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黯夜篇
第七章 正道公敵
他頷首道：「也罷，屈某便只用右手，與你過招。」
小蛋右臂一麻，換作「雲翻」一訣擰腰飄飛，懸浮在楓林之上，穩住陣腳。
只是想著自己私自放走了小蛋師徒，不啻有「通敵」之嫌，未免又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只求此事小蛋不會泄漏，否則對他正道俊彥的形象，難免有損。
這聲音對小蛋而言並不陌生，正是越秀劍派掌門屈箭南的獨子屈翠楓。
停雪真人哼了聲，道：「翠楓，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屈翠楓悚然一醒，急忙躬身施禮道：「晚輩屈翠楓，見過諸位真人。」
猛然腦海里靈光一閃，道：「席魎邀來了五大劍派，怎麼會錯過與師父有血海深仇的翠霞派？盛大叔一定也接到了消息，可他卻並沒有來，而且連一個同門也沒遣出！」
屈翠楓一震，無言注視小蛋遠去的身影。
小蛋聽著屈箭南的勸告，暗想道：「我真的做錯了么，為什麼他們都這麼說？若是盛大叔在此，會不會也跟他們一樣呢？」
「義之所致，就是值得！」他油然記起，當年淡言真人于雲林禪寺千百正道高手的重圍中，為救羅牛，毅然決然祭起元神，慷慨赴死，那是怎樣的一種壯烈。
小蛋霍然警覺，當下暗中凝神朝四下打探，頓時心頭一凜，曉得自己已被包圍。只聽背後停濤真人縱聲喝道：「站住，想往哪裡去？」
小蛋聽到風聲響動，停雪、停風已包抄而至，將他的退路截斷，與停濤真人隱成合圍之勢，就等著下手捉自己這隻「瓮中之鱉」了。
小蛋藉機迫近，反手掣出雪戀仙劍，一式「吾身獨往」，刺向停濤真人胸口。
他方才固然是放過了小蛋，可潛意識裡也不無就此和對方切割過往、獨善其身的念頭。可聽到小蛋的回答，又禁不住心頭一熱，更生出一絲羞愧。
屈翠楓勉強一笑，聽停雪真人問道：「翠楓，你跟咱們一塊兒去追葉無青么？」
小蛋一怔，屈箭南見狀輕笑道：「怎麼，擔心我只用右手會輸給你么，出手罷！」
小蛋施展「穿花繞柳身法」中的「風逝」一訣，與停濤真人錯身而過，雪戀仙劍化作一式「睥睨四海」，滌盪縱橫，滾滾光瀾湧向那三名碧落派門下。
驀地屈箭南右肩一聳，大袖揮出，層層迭迭好似驚濤拍岸，極盡靈動變化，以快打慢，以輕靈對重拙，將小蛋這式「一諾千金」的后招悉數封殺。
那老者手握金剛石球，緩聲道：「常寞，你已插翅難飛，不如束手就擒罷！」
晉連見屈箭南言明僅以右手應對小蛋，暗中一哼道：「沽名釣譽，故意逞能！」
況且在他身後還有守殘真人、停濤真人、晉連、周陌煙等一干仙林耆宿，今日萬難僥倖，惟有走一步算一步，躬身行禮，道：「屈大叔，晚輩得罪了。」吩咐霸下升上半空，勿要插手，雪戀仙劍橫于胸前，澄澈心神，抱元守一亮開門戶。
可他的腳尖剛往一株參天聳立的楓樹頂上踏落，冷不丁耳畔有人喝道：「看打！」一束金燦燦的渾圓光團「呼呼」掛風，照著自己的雙腿轟到。
小蛋點點頭，瞧著六丈外凌空飄立的屈翠楓，問道：「屈大哥，你要抓我和師父？
他正躊躇間，就聽小蛋平靜地回答道：「我不能看著師父丟命不管。」
停濤真人和顏悅色，問道：「翠楓，你怎麼看上去有點心神不寧，出了什麼事？」
小蛋忙背過臉，背負葉無青向東御風飛行，又怕屈翠楓瞧出端倪，不敢走得太快。
小蛋心一沉，但轉念想到屈翠楓出身名門，有此想法不足為奇。他能夠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已足見情誼。換作別人，早就放出示警煙花，招來大批援兵了。
周陌煙搖頭道：「常寞，你年紀輕輕卻有這般驚人的修為，誠屬不易，為何要助紂為虐，為葉無青這魔頭賣命？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連忘情宮的一眾妖孽都已捨棄了葉無青，你僅憑一己之力，又能如何？」
他卻不知小蛋身懷聖淫蟲精魄，盡避修為方抵通幽之境，可三氣合一的功力卻較之忘情境界的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讓，實為天生的異數。
小蛋剛剛吩咐楊丹抱著馮勵往西而去，兩人還沒走出十丈遠，突聽遙遙有人問道：「楊師兄，馮師弟出了什麼事？」
念及至此，探臂攔下晉連，道：「晉兄，還是我來吧！」催動「白駒過隙」身法，閃至小蛋近前，說道：「你不妨暫且放下葉無青，也可放手一搏。」
小蛋自忖如果此刻回身突然向屈翠楓發動襲擊，以自己的「彈指飛絲」和霸下的「火羽神針」齊齊連發，或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擺平對方。但他素來將屈翠楓和衛驚蟄、小寂等人視作平生少有的好友，又豈能向他下手偷襲？
屈翠楓連叫幾聲，楊丹都恍若未聞。
忽聽屈箭南朗聲道：「停濤師伯且慢，可否容在下和這位小友再說上兩句？」
提到盛年和羅羽杉，小蛋心頭隱隱作疼，但還是固執地搖了搖頭。
耳中聽到屈箭南繼續說道：「如果願意，待此事了解后，我便引薦你拜入翠霞派紫竹軒盛師兄的門下。他對你早有好感，料想拜師之舉絕非難事。從此你重歸正道，與犬子還有衛師侄他們並肩攜手，懲惡揚善，豈不快哉？」
小蛋心頭一震，屈箭南瞧在眼裡，趁熱打鐵道：「如今你深陷重圍，要擒下你們師徒可謂易如反掌。大叔之所以苦苦勸說，全存了對你的一片保全之心。我曉得，你明珠暗投，實非自願，正可藉這機會與魔門一刀兩斷，重獲新生。」
屈翠楓甫一聽出是小蛋的嗓音，亦是一驚，愕然道：「小蛋，真的是你？」
他更不戀戰，掠身從兩名中年道士閃開的空當中如風掠過，一晃已在三丈外。
小蛋心知肚明，屈箭南不過年逾四旬，卻已是天陸正道的中流砥柱，一身修為出神入化，即使只用一隻右手，怕也非是自己能敵。
他深吸一口氣，疏通右臂酸麻的經脈，回答道：「弟子無意冒犯諸位前輩，只是為救家師，身不由己，求你們網開一面。等我師父傷好后，晚輩定當登門向諸位尊長負荊請罪，任由大伙兒發落。」
他的語氣和緩，但屈翠楓只覺字字椎心，掌心冷汗涔涔，懊喪道：「怎麼那麼不巧，偏讓我撞見了小蛋？即便能咬牙硬撐過眼前，可難保楊師兄他們清醒后不會把這事說
屈翠楓搖搖頭，道：「晚輩還要護送兩位同門去見家父，便不與諸位同往了。」
小蛋垂首道：「多謝屈大叔好意，但晚輩恐怕要辜負您的期許了。」
屈翠楓的手已不自禁地握到了仙劍之上，五指緊了緊，焦灼道：「小蛋，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你莫要執迷不悟，從此成為正道公敵！」
小蛋欺近到三丈之內，將適才業已盤算好的后招毫不凝滯地發出，又是一記「彈指飛絲」襲向停濤真人面門。
小蛋徐徐道：「救自己的師父，不是錯。」
屈翠楓沉默半晌，苦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扮作太清宮的弟子，在光天化日，數百正道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往外突圍。」
這一手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畢竟在場的碧落三子中，若論修為當屬停濤真人為最。小蛋舍易就險，且是朝來時的方向闖回，任誰都沒有料到。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屈箭南也不拔劍，衣袂飄飄站在小蛋對面，心道：「這孩子有骨氣，無論如何我今日也要保全住他。」
屈翠楓揚聲叫道：「前面的那位道兄，在下越秀屈翠楓，有事求教！」
屈箭南卻並不著惱，笑吟吟地殷切問道：「小蛋，我有哪裡說得不對么？」
屈箭南落左腿，長身飛縱，居高臨下一掌擊向小蛋額頭道：「留神！」
屈翠楓一揚劍眉，掠身飛馳，須臾追至小蛋身後，再次招呼道：「前面太清宮的道兄，請停一停，在下有事求教。」
小蛋心下一慟，百般滋味難以言喻，雖想再對屈翠楓說些什麼，可最終也只有向他深深一謝道：「屈大哥，不論到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長！」
小蛋打量屈箭南，見他長身佇立猶如玉樹臨風，眉宇英氣凜凜又不失儒雅，想來年輕時亦是風流瀟洒，不知傾倒多少少女芳心。
屈箭南由衷贊了聲「好」，右掌拍出，在劍刃上輕輕一推，盪開仙劍。小蛋隨即擰腰回劍，又是一式「披荊斬棘」斜削屈箭南左肩。
小蛋道：「沒事，我背著師父也一樣能打。」這話說得直白，難免又得罪人，虧得屈箭南明白小蛋並非有意蔑視自己，只是放心不下葉無青而已。
他點了點頭，回答道：「您是屈大叔，越秀劍派的掌門人。」
小蛋停下身形，回頭望見停濤真人追到近前，知道逃脫不了，把頭朝下一低，問道：「這位道長，你是在問我？晚輩的師兄不慎中了瘴氣，弟子正要送他去救治。」
他把心一橫，腦海中構思出幾記出手的招式，沉聲道：「請道長借路！」手指連彈，射出五縷銀絲，緊接著身軀前縱，朝著停濤真人飛掠而上。
想到這裏，屈翠楓把牙關一咬，低聲道：「我見著楊師兄和馮師弟時，他們已是這般模樣。周圍只有兩名太清宮弟子裝束的道士往東御風而去，因離得遠了，晚輩也看不清他們是不是常寞和葉無青。又擔心兩位師兄弟的傷勢，所以沒有上前追趕攔截，請諸位真人明鑒。」
他自忖這番勸解入情入理，應該能夠打動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孰知小蛋低垂眉宇，立定不動，非
要是在以前，小蛋多半會一條路走到黑，用雪戀仙劍與屈箭南的大袖正面對撼一記。可經過這兩年的歷練，又受丁原指點，他不知不覺里茅塞漸開，非是昔日吳下阿蒙。當即振臂沉腕，雪戀仙劍陡然加速，化作「破甲沉戈」直刺屈箭南小骯。
屈翠楓此刻也是心中複雜難言，一方面想能擒下小蛋和葉無青，為越秀劍派掙得不世功勛，自己亦能揚名四海，流芳百世；可另一面又覺得出賣朋友，謀取寶名殊為不對，傳出去別人也未必盡皆贊成激賞，反會背負「賣友求榮」的罵名。
停雪、停風應聲行事，停濤真人率著剩餘的三名弟子加快身形，漸漸追近。
小蛋身體稍稍後仰，避過浩蕩掌風，雪戀仙劍斜指朝天，疾點屈箭南掌心。
屈箭南望著小蛋，心道：「他對師父一腔忠誠，原也無可厚非。若是讓旁人出手擒拿，萬一拼出真火，難保不會傷他性命。與其這樣，不如由我親自出手！」
他知小蛋秉性仁厚，絕不至對楊、馮二人痛下殺手，故此也並未太過擔憂。
屈箭南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翠楓的好友，亦認得羽杉、驚蟄他們。照此說來，屈某厚顏也能自詡是你的長輩。」
停濤真人吐氣揚聲，運勁迫出寒毒，冷笑道：「孽障，果真是你！」
小蛋抬起眼皮，唇角逸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道：「屈大叔，對不住。我不能用師父的命去換自己的前程。」
再悵悵站立了會兒，屈翠楓低低一嘆，回首追上兀自在蹣跚西行的楊丹、馮勵。
屈箭南恪守承諾，並不用左手招架，身形不退反進，彈指凌空虛點，「叮叮」擊開仙劍，抬左腿用膝頭頂向小蛋腰眼。
小蛋沒有回答，只是望著屈翠楓，顯然是在等待他的決斷。
小蛋認出他是燕山派的掌門周陌煙，再看其身旁尚有十余名座下弟子，加上從后趕來的碧落劍派一干高手，亦無怪對方會說出如此篤定的大話。
屈翠楓暗打一個激靈，「啊」了聲支吾道：「我，我——」
當下他悄然一嘆，停下身形，慢慢迴轉過身道：「屈大哥，咱們又見面了。」
但聽小蛋沉聲喝道：「屈大叔，得罪！」雪戀仙劍緩緩挑出，似拙還巧，宛若拖曳萬斤泥沙，朝著屈箭南胸膛一寸寸迫去。
屈翠楓心中困惑，飄身攔住楊丹，問道：「楊師兄，你怎麼了，為何不回答小弟？」
停濤真人心中已然確定無疑，一聲冷笑道：「你是誰的門下，怎麼稱呼？」
小蛋聽他語重心長，確實由衷之言，心下頗覺感動，欠身一禮，道：「前輩教訓的極是。但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晚輩不能背棄恩師。」
屈翠楓背生冷汗，正急思應對之詞，猛聽停風真人喝問道：「是不是撞見了常寞？」
停濤真人大喜，吩咐道：「兩位師弟，你們各帶弟子從左右包抄，莫過早驚動他。」
停風真人一頷首，拍拍屈翠楓肩膀，讚許道：「深明大義，難得難得！」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一定很疑惑，為何那日我答應農神醫退下覆舟山，偏又迴轉？實不相瞞，我是經停濤師伯和拙荊的勸
說這話的工夫，越秀劍派的屈箭南夫婦，太清宮的守殘真人和平沙島的晉連悉數聞訊趕至，將小蛋圍在正中，遠處還有不少瞧熱鬧的各路人馬。
猛見赤芒如虹，霸下自小蛋袖中竄出，如奔雷驚空，迅猛無倫地噬向停濤真人咽喉。停濤真人大吃一驚，揮大袖卷向霸下。
停濤真人大為詫異，暗凜道：「這小子的身手神出鬼沒，較之上次相遇已大不相同！」不由得又羞又惱，喝令道：「追！」
屈翠楓苦惱道：「可他是咱們正道第一大敵！現在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我放過你，你又能逃出多遠，這世上又有誰敢幫你？恐怕連盛師伯、羽杉師妹他們，也未必會贊成你的做法。」
他神不守舍地走出一段，忽然身前人影連閃，停濤真人偕著碧落七子中的停雪、停風兩位同門師弟，以及五六名座下弟子飄落於地，攔住了去路。
屈翠楓側身抓住楊丹肩膀，見他雙目混濁，神情痴獃，不由一凜。他舉目望去，正瞧見小蛋背影往西而去，已在里許之外。
屈翠楓愈發心虛，囁嚅道：「他們他們沒什麼，只是只是——」
小蛋情知自己難以逃遠，故而也不祭起御劍術，只全力御風朝下方一片深幽茂密的山林衝去，想藉此隱匿行蹤，能藏一時算得一時。若能支撐到葉無青蘇醒，自然是再好不過。
停濤真人察言觀色，已明端底，藹然道：「翠楓，你和常寞是朋友，這點貧道也聽說過。你顧念義氣，自然不錯。可自古正魔有別，水火不容，豈可因私情而忘公理？況且，你身為正道後起之秀，這些年聲譽鵲起，直追令尊當年。千萬不要為了一個不可救藥的魔道小孽障，自毀前程，身敗名裂啊！」
屈箭南不以為忤，嘆息道：「小蛋，你太善良了。可你是否想過，一旦葉無青修為盡按，天陸仙林又有多少同道將飽受荼毒？淡怒真人之死，你也歷歷在目，莫非還想讓這一幕重演不成？」
屈翠楓不敢對上停濤真人銳利的眼神，低頭道：「晚輩沒事，多謝真人關愛。」
他只盼著停濤真人儘快離開，別再窮追不捨地盤問下去，不自覺神色里便有所流露。想那停濤真人是何等的眼力城府，再瞧到楊丹和馮勵大異往常，模樣蹊蹺，已漸漸起疑，含笑道：「沒事就好，你這兩位同門怎麼了？」
停濤真人大感欣慰，彷似自己果真又為天陸正道從懸崖邊拉回了一位行將失足的青年俊彥，笑道：「都虧令尊夫婦教子有方，與貧道何干？」輕抖拂塵，一馬當先，率著一眾碧落劍派的高手，朝著屈翠楓指點的方位追了下去。
好在停濤真人反應極快，揮動拂塵向前一拂，「啵啵」脆響，銀絲黏連在拂塵雪白的纖絲上，數股鋒利詭異的冰流立時破臂直透停濤真人經脈。
三人齊齊高喝出手，「叮叮叮」密集的金石激響振徹長空。三名碧落劍派的中年道士不約而同悶哼踉蹌，面色蒼白，目露詫異，卻是中了小蛋在劍氣中暗蘊的「斗轉星移」神訣。
屈翠楓呆了呆，木立許久，猛地一跺腳嘆道：「罷了，罷
停濤真人晃拂塵再接，右手揚起，一束煙火衝天升騰，轟然爆裂，散開絢爛光花。
屈箭南左膝一麻，驚愕道：「這孩子功力竟如此深厚，遠在翠楓之上！」
小蛋明白，跟屈翠楓一打照面，這魚目混珠的小戲法立時就會被戳穿，於是只當沒有聽見，繼續朝前御風疾行。
屈劍南眉宇微動，道：「這是盛兄的天照九式，賢侄用來別出機杼，頗具新意！」
屈翠楓神色矛盾，沉吟片刻，說道：「小蛋，你當年為救羽杉，迫不得已投入忘情宮門下，此事大伙兒有目共睹，誰也怪你不得。可葉無青罪大惡極，這次咱們五大劍派和天下各路豪傑連手，正是要將他剷除，為天陸消一禍患。你何苦再為他賣命，難道真想跟著葉無青一條道走到黑不成？」
屈翠楓低頭道：「真人金玉良言，晚輩不敢不聽。」
眾人追出大約小半個時辰，果然發現前方有名太清宮的道士，身上背負著一個同門，正御風向東飛行，與屈翠楓所言分毫不差。
他豁然醒悟道：「屈大叔說得的確沒錯，但我想救師父也沒有不對。這世上許多事情本就不能用簡單的對錯兩字判定，只因各自的立場不同罷了。」
這幾下兔起鶻落，一氣呵成，宛若大江迸流，一浪高過一浪，竟將停濤真人打得手忙腳亂，不得不往右首閃身趨避，給小蛋放出一線空隙。
楊丹似如夢初醒，衝著屈翠楓傻傻一笑，道：「是屈師弟啊，馮師弟中毒了，我正要帶他去見師父。」說完跌跌撞撞又往前走，差點撞入屈翠楓懷中。
停濤真人呵呵笑道：「好，好！此次若能誅滅葉無青那魔頭，屈公子當記首功！」
停濤真人心中不悅，但不能拂了越秀掌門的面子，只好道：「屈掌門請。」
小蛋劍招用老不及回防，急忙側身疾沉右肘，與屈箭南左腿「砰」地一撞，借勢退開。
若是常彥悟在這兒，定然會破口大罵道：「這小子，三棍子也揍不出個悶屁！」
小蛋聞言，不由苦笑道：「屈大叔乃正人君子，說話總也婉轉，沒把我這式『一諾千金』罵成荒腔走板，不倫不類。換作乾爹，可不同了。」
屈箭南早有預料，改劈為拂，「啪」地彈偏仙劍，兩人再次分錯而開。
再轉念一想道：「停濤真人說得並非沒有道理，我剛才放過小蛋，也算盡到了朋友之義，豈能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差踏錯？何況我已下決心和他恩斷義絕，這刻自無再為他庇護的義務。至於能不能逃得過碧落劍派的追殺，就看他運氣如何了。誰叫小蛋不肯聽我勸，一意孤行呢？」
屈箭南走出數組，神態溫和，微笑道：「小蛋，你認識我么？我是翠楓的爹爹。」
晉連不耐道：「屈兄，大家都看見了，這小子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交給晉某處置就是！」
小蛋無暇細想，沉腕劈出雪戀仙劍，「鏗」地磕中光團。那光團「嗡嗡」劇顫朝後回飛，落在一名老者手中，卻是一團黃橙橙的金剛石球。
停濤真人剛剛一個託大，讓小蛋從自己身邊闖過，自覺大失顏面，冷哼道：「周掌門，這小子冥頑不靈，勸也白搭。待貧道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