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明駝篇
第五章 漠北群豪
談禹咳嗽一聲，接著古燦的話頭說道：「這幾個月來，咱們差不多有兩百多位朋友被地龍吸去精髓，甚至還有的滿門都被那畜生害了。古大先生頒下鐵血令，難得諸位弟兄信得過，大家都來了。好，來的就沒他娘誰是怕死鬼，咱們血債血償，談某代慘死的朋友先謝過了！」
農冰衣拍掌笑道：「好啊，這回尤山主可輸了。小蛋，你要他做什麼？」
談禹急忙問道：「農姑娘，尤山主還有救么？」
眾人齊齊歡呼，農冰衣笑著道：「不幹什麼，也就是你喝多了點睡過去，我們都覺得很難得、很好看而已。」
屈翠楓一瞧即知，暗笑道：「枉他拜了葉無青為師，入門都快一年了，居然連最基本的御劍術也沒學成。看來，忘情宮也沒把小蛋當回事。」
「聖淫蟲？」農冰衣變色道：「小蛋，你肚子里有條聖淫蟲？」
農冰衣冰雪聰明，立刻醒悟到小蛋既然能身藏聖淫蟲毒絲而不受反噬，必然體內含有相應的抗毒機能，欣喜道：「不錯，這是個好辦法。」接過海碗，捏開尤怨緊閉的嘴巴，小心翼翼地餵了下去。
得知屈翠楓到來，長青洞洞主談禹親自出迎，笑容滿面招呼道：「屈公子，老夫剛聽驚蟄說起你也會來，你便來了。」
衛驚蟄發現小蛋臉上漲紅，青筋暴跳、眉頭緊鎖，關切道：「你哪裡不舒服么？」
尤怨雖醉了，耳朵卻尖，擺手道：「讓我陪小蛋兄弟去，這事誰跟我搶我就跟誰急。」
到了兩個月前，不僅是出門在外的弟子門人會受到攻擊，甚至連一些漠北門派也遭到突襲，所過之處絕無活口，慘不忍睹。
小蛋久已不見屈翠楓和衛驚蟄，也十分牽挂盛年和羅牛的近況，聞言不由心動，頷首道：「好，麻煩屈大哥了。」
農冰衣笑道：「醫聖仙子是人家說來笑話我的，你怎麼也當真了？從上午坐到現在，足足將近四個時辰，卻連你的病根也找不出。看來，還得要我爺爺親自出馬了。」
衛驚蟄輕笑道：「怪我不好，忘了這茬。我這就陪你出去。」
農冰衣莞爾道：「暫時不用啦，尤山主的脈象慢慢平穩，應該沒事了。我再用金針替他拔除餘毒，很快他就能醒來。」
小蛋笑笑道：「沒事，咱們再把他抓回來就是。有耳鼠在，他跑不遠的。」
晌午時分，兩人抵達橫絕嶺長青洞。
小蛋瞟了眼旁邊的酒罈，一壇足能裝下五六碗烈酒。他已經不再擔心自己會喝醉，就怕肚子脹得受不了。摸了摸藏在烏犀殘甲下的肚皮，感覺還成，點頭道：「好啊。」
屈翠楓一怔，問道：「小蛋，你可要清楚了？」需知魔道豪雄講究千金一諾，尤怨賭輸了酒，即便小蛋要他的腦袋也得毫不遲疑地割下。哪知小蛋竟會如此輕描淡寫，甚至，他提出來的根本算不上是個要求。
古燦笑道：「不要緊，再讓她在小蛋兄弟臉上咬一口放點血就成，怕什麼？」
戮情崖崖主尤怨端著酒碗上前，呵呵笑道：「小兄弟，你還能不能喝？」
小蛋想了想，道：「就請尤山主陪我去茅房吧，沒人帶路我可不認得。」
楚兒更怒，冷笑道：「別拿師父來壓
尤怨大喜，喝彩道：「好兄弟，硬是要得！」手一招，吩咐道：「來人，倒酒，都滿上。今天老子要喝個痛快！」
人群里有一個與尤怨交情過命的漠北魔道好手，怒不可遏衝上前叫道：「臭小子，我尤大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活剮了你！」
「為了能夠抓住這次機會，古大先生已做了周密計劃，現在就請他向諸位部署明日行動的具體安排。」
席間，漠北群豪中不斷有人上來輪番敬酒。衛驚蟄秉襲盛年之風，一概來者不拒，碰碗即干，十多海碗落肚面不改色。屈翠楓斯文許多，與眾人談天說地風度翩翩，酒卻是別人喝得多。
「我很好，」小蛋答道：「對了，我先前碰到一位姓桑的大叔，他好像也在找你。」
引薦寒暄過後，小蛋落坐。他一頭霧水，隱隱覺得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恐怕絕非「區區小事」那麼簡單。有心想詢問屈翠楓，奈何他的人緣明顯比自己好太多，被一群人團團圍住談笑風生脫不開身。
說完前因後果，談禹派人來請衛驚蟄他們到大廳赴宴。來到大廳，紅燭高燒，亮如白晝，群雄畢至，人聲鼎沸。衛驚蟄等人作為貴賓，都被安排在首席，與古大先生、談禹等漠北頂尖人物同桌。
楚兒哼道：「你說得輕巧，夜長夢多，說不定歐陽泰克已發現衣衫上的秘密。」
又聽小蛋問道：「夠不夠，我這裏還多得很。」
屈翠楓笑吟吟地將兩壇沒開封的酒，分給小蛋和尤怨，說道：「尤山主，若是你輸了怎麼說？」
屈翠楓拱手遜謝道：「談洞主客氣，家父與古大先生乃生死之交，今次漠北有事，晚輩豈能不來？只是為何不見衛大哥？」
原來數月之前，漠北魔道許多門下弟子都遭遇到神秘襲擊，均是被吸干精髓成為一具乾屍。起初相隔十幾天才會發生一起，眾人也沒有太過在意。可後來頻率漸高，傷亡的人數也急遽上升。
尤怨已醉了七分，反應遠較平時遲鈍，只感到臉上一涼，似乎有團東西粘了上來。他伸手摸摸，軟綿綿、粘乎乎的恰似一團絲線，詫異道：「這是啥玩意兒，冷颼颼的還挺舒服。」剛說完，雙眼翻白「撲通」便往後栽倒。
依照《天陸魔物志》記載，地龍凶靈在諸多魔物中首屈一指，但多年以來也僅只于傳聞而已。然而這次牠竟無端地現身漠北大開殺戒，令得人人自危。
所有人的注意力悉數集中在農冰衣和尤怨身上，也沒誰留神到小蛋的舉動。他捧著碗湊到農冰衣跟前道：「農姑姑，請尤山主喝點我滴出的血，看看管不管用。」
屈翠楓明白小蛋的顧慮，笑道：「不遠，衛大哥現正在橫絕嶺長青洞談洞主處作客，離這兒不到一千里。」
楚兒爭鋒相對，滿臉不屑道：「手下敗將，還有顏面逞能？」
小蛋也在奇怪，自己怎會吐絲？靈光一閃，暗道：「糟糕，一定是我肚裏的蟲寶寶睡醒了，又結起繭來。」
尤怨喘了口粗氣，一咬
進了長青洞大廳，放眼望去黑壓壓人頭攢動，儘是從各處聚集而來的漠北魔道群豪，小蛋略一點數，足足不下兩三百人。
屋門一開，衛驚蟄和屈翠楓走了進來。衛驚蟄先瞧向農冰衣，見她朝自己微微搖頭，才笑著道：「小蛋，真沒想到咱們會在漠北重逢。」
小蛋推辭不了，硬頭皮又灌下了第五碗酒，胃裡一通翻江倒海就要發作。驟然丹田寒息一凝，有一股冰流升起將血液里消融的酒精迅速吸納，身上漸生清涼之意。
奈何談禹越說越有精神，紅光滿面慷慨激昂道：「咱們和地龍也較量過幾次啦，現在終於摸清這禍害的一些活動規律。如果推算不錯，近日地龍將會在吐火嶺一帶出現，正是大伙兒齊心協力一舉滅了牠的大好時機。
不過經過幾次交鋒，古燦等人亦慢慢摸清了地龍的一些活動規律。此次廣邀群豪，正是要設下天羅地網畢其功於一役。為保險起見，更請來同樣精擅土遁絕技的桑土公和醫聖仙子農冰衣助陣。
說罷躬身到底行了一禮，又再繼續道：「還有，翠霞派的衛驚蟄兄弟，越秀劍派的屈翠楓兄弟，還有醫聖仙子農姑娘和這位小蛋兄弟，也都不遠萬里趕來助陣，咱們漠北同道深感厚誼，先敬這四位一碗！」
不一刻，兩人各幹掉三壇，圍觀叫好聲不斷，大半是在為小蛋打氣鼓勁。
談禹道：「驚蟄去接農仙子，一會兒就回來。」目光轉向小蛋，問道：「這位公子面生，不知是哪位朋友的門下高徒？」
小蛋望見連醉得站不穩的尤怨也高舉起海碗，只好硬撐著鼓鼓的肚子再干一碗，就巴望談禹趕緊把話說完，自己好溜去茅房。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他睡醒睜眼，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石榻上，跟前有位極為亮麗動人的年輕女子安坐椅中，默默打量著他，微鎖秀眉，沉吟不語。
古大先生組織了數次圍獵，奈何地龍神出鬼沒，又能藉助土遁隱匿蹤跡，因此每次都無功而返。反倒是地龍變本加利愈加囂張，肆虐橫行於廣袤的漠北大地，專挑魔道子弟下手，幾個月里就害了兩百餘人。
農冰衣略一檢查，蹙眉道：「這毒性好生古怪，尋常解毒藥恐無濟於事，只好試一試金針拔毒了。」
衛驚蟄道：「我正要告訴你，咱們這些人都是應邀而來，襄助古大先生捉地龍的。」
還喝啊？
小蛋搖頭道：「其實師姐人很好，對我也很關心。屈大哥，你有些誤會她了。」
小蛋不以為意笑笑道：「沒事。我反正長得不怎麼光鮮，臉上再多一道疤也沒關係。」
小蛋見眨眼間兩人烽煙又起，苦笑道：「師姐，咱們抓歐陽泰克向師父交差才是正事，妳何苦和屈大哥在這裏鬥氣呢？有這工夫，怕歐陽泰克又逃出好遠了。」
談禹本就是漠北魔道的頭面人物，對於忘情宮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為了葉無青血屠翠霞一事甚是不喜，哈哈笑道：「沒想到我漠北的區區小事，居然
古燦拱手含笑道：「談洞主客氣了，這項計劃是大傢伙兒群策群力想出來的，古某不敢貪功。下面我把詳細計劃說一說，尚請眾兄弟一同參謀論證。」
一旁的小蛋照舊老樣子，端壇、屏息、喝酒，「咕嚕咕嚕」顯得小心翼翼。
小蛋聽農冰衣坦然承認不識他的怪病來源，笑了笑道：「謝謝妳。這病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就是太容易犯困。」
「是桑土公？」農冰衣嬌笑道：「有他在可不愁無聊了，不知晏仙子有沒有一起來？」
農冰衣「哎喲」搶步扶住尤怨，翻開他眼皮駭然道：「不好，他中毒了！」
尤怨暈乎乎睜開眼，滿臉迷惘環顧眾人道：「幹什麼，你們都這樣直瞪瞪看著我幹什麼？」
這兩樣本事小蛋都沒有，兩大碗酒灌下，從喉嚨到肚子盡皆火辣辣地燒了起來，腦袋也開始發暈。但漠北魔道豪雄多半天性豪爽好客，又從衛驚蟄口中得知了小蛋投入忘情宮，概因在翠霞山捨身交換羅羽杉之故，頓時刮目相看，即對他改以兄弟相稱，喝酒也就不依不饒起來。
小蛋伸拇指蹭蹭鼻子，搖頭道：「我怕是不成了，最好先歇上一會兒。」
屈翠楓驚問道：「小蛋，你、你嘴巴里怎會吐出這東西來，尤山主又為何會中毒？」
屈翠楓代答道：「他是晚輩的一位好友，名叫小蛋，如今拜在忘情宮葉無青座下。」
小蛋恍然道：「原來您就是醫聖仙子！」他久聞農冰衣的大名，也聽說她與盛年等人以平輩論交，原以為該是位徐娘半老的中年大嬸，沒想竟是這般年輕漂亮。
尤怨呆了呆，瞠目結舌道：「接茬喝？好，咱們再、再來一……」「壇」字尚未出口，「哇」地吐了出來。
眾人見小蛋逢酒必干，愈發喜歡。
小蛋一省，道：「農姑姑，尤山主可能是中了我肚子里的聖淫蟲噴出的毒絲。」
小蛋嘆了口氣，尋思道：「師姐說得也沒錯，我御風的速度太慢，她要照顧著我，便無法盡全速追捕歐陽泰克。以她的修為對付歐陽泰克綽綽有餘，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況且，我剛才為幫屈大哥擋了她的劍，可真把她惹火啦。」
古燦驚駭莫名，想起昔年天陸九妖中的赤髯天尊，曾擅使一手「三千紅塵絲」，便是能從口中毫無徵兆地噴射出一蓬五彩毒絲。難不成小蛋居然是他的傳人？可算算赤髯天尊死時小蛋尚未出生，且生前並無傳人，這項吐絲絕技該當失傳了才對。
小蛋和衛驚蟄僅有一面之緣，但對其氣宇風姿甚為心折，兼之衛驚蟄是盛年的惟一傳人，心裏更多了一份親近之意。只是記起楚兒要自己迴轉明駝堡的命令，略有猶豫道：「衛大哥在哪兒，離這兒遠不遠？」
心裏這麼想著，微笑著提議道：「我用御劍術攜著你，上午就能到了。」
楚兒瞪了屈翠楓一眼，朱唇呼哨召過耳鼠，道：「咱們的帳，本姑娘記下了，總有再算的一天！」
這時眾人已看清自小蛋嘴裏噴出的，是一團纖細晶瑩的銀白絲線，極具黏性粘在尤怨臉上竟不滑落。
此事震驚
在場眾人少有聽說過「聖淫蟲」的名字，但看到農冰衣的神情便知其中定有古怪。
鄰近幾桌聽到這邊好生熱鬧，紛紛停箸觀望。有些隔得遠的，索性起身湊到近前圍成一圈。
屈翠楓接連三次受挫在楚兒劍下，雖心存不服但也生出忌憚。何況他救下歐陽泰克，卻謝都不謝上一聲便悄悄腳底抹油，任由他和楚兒拼個你死我活，心中亦頗為窩火。曉得楚兒要去追殺歐陽泰克，自不願再加阻攔，嘿了聲，道：「好，本公子隨時奉陪。」說罷扭頭問道：「小蛋，你是要跟這妖女走，還是隨我去見衛大哥？」
屈翠楓揚聲道：「小蛋兄弟，你且讓在一邊，讓我和這妖女分出勝負后再來說話。」
屈翠楓望著小蛋高腫的面頰，眨眨眼笑道：「她不讓你跟著正好。走，和我一塊兒去找衛大哥，咱們好好聚聚。」
救人要緊，「哧」碎瓷片在面頰上劃破一道血口，再用另一隻海碗接住滴落的鮮血，直等碗底被完全掩蓋才停手。
眾人聞言都大鬆一口氣，談禹方有心情調笑道：「小蛋兄弟，你這手口噴銀絲的本事可棒得很。不過今後和姑娘家在一起的時候可得多加小心，別剛把嘴巴貼到一塊兒，就忍不住一口絲噴了過去。」
尤怨大喜，道：「好，那咱們就連干三碗。尤某先干為敬！」揚脖子將滿滿的一碗酒猶如倒水般傾進肚腸，手上的空海碗「啪」地倒扣在桌面上，道：「請！」
「硬是要得」乃天陸西南一帶的俚語，尤怨儘管在漠北開宗立派，早先卻曾常年遊歷南荒，故此口音里不時會帶出些許南荒土話。小蛋聽不懂，可看尤怨喜笑顏開的模樣，也曉得是在誇獎自己，笑了笑沒說話。
尤怨吐過，舒服了不少。他錯愕中一拍小蛋肩膀慨然道：「小兄弟，好漢子！我尤怨認你這個朋友，往後水裡火里只消一句話，誰要是皺一皺眉誰便是龜兒子養的！」
小蛋一怔，坐起了身。
小蛋心道：「你都把酒端來了，說不能便會放過我么？」緩緩倒滿酒碗，道：「能。」
衛驚蟄關切道：「小蛋，這酒後勁極凶，還是讓我代你和尤山主對飲一壇。」
小蛋雖沒醉，但嗓子眼裡痒痒的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往外鑽。尤怨不拍還好，這大力的一拍之下登時克制不住，「啊欠」一個噴嚏打出，嘴裏赫然噴出一團銀白色的東西。
古燦一把扯住他，沉聲道：「小蛋兄弟不是故意要傷尤山主。你莫要衝動，讓農姑娘先設法救治。」
小蛋淡淡的酒意上涌，眼皮半耷拉著道：「衛大哥，先讓我試試。」
小蛋問道：「衛大哥，這裏聚集了好幾百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其實農冰衣已是三十許人，但性格開朗，又家學淵源駐顏有術，故此從容貌上看較之羅羽杉和楚兒也大不了幾歲。
「一千里？」小蛋估了估，憑他御風的速度，少說也要四五個時辰。
又對幹了兩碗，尤怨竟來了興緻。他自負酒量漠北第一，天陸第二，僅在
尤怨哈哈一笑，道：「如果輸了，無論小蛋兄弟要我做任何一樁事，尤某都照辦不誤！」拍開封泥，舉壇鯨吞。
農冰衣沉吟道：「這毒我從沒遇見過，只能姑且儘力一試。幸好尤山主功力深厚，換作修為差些的，只怕……」
小蛋期期艾艾道：「也沒什麼，就是剛才酒喝多點，有些憋不住了。」
他意興大發，更生出爭雄鬥狠之心，一翹大拇指贊道：「好酒量，敢不敢用壇喝？」
小蛋記起地牢內為歐陽霓療毒的一幕，只是這次再用嘴巴去吸多半不成了。他撓撓腦袋，轉身拿起一個空海碗捏碎，雙指夾住一塊碎片打量周身，好像除了臉還露在烏犀殘甲外面，其它的地方都難以下手。
衛驚蟄替小蛋處理臉上划傷，低聲道：「這一下劃得好深，也許會留下疤痕。」
古燦藉著興頭，朗聲道：「眾位兄弟，今日咱們借談洞主的一方寶地聚會，便是要商議如何除了那千年的禍害。不僅為了往後大伙兒有安生日子，更是為了給那些慘死的同道親朋報仇雪恨！」
尤怨心情一松，欣慰自己好壞沒輸，笑道：「你也差不多了么？」
屈翠楓不以為然低哼道：「這個小妖女！小蛋，你跟著她，吃了不少苦頭吧？」
那女子展顏淺笑道：「你醒了？我姓農，是受驚蟄之託替你診治體內的怪病。」
等到第六碗酒吞下了肚，小蛋的神志反而慢慢變得清醒，臉上的酡紅亦褪淡不見。他暗暗稱奇，沒料到自己肚裏的寶貝「蟲寶寶」非但是條淫蟲，更是條酒蟲。
農冰衣一邊用金針拔毒，一邊道：「有我在，區區一道小傷疤算什麼？小蛋，回頭我給你敷點葯，保管傷口愈合后不留半點痕迹。」
小蛋微笑道：「那倒不是，不過我肚子脹得厲害，得上一次茅房回來才能接茬喝。」
「都好，」衛驚蟄拉著小蛋坐下，說道：「他們也經常說起你，只是不便前往忘情宮探望。小蛋，你這一年過得如何？」
他一個人坐著，再沒人來上前搭話。好在小蛋一向喜靜，喝了兩口茶、用了幾塊糕點，等著衛驚蟄回來。漸漸倦意襲上，靠著椅背迷迷糊糊地居然睡了過去。
小蛋雖然不怕醉酒，可卻害怕嗆酒，畢竟他對漠北烈酒中蘊含的濃郁辛辣氣味仍不習慣，於是屏息端碗「咕嚕咕嚕」喝得十分小心，完了順勢用左臂一抹嘴，輕吁一口氣，看向尤怨。
糟糕，師姐生氣啦，小蛋揉揉兀自生疼的臉頰，道：「師姐，師父要我緊跟著妳，不得擅自行事。」
一場風波遂告平歇，眾人見小蛋不惜自毀面容放血為尤怨解毒，對他好感倍增。漠北民風純樸粗獷，這些魔道豪雄大半也是同樣的性情。經歷此事之後，人人都將小蛋當作了自家的小兄弟，日後萬里關山無悔無憾。
「衛大哥，」小蛋下了石榻，問道：「盛大叔、羅大叔他們都還好么？」
楚兒看屈翠楓神情倨傲，越想越是惱火。剛才若不是小蛋多事擋住琥珀淚，眼下哪裡輪到這小子囂張？冷冷道：「常寞，你先回明駝堡，我自己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