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寂寞篇
第七章 大鬧天宮
小蛋調勻呼吸，藉機打量面前的老婦。她的模樣已老得不能再老，也丑得不能再丑，滿臉的皺紋如同風乾的桔子皮堆褶而成，焦黃乾癟。然而一雙閃爍綠熒熒幽光的眸子里，卻透射出陰冷的煞氣。
小寂大吃一驚，半蹲的身軀如星丸跳擲彈退丈許，壓低聲音道：「幹什麼，妳恩將仇報么？」
小蛋無暇解釋，說道：「師姐，小寂，待會兒星門一開，你們緊跟著我躍入，切不可遲疑。」
那人走走停停，不一刻已至石牢前。
老婦瘦小的身軀微微弓起，背後衣衫猛然鼓盪如球，高高凸起。「啵！」小蛋一掌拍在鼓起的衣袍上，如同陷入一團軟軟的棉絮里。他未及收掌變招，衣袍遽然下陷，一股吸力生生將小蛋的手往裡扯去。
楚兒壓低聲音道：「你和那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
小蛋有意拖延時間，說道：「你是說我師姐他們吧，讓我想想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伸手指撓鼻尖，久久地沉吟不語。
楚兒看到石門遇火消融，心下一怔，也明白小寂完全是一番好意。若是適才自己硬接霸下噴射的那束火線，恐怕眼前自己也被燒得跟石門差不多了。
霸下小試牛刀，意猶未盡，自告奮勇道：「乾爹，我再去把石門化開。」
霸下眨巴著小眼睛盯著楚兒，小聲問道：「乾爹，她就是你要找的乾娘么，怎麼看上去兇巴巴的？」
老婦張嘴吐出一枚翡翠色葉片，「絲絲」連響，火線擊在葉子上再無動靜，居然被它盡數收去。
牠聲音雖小，楚兒也聽得真真切切，鳳眉冷冷一挑，轉身掠出石牢。
小蛋收了紫玉生煙香的小壺，聽霸下說道：「乾爹，我去找鑰匙給你開門。」
楚兒眸中掠過冷厲之色，低喝道：「你敢！」
老婦見雪戀仙劍冷光如霜，晶瑩玉寒，知是柄罕見的神兵。她不敢託大，翻腕屈指在劍鋒上「叮」地一彈。
「砰！」
小寂向楚兒使了個眼色，楚兒頷首表示會意，玉掌橫胸只等對方進到門內，立時給予雷霆一擊。
小蛋露出難色，小寂滿不在乎道：「沒關係，你和她一起去吧。我會站在遠一點兒的地方替你們搖旗吶喊，喝采助威。要多大聲，就有多大聲。」
外面負責看守的一名弟子沒好氣地呵斥道：「鬧什麼鬧，都給我安靜點。」
霸下三下兩下熔開剩餘的烏金扣環，小蛋身軀滑落著地，低聲贊道：「好極了！」
老婦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軟甲厲害，還是老身的『修羅煞功』厲害！」手上慘綠色光暈一起，如翠潭寒水侵入烏犀怒甲。
回頭一看，小蛋不禁大喜，原來被奪走的雪戀仙劍，正好端端懸在石壁上。他抬手取回納入劍鞘，心中生出失而復得的喜悅，說道：「走，找小寂和楚兒師姐去。」
小蛋搖搖頭。
楚兒橫身封住門口，一掌擊向他的後背，然而掌至中途，卻不由失聲道：「常寞！」
楚兒也無意功聚雙耳，去偷聽裡頭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對著小蛋傳音入秘道：「那把琥珀淚就被晉連掛在書房牆上。稍後我故意作出聲響，誘使屋裡的人追出，你立刻潛入書房取
霸下在他耳邊悄悄低語：「乾爹，那老妖婆厲害，咱們想辦法快逃。」
小蛋試著掙了掙手臂上的烏金扣環，紋絲不動，牢固異常。他的雪戀仙劍還是教人奪走，為了解救師姐，小蛋也只得暫且隱忍。
他畢竟也是年少氣盛，骨子裡與生俱來的傲氣此刻激昂飛升，再不躲閃解釋，側身揮掌相迎，立意要給楚兒一點顏色看。
他深吸一口寒風流轉真氣，幸好沒受內傷。只聽那老婦驚咦一聲，恍若響在耳畔，竟已追近到小蛋身側，五根枯乾尖長的手指狠狠朝他頭頂插落。
小寂也不以為意，走到她身前蹲下，低聲道：「我們是來救妳的，小蛋也進來了，就在隔壁的石牢里。」
小蛋不假思索從古木濃密的枝葉里現出形跡，飄身掠向院落東北方向。他已注意到，那兒是一大片黑壓壓的樓閣，隨便找一棟躲進去，也夠對方找上一陣。
小蛋原本打算將這兩人盡量往遠處吸引，孰知這老婦快若鬼魅，再要躲閃已然不能。他不及多想，掣出雪戀仙劍，施展「擎天柱石」向對方掌心刺去。
楚兒冷哼道：「我的琥珀淚落在了晉連手裡，他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他！」
話說到一半，小寂右手一探抓住那人肩膀拖了進來，左掌順勢拍中他的胸口，低笑道：「老兄，睡上一覺罷！」
「嘩——」火線激射在石門上登時燃燒起來，頃刻間厚重的石門灰飛煙滅，給融化了大半，這才逐漸暗弱熄滅。
她微一錯愕，暗道：「這傢伙的經脈為何不受禁制，真氣運行自如？」心底里愈加懷疑小寂的來意。
他肩頭趴著的霸下，見竟有人膽敢偷襲自己的乾爹，禁不住勃然大怒，張開小嘴「呼」地飆射出一溜亮紅火線，罩著楚兒俏臉打去。
楚兒的目中分明有光在閃動，卻更多是不信任與警覺。
他迴轉身，只見石牢的角落裡，盤膝坐著一位容貌絕美的紅衣少女，可惜眉宇之間多了一分肅殺之氣，看上去對自己這個新來的獄友並無同病相憐之情。
楚兒已有預見，哪曉得老婦的功力駭人至極，儘管她使出忘情八法里的「卸」字訣，卻仍舊有半數的魔氣襲入經脈。她遍體生寒，嬌軀顫抖，右手的肌膚上蒙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綠色光暈。
半空中，有兩名巡夜的平沙劍派弟子聽到動靜御風趕來，齊聲叫道：「掌門！」
小蛋驚訝道：「化功神訣，那不是南海天一閣的不傳之秘么？」
霸下聞言躍躍欲試道：「乾爹，交給我罷。呼口氣，燒死他們。」
小蛋形隨意動，低喝聲：「走！」率先掠入光門。
而小蛋有烏犀怒甲的保護，在荼陽火罡的熔煉下卻能毫髮無傷。
晉連怕她一掌下去又掏出小蛋的心來，斷了自己的活口，搶先問道：「小子，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你的兩個同夥呢？」
小蛋一面尋思脫身之策，一面回答道：「我若告訴妳，妳能放我走么？」
小蛋開啟胸甲放出霸下。
她知道是自己錯怪了小寂，只因素來心氣極高又豈肯輕易俯首認錯？小寂左手制住了她的
楚兒霍然回首，徐徐道：「你聽好了，今日之情我必當報答。閣下既是翠霞派弟子，便是我忘情宮勢同水火冰炭難容的敵人，尚請自便。」
楚兒微一猶豫，頷首道：「好，你可以跟著我。但這小子來歷不明，不準跟來。」
剎那間，殷紅的軟甲上，泛出一片綠幽幽的妖艷寒光，有絲絲碧霧冒起，陰含腥腐氣息。小蛋感應到烏犀怒甲在微微顫動，一股股犀利的魔氣宛若千絲萬縷的錐芒，寸寸蠶食著軟甲內的精氣。
楚兒一哼，扭過頭不理他。
楚兒仰身橫掌招架，奈何經脈受制修為盡失，手腕一緊已被小寂握住。她眸中煞氣一閃，冷喝道：「放開我！」話音未落，一股精純柔和的真氣汩汩綿綿注入楚兒體內，經脈一顫，右臂的禁制已倏然打通。
楚兒被定在半空無法躲避，亦從袖中打出胭脂靈鞭，以柔克剛輕巧鎖住碧色環索朝左側一引。但環索上驟然有股可怖的魔氣迫入胭脂靈鞭，飛速沿著鞭身攻至。
這時院落外腳步紛沓，晉連沉聲喝止道：「守在外面，誰都不準進來！」
霸下靈覺敏銳，急聲提醒道：「在背後！」
楚兒面罩寒霜輕喝道：「咄！」催動忘情八法里的「振」字訣，琥珀淚清越鏑鳴、光華顫動，一波波劍氣洶湧而出，似金針般刺向老婦雙掌。
楚兒漠然道：「我憑什麼相信你是常寞的朋友，而不是平沙島的卧底？」
楚兒手掌拍中來人的背心，頓感一陣灼疼，猶如把手按進了沸騰的熔漿里。銅爐罡氣甫一撞在那層殷紅軟胄上，瞬時消融，就像被蒸發了一樣。饒是如此，巨大的前衝力量仍令小蛋跌跌撞撞撲倒在地，啃了滿口乾草。
霸下在懷中道：「乾爹，放我出來，我幫你打開鎖環。」
小寂把打昏的平沙劍派弟子往角落裡一扔，剛要回答，猛然警兆突生與楚兒對視一眼，齊齊屏息退到石門后。原來過道里響起輕微風動，似是有人正朝這裏走來。
小寂從門后縱身掠出，探手抓住那人按在門上的手腕，低喝道：「進來！」
小蛋瞧這兩人越鬧越僵暗暗叫苦，岔開話題道：「小寂，我親眼見你被那位身穿黃衫的平沙派弟子制住經脈，這一轉眼工夫又是如何救出我師姐的？」
來人好像沒有察覺到石牢中的異常，伸手推開半掩的門。
楚兒蹙眉道：「小蛋，你發什麼瘋。二十多丈厚的山岩，用你的仙劍要鑽到何時？」
另一邊，小寂也被關進了一間地牢里。他經脈受制無法運功，所以受到的待遇較之小蛋略好一些，至少沒讓人也釘上鎖龍樁。只是被平沙派弟子往石牢里一扔，繳走了仙劍，又罵罵咧咧警告了一番而已。
小蛋沒料他說走就走，又不便出聲驚動石洞外的平沙島弟子，只好目送他離去。
楚兒側身一閃，不偏不倚正撞入幾乎同時踏進光門的小寂懷裡。小寂手疾眼快，伸手帶開楚兒，自己往旁邊一讓，哼道：「別又說我在占妳便宜。」
書房內燈火通明，將兩道
她收了碧色環索，左一口右一口，瞬間把兩顆人心吞入肚中。
小蛋道：「咱們或許不用硬闖。」
他搜腸刮肚，也沒想起乾爹曾對自己介紹過天陸魔道中，有這麼一位可怕的老女人。也許，是自己今晚的運氣太好。轉念想到這麼一來，卻避免了師姐和小寂與這老婦遭遇，又不禁暗自寬慰。
「啪！」老婦雙掌一合夾住劍鋒。
老婦喋喋怪笑道：「想讓我送你上路，那容易得很！」
按理說，鎖龍樁是平沙島專門用來囚禁重犯的法器，本該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就讓人毀去。可霸下乃火系龍子，吸食萬年荼陽火脈菁華，烏金扣環碰著牠便如春陽化雪，全無懸念。
小寂閃身到石門一側，衝著外面叫道：「救命啊，這丫頭瘋了，追著咬我！」
小寂見狀，反而打不下去。他余怒未消亦不願再搭理楚兒，便甩手推開她，上前幾步扶起小蛋，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半盞茶工夫，小寂鬆開楚兒手腕，笑吟吟道：「好啦，大功告成！」
楚兒鬆了胭脂靈鞭，說道：「流光映霞掌，你是翠霞派的弟子？」
小寂搖頭嘆息道：「我有說過自己是翠霞派門下么，女孩子自作聰明最是要不得。」
老婦也在觀察小蛋，緩緩問道：「小子，你身上穿的是什麼軟甲？」
小蛋解圍道：「師姐，妳別生氣，他是在和妳說笑。這次多虧了小寂，我才能找到妳。」
「啪！」小寂剛鬆開楚兒，臉頰上便重重捱了記火辣辣的耳光。他彈身躍起，左手擒住楚兒右腕，右掌揚起怒喝道：「妳太過分了！」
老婦猙獰寒笑，道：「晉掌門，把這小子交給老身罷！」身影倏忽晃動，從小蛋視線里陡然消失，用的竟似「風遁」之術。
他心晉空明，低低地吐氣揚聲跨步劈斬。仙劍煥射出一蓬絢光印上石壁，赫然呈現出一道星光之門，正是能遁天下一切山岩厚土的「微土訣」。
楚兒也不廢話，神色霜寒飄身欺近，又一掌擊向小寂胸口。
豈料老婦掌上綠光湧起不為所動，冷笑道：「跟我斗，妳還嫩了點。」左邊大袖內「鏗鏘」金石聲響，碧色環索疾打楚兒前胸。
兩人動作均快，彈指間便是十余個回合。楚兒終究是經脈初解，真氣運行稍嫌凝滯，被小寂一掌震退，背心撞到石門上「咚」地一響。
小寂含笑點頭，看楚兒也面露詫異望著自己，說道：「妳還咬定我是翠霞派的么？」
遠處的黑夜裡，猛地響起驚聲的呼叫道：「天闕宮著火啦，快來人呀！」
小傢伙輕輕一縱，竄到小蛋右腕的烏金扣環旁，瞥了眼道：「小菜一碟，看我的。」探出小小的前爪按住烏金扣環，「哧哧」低響，環上透出亮紅光芒，冒起白煙，不一刻熔斷開一道豁口。
小蛋尚不會傳音入秘的絕技，只好用手指在空中寫：「我去引他們。」
小蛋取出「紫玉生煙香」，小心翼翼從窗口渡出。石洞內幽暗昏沉，淡淡的紫煙令人難以察覺。而相對閉塞的環境，更令紫
他凝神定思默念「十三虛無」的心訣，腦海中星空浮現，一股真氣自丹田升涌，自然而然合入聖淫蟲和烏犀怒甲的部分精氣，注入仙劍。
老婦凜然道：「這小子的掌力怎會一下子變得如此了得？」催動修羅煞功，雙掌震退楚兒，後背一屈一彈「呼」地將小蛋彈出數丈。
生死一發中，老婦突然振腕一抖，拋飛小蛋。卻是身後有一束絢爛耀眼的劍光劃破茫茫夜幕，朝著她背心射到，正是楚兒身劍合一破空襲來。
小蛋收了仙劍，側耳傾聽片刻，見附近無人受到驚動，放下心來。
她下午的時候曾被晉連帶到書房審問，將來往路徑記得一清二楚。當下兩人潛蹤匿跡銜枚急進，沒多久便掩至晉連的書房外，隱身在窗戶對面的一株古木上。
小蛋奮不顧身，施展溜火神掌拍向老婦背脊。晉連知老婦極為自負，不屑別人插手幫忙，故此默立一旁也不攔阻。
小蛋追到楚兒身後，說道：「師姐，外面守衛眾多不好硬闖。萬一驚動了晉掌門他們，咱們就更難衝出去了。」
「砰！」石門關上，外頭響起上鎖的聲音。小寂爬起身，撣撣衣衫上沾的乾草，感覺到昏黃的燈光下，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冷冷注視著自己。
她的身材瘦小，還不及晉連的肩膀，一襲寬大的綠色袍服在夜風裡烈烈飄蕩，就像一隻扒光了毛的老蝙蝠。雙手上的指甲又尖又長，也不知是塗抹上去的還是由於修鍊毒功所致，泛著一層墨綠色的光芒。
小寂忽地改變了主意，淡淡笑道：「也好，妳走妳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身形一晃，徑自在夜色里隱去。
老婦不以為然，將沾滿鮮血的雙手在身前的衣衫上擦乾，沙啞的嗓音道：「除了你，我現在還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曉咱們的事情。」
小蛋阻止道：「別忙，外面有人守著，定會受到驚動。咱們另外想個法子。」
小蛋知道楚兒是要去晉連的居室盜取失落的琥珀淚，搖頭道：「咱們一起去」。
老婦幽暗的眼睛里殺機閃現，也不多話，左右袖口中激射出兩條碧色環索，扣住那兩名平沙劍派弟子的雙腿，硬生生拽了下來。
霸下怒道：「老妖婆，我燒死妳！」噴出一溜火線直射老婦面門。
晉連臉上掠過一絲慍怒，旋即竭力克制住自己，說道：「這是我的兩名心腹門人。」
老婦大袖一揮，盪開九雷動天引，怪笑道：「嗯，貨色不少啊！」
小寂笑了笑，說道：「妳是楚兒？我叫小寂，是小蛋的朋友。」
小寂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用化功神訣吸去了他破入體內的勁氣，經脈自然沒事。憑這一班平沙劍派蠢才的眼力，我諒他們也識不破！」
楚兒不屑冷笑道：「故作瀟洒，俗氣。」足尖點地，朝相反的方向御風飛馳。
楚兒聞言怒上眉梢，卻見小寂神情詭異地朝自己晃晃手，又叫道：「快來人啊，我的耳朵——哎喲，咬出血啦！」
晉連一凜，攔阻道：「婆婆手下留情！」
小寂從石壁上收回被繳去的硃紅色仙劍，譏誚道：「小蛋，
小蛋一笑置之，掣出雪戀仙劍，轉向側旁石壁道：「從這兒到外面最多二十丈的距離，我應該可以成功。」
沒等楚兒回答，書房內一記陰惻惻的蒼老女聲喝問道：「什麼人？」「啪」地窗戶應聲震開，一綠一白兩道身影電射而出。
楚兒心領神會，袖口內胭脂靈鞭電掣掠出。門外站著的另一名平沙劍派弟子甫覺裡頭情形不對，未及呼叫，脖子已教軟鞭勒住，也被硬生生拽進石牢，昏死過去。
古木與書房相隔數丈，又是門窗緊閉，楚兒和小蛋無從聽清裏面兩人低聲交談的內容。整座院落空無一人，只有兩名晉連的心腹弟子在院門外把守。
小蛋心中也是大為忌憚，暗道：「這老婆婆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連霸下都怕了她。相比起來，歐陽谷主都成了和藹可親的老爺爺了。」
門外鑰匙響動，兩名平沙劍派弟子開了石門。其中一人探進腦袋往裡張望，不耐煩道：「再叫，再叫老子把你們兩人的牙齒全給抖——」
然而那束綠影來得好快，小蛋剛越過院牆尚未著地，背後寒風撲襲凜冽如刀。他仰仗有烏犀怒甲的保護，先一步運起「有容乃大」的心法，「砰」地硬接下對方凌空劈來的掌力。
說話間，兩人已被彈出光門，飄落於地定睛觀瞧。周圍夜霧迷茫，萬籟無聲，落腳的地方，剛巧是距離石洞七八丈外一塊突兀而出的巨大山岩后。
小蛋根本來不及回身，忙亂中錯步橫移，開啟臂上軟甲祭出九雷動天引。
來人毫無防備，立足不定，踉蹌著跌進來。
楚兒不識霸下厲害，正要揮掌盪開，身旁的小寂驚叫道：「接不得！」奮不顧身抱住楚兒倒地側翻，將將躲過。
小寂見楚兒咄咄逼人，出手狠辣，亦動了火氣，暗道：「就算妳是葉無青的女弟子冷酷無情，就算妳懷疑我是平沙島派來的卧底，也犯不著痛下殺手，招招奪命吧？」
頓時，氣血浮動眼前一黑，藉著雄渾的掌勁飄落進對面的宅院。
小蛋收住九雷動天引，硬著頭皮轉身出掌，猛地腕上一緊，已被老婦的左爪扣住。
小蛋虎口劇震，險些仙劍脫手。
孰知楚兒招呼也不打，冷不丁右掌並立如刀疾劈他的面門。
小蛋搖搖頭，默念「十三虛無」的心訣，腦海里星空轉換，空明澄靜。剎那間意動形起，身上煥出一蓬光華印上石門，已施展出「微土訣」。他帶著霸下身形一閃躍入星門，穿石而過來到外面的過道里。
他讓霸下趴到自己肩頭，躡手躡足走到石門后，透過上面的窗口往外張望。過道里寂靜一片，兩名平沙派的弟子各守一側，渾未發覺石牢里的異常。
小蛋大吃一驚，情急之下掌心驀然一寒，聖淫蟲精氣如洪濤般澎湃湧出。「喀喀」連聲，白茫茫寒霧升騰，老婦背上綠色的袍服赫然罩上晶瑩薄霜，如一層銀白色冰甲朝四周擴散蔓延。
小寂道：「妳信不信都無所謂，讓我先替妳解開經脈禁制。」抬手握向楚兒右腕。
可惜他說得稍晚了點，老婦一對枯爪分別插入兩人的胸口，「噗」地掏出一對兀自跳動不休的血淋淋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