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萬劫篇
第一章 血路漫漫
走在最後一位的一正大師雙目微合，手提降魔金杵緩步徐行，對後面滾滾迫來的血霧置若罔聞。
小蛋毫無得色，應聲道：「大師不必客氣。」面色專註，倚靠「森羅萬象」訣又搜索到無苦大師的蹤跡，照例用金蝎魔鞭一纏，將他橫拽而回。
小蛋一怔，「哦」了聲停下腳步，隨即明白丁原已完全信任了自己的能力，故此特意將他安排到行列之末，襄助一正大師壓陣，而不再是亦步亦趨地隨時保護著他。
無痛大師忙道：「曾老施主，我們來此是為尋找失蹤多日的無涯方丈和貴派盛掌門的。」接著便把來龍去脈簡略說了一遍，自不免提到丁原與兩派眾多高手失散在血路迷陣中的事情，卻略過了小蛋的身世。
走在小蛋身前的無痛大師聽到師叔大聲呼喝，亦急忙停住身形，揮舞禪杖護住周身，視線所及，一片怵目驚心的血色，再看不到同門的蹤影。
四人魚貫彈出星門，周圍仍是漫漫血路，三步一岔道，五步一拐彎，渾不知身在何處。
這其中自然也含有幾分藉機磨礪自己的深意在內。而以一正大師冠蓋佛門的精深修為，即使突生異變，也盡可護得他周全。
好似海嘯撲襲一般，血道霎那泯沒不存，肆虐的紅色霧華迭盪咆哮，將眾人的身影吞噬。
曾山不等他把話說完，急急道：「不好，多半這會兒丁原已跟萬劫天君幹上了！」
無痛大師見小蛋默然不語，若有所思，忍不住問道：「小施主，你在想什麼？」
小蛋調息須臾，再次鎖定心念，施展無塵遁術。這回雲林三僧已有了經驗，行動迅速默契，無形中令他省了不少力氣。
一正大師故意在原地多等了一炷香，只見小蛋蒼白的臉龐漸漸泛起血色，呼吸變得平穩和緩，短短的工夫竟已複原了十之七八。
曾山怫然道：「你這老和尚一天到晚正兒八經，總要敗我的興。你們都走，只要小蛋留下來陪我老人家玩會兒就行啦！」
丁原見眾人意志甚堅，也不再多勸，一頷首道：「走罷！」率先騰身掠入血道。
他微一側目，看到身旁落後自己半步的小蛋一聲不吭，神情木訥，那雙似醒似睡的眸子里不時亮起一抹精光，彷佛血路中每一絲細微的變化都逃不脫他的睡眼。
無痛大師嘆道：「誰說不是？曾老施主，您能否從雲柱里出來，咱們這般隔著說話，總有些彆扭。」他已然看出這五道雲柱玄機暗藏，但想著曾山一貫胡鬧的秉性，還當他有可能故意如此，因而出言一試。
雲柱里的人哼道：「好啊，才多久沒碰面，就裝作不認識我老人家了，找打！」
這場異變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風暴驟歇，血霧嗚嗚低嘯向外散去，又變得風平浪靜，好像什麼也未曾發生過。
他心神稍定，揚聲叫道：「一正師叔！」冷不丁左側血霧中遽然現出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洞淵，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惡狠狠朝自己噬來。
一正大師緩聲問道：「小施主運的是什麼心法，可否見告？」
無痛大師尋思道：「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往西北一探即知。」於是問道：「卻不知小施主是否記住了由此前往的路徑？」
丁原暗自點
雲柱中的那人似乎對眾僧和小蛋並無惡意，也不乘勝追擊，笑嘻嘻道：「不錯，不錯，阿難明拳果然有點名堂，可老和尚你只用了至多八成的拳勁，莫非看不起我老人家，怕失手傷了人不成？」
一正大師不加多想，口中斷喝道：「幻由心生，抱元守一！」左手金剛杵舞出一輪耀眼金光激蕩開漫天血霧，右手疾探抓住小蛋胳膊，將他拽入金杵光圈之中。
可沒過幾年，此老竟突然失蹤。只是大傢伙兒均都曉得他是散仙之體，素來行事又多是出人意表，不可以常理論斷，故此並未太過擔心，不想會藏身於此。
血路死寂，一道道奪命追魄的寒風迫面拂來，令呼吸都幾要凍結。
無苦大師氣沉丹田站定身形，寬大的僧衣被吹得獵獵飛揚，向後倒卷，詫異問道：「這是什麼？」
但血霧汩汩流淌，又迅速將他轟開的缺口縫補了上。
果然，話音方落，雲柱中人笑道：「這麼久才記起我是誰，該打！」
小蛋源源不絕將銅爐聖淫仙流注入星門，以使它不至於馬上消隱，待見一正大師也進到了星門裡，才攜著霸下一閃而入。多虧他修為今非昔比，不然這四個人恐怕得分作兩回才能用「無塵」遁術離開。
需知眾僧受血霧裡蘊含的煞氣阻滯，靈覺無法舒展到十丈開外，幾與目力所及不相遠近。而要想察探到五十丈左右的距離，則除非煉就天眼神通，洞徹無明。
雲柱一顫，突的探出一束半紅半碧的霧罡，似巨靈神的胳膊般飛速延伸，朝著一正大師打到。
無痛大師見機最快，雖尚未完全明白小蛋此舉意圖，但出於對這少年的信任，一扯無苦大師的袖袂，低喝道：「走！」雙雙騰躍進星門不見。
需知曾山不僅是翠霞派目下輩分最高的上代長老，連淡嗔師太見著他亦要以「師叔」相稱，更是天陸正道百年以來首屈一指的翹楚耆宿。
他起先見丁原對一個無名少年百般維護，甚而允許小蛋一同潛入古井察探，多少有點不以為然。但適才一番突變，小蛋不顯山，不露水，在身手和見識上皆讓人眼前一亮，更不居功自傲，沒有半分的張揚。
無苦大師贊同道：「師兄所言極是，咱們需得步步為營，切不可再中了老魔奸計。」
一正大師望著面前橫七豎八的血道，頭也大了。五十丈的距離放在平時，轉瞬即至。可現下深陷迷陣之內，空負一身驚世駭俗的神功，偏偏寸步難行，禁不住怒火上沖道：「且讓老衲用金杵開出一條道來！」
丁原的身影逐漸遠去，姬欖、羅礁、淡嗔師太與雲林眾僧亦一一與他擦肩而過，忽聽一正大師說道：「小施主，你便陪在老衲身邊罷。」
小蛋自忖沒有一正大師阿難明拳那般的神威，能夠徒手接下曾山的攻擊，雪戀仙劍鏗然激鳴朝上飛挑，正是天照九劍中的一式「擎天柱石」。
小蛋彷佛茫然不覺，收功吐出口濁氣，睜開雙眼謝道：「有勞三位大師久候。」
好在一正大師驀地一拄金剛杵，說道：「看來我們已經到了，小施主多有辛苦。」
小蛋掣出
一正大師聞聽此言，心中的驚駭尤勝眾人。他的阿難明拳乃雲林禪寺鎮寺絕學，說是拳法，其實更像是一項內勁運轉的不二法門。施展此拳時，需聚集全身真元瞬間灌注拳端，一拳之下有山崩海裂之勢，地陷天傾之威。
丁原回首說道：「諸位在此稍候，我去會一會萬劫天君。」
一正大師亦道：「不錯，今日之戰絕非丁施主一個人的事情，我等恕難袖手旁觀。」
可此間修為最高的一正大師亦未能臻至這般境界，小蛋年紀輕輕又如何能夠？無苦大師將信將疑道：「小施主，你確定自己的靈覺不會出錯，已探出五十丈遠？」
一正大師自失一笑，心想：「我怎地跟常小施主說起這些舊事來了？」一提降魔金杵，當先闊步而行道：「走吧，就在前邊左首不遠處。」
曾山回答道：「一正老和尚，你要是能用阿難明拳將這雲柱轟散，我老人家立馬跪下叩頭拜你為師，從此改個法號就叫『無山』！」
旁邊三名老僧揚聲呼喝，亦各自出掌招架，暗暗叫苦道：「此老嬉鬧好鬥之名果不虛傳，可無涯方丈生死未卜，大伙兒又深陷血道迷陣，哪有心思陪他玩兒？」
一正大師宏聲笑道：「年前小施主為醫治葉宮主，將覆舟山攪得天翻地覆，老衲豈會不曉得？善惡皆由心，正邪本無定……」
小蛋一欠身道：「晚輩不敢相瞞，家師葉無青乃忘情宮宮主，並非正道中人。」
一正大師也注視著小蛋，問道：「以小施主之見，下一步該怎麼辦？」
直到萬劫天君遭玉牒金書封印，融入血海不知所終后，曾山才卸下一肩獨挑了百年的重擔，雲遊四海，遊戲人間。
他暗暗稱奇，有意將神功稍收，觀察小蛋的反應。就見小蛋對背後侵襲而來的血霧恍若不覺，轉頭向他誠摯一笑道：「大師好修為。」
一陣陣迅猛的寒風卷裹著徹骨的煞氣，從這五道雲柱內飛旋而出，似無數柄泛起淡淡殷紅的彎刀切割在四人的身上，將他們往後猛推。
無痛大師一凜，正欲運起佛門神功相抗，依稀聽到「吭啷」一記脆響，腰際被一束金鞭纏住，身形急速倒飛，「呼」的一聲，那團黑洞在身前爆裂消逝。
曾山卻是不管不顧，語氣驚訝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修為很不錯啊，你認識盛年，是他新收的弟子么？」卻是一眼看出天照九劍的來歷。
可對方與自己硬撼之後，非但說話時毫不見呼吸急促，反而準確無誤地判斷出他這一拳所用的功力火候，修為之強，眼力之高，恁的匪夷所思。
姬欖等人抖擻精神，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陣列，緊緊跟在丁原和小蛋身後，心情既是興奮又有些緊張，右手俱不自覺地按在了劍柄之上。
一正大師收回袍袖，亦向小蛋頷首報以一笑，思忖道：「這少年深藏不露，好生了得，難怪丁施主對他如此看重。卻不知他身上泛起的紅色光甲是何寶物？」
無痛大師瞥過小蛋黑幽幽沉靜的臉龐，心道：「這少年大智若愚，若非他的提醒，我們還深
可惜阿難明拳修之甚難，其中又頗多艱險，雲林禪寺千年以來也少有僧人練成。
一正大師咳嗽了聲，說道：「曾老施主，我等實有要事在身，恐怕無暇陪您過招。」
小蛋也不隱瞞，據實相告道：「晚輩用的是從天道星圖中參悟所得的『鬥牛納虛』心訣，與剛剛施展的十三虛無遁術同出一源。」
小蛋胸口真氣一轉，順過一口氣來，回答道：「我叫小蛋，並非盛大叔的弟子。」
小蛋感到旁邊三個老僧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情不自禁地一緊，但對方的眼神慈和鎮定，又讓他心情一松。
他暗尋思道：「在血道之中，也不曉得能否施展十三虛無的遁術？但四下情況不明，又不清楚萬劫天君的藏身所在，蒙頭亂撞一氣也是不成的。」
無痛、無苦兩位高僧都知道他是記起了淡言真人遇難的往事，齊齊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無痛大師素以機智見長，否則當年亦不會由他主持圍捕丁原的大計，聞此言不由一省，道：「沒錯，萬劫老魔素來自負。如今他一反常態，多半是力有不逮，只好運用血路大陣將大伙兒分割圍困，伺機而殲。」
過了一會兒他收住心訣，略顯疲憊地輕吁口氣道：「可惜晚輩功力不夠，只能隱約探察到西北不到五十丈的地方，血霧有異樣波動。」
無痛大師舉目四顧，說道：「想來其他人也均失散在血道中，萬劫老魔是妄圖將咱們這些人分而化之，各個擊破！」
一正大師早年性格剛烈暴躁，倒頗合阿難明拳大剛大勇的路數，窮十年閉關之功方才大功告成。如今隨著佛道修為日益精進，阿難明拳的威力亦水漲船高，更上層樓，這「五百年來雲林第一」的讚譽實是實至名歸。
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便晉陞散仙之境，于蓬萊仙會上驚鴻一現，以身外化身的蓋世絕技獨斗蘇真、燃燈居士和絕情婆婆三大仙林頂尖高手，兀自佔盡上風。而平日里他裹足翠霞後山，坐鎮潛龍淵，卻是極少露面。
雲柱里應聲射出四道霧罡，分向站著的四人滾滾洶湧，呼嘯而至。
一蓬蓬赤紅色的霧氣甫一接近到他略略鼓漲的袈裟，立時翩若驚鴻朝外翻卷，發出「啵啵」的氣流激撞聲。
無痛大師暗叫一聲慚愧，說道：「多謝小施主援手！」
他生性散漫詼諧，又毫無尊長的架子，喜歡和年輕人打成一片，到哪兒都是打打鬧鬧，笑聲不斷，更與丁原等人極為相得。
好在他很快察覺到四周的血霧儘管兇猛詭異，但蘊藏的魔氣有限，無力衝破禪杖的防禦，即使有一兩縷漏網之魚滲入，也教護體罡氣輕易化解。
一正大師不敢怠慢，忙將金杵交由右手，左手五指緊捏成拳當胸一提，凝氣揚聲朝外轟出，拳頭上登時迸出一蓬白茫茫的霧光，直攖其鋒。
他這話說來輕描淡寫，看神色仿似還深以不能盡窺全貌為憾，卻已聽愣了旁邊的三位老僧。
孰知氣機感應之下，一正大師卻發現小蛋一身功力雄渾內斂，竟不遜色于本門長老靜修百年的佛功，且身上隱隱泛起一層紅光，
就聽曾山嘿然道：「你當我老人家樂意待在這兒，你倒是進來試試！」
姬欖不悅道：「那怎麼成，咱們都到了這兒，豈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一正大師點點頭道：「難怪，難怪——小施主福澤深厚，亦是天陸正道之幸。」
一正大師的身形連晃幾下，終究支撐不住退了一步，再晃了晃，又退半步方自站定，「嘿」的一聲吐了口濁氣，胸口隱約感覺到發脹。
無痛大師失望道：「可惜了，很可能那裡正有同道被困，咱們卻只能望洋興嘆。」
眾人定睛一瞧，果然原本隧道般一通到底的血路，不知何時居然衍生出無數條四通八達、縱橫交錯的岔道，或左或右，或在頭頂，或在腳下，密密麻麻像是一張蜘蛛網，將四個人包圍在中間，卻已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一旁一正大師銀髯戟張，神威凜凜，降魔金杵的莫大法力以正辟邪，生生開拓出一圈三丈方圓的安全地域，如一團金色的結界般將四人庇護在內。
無苦大師欣喜道：「說不定無涯師兄和盛掌門也尚未遭毒手！」
這霧罡尚在數丈之外，雄渾無儔的氣勁已迫至一正大師近前，將他的袈裟吹得呼呼向後倒卷。
曾山好像怔了怔，隨即嘿嘿笑道：「小蛋？好名字，有特色！比我的名字強多了。嗯，你再陪我玩會兒好不好？這麼多年難得能碰到個人，定須打個痛快！」
這話一出口，猶如石破天驚，令得無痛、無苦二僧目瞪口呆，好似當胸中了一記阿難明拳。縱然是小蛋，也禁不住心頭劇震，獃獃望著雲柱說不出話來。
四人拐過左側岔道，猶如一步登空，血路驟然到了盡頭，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片超逾百丈的虛空。在東西南北四個角上，分別有一束渾圓急旋的血色雲柱飆射而起，直插進上空鼓盪起伏的血海之中。
可沒走上幾步，一正大師便大為訝異。原來他起初擔心小蛋年幼，左袖暗中施展「普渡大袍袖神功」，運起精純的佛門無形罡氣替這少年護持周身，以不負丁原相托之情。
迤邐行出約莫二十余丈，小蛋突然聽到背後「呼」的風響如雷，大團血霧翻滾融匯，已將來路封死，並且追著眾人的身後不斷向前推移。
這一嗓子突如其來，將眾人都聽得一愣，萬沒料到雲柱內居然藏著人，而且不是大傢伙一心追剿的萬劫天君。
「噗——」赤翠兩色的霧罡被雪亮的劍鋒一剖為二，從小蛋肩膀外側飛掠走空，鼓盪的余勁撞擊在烏犀怒甲上「叮叮」脆響，冒出絲絲輕煙。
電光石火里，他腦海里靈光一閃，記起一人，失聲道：「施主是曾山曾老爺子！」
一正大師倒是覺得此人的聲音頗為熟悉，但一時半刻卻想不起是誰，疑惑道：「莫非施主是老衲的故舊？」
他的右臂一麻，幾承受不住霧罡崩裂的巨大衝擊，引著仙劍朝下猛墜，當下隨機應變化作一式「破甲沉戈」，劍鋒順勢一點腳下血道，堪堪穩住。
說到這裏他一聲低嘆，唏噓道：「這道理老衲亦是近二十年來才隱約悟到，委實晚了，否則當日也不會——」
小蛋回答道：「是啊，也許我的測算會有些
以他的見聞閱歷，居然也看不出小蛋是用了何種精妙功法，以致真氣恢復速度超乎尋常，比旁人不知快上多少倍。
「砰！」金杵勢大力沉，擊在側旁似虛還實的血霧上，霧氣猶如潮水向四下退散，然而後頭顯露出的卻依舊是翻翻滾滾，深不見底的紅霧。
小蛋身前的丁原步履始終如一，不疾不徐沿著不停延伸的血道前行，身上煥放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光暈流動，令得四周魔氣不能侵擾分毫。
不等有誰答話，正中那道雲柱內驀地響起一陣笑聲道：「哈哈，你們幾個老和尚怎也來了？你是一正吧，還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樣子，一點兒沒變。聽說你的阿難明拳很是了得，號稱五百年來雲林第一，我老人家有點兒不信，咱們練練罷！」
「轟——」兩股當世無匹的氣勁迎頭激撞，震得眾人耳里隆隆作響，似要將心臟也轟碎了。澎湃的罡風光霧飛濺，一正大師身後的小蛋和無痛、無苦二僧不由往後踉蹌數步，氣血翻湧，面如刀鋒刮過般生疼，均極駭然。
他匆忙回望，正見到小蛋抖手鬆開金蝎魔鞭，又一甩朝著右側的血霧深處打去。
但他的心頭卻毫不輕鬆，隱隱感到未知的危險悄無聲息地向著一行人潛近，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在靈台上變得越來越清晰。
在這中央，兀自矗立著一道更加龐大恢宏的巨型雲柱，在舞盪的血光中隱隱流轉著一束束翠華，與周圍四道血柱交接相融，卻是在逆向盤旋。
小蛋滿臉疲倦地一笑，沒有回答一正大師。可眾僧見狀卻並不怪他倨傲，皆知小蛋方才幾次飛遁，實已消耗了大量的真氣，正在全力恢復。
小蛋「啊」了聲，如夢初醒般回答道：「我是在奇怪，萬劫天君為何要煞費周章，用這般手段對付咱們，而不幹脆俐落地一網打盡？」
一正大師恍然悟道：「敢情曾老施主是被困在雲柱之中，不知如何才能脫身？」
一正大師豹眼炯炯放光，接著道：「也就是說，老魔的道行遠不如二十年前，十有八九還須顧忌著金書玉牒的封印，無法放手施為，這才處心積慮設下種種陷阱，恰恰顯露出他外強中乾，怕大傢伙兒齊齊找上門去！」
小蛋搖頭道：「四面的血道錯綜複雜，一時間我也記不清許多。」
一正大師收住金剛杵，怒哼道：「萬劫老魔恁的陰險，竟想藉此將我們困死！」
他念頭尚未落定，就像是有根鋼針狠狠扎了下般，靈台警兆突生，耳畔聽到「轟」的一陣巨響，紅光大盛，血道猶如天塌地陷，從上下左右洶湧迫近，連靈覺都在一瞬間失去作用，感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小蛋靈機一動，催動體內真氣，默運「森羅萬象」心訣，靈台頃刻明透如鏡，血霧中的情景毫末畢現，徐徐向外擴展開去。
小蛋本是在一正大師身後，可那束霧罡居然在半空里劃過一道圓弧，繞過障礙，朝著他頭頂轟落。
一連穿越了三次，小蛋頭頂水汽冉冉蒸騰，顯然在這血海中使用十三虛無的遁術譬如逆水行舟，耗費的功力遠勝於平常。
小蛋笑笑示謝，與一正大師並肩而行。
霸下「咦」了聲，大叫道：「乾爹快看，血道里生出好多岔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