不用了，他一輩子淡薄虛名，就讓他一個人安靜地歇息吧。」
臭味相投也好，情意深重也好，總之一環扣一環，世上總有那個讓你服帖的人，不定就在哪裡等著你。找得到，那叫福氣，找不到，才是晦氣。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僅僅是因為自己曾輸給過這個魔宮首腦，還是因為心中那團爭強好勝的火焰？
藍婆婆打量著那隻巨無霸般的酒缸，滿意地點頭道：「有勞談洞主了。」雙袖一揮，上百酒罈子凌空飛起。
眾人在談禹引領下上了橫絕嶺，在廳中落坐。
古大先生與談禹在旁一邊暗笑，一邊咋舌搖頭，心想，丁原就這麼著調侃年旃，可真有什麼危險的事，老鬼頭卻是巴巴地跟了來。
她手指連彈，發出「嗤嗤」精光，擊破壇口封泥，一道道清澈的酒汁，宛如瀑布傾瀉，不偏不倚地倒入酒缸。
丁原說道：「這個疑問，我來時一路上也在思索，剛才終於稍稍有了頭緒。凌老爺子雖說已經不理世事，但作為上屆仙會公推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又是名義上的冰宮之主，本屆蓬萊仙會，必定也會參与。
「倘若發現凌雲鶴等人暗中訓練黑衣殺手，肆意妄為，與凌老爺子本人的意願背道而馳，自不免要出面阻止，甚至動用宮規家法予以處置，也難說。為了清除麻煩，他們才先下手為強，乘著凌老爺子與藍婆婆十年斗劍的大好機會，痛下殺手，掃除後顧之憂。」
古大先生笑道：「丁兄弟，
丁原長嘆一聲，勸道：「藍婆婆，你節哀順變。稍後咱們便一起殺上冰宮，找凌雲鶴為老爺子報仇。」
農冰衣黯然道：「丁大哥，這事不能怪你。只怪凌雲鶴太狠毒，連自己的親兄長都不放過，竟然用上這種卑鄙毒辣的手段，暗算凌老爺子和藍婆婆。」
眾人上了冰崖，那幾具黑衣殺手的屍體猶在，卻早被凍得僵硬，全身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談某修為，雖然比不上丁小哥的一根手指頭，可要說對付一、兩個冰宮的蝦兵蟹將，那也絕不含糊。」
藍婆婆恍若未聞，緩緩俯身抱起凌雲霄，垂首相望，清淚盈眶！
古大先生暗自向談禹丟了個眼色，說道：「談洞主，既然丁兄弟這麼說了，咱們照做就是。
丁原道：「冰兒，你說得對。他們的目標，本該是藍婆婆和凌老爺子，咱們不過適逢其會。
十年一戰，他從來沒有讓自己贏過，於是讓她惱，讓她恨，讓她時時刻刻無法或忘。
誰能長生不死，有幾人能得悟天道？千百年來，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多少俊傑窮盡一生，孜孜追索？
年旃眯縫著眼睛道：「丁小子，你這話說得可不對，我老人家聽上去就不順耳。
天之殤，地之慟，常無常，情多苦。丁原的心頭，忽然浮現起天殤琴譜上最後的一段心訣。
年旃眼尖，驚訝道：「丁小子，這不是凌老魔和藍婆子么。他們出什麼事了？」
直到酒缸注滿，藍婆婆方才罷手，看了眼剩下的五、六壇酒，道：「談洞主，若是你喜歡，這剩下的幾壇，老婆子便送給你了。」
農冰衣道：「丁大哥，等咱們抓著了凌雲鶴，一定要好好問問他，為什麼要害凌老爺子和藍婆婆？」
丁原瞅瞅年旃，也學著他那樣眯縫著眼睛，反問道：「老鬼頭，我記得那日在落馬驛，你不是說隨得我去，你老人家絕對不會跟來北地么？
現在他再無疑慮，近日發生的一系列懸案，肯定與冰宮有關。
談禹命人收拾了兩間乾淨僻靜的屋子，一間用以暫時停放凌雲霄的遺體；另一間則用以讓藍婆婆休息。農冰衣放心不下，守候在藍婆婆身邊照料。
藍婆婆眼中透過一縷殺機，道：「他跑不了！我先去找酒。」說著，也不理會旁人，徑直回頭走出客廳。
「可凌老爺子隱退多年，早已不管冰宮之事，凌雲鶴為什麼還一定非要除之而後快？」
說著話，藍婆婆猛然「哇」地鮮血狂吐，身子緩緩軟倒，雙手卻依舊緊緊抱著凌雲霄的遺體，不肯放開絲毫。
丁原縱身扶住，伸手一探脈搏，眉頭一松道：「還好，只是血氣逆流，一下子昏厥過去。」
天殤琴感應主人心念，從天羅萬象囊內自動飛彈騰起，冉冉落在丁原胸前。
年旃哈哈笑道：「藍婆子，一百多年沒見，你怎麼還是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好像誰都欠你錢似的？」
談禹愕然道：「凌雲鶴，怎麼會？他幹什麼要暗算自己的大哥？」
至少，凌雲鶴已經難逃嫌疑，至於另外兩大宮主凌雲羽與凌雲天，是否也參与其中，尚且有待查證。
藍婆婆搖搖頭，嗓音嘶啞道：「不用。」她半跪下身體，開始用手一捧雪、一蓬冰地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