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天路篇
第七章 傲骨柔腸
「萬事皆有天定，對么？」
當年楚望天便是一個疏忽，這般栽在了丁原手上，而今自己偏又重蹈覆轍，想後悔卻是來不及了。
葉無青面色寒峻，沉聲喝道：「撤手！」
他望過竹廬四根立柱上用兩種不同指力刻下的小詩，不由感慨萬千。
孰知氣勁迸出，如同泥牛入海，丁原恍如不覺，低笑道：「撓癢么？」
「等大羅天開啟，妳便卸下南海天一閣的萬鈞重擔，和我還有雪兒，咱們去到仙界神山，再不理世俗之事，妳說好不好？」
丁原猶如一葉水漲船高的扁舟，無論他怎樣加大攻勢，丁原總能隱約高出一線，保持著分庭抗禮的均勢，令他完全無法揣測對方究竟施展出了幾分功力，又保留了多少的後勁！
羅羽杉驚覺回首，見丁原和蘇芷玉手牽著手站在自己背後，毫無矯情避諱，不禁欣喜起身道：「丁叔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可惜，誰願主動強出頭，拼得個頭破血流？
丁原身形驟然倒翻，頭下腳上，左腿飛踢葉無青面門。
蘇芷玉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與丁原並肩朝山上行去。
葉無青一聲冷哼，沒有說話，眼神里充滿憤怒。
丁原看也不看，身子微一晃動，引得雷轟錐走偏，飛起一腳踢在蒙遜大腿上，淡淡道：「去罷！」
丁原笑了笑，緩緩伸出手握住蘇芷玉的纖纖玉指，目光停留在她秀麗出塵的臉上。
「未必！」
「你撤！」
他輕輕飄落到蘇芷玉面前，僕僕風塵難掩眉宇柔情，微笑道：「等多久了？」
故此，在尚未交手前，葉無青便抱定寧可主動落敗，亦要韜光養晦、保存實力的打算，這時見局勢急轉直下，自己的十二斷魂鈴和忘情八法又被丁原破得體無完膚，雖仍有餘勇可用，但也不願再做冒死一搏。
「我給葉無青留了點禮物，身上這點兒傷壓根不算什麼。別忘了，丁某打小就是從刀山火海里滾打出來的，閻王爺哪敢自找麻煩要了我去？」
丁原右手的雪原仙劍遽然凝縮，化作掌心的一個耀眼光團，五指攥捏成拳，轟向葉無青胸膛。
丁原笑問道：「玉兒，妳為何不問問我，此次瀛洲仙島之行，是否拿到了幻鏡？」
他全身紅光爆散，不惜耗損真元施展出忘情八法中的至高奧義「寞」字訣，強襲丁原。
「誰撤？」
他「嘿」的一聲，吞下一口熱血，終究沒有把這句話全部說完。
葉無青雙足錯步點地，連退了六步方自踉蹌站穩，他面若慘金，青色的衣袍被劍氣割得碎裂飄飛，露出身上一道道縱橫交錯、殷紅色的傷痕。
「吭！」
「啪！」
丁原的雪原仙劍在短短瞬間化身千萬，將他的五臟六腑乃至各處經脈擊得千瘡百孔，惟獨沒有傷害到葉無青的心脈和丹田，顯然是手下留情，未取他性命。
丁原點點頭，凝望著蘇芷玉溫柔而笑。
紫色的劍光迫入葉無青體內，立時幻化作絲絲鋒刃直透經脈，循著對方急速流轉的氣血遊走全身，翻江倒海。
葉無青低哼，身軀承受不住雪原仙劍巨大的衝擊，倒飛而出，一團紫光從他背心透射掠起，重新凝成雪原仙劍，冉冉飄落回丁原手中。
葉無青揚聲拍出溜火神掌，暗運「彈」字訣，只待與丁原拳鋒一觸，隨即借力飛退，重新穩住陣腳。
登時，
哪想到丁原這拳看似雄渾剛猛，拳掌交擊后，葉無青才發覺對方壓根沒有灌注拳勁，而是以「化功神訣」將自己的溜火掌力全數卸去。
丁原輕描淡寫地一退，把兩人的距離拉大了三尺多，如此一來，葉無青的劍鋒迫至丁原面前時，氣勢與劍招盡皆將處於由盛轉衰的要命當口上，如何能讓他不為之凜然色變？
丁原低笑道：「妳不會是想將她造就成衣缽弟子，將來接任天一閣閣主罷？」
宏大的銀灰色劍浪幕天席地，遮蔽去頭頂的艷陽，把丁原的身影完全吞沒。
他運起「化功神訣」消去葉無青銳利的劍氣鋒芒，任那道銀珠聚成的灼烈熱流侵入肌膚。
丁原輕蔑一笑。
葉無青凜然一驚，猛醒悟到丁原體內蘊含著曾令他九死一生、飽受折磨的靈朱火毒，后經玉牒金書的靈力化解，因禍得福，從此對天下諸般劇毒百無禁忌。
然而比較表面的狼狽，他體內所遭受的重創，更是驚人。
丁原洒然道：「難得你有如此忠心，可惜跟錯師父入錯門，學得一身戾氣。」
他抬步也往後退去，邁出的幅度卻比葉無青要大多了。
十二束紫芒擊退斷魂魔鈴后，齊聲悠鳴、聲振四方，在丁原心念駕馭之下，直衝雲霄，融會成一柄三尺光劍，紫瀾騰騰，氣吞萬里河山。
「砰！」
「小心了！」丁原右手攥指成拳，大刀闊斧中宮直進，順勢朝葉無青的小腹轟去。
葉無青強咽下一口口衝上喉嚨的熱血，凝視著丁原，卻不敢輕易開口，唯恐稍一鬆勁，硬行壓制在嗓下的滾滾瘀血便會噴出。
他氣貫長虹，身化奔雷，直迫葉無青。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葉無青是想與丁原正面對撼，立見分曉的剎那，從他腰際倏地激射出一束橙黃色冷光，在空中鏑鳴乍分，化作十二縷神出鬼沒的電芒，或快或慢，或直或曲，從不同的角度齊齊襲向丁原周身十二處要害。
他將銅爐心鑒晉至「上揲阮樂天」，即使乃師楚望天全盛之期，亦莫過如此，焚淚沉灰劍上的顆顆銀珠霍然集成一線，「嗤嗤」低響，沿著劍鋒直迫丁原雙掌。
「啵啵啵」丁原身上白光乍現，以都天大光明符的靈力硬生生接下三記炫意神指，他的右拳銜枚急進，猛然手指舒展，將掌心內蓄勢待發的雪原仙劍彈射而出，恰如流星掠空，勢不可擋，「砰」的一響正中葉無青胸口。
蘇芷玉笑意不斂，搖首道：「沒什麼，我在想，你終肯把心中的秘密告訴大家了。」
葉無青竭力後仰，藏在袖內的右手射出三道炫意神指，打向丁原，但盼能令其攻勢略緩，為自己的閃避爭取到時差。
陡然間，葉無青唇中發出一聲鏗鏘桀驁的長嘯，身劍合一，破入丁原的拳影罡風內。
葉無青的一招一式，猶如傳頌千古的名詩佳句，鉛華盡洗、神韻內斂，渾若天成，在每一次招式轉換間都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出人意表又暗合天道，將忘情宮的諸般絕學發揮得淋漓盡致，爐火純青。
剩下的八道「振」字訣暗勁亦不再發了，左手炫意神指連彈，
一道紫色的瑰麗劍光，從丁原口中驀地射出，竟顫動著金石激鳴，迸散作十二束恢弘絢麗的劍芒，如蛟龍經天翱翔在他的周身。
丁原不以為意。
丁原滿不在乎，接著道：「最近一年內，閣下最好不要妄動真氣與人交手，否則，經脈爆裂，五臟俱焚，可怨不得丁某沒提醒你。」
丁原不知何時已佇立在街心，不再移動身形，葉無青則在外圈與他保持著丈許距離，緩慢地繞行出劍。
蘇芷玉步履微頓，道：「原來如此，只不該……教大夥又為你平白擔了一分心。」
遠遠地，他便看到山前有一道嬌柔身影俏麗，丰姿卓絕，猶如謫塵仙子，丁原心頭一暖，暗道：「是玉兒感知到了我，特意下山相迎。」
丁原回答道：「我剛到。」
四周一片死寂，眾人沉浸在方才驚心動魄的激斗中，尚未回過神來。
在丁原右腳將落未落的瞬息，葉無青驀然搶攻。
葉無青看在眼裡，心中冷笑。
誠如葉無青所料，儘管有忘情宮四大長老再加上厲無怨等人，縱留不下丁原也能拼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葉無青身在空中，長吐口濁氣，明白敗相已露，再打下去只會對自己越加不利，他本就不願與丁原拼得玉石俱焚，也料定只要自己開口認輸，對方斷不會枉顧身分，窮追猛打。
葉無青早就聽聞丁原修為博大精深，對敵之際機智百出，從不按牌理出牌，但依舊沒料到他會出格至此，每一招都迥異常規，超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葉無青不用抬頭，也曉得是雪原仙劍襲來，他情知僅憑肉掌飛袖絕難抵擋，當即立斷一聲厲嘯，鬆開焚淚沉灰劍，閃身飛退。
丁原見無人回應，傲然一笑，更是深深不屑，再向葉無青抱拳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丁原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疲倦，畢竟葉無青非同等閑，擁有足夠抗衡正魔兩道任何頂尖高手的實力，否則淡怒真人亦不會慘死在他的十二斷魂鈴下。
「王八羔子，竟敢傷我師父這麼重，老子跟你拼了！」剛從震駭中醒轉的蒙遜聞聽此言，不禁怒髮衝冠，不顧一切揮動雷轟錐殺向丁原。
十二斷魂鈴光華頓黯，驚響激飛，丁原側身將雙掌一合，于重重虛實莫辨的銀星中，尋找到焚淚沉灰劍真身，牢牢鎖在距離身前不到半尺的空中。
他暗吸了口氣，稍稍平復因炫意神指導致的胸口淤塞感覺，一面流轉真氣恢復功力，一面不動聲色對視葉無青道：「剛才丁某取走的，只是利息。我不殺你，並非單為閣下有膽魄與丁某公平對決，更因你的這條性命，是翠霞派的。我要留給盛師兄了斷！」
雪原仙劍陡然變招，斜斜挑飛焚淚沉灰，丁原欺近葉無青身側，左拳直搗，徑取他的右肋。
丁原頷首：「不錯，這回我的確是空手而歸，四相幻鏡讓一個叫小蛋的少年得去。」說著就把自己和小蛋在瀛洲仙島的經過訴說了一遍，最後道：「等我再去一趟北海，若能如願找到大梵仙羽，兩寶合璧重開大羅天，也就為時不遠。」
葉無青左手立掌如刀，赤芒閃爍，運起溜火神掌切向丁原手腕。
雙腿交擊，葉無青足底猛地湧出一股犀利暗勁，如鋒芒畢露的尖針刺入丁原腳內。
雪原
正是當日令翠霞派掌門淡怒真人含恨而逝的忘情宮魔寶「十二斷魂鈴」！
話音中，「轟」的震響，從他體內煥放出一團柔和純白的浩蕩絢光，都天大光明符的靈力赫然覺醒，宛若風捲殘雲，將籠罩在丁原身上的那層紅光擊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葉無青再退半步，靴底敲擊在鵝卵石上，激起清脆短促的低響，落在場外每個人的耳朵里。
光陰好像也在兩人變緩的招式中，漸漸凝滯沉重，在眾人難以抑制的緊張心跳里，悄悄徘徊，不願離去。
丁原回答道：「四相幻鏡和大梵仙羽，都是洪荒異寶，只有兩者合璧，方能打開神魔之眼封印，重現大羅天。這些，我也是從大羅天的那位雪袍仙人口中得知。」
厲無怨等人見丁原大戰之後仍能不費吹灰之力打退蒙遜，無不駭然，心中稍存的動手念頭，又開始變得躊躇起來。
蒙遜更是瞪圓了眼睛，想努力從呼嘯的光霧中分辨出哪個是師父，哪個又是丁原，到後來卻是一陣頭暈目眩，最終頹然放棄。
丁原料敵機先，招至中途微微一頓，拳鋒迎上對方的溜火神掌，兩下硬撼一記，均自身軀一晃。
紫色劍光砰然擊中橙黃色的斷魂魔鈴，一簇簇流光溢彩迸射灑濺，刺痛每個人的眼睛，恍惚里，天地也在顫動。
而丁原始終沒有亮出他名動九州島的雪原仙劍，僅憑赤手空拳在對方瞬息萬變的攻勢下，從容周旋揮灑自如，臉上絲毫不見緊張的表情。
兩人心有靈犀，都不再說話，攜手默行在清幽如夢境般的山間香徑上。
葉無青心志極堅，臨危不亂，低喝一聲。
「玉兒，咱們是否該將青陽雙修劍譜也傳給羽杉呢？一晃六年，這丫頭也大了。」
場內無聲，人人恍若未聞，垂首望著地面。
漸至山頂，有位清麗絕俗的白衣少女，抱膝坐在竹廬前的青草地上，望著面前的一根紫竹立柱出神，尚未察覺到丁原和蘇芷玉的到來。
丁原欣賞著仙山夏景，將殺伐恩怨盡皆拋到九霄雲外，心中一片喜樂。
尤其為了重傷葉無青，他兵行險招，以大光明符接下三記炫意神指，也受了暗傷，體內的滋味同樣不怎麼好受，只是還不至於造成致命打擊而已。
沉重，窒息。
奈何丁原漫不經心將自己外強中乾的現狀隨口點出，這甚至比用雪原仙劍再捅他一下，更令葉無青難以招架，他一時驚怒焦急，再也無法掩飾沉重的內傷，死死盯著丁原，以虛弱的聲音道：「你好——」
他左袖波浪般翻卷打出，鎖向葉無青的左腿。
劍光掠過，濃密烏黑的辮髮「啵啵」爆裂，斷落的髮絲未及飄起，即被雪原劍氣絞成齏粉。
「瀛洲仙島？」蘇芷玉詫異問道：「原來世上真有這傳說之地？但四相幻鏡又是什麼？」
這些人平日對我敬畏有加，只是懾于葉某的修為，當真到了節骨眼上，除了蒙遜，恐怕再沒一個願替我賣命！
丁原環顧眾人，徐徐道：「此間事了，丁某告辭，你們誰想留我，只管出手。」
葉無青和丁原的動作實在太快，甚而超越了圍觀者目光追逐與頭腦反應的速度，以目不暇接形容亦毫不為過。
葉無青體內真氣動蕩不已，自知無力硬接，只得旋轉身軀，大袖
好在葉無青近年來為防備翠霞派興兵復讎，潛心靜修銅爐心鑒與忘情八法的無上絕學，修為較之與淡怒真人決戰之時亦有精進，這才沒進退失據，同樣屈膝彈腿，暗運「振」字訣，迎上丁原的辟魔腿。
厲無怨和席魎等少數幾人隱約瞧出了裡頭的端倪，暗叫一聲「糟糕」，對丁原的手段與應變之能，更增一分憂慮忌憚。
氣機牽引之下，葉無青身軀劇震，胸口像是挨了一記悶拳，臉上血色盡失，未等他調息喘氣，靈台警兆突起，頭頂上紫色光劍沛然莫御，俯衝劈落。
「嗡——」
蘇芷玉眸中悄然蒙上一層水霧，卻掩飾不住她內心深處的渴望與期盼，輕輕說道：「真盼望那一天能早日來到。」
丁原眼見要落下的右腳陡然倒踢而起，身形向前傾俯，幾與地平，極盡舒展。
丁原離了宿業峰，便徑自在附近荒山中擇了一處僻靜之地，又休養數日方才東歸。
需知葉無青之所以主動後撤，是為騰出兩尺的空間，好在出擊時不斷蓄勢加力，當及至丁原身前之際，能令自己的氣勢與劍招均都到達巔峰狀態。
蒙遜愣頭愣腦，鬧不明白丁原為何要幫著自己的師父一塊兒倒退，而葉無青的面色又為何會變？
抵達中州上空，丁原轉而御劍向南，這日傍晚遙見碧海之上一座仙島懸浮，卻是歧茗山到了，而獨尊天陸的海外三大聖地之一南海天一閣，便座落在這山間。
葉無青的每一招都經過深思熟慮，千錘百鍊，然而依舊無法攻破丁原的防線，甚至遞不到對方身前三尺。
蘇芷玉淺笑道：「忘了告訴你，兩年前翠霞山一戰後，我便已收她為徒。」
蘇芷玉心中欣慰，思忖道：「這些年丁哥哥委實改變了許多，與他少年時的桀驁不遜、憤世嫉俗相比，可謂判若兩人。」
蒙遜身不由己高高拋飛，一挺腰剛好落在葉無青身邊。
丁原忽然停步相望，問道：「玉兒，妳在笑什麼？難道我剛才說錯了什麼？」
這八行小詩中，前四行筆力激越瀟洒，相伴在旁的后四句則是委婉鍾靈，各盡其妙。
他所面臨的，彷佛並非是一個人，而是一座亘古的山，深沉的海！
羅羽杉起初讀來，只覺意境悠遠，百看不厭。但到後來，她逐漸驚訝地發現，紫竹上刻下的一筆一畫，都極盡神韻，暗藏玄機，竟似一套異常高明的仙法絕學。
丁原要的便是他身形這一微滯，揚手抄起雪原仙劍，朗聲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場中的葉無青和丁原宛如心存默契，齊齊放緩招式，重新在光霧裡顯露出各自的身影。
蘇芷玉嫣然一笑，道：「以你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性情，本應不甘空手而回，故此我也就不必多此一問了。可丁哥哥既然這麼說，想來其中另有變故。」
這一刻，丁原悠然地搖搖頭。
兩人的出手俱變得凝重樸實，盡棄所有虛幻變化，招式大拙不工、重逾萬鈞，一拳一劍皆飽含崩山裂石的雄渾氣勁，雖不及方才眼花撩亂的打鬥精彩紛呈，但潛流洶湧鋒芒暗藏，兇險猶勝十倍。
蘇芷玉眸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覺察的痛楚，勉強一笑。
葉無青一哼：「化功神訣！」
蘇芷玉凝眸相望，打量過後，才輕聲一嘆，道：「丁哥哥，你又和
默默行出一程，丁原忽然低聲道：「妳知道么，我消失這麼多年，是為找尋四相幻鏡，去了一次位於玄黃鬼府之上的瀛洲仙島。」
葉無青的心頭漸起波動。
焚淚沉灰劍倒轉，化作一束寒芒直刺葉無青胸口！
厲無怨等人不得不功聚雙目，方才能夠依稀看清場內打鬥的情景。
他青色的身影化作電光，焚淚沉灰劍鏗然出鞘，激蕩出波瀾壯闊的層層銀灰色劍華，如潮如海，藏蘊著千變萬化的后招，向著丁原頭頂凌空迫近。
丁原看到白衣少女，忍不住輕咦道：「這不是羽杉么，她怎麼會在這裏？」
他強撐不倒，為的就是不讓一眾部屬看出自己到底傷得有多重，以免有人暗生叛逆之心，乘機作亂。
「唰！」
孰知沒等他出聲，丁原搶先喝道：「還你！」
兩人的功力都好似長江大河源源不絕，越斗越快毫無衰竭之兆，看得人心旌搖動，忘了呼吸。
「隔海相守，千般不舍；雲渺萬里，無時或忘；心有靈犀，豈在朝暮；與子偕老，皓髮秋霜！」
兩人身影交錯，迅即拉開，如此翻翻滾滾激戰二十余招，兩人始終不離街心，一團團罡風挾持起濃烈的光霧，向著四周澎湃激蕩。
「哇——」葉無青一口激怒的瘀血終於噴出，灑散在腳下的鵝卵石上，滴滴如花觸目驚心。
丁原忽地悠然笑道：「葉宮主，一步恐嫌不夠，索性丁某再幫你個小忙。」
譬如是萬斤大錐一下掄空，葉無青經脈真氣激蕩好不難受，身子亦不由自主朝前一傾，他暗叫了聲「不好」，欲待抽身，又哪兒還來得及？
丁原見狀暗暗懊悔，不該口無遮攔傷到蘇芷玉的痛處，用手緊緊一握她的皓腕，悄然走到羅羽杉的身後，先咳嗽了聲，才問道：「羽杉，妳在看竹上的小詩么？」
這正是出自於「振」字訣的詭異心法，能在拳掌仙劍短兵相接中，將一波波暗藏的機鋒出其不意地迫入對方體內，令其防不勝防。
天地萬物宛如同時靜默凝固，浩瀚的紅色光華透過焚淚沉灰劍湧向丁原，從雙掌，至手肘，再到兩肩，彈指間封印上了一層駭異妖艷的光罩，像是要把丁原整個人都凍結凝固在其中。
「叮！」
蒙遜渾然不懼，恨恨瞪著丁原，還想揮錐再上，卻聽葉無青低聲道：「站住，你不是他對手，莫要再、再給我丟——」
葉無青陡然神色微變，明白丁原看破了自己的用心，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失之毫釐，差以千里，這事發生在蒙遜身上，或許算不了什麼，然而對葉無青和丁原來說，即使只有半分的偏差，卻是致命之差！
葉無青袖袂卷劍，如臂使指疾點丁原咽喉，左掌橫于胸前，準備招架對方石破天驚的一擊。
焚淚沉灰劍從丁原頭頂掠過，被丁原揚起的右腳足尖，以一式匪夷所思的「辟魔腿」點中，光瀾一顫，盡數走空。
她聽丁原緩聲吟來，想到蘇芷玉與他之間多年的苦戀，想到小蛋遠在天涯，萬里相隔，不覺感同身受，輕聲問道：「丁叔叔，這是你和師父寫下的么？」
「啪！」
與此同時，葉無青看似一往無前威猛無倫的劍招，卻陡然間化剛為柔，隨著身形的晃動迴旋，劍鋒灑散出漫天銀星，掠向丁原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