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黯夜篇
第一章 百草仙居
主意打定，他加快步伐，追上農百草。農百草也不理他，徑自走入菜田北面的一片楓林中。又走上一小段，前方出現五六棟木屋，瀰漫著濃烈的藥草味道。
農百草不悅哼道：「老朽一言九鼎，你多問一句是何用意？只是，我不救葉無青，卻不是因為怕了你滕皓，又或是忘情宮。快變天了，如果沒別的事，你請自便。」
滕皓盯著小蛋看了半晌，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呆？葉無青睚眥必報，豈會饒過我們？常寞，你涉世不深，只是一時基於義氣才做下錯事，袒護葉無青。念你忠孝可嘉，老夫答應你，只要把葉無青交給我們，老夫便放你一條生路。」
小蛋心一沉，腳步不知不覺放慢下來。
老農注視滕皓徐徐道：「這年輕人剛才幫了我的忙，我要謝他，行不行？」
「放過？」滕皓冷哼道：「今日咱們放過了他，他修為盡按後會放過咱們嗎？」
乘這一小段工夫，他打量了一下老農挑來的糞桶，發現裡頭裝的是一種綠油油的液體，並沒有一般肥料都少不了的刺鼻臭味，表面上還浮著一層草秣。而面前的菜地里種的盡避是普通的油菜，但十一月的天氣里，金燦燦的油菜花仍能耀眼奪目，卻也少見。
小蛋見狀過意不去，道：「是我沒留意。」拿起糞桶，轉身二次奔向綠肥池。
滕皓聽農百草說到無意解救葉無青，不由心下暗喜，問道：「你不會救葉無青？」
老農笑了笑，道：「不許欺負他！誰讓我欠了他的情呢？」
農百草聞言仰天長笑，腰也不彎了，腿也不軟了，宛若換了個人般，神威凜凜立在滕皓身前，輕蔑說道：「不錯，你知道這是百草仙居，可你知道自己站的這片地里種的是什麼嗎？滕皓，我農百草能用草藥救人，就也能用它殺人！」
就在十余日前，忘情宮突發內亂。四大長老中的席魎、滕皓連手，利用年老痴獃的上任宮主楚望天，乘葉無青被丁原重傷之機，驀然發難逼其退位。一場血戰後，蒙遜慘死，葉無青身中忘情水毒，被小蛋捨命救出，忘情宮就此改朝換代。
老農在一片菜地前放下糞桶，彎身取出只木勺，往田裡施肥。
小蛋鬆了口氣，放下扁擔，問道：「老伯，您知道百草仙居怎麼走嗎？」
少年聞言精神一振，顧不得喝水，將青衣男子重新背到身後，道：「走！」
霸下忍無可忍，怒道：「喂，老頭，你當自己種的是仙草靈果啊，挑糞還挑三揀四的。乾爹，咱們別理他。」
老農哼了聲，道：「我這一輩子就沒見過農百草長什麼樣，啥時候說過這話來著？」
他的話剛說完，冷不丁看見那老農挑著空空的糞桶，慢吞吞走到近前，又慢悠悠放下擔子，不偏不倚站在了滕皓和小蛋的中間，道：「你們想在我的地盤上打架？」
老農望著小蛋飛奔而去的背影，搖搖頭道：「傻小子一個，不會把人放下來再挑擔么？自以為有把蠻力，到處顯擺。唉，年輕人哪——」
小蛋見農百草三言兩語便令滕皓色變示弱，最後忍氣吞聲率眾退卻，心裏不禁升起欽佩之情，躬身道：「多謝農
老農拿出煙袋，慢條斯理點著吸了口，噴得小蛋一臉白茫茫的濃霧，伸手朝西一指，說道：「往這兒下去三百步，有個綠肥池。」
霸下勃然大怒道：「臭老頭，你這是什麼意思？剛才不是你說見過農百草的么？」
可在山中轉了兩天，他也沒有找到傳聞里的「百草仙居」。盡避問了不下百位山民樵夫，且十有八九都知道農百草、農冰衣祖孫倆的名頭，但就是說不清楚他們到底隱居在哪兒，累得小蛋無計可施，沒奈何背著葉無青翻山越嶺邊找邊問。
滕皓微一猶豫，問道：「不知閣下打算如何謝他？」
他更不願向盛年、羅牛求助，畢竟葉無青是曾經率人血洗翠霞的主凶，貿然登門求救無疑是在為難人家。但如此一來，天陸縱大，小蛋卻再也找不出一個可以投奔的地方。
霸下不耐煩道：「乾爹，咱們是來找人治病的，可不是來挑糞的。」
老農聽了，竟微微一笑，低下頭衝著田裡喃喃自語道：「有隻王八說了，你們不是仙草靈果，嘿嘿！」
農百草將扁擔斜靠到門邊，吩咐道：「你和那小王八羔子待會兒可以進來躲雨，葉無青就留在外面，正好讓雨水沖洗他身上的臭味。」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況且如今面對的是天陸正道十大高手之一的神醫農百草，滕皓這般地低聲下氣，委曲求全，溫言細語地大講道理，實屬無奈。
少年險些被濺了一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你這傢伙——」足尖點地，御風追上霸下，轉瞬消失在火紅如霞的楓林深處。
小蛋道：「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會勸師父不要為難你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小蛋實話實說道：「晚輩的師父病得很重，隨時有生命危險，所以想求農姑娘為他醫治。」
一道赤光掠出，在少年的頭頂上方陡然凝住，卻是一頭形似小標的仙界靈獸，有著數萬年道行的龍子霸下。
滕皓對此早有預料，道：「既然如此，就請閣下袖手旁觀。老夫保證不傷他就是。」
霸下叫道：「乾爹，忘情宮的人追上來啦，快逃！」
農百草偏生軟硬不吃，淡淡道：「葉無青當然該死，可你滕皓背信棄義，犯上作亂，更不是好東西。老朽不會幫他，更不會救他，這點你大可心安。不過在農某的地盤上，只要那年輕人不答應，誰也不準動粗。」
且說霸下引著小蛋向左首的林間岔道行出四里多，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片座落於山坳中的農田。阡陌縱橫不下百畝，空氣里瀰漫著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農百草輕輕一哼，嘿嘿笑道：「年輕人，敢情你還能分清是非，知道好壞。可惜，拜了個混蛋為師。我勸你，一，別枉費心機；二，趁他還有口氣，趕緊找個風水好的地方，等著咽氣入土罷。」
少年的神色一松，只聽霸下興沖沖說道：「乾爹，我找到了一戶人家，就從這兒往東不到五里地，是個種菜的老農。」
此言落入小蛋耳中，當真是又驚又喜。雖然他隱約猜出了老農的身分，再經滕皓親口證實，即刻確認無疑。他
萬般無奈中，小蛋忽然想起了農冰衣，心裏登時生出一線希望。他自然曉得在正道各派人士的眼中，自己的師父葉無青實是惡名遠揚、臭名昭著、十惡不赦，不落井下石已是很好，又豈肯出手搭救，替他驅毒療傷？
老農眼睛一翻，沒好氣地道：「你不說名字，我怎麼曉得認不認識？」
四人齊聲呼喝出掌相拒。「砰砰砰砰」連串爆響，糞桶四分五裂散落開去，四人的身形也被硬生生震退。待飄落於地后定睛一看，竟是方才躍起的地方，絲毫不差，不由盡皆駭然。
何況農冰衣懸壺濟世，終年行蹤漂泊不定，自己未必能夠見著。至於她的祖父，號稱天陸第一神醫的農百草，小蛋與其素昧平生，自然更加地不敢奢望了。
也許是渴了，少年在路旁一座翡翠般碧綠清澈的小潭前停下，小心翼翼地將青衣男子抱入懷中，蹲下身來，用右手掬起一汪清澈涼爽的山泉，送到那人唇邊道：「師父，來喝口水。」將泉水緩緩潤入他的口中。
滕皓見農百草言語間對自己絲毫不講情面，心中暗恨道：「農老頭，讓你先猖狂幾天又如何，回頭自然會有人來整你，咱們走著瞧！」
等小蛋再次將綠肥挑來，老農勉強點頭道：「嗯，這還差不多。」
老農面露不屑，左腳飛點，將兩隻糞桶踢上半空，「呼」地掠過小蛋頭頂，「喀喇」二分為四，打向從后偷襲小蛋的那四名忘情宮精銳。
滕皓的臉越加陰沉，說道：「我不欺負他，我只要他背上的那個人。他交人，老夫立刻就走。」
老農回過頭，搖頭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很倔，看來他寧死也不會把人交給你了。」
小蛋道：「我想找醫聖仙子農冰衣，您聽說過她么？」
看著農百草漸行漸遠的背影，小蛋思忖道：「我來百草仙居前，便已明白農神醫絕不會輕易答應救治師父。他如今的態度更是不足為奇。假如葉無青不是我師父，我會不會救他亦未可知，又況且別人？」
少年又餵了他兩口，這才在小潭邊洗了把臉。忽有所覺地他抬起頭，原本疲憊不堪的懶散眼神立時變得警醒，向左首的楓林深處瞧去。
但聽「啪啪」掌擊聲不斷，滕皓繞著老農連轉三圈，看到自己的手下出師不利，亦無心戀戰，收身飛退，心頭一陣氣血翻湧，暗暗凜然。
「嘩——」
霸下叫道：「臭——農老神醫，醫者父母心，我們不遠萬里登門求醫，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那還不如去開棺材鋪！」
霸下氣不過，罵道：「臭老頭，有幾間破房子就不得了？小爺淋死都不會跨進你門裡半步。我乾爹好言好語求你，你不給面子，真把我給惹急了，先一把火燒你個精光。」
農百草的眼中遽然射出精光，懾得霸下脖子一縮，隨即淡淡道：「請便。」轉身入屋，砰地將門關上，再沒有動靜。
老農斜眼看了看小蛋背上一動不動的葉無青，道：「你倒挺孝順。現在的年輕人，自己快活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去管老人的死活？」
小蛋環顧四周一個個
「呼——」各色劍華一收，二十多人凌空飄落，將小蛋圍困在不到方圓十丈的狹小空間里。為首之人，正是在忘情宮中位居次席長老的滕皓。
他猛一咬牙，心道：「可是如果我放棄，師父就一定沒命了！」
「嘩——」一束晶瑩的潭水驟然如絲線般從潭中飛掠而起，將將射入霸下張開的小嘴裏。
老農瞧瞧他，踢踢腳邊的兩個糞桶，道：「好啊，你去挑擔綠肥來。」
小蛋略覺失望，接著問道：「那她的爺爺，天陸第一神醫農百草農老先生呢？」
正沉思間，忽然凜凜涼意襲面，山中狂風大作，天色迅速變暗，果然變天了。
小蛋亦步亦趨跟在農百草身後，暗道：「農神醫不願為師父解毒，這也是人之常情。也罷，我還是設法找到農姑娘，求她幫忙。」
老農渾若無事，嘿嘿笑問道：「滕皓，你可清楚自己腳下站的是什麼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正在菜地里忙活的老農，略微停頓，隨即轉向小蛋和葉無青，嘿嘿冷笑道：「沒想到老夫會追到這裏吧？」
農百草不動聲色，道：「老朽耳不聾，眼不花，當然曉得他是誰。」
農百草拎起扁擔和勺子，頭也不回地往菜地外走去，冷冷道：「你幫我挑了兩桶肥，我替你擋下了滕皓，咱們可以清帳了。至於葉無青，他身中忘情水毒，慢說我不願救，就算想救，可剛才我已答應過滕皓。所以，你最好免開尊口，另想法子罷。」
老農頷首道：「原來你知道。嘿嘿，當年楚望天也不敢在我的一畝三分地里撒野，你姓滕的算什麼東西，也敢來鬧事？」
老農「啪」地在鞋底上一敲煙桿，也怒道：「烏龜會說話，蛤蟆也唱歌了。我種的菜怎麼了，愛滾不滾。」一扭頭，呼哧呼哧喘氣瞪眼，像是氣瘋了。
雖然逃出了忘情宮，可葉無青體內的忘情水毒卻愈演愈烈。好在他功力深厚，兼之並未直接吸入忘情水毒，這才能勉強支撐至今。人卻一天天憔悴萎靡，直至昏迷不醒，命懸一線。
在田間小徑上，一位身穿土布青衣的老農挑著糞桶，一搖一晃地走著。常年的風吹日晒，令他的皮膚黝黑粗糙，臉上的皺紋猶如刀刻，深深下嵌，一道道縱橫交錯，倒跟腳下的田壟差不多。一雙眼睛黃的多黑的少，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
足等了一袋煙的工夫，兩桶肥終於全灑在了菜地里，老農一回身，也總算看見了小蛋。
小蛋三步兩步趕到老農身後，見他神態專註，硬忍住衝到嘴邊的問話，靜靜站在原地，等候老農將肥料施灑完畢。
不一刻，小蛋將綠肥挑回。老農低頭瞧了兩眼，「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又皺眉道：「上面的草秣太少，不能用。」
滕皓被老人當眾羞辱，再厚的臉皮也掛不住，冷冷笑道：「農百草，我尊你是天陸神醫，醫德蓋世，才百般敬讓。真格動起手來，也不定誰能討好！」
農百草在門前停步，漠然道：「老朽一言九鼎，你跟來是想做什麼
滕皓一愣，回答道：「當然，覆舟山，百草仙居。」
小蛋道：「沒關係，就三百來步遠，一會兒就好。」說著一手負起葉無青，一手提著扁擔，快步往西奔去。
青衣男子依舊人事不醒，下意識地微微翕動發紫的嘴唇，大半的水都灑到了胸前衣襟上。他低低「嗯」了兩聲，像是在睡夢裡依舊痛苦地呻吟。
小蛋聽老農的話里滿是怨氣，又見他偌大一把年紀，還孤身一人下田干農活，於是遲疑道：「我可以幫您嗎？」
老農把勺子扔進空空的糞桶里，皺眉道：「什麼仙子？沒聽說過。」
迤邐悠長的山徑上，一位風霜滿面、神色焦灼的少年快步急行而來，他背上的一名青衣中年男子正昏迷不醒。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
小蛋懇切道：「農神醫，晚輩知道家師為惡甚重，實在是死有餘辜。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這次遭小人陷害，落魄成這樣，我也是於心不忍，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他。晚輩感恩戴德，定當全力還報。不管您要我做什麼，縱是要晚輩以命相抵，我也絕不遲疑！」
及至半山腰，流水淙淙，鳥鳴林幽，已不見尋常人家。
農百草彷佛窺探到了小蛋心思，頭也不回道：「我勸你別痴心妄想冰衣那丫頭肯救葉無青，她和丁原、盛年等人情同兄妹，比我還恨這魔頭。而且，這丫頭行蹤不定，等你找到了她，葉無青也早該交代了。」
小蛋無奈將葉無青橫抱到了胸前，雙腿跪地再求道：「農神醫！」
隱隱還聽霸下氣哼哼道：「就你好說話。這怪老頭的脾氣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模一樣，又臭又硬，理他幹嘛？」
小蛋搖搖頭道：「來不及了，他們是從四面合圍上來的。這裏地勢開闊，無處隱身，我們走不了啦。」
小蛋向他笑了笑，道：「老伯，我跟您打聽一個人，是否認識？」
然而舍此之外，如今再無他途。看看命懸一線的師父，小蛋終究咬咬牙，硬著頭皮御劍往覆舟山求醫。只盼天隨人願，能夠找到農冰衣。只要她肯出手相救，哪怕今後她要自己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也認了。
滕皓心覺稍安，放緩語氣道：「農神醫，咱們忘情宮與閣下素來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也無意得罪你。但你也該先弄清楚，這少年背著的人是誰？」
滕皓追著他的話再道：「好，那農神醫想必也聽說了，兩年多前就是他橫掃了翠霞山，殺了淡怒真人。像他這樣的人，你也要幫？」
農百草輕描淡寫道：「你慌什麼？我剛施過肥，它的毒氣被完全包裹，不會散發。但稍後會如何，就不敢擔保了。」
話音未落，西、南、北三面亦齊齊亮起劍華，與東面來人對山坳形成合圍之勢。小蛋粗粗估算，少說也有二十人之眾。
滕皓心頭劇震，忙不迭仔細觀瞧腳下的油菜。只見在這滿目金黃的油菜地里，還伴生著一簇簇清新嬌嫩、毫不起眼的淡黃色小草，十分可愛。
滕皓臉色一變，故作躊躇道：「你這可是出了個大大的難題——」突然向小蛋身後的四名手下使了個眼色，騰空而起，右掌赤光隱隱拍向老農頭頂。
滕皓目中凶光閃爍，道：「自尋死路，可怪不得老夫手下無情了！」
小蛋怕驚了老農，遠遠降下身形，讓霸下趴在自己的肩頭上，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此刻這些黃色小草在滕皓眼中，竟勝過閻王的令牌，他驚惶起身騰到半空，失聲叫道：「滿城盡帶黃金甲！」忙屏息運功，視察體內有無中毒癥狀。
老農不假思索，一口回絕道：「不行。刀槍無眼，豈同兒戲。況且，你滕皓的話未必能讓老朽信得過。」
老農點點頭，道：「這人的名字我熟，你找他們做什麼？」
更麻煩的是葉無青的毒症，一路上，小蛋自己的血也放了，空痕大師送的玉京散也用了，雖能稍緩毒氣攻心，但依舊治標不治本，沒一點好轉的跡象。
所謂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葉無青倒台了，小蛋也就不敢再投奔盤火崖、仙鴛門等等隸屬於忘情宮之下的西域各派，免得自投羅網，屆時連後悔葯也沒地方去買。
小蛋獃獃望著木屋，心裏發狠道：「我寧可丟面子，也不能丟師父的命。我就不信仁俠之名遍傳天陸的神醫農百草會是鐵石心腸！」
霸下似乎對少年的話非常不滿，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呢，總得讓我歇一歇，喝點水吧？」話是這麼說，牠卻不敢有絲毫的耽擱，轉身往來路飛回。
農百草怒道：「小王八羔子，真以為我不曉得你是誰，龍子霸下很了不起么？醫者父母心，那也要區分病人是誰。你乾爹若是有難，老朽閻王殿前也要將他拉回來，可換作葉無青，呸，休想！」
一蓬山風吹過，豆大的雨點傾盆而落，瞬間籠罩天地萬物。
少年一邊趕路，一邊還不停地朝四下張望，像是在找什麼。
老農一邊走入田裡彎腰施肥，一邊乾脆利落地回答道：「不曉得。」
小蛋二話不說，將桶掛到扁擔上，單手提起問道：「去哪兒挑？」
已是十一月的天氣，覆舟山上的楓葉如火如荼，紅得正艷，遙遙望去猶如一片絢爛的雲霞，燃燒于渺渺白雲薄霧間。
小蛋瞧著情形，心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他一面思忖脫身之策，一面回答道：「滕長老，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師父都成這樣了，你們為什麼還不肯放他一馬？」
小蛋此刻已發覺這老農多半也是位遁世隱居的高人，然而念及滕皓的狠辣手段，卻不願連累到他，連忙說道：「老伯，您快走吧，晚輩的事該由自己來解決。」
霸下一呆，想了想老農剛才說的是自己很熟悉農百草這個名字，卻果然從未說過見過他。可想想自己堂堂一位龍子，居然被個老農耍了，這一口惡氣盤桓在胸，如何能忍，正欲再找回點面子，猛覺警兆突生，急急抬頭往上空望去，只見東面的天宇絢光如虹，風馳電掣般掠近，竟是有數人御劍而來。
他哈哈一笑，抱拳道：「老夫多有叨擾，這就告辭！」揮手招呼一眾屬下倏忽退走，轉瞬消逝在濃密的山林內。
這少年正是小蛋，而他背上的青衣男子，正是落魄亡命中的忘情宮宮主葉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