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第七集 玉碎篇

第八章 逆風遠揚

第七集 玉碎篇

第八章 逆風遠揚

楚兒與小蛋掠身穿過,微一打量周邊景物,說道:「往西走!」卻是要避開葉無青的克己軒和厲無怨的風吼樓。若撞上這二人,今夜無疑插翅難飛。
從昨晚楚兒突然來找自己,到今晨愚步齋中她毀容拒婚,再到適才蒙遜上門鬧事,猶如一幅濃重的畫卷,從眼前浮現而過。恍然中,他彷似聽到楚兒輕輕問自己。
「砰、砰!」前方黑漆漆的夜色里,驟然亮起兩盞血紅色燈籠,迅速升騰到高空。
與蒙遜對葉無青近乎盲目的崇拜不同,他十分清楚,除非師父改變主意收回成命,否則楚兒絕難度過眼下的難關。
孰料剛出養心院,背後風聲響動,竟是有人從后匆匆追來。
「無能為力?」楚兒冷冷笑道:「他心裏有什麼想法,我清楚得很。他真的以為,師父就能迫我低頭么?」
他卻懵懂不知,自己體內的聖淫蟲精魄經過結繭蛻變,道行突飛猛進,幾臻於大成,已不輸于當世一流的高手,其冰寒徹骨的精氣,亦在無形中影響到了小蛋的心志,令他靈台越加澄清冷靜,遇事愈加處變不驚。
小蛋眼角餘光掃見江南等人站在圈外,個個目露詫異,嘆了口氣,道:「蒙師兄,你先把我放下來,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忽聽養心院外的街面上傳來悠悠打更聲,已是天交二鼓。簡婆婆驀地站直了身子,低聲道:「趕緊走,不然等天亮了,妳這輩子便再也走不成!」
小蛋的手指撫在窗框上久久地停留,忽聽霸下在身後問道:「乾爹,你在發獃?」
楚兒粉臉煞白,目露寒光。
霸下不以為然道:「天高海闊,憑妳的一身好修為,哪裡不能去?」
楚兒正靜坐在桌邊,陡然見屋中銀光乍現多出一人,頓生警覺,低喝道:「誰?」
小蛋沉思稍頃,有了主意,悄悄舒展靈覺向養心院內探查,剛剛尋找到楚兒的下落,驀地警兆生出,對面黑漆漆的庭院中,有兩道鋒銳目光閃電般朝這裏射來。
小蛋回答道:「我剛才聽蒙師兄說妳要自盡,所以來看看。」
「這小子每次下山回來,都能猛漲一大截修為,照這麼下去,不出三五年,老子反而要落在他的後面!難怪他敢跟我搶楚師妹,老子以前怎麼就那麼大意呢?」
其實這種情況在他誤吞聖淫蟲后便有了徵兆,只因跡象極微才被眾人忽視,至於照此發展,最終的結果會怎樣,卻沒有人知道。
小蛋與蒙遜曾有多次交手切磋,儘管當時遠不是其對手,但對他的招式路數卻知根知底,甚為熟稔,一見蒙遜左腿彈踢,小蛋就曉得對方要用左掌猛攻,當即仙劍一轉,避實就虛,點向蒙遜掌心。
小蛋一凜,也顧不得胸口被蒙遜抓得透不過氣來,問道:「楚兒師姐要自盡?」
小蛋揉揉被抓得生疼的胸口,對蒙遜油然生出一縷同情,可又不知該從何勸起。
蒙遜聞言,如遭五雷轟頂,手一松,喃喃道:「可我是真的喜歡她……」
小蛋沉氣運掌推出,一式「雪漫長空」轟向左首。
念及蒙遜的粗魯愚鈍,親人的薄情寡義,心頭悲憤愈甚,她一咬貝齒,頷首道:「說得對,走,哪怕是去閻羅地府,也比留在這裏強萬倍!」
當下兩人攜著霸下離了西廂房,朝後門御風潛行,簡婆婆果然已將養心院周圍的灰霜營守衛調走,四下萬籟俱寂、空無一人。
她忍住老淚,繼續說道:「等風頭過了,奶奶自會設法勸說妳爺爺,我們一起再向葉宮主為妳求情。到時候,妳再回來——」
楚兒聽見遠處蒙遜粗大的嗓門在夜空中迴響,更不多話,冷叱道:「閃開!」
小蛋無可奈何道:「你不肯相信,又何必來問我?蒙師兄,如果你真的喜歡師姐,何不設身處地替她想一想?你一味只顧著自己高興,硬逼她去做不情願的事,那對她來說,你跟別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小蛋忙收攝身跡、屏息斂氣,一動也不動,暗驚道:「這老婆婆果真不簡單。」
回到屋中,小蛋坐在桌邊望著火燭發獃。
光影一閃而沒,他們藉助十三虛無的絕妙神功疾遁而去。
在正門外站著四名灰霜營的守衛,小蛋倒也不放在心上,麻煩的是簡婆婆須臾不離地看護著楚兒,如何能躲過她的耳目,不免令他煞費周章。
話音未落,偌大的忘情苑內警訊此起彼伏,一串串燈籠從四面八方冉冉升起,黑夜裡遽然亮起無數火把,將整座宿業峰照耀得亮如白晝。
小蛋搖搖頭,鬆開窗框,說道:「小龍,我要去見楚兒師姐,你去不去?」
小蛋目送蒙遜離去,卻沒有他那麼樂觀。
小蛋收住身形,認出來人是厲無怨座下八大弟子之一的劉泰。
她終究是個女兒家,蒙遜如此無所顧及地口出穢語,令楚兒原本對他僅存的憐憫與歉疚,立時蕩然無存,冷喝道:「蒙師兄,就算你對我不留口德,也該自重身分,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小蛋啞口無言,靜默片刻后,輕聲道:「師姐,妳該好好活著。」
簡婆婆頹然喟嘆,道:「罷了,由得妳去罷。」
劉泰正欲起身追趕,猛見迎面一片血紅如海,熊熊烈焰幕天席地洶湧而至,忙不迭揮劍護持全身,倉皇飛退,口中縱聲喊道:「燈罩八方,攔下他們!」
簡婆婆黯然神傷,一狠心掙脫楚兒縴手,快步走出廂房,傳音入秘道:「稍後我會借故調開周圍守衛,你們離開養心院后不可滯留,天亮前務必走得越遠越好。」說完這話,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院牆外。
楚兒強按怒火,低哼道:「不可理喻!常師弟,我們走,由得他發瘋。」
可他錐勢甫起,不意一束紅光從側旁閃電般激射而至,「啪」地纏住雷轟錐錐身,朝左一引一帶。
小蛋默默點了點頭。
楚兒仰起臉,目中淚光縈然。
霸下毫不遲疑地點點小腦袋,道:「乾爹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霸下瞧出便宜,飛在小蛋頭頂張嘴打出一串火菊花,劈頭蓋臉射向蒙遜。
蒙遜暴躁搖頭道:「老子不信!常寞,你要自認是個男人,就承認下來!」
事起突然,小蛋沒能精準定位,兩人從星門裡剛一彈出,偏巧迎面撞上四名聞聲趕往養心院馳援的灰霜營守衛。
江南走上前來,一挑姆指,道:「寞少,厲害!蒙少剛闖進來的時候,簡直就是只餓極了下山找食的老虎,被你三言兩語一說,又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拍屁股走人了。」
小蛋的心一沉,他太了解楚兒的剛烈秉性,也深知師父對此事絕不可能善罷罷休,如此一來,整個事件的結局……他連想都不敢多想。
蒙遜臉上的凶焰,被一片頹然迷惘之色代替,垂頭喪氣的他茫然問道:「那……依你說,我該怎麼辦?」
楚兒連連點頭,暗暗道:「我這樣一鬧一走,師父焉肯輕饒,席長老又豈會善罷罷休?也許,這一生一世,我是無緣重返忘情宮了……」
小蛋疑惑道:「有么?我自己怎麼一點兒也沒覺得?」
阿青道:「江總管說得沒錯。寞少,你這次回來后,好像整個人變得更冷靜了,比從前沉穩多啦。」
原來蒙遜去見葉無青,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只得怏怏而還,可回到府中,他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打坐,輾轉反側,總不死心。
這個念頭她並非沒有想過,然而此際由霸下口中說出,她卻不知該哭該笑。
「是蒙師兄告訴你的?」楚兒略一轉念,已明白蒙遜去找小蛋的意圖,冷笑道:「他是不是以為我之所以會拒婚和你有關,所以心生嫉憤,闖去你那裡鬧事?」
蒙遜哪管有外人在旁,一旦這些話傳出去,此後流言蜚語勢同猛虎,楚兒又何以在忘情宮立足?他不假思索地拒絕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小蛋搖搖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曉得,假如我真喜歡一個人,如果能讓她開心,我寧願委屈自己。」
假如放在平時,小蛋和楚兒當然不會懼怕,可而今千鈞一髮、刻不容緩,一旦教劉泰纏上,二三十招內休想脫身,等蒙遜甚至是葉無青、厲無怨等人聞訊追到,那便大勢去矣。
他的身子生出陣陣寒意,總覺得這熄滅的燭火,彷佛是在向自己傳遞著什麼不祥的信息。
未曾想一掌拍下,雪戀仙劍僅是「叮叮」顫鳴,順勢往右側偏轉,劍勢凝而不散,蘊含無限后招,反是自己的手一麻,險些為犀利的劍氣所傷,他錯愕不已。
霸下在外頭耍了一整日,忘情苑鬧得天翻地覆卻一點兒也不曉得。
小蛋收起仙劍,低聲應道:「是我。」側耳傾聽屋外動靜,生怕驚動簡婆婆。
胭脂靈鞭橫掃,如風卷殘雪急打四人面門,四名灰霜營的守衛曉得楚兒的厲害,不約而同閃身退避,讓開一道缺口。
今夜忘情苑內的守值正是由他全權負責。雖然他和劉泰打的交道並不算多,可身為灰霜營一隊之長,實力強橫自不必待言。
一路雖有忘情苑的守值警衛,但小蛋身分非同一般,誰也沒想去攔下他詢問一番,直等接近到養心院外,他才停下身形,隱身到一株樹上。
蒙遜獰笑道:「我多心?我若少長兩個心眼兒,只怕眼下已戴上綠帽子了!」
猙厲高亢的叫聲迴旋九霄,將黑夜的寂靜擊得粉碎。
燭光搖曳,小蛋陡然醒悟到早在當時,楚兒便已經抱定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然而兩人尚未闖出忘情苑,斜刺里一人飛速趕至,橫身攔截住去路,高聲道:「楚兒師妹,常師弟,請留步。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至於事後是不是會受師父的責怪處罰,此刻也管不了那許多。
小蛋見蒙遜額頭青筋直蹦,面目猙厲,明白他已昏了頭,勉力提氣,道:「蒙師兄,你太多心了。」
楚兒嬌軀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沒想到奶奶甘冒風險為自己掩護,她再次跪倒在門前,向著簡婆婆離去的方向深深三拜。
那四名守衛陡見身前憑空躍出兩人,無不凜然一驚,旋即失聲道:「楚姑娘!」
楚兒大吃一驚,沒料到簡婆婆將她與小蛋的對話全都聽了去,有她擋著,自己又如何走得成?
小蛋搖搖頭,道:「我送妳。」
楚兒苦澀地笑了笑,原本堅定的眼神卻突然變得迷茫:「離開忘情宮,又能去哪裡?」
靜默片刻,楚兒輕嘆:「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我?但眼下的情形,你都已經看到。他們,何曾給過我選擇的機會?」
他已領教過了簡婆婆的厲害,不敢過分接近楚兒所在的西廂房,先小心翼翼地隱藏進隔壁院落的一間空房裡,而後默默測算好角度距離,一掣雪戀仙劍,施展出「十三虛無」中的「虛空」心訣,「呼」地銀光微閃,在面前亮起一扇星門。
楚兒一咬貝齒,冷哼道:「不通也要通!」胭脂靈鞭、琥珀淚左右開弓,攻向右側兩名守衛。
楚兒本就是個敢作敢為、果決自立的少女,否則絕不會孤身一人公然抗婚,不惜觸怒師尊,更不惜自斷後路。
小蛋沒說話。
簡婆婆伸出手撫過楚兒的秀髮,視線觸及她蒙在臉上的那方紅色絲巾,心底情不自禁地猛顫,澀聲道:「妳讓我如何向葉宮主和妳爺爺他們交代?」
靜靜潛伏了一盞茶后,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終於消失,小蛋暗吁一口氣,潛蹤匿跡避開正面的四名灰霜營守衛,掠入養心院中。
蒙遜難得地沉默了須臾,臉上又逐漸露出譏誚神情,道:「你,就憑你也有喜歡的人?還不懂裝懂,說一堆廢話!你明不明白我現在有多痛苦,恨不能一頭撞死!」
於是他獨自離府回返養心院,但甫一進門便覺情況不對。原本安排在四周的灰霜營守衛一個都不見了,楚兒的西廂房裡也是人去樓空。
然而那時坐在自己身邊的楚兒,此刻卻被軟禁在養心院內,以生命為籌碼,做著最後的抗爭。
這時楚兒業已看清從光門中閃身而出的人是小蛋,驚訝問道:「常寞,你來幹什麼?」
蒙遜再笨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舒展靈覺朝外搜索,將將察覺到小蛋和楚兒的蹤跡,於是急急追了下來,一聲低吼:「好啊,你們兩個居然要私奔,卻給老子戴綠帽子!」
出神地佇立須臾,楚兒道:「常師弟,你該回去了。」
蒙遜尚不識得霸下的厲害,雖見火菊花洶湧而來,但自恃勇力無雙,不願輕易避讓,揮左掌封擋。
小蛋回頭,赫然瞧見蒙遜面色鐵青,氣急敗壞追躡至身後五丈處,不由頭皮發麻。
小蛋想也不想,祭出九雷動天引,那兩盞剛剛升起用以指示敵蹤的燈籠,瞬間被轟碎。
那四名灰霜營的守衛反應過來,一邊追趕一邊示警道:「常寞和楚姑娘朝西去了!」
楚兒心中酸楚萬狀,抓住簡婆婆的雙手,道:「奶奶,孫女不孝,您多多保重。」
蒙遜不用看也知道是楚兒的胭脂靈鞭,奈何鞭上暗蘊忘情八法中的「纏」字訣,令他掙脫不得。
想起楚兒方才用琥珀淚頂住自己咽喉的情形,他禁不住打了寒顫,噤口不言。
「常寞,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霸下聽兩人交談,漸漸了解到內情,提議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妳為什麼不跑?」
小蛋微微一笑,再抬頭看了眼今晚的月色,招手讓小龍躍到他的肩頭,騰身飛出窗口,徑直往養心院的方向掠去。
簡婆婆用拇指輕輕拭去楚兒的淚水,低低叮嚀道:「丫頭,妳孤身在外一切都要多加小心,別再那麼任性,少惹事。要知道,離開了忘情宮,奶奶再也護不到妳……」
小蛋說道:「好,我告訴你。我和楚兒師姐之間一清二白,絕沒有你想的那種事!」
那兩名灰霜營守衛見狀,舉掌招架,「砰」地一記滾雷炸響,三道掌力在空中激撞一處,兩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右臂如遭冰封,一片麻木,腳下踉蹌後退,衣袖表面蒙上了一層銀白薄霜。
將目光轉向小蛋,楚兒問道:「常寞,你怎麼想?」
楚兒與小蛋轉身才疾掠出二十余丈,兩側樓宇中陡然飛射出四道身影,齊齊叫道:「站住,此路不通!」卻是又有四名灰霜營守衛殺將出來。
蒙遜喃喃道:「算了,我還是去找師父拿主意罷。也許,他知道該怎麼解決。」
蒙遜魂飛魄散,爆吼一聲,將雙目瞪得滾圓,哪知胸口一震,一股冰冷柔和的氣勁迫入,身軀並未感覺到疼痛,卻不由自主地飛跌了出去。
蒙遜一掌拍在雪戀仙劍上,滿以為憑藉自己雄渾的掌勁,能夠將小蛋的仙劍盪開至少三尺,右手雷轟錐即可乘虛而入,一舉刺穿小蛋的胸口。
小蛋回手拔出雪戀仙劍,運勁劈開虛空星門,探手握住楚兒胳膊,道:「走!」
蒙遜一呆,趕緊收身張望,但瞧星門隱沒,人影渺然,不禁又驚又急,揚聲叫道:「人都死哪裡去了,常寞挾持楚師妹跑啦——」
楚兒當機立斷,吩咐道:「小龍,打退他!」一扯小蛋衣袖,轉向北面突圍。
一陣風吹開虛掩的窗戶,桌上的燭火微微一閃,迅疾脆弱地熄滅,小蛋緊緊盯著吹息的燭頭,縷縷青煙冒起,又很快飄散在風中。
楚兒情知自己猜得不錯,神色更寒,道:「他都說些什麼?」
楚兒一怔,道:「逃婚?」
蒙遜苦惱道:「就算我暫時放棄又能如何?這件事,師父、外公還有姜長老他們早已有了決斷,由不得我,也由不得楚兒師妹……」
蒙遜大駭,情急之下趕忙沉身低頭,耳中聽到「哧哧」聲響,鼻子里鑽入一股刺鼻的焦臭味,竟是一頭亂髮給點燃了。
蒙遜越瞧越氣,手上不覺又加了兩成勁力,把小蛋拎得雙足離地,低吼道:「你還在裝傻?說,楚兒是不是因為你才不肯嫁給老子?」
小蛋道:「蒙師兄自己也很苦惱,但對幾位師長的決議,他實在是無能為力。」
小蛋情知此刻無論怎樣的解釋也無濟於事,低聲催促道:「師姐,妳先走!」
他擰身閃入,眼前一陣絢光晃動,緊跟著光線一暗,身形已彈落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廂房中。所謂來無影,去無蹤,龍潭虎穴如履平地應也不過如此。
楚兒徐徐跪倒在簡婆婆身前,道:「孫女兒別無生路。」
楚兒百感交集,雙手環抱住簡婆婆的兩腿,清淚流落,哽噎道:「奶奶,謝謝您成全——」
小蛋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了,耐心道:「我能理解,但你再想一想,楚兒師姐的痛苦是不是更深?」
沒等他回過神來,忽覺暗風襲來,小蛋的左掌中宮直進,已擊中自己的胸口。
那邊楚兒也擊退了另外兩名灰霜營守衛,正想奪路而走,遽然靈台生出警兆,頭頂勁風狂暴,寒光如虹,就聽蒙遜一聲大吼:「往哪裡走!」
小蛋也是心一沉,但看門外除了簡婆婆外並無第二人,心頭一動,問道:「簡長老,莫非您真想將楚兒師姐往火坑裡推么?」
蒙遜氣極攻心,什麼體面身分也顧不得了,冷笑道:「你們做得,老子就說不得么?」
蒙遜瞪視小蛋,破口罵道:「王八羔子,你當面跟老子講什麼一清二白,背地裡就來拐跑我的女人,老子先殺了你!」掣出背後雷轟錐,直撲小蛋。
楚兒也恢復了鎮定,說道:「奶奶,您今夜可以不讓我走,孫女兒既已毀容,死也無所謂。若是您老人家狠得下心,只管叫人來抓我罷。」
「呼——」一股勁風撞開屋門,簡婆婆站在門口怒目圓睜,低聲呵斥道:「好你個常寞,竟敢攛掇楚兒跟你逃婚!」
火菊花迎上掌風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焰光爆漲,溢過蒙遜掌力築起的屏障,直湧向他的面門。
小蛋漫不經心道:「江哥,你也太誇大其詞了。」
屋外夜涼如水,寒霧朦朦,聽不見一點兒動靜。
如此一想,蒙遜心頭愈加狂暴,雷轟錐不管三七二十一重重砸落,銅爐真氣催動到九成,立意一錐將小蛋的腦袋轟成齏粉。
楚兒早有防備,右手一揮,胭脂靈鞭電掠點出,襲向蒙遜咽喉。
簡婆婆嘆了口氣,放低語音道:「孩子,妳又何苦非將自己逼上絕路?」
他走到窗前,想關起窗戶,清空之上繁星點點又映入眼帘,一如昨夜。
誰知蒙遜便如瘋了一般,右腳飛踹仙劍,左手一記勢大力沉的溜火掌拍落。
雷轟錐罩定小蛋頭頂,重重捶落,小蛋知蒙遜神勇過人,不敢直攖其鋒,錯步側閃,雪戀仙劍鏗然鏑鳴,施展出一式「擎天柱石」,挑向對方小腹,只盼將他迫退。
忽聽到外頭打更的聲音,他暗自尋思:「我在這兒發獃算怎麼回事兒?還不如到養心院去找楚師妹,剛才人多,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乘著現在夜深人靜,離天亮也還有一段工夫,說不定可以去勸得她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