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萬劫篇
第三章 道高一尺
這一場場龍爭虎鬥看得眾人心旌搖蕩，眼花撩亂，更沒想到一路上少言寡語，木訥低調的小蛋與萬劫天君接連兩次正面硬撼，非但沒有吃虧受傷，反教老魔防不勝防，無可奈何。
左袖一揮，祭出團碧光繚繞的仙寶，卻是她潛心煉化兩甲子有餘的「碧玉麒麟」。
他驚咦一聲，指尖勁力驟增數倍，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驚濤順勢迫入魔鞭。小蛋的「周而復始」吃不住如此強橫的衝擊，低哼飄飛，金蝎魔鞭翩若驚鴻翻卷而回。
紅龍發出一記聲嘶力竭的凄厲吼叫，身軀猛烈一抖，從頭顱內迸射開一團眩目的藍色冰光，頃刻將全身封凍成冰雕一般。但聽「轟」地炸響，紅龍由頭至尾土崩瓦解，碎裂成片片冰屑，飄散在凄迷的血霧中。
右臂回收，左手在胸前連轉數圈，立時生成一道數丈狂飆，撲向丁原。
紅龍一聲大吼，擺頭伸爪鎖拿光劍。就聽一記如切腐竹的脆響，龍爪生生斷落，光劍去勢不止，「吭」的插進紅龍右眼，沒入三寸。
正當眾人都以為萬劫天君要驅使凶獸攻擊丁原之際，他掌心的紅龍已騰身飛空，急遽壯大數十倍，一擺龍首，竟出人意料之外地撲向人群中的淡嗔師太。
紅龍擊退麒麟，氣勢大壯，咆哮探抓依照主人意念催動撲襲淡嗔師太。
「砰砰」兩記悶響，背上卻已捱了無痛、無怨二僧的禪杖重擊。
萬劫天君一怔，他留意到了盛年、丁原、一正大師和曾山的動靜，甚至沒放過淡嗔師太、無痛大師等人的一舉一動，卻獨獨漏下了小蛋。
萬劫天君沒想到霸下居然言詞如此犀利刻薄，心中殺機大熾，右肩幾無徵兆地微微一振，胳膊「嗚」地暴漲飛伸，如血虹經天，張開一隻巨靈魔爪朝著小蛋插落。
他恍若不覺，一提無涯方丈的身子，嘿笑道：「雲林方丈，原來亦不過爾爾！」
他又驚又喜道：「丁師弟的這式劍法獨樹一幟，實乃登峰造極之作。這二十年來，他的修為已漸轉精純飄逸。我雖身為師兄，亦遠有不如！」
「砰！」一聲爆鳴，飛臨萬劫天君頭頂的十八顆大至善佛珠齊齊四濺拋飛，竟被他身不動，手不抬輕描淡寫地遠遠震開。
盛年心念堅穩沉靜，絲毫不受萬劫天君射來的眼神影響，全身翠霞真氣浩蕩奔騰，化作一股充斥天地的浩然之氣，盡注石中劍中，無儔無倫。
碧玉麒麟負痛嘶吼，翻翻滾滾向側旁飛跌，竟是一招之下已見勝負。
萬劫天君也不禁欽佩這老僧的硬氣，哼道：「而今西天佛祖也搭救不得！」右手鬆開禪杖，揪住無涯方丈的胸襟。
雙手在胸前隱隱虛合，全身赤芒驟亮低喝道：「起！」右掌掌心間升起一團絢爛紅光，倏忽幻化成一條六七寸長的凶龍，張牙舞爪高亢長吟，煥放出騰騰血霧。
小蛋靈台清晰地映射出魔爪軌跡，在萬劫天君五指將合未合的剎那，手腕旋動，雪戀仙劍劃過一道輕盈迅靈的雪白光芒，「吭」地切中魔爪尾指。
然而丁原早料到對方會自恃不壞金身，以命搏命，幾乎是在萬劫天君豎掌的同時，雪原仙劍驀地幻化成六十四束紫芒，
不待萬劫天君乘勝追擊，丁原揚聲道：「萬賴天狗，你的對手是我！」
兩尺、一尺五寸……萬劫天君一聲長笑，身影忽然像霧氣一般渙散消隱，石中劍「吭」地挑空，盛年眼中已無敵手影蹤！
萬劫天君功敗垂成，剛想再施展「血魘魔爪」從小蛋手裡奪回人質，可無痛大師與盛年已然奮不顧身地攻到，一杖一掌左右開弓。
萬劫天君卓立不動，一束束對面迫來的凜冽劍氣在他身周盤旋激蕩，撕裂開迷離血霧。
盛年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我來換回無涯大師！」甩手將石中劍拋向丁原，垂臂邁步走向萬劫天君。
正這時丁原已迎上狂飆，手起劍落將它一劈兩半，穿花繞柳從中掠過，劍招由剛猛驟轉輕靈，只見紫色劍芒翻飛旋舞，隨著他矯若游龍的身姿飛凌萬劫天君頭頂之上，幻化出層層光花，渾若天成，無懈可擊。
丁原縱聲譏笑道：「萬劫小兒，你用來用去也就天擇芒、山外青山這幾式老掉牙的手段，莫非黔驢技窮，不得不兜底大拍賣了？」
石中劍寸寸進逼，隨著盛年堅定沉著的步履迫至萬劫天君胸前六尺。
無痛大師心念一閃，驚叫道：「不好，快保護方丈！」
拳掌交擊，丁原身形飛盪，「嘿」地從口中逸出一抹熱血，身上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光芒驟亮，消散掌勁。
萬劫天君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小蛋居然還有這手，爪上的所有后招變化全數落空，眨眼間主客易位，一爪捏空。
只有盛年、一正大師等人少數的絕頂高手才看清，丁原在彈指之間竟一氣攻出六十四劍，合成一圈太極般的光幕，猶如天羅地網將萬劫天君緊裹在內，無論對方如何趨避躲閃，也都逃不過他這鬼斧神工的仙劍一擊。
「叮！」雪戀仙劍承受不住萬劫天君雄渾掌力，激飛而出。可右腕一緊，業已教小蛋扣住，頓時魔氣汩汩外泄，不可抑制。
小蛋臉上血光大盛，一咬牙硬是撐著右手不放，左手已攬住無涯大師后腰往懷裡一帶。萬劫天君的掌勁正急遽外泄，當下變招不及，人質已被小蛋硬生生奪了過去。這才省悟到對方仙劍那般輕易脫手，實是預謀在先。
曾山吹鬍子瞪眼道：「萬賴天狗，我老人家再老實不過了，由我換回大和尚如何？」
旁觀的眾人無一不是正道一等一的高手，設身處地之下，均覺得舍此之外，再無他方能夠破解丁原這式完全無從招架的劍招。
小蛋對襲來的劍芒置若罔聞，身形一側，左手后帶，將無涯方丈護到背後。肩膀上的霸下小嘴一吐，打出團天雷地火，「轟」地接下劍芒。
霸下嗤之以鼻道：「少見多怪，不過是一條用魔罡血煞凝鍊的假龍，有啥希罕？」
小蛋眼前一黑，口中「哇」地噴洒熱血，如斷線風箏般飛跌，可左臂兀自牢牢護著無涯大師。
無涯方丈張口噴出一道血箭，雙手兀自死死抓緊禪杖不放，面色慘澹若金，神情卻鎮定慈和，澀聲道：「阿彌陀佛——」
曾山瞧得有趣，大笑道：「萬劫老兒，我看京師有名的泥人張，手藝
萬劫天君大吃一驚，自不能讓到手的人質這般死去，怒罵道：「老頑固！」掌心吐勁一震無涯方丈經脈。
但萬劫天君的速度直比他的聲音還快三分，沒等話音落下，已欺身到無涯方丈近前，抬手抓向胸前袈裟，獰笑道：「跟我走！」
盛年眼睛發亮，擊節叫道：「好！」卻是小蛋借「擎天柱石」之形，蘊「一諾千金」之神，而且比盛年來得更加乾淨徹底，索性將劍勢靜到極致，更不變動分毫。
淡嗔師太暗吃一驚，又恐紅龍波及到身旁同道，大喝道：「閃開！」
話音未落，斜刺里一束幽藍色的電光橫空出世，挾著排山倒海的聲威直襲紅龍。
可萬劫天君的左手卻化作掌刀「啵」地劈在小蛋右胸之上，頓時濺起一串流光。摧枯拉朽的掌力連破烏犀怒甲和有容乃大兩道防護，直迫內腑。
萬劫天君無暇多想，掌刀疾劈丁原小腹，竟是以攻對攻，全不防守。
一正大師聞言驀地省悟道：「老魔是以莫大的神通驅動血霧震飛了我的佛珠，卻非當真沒有出招。」再一轉念，方才小蛋遇險時距離更近的丁原、曾山和盛年竟全都沒有出手救援，顯然早已度知這少年身負絕學，當可化險為夷，反而是自己倉促祭出大至善佛珠，顯得有點兒沉不住氣了。
但他劍勢已臻滿盈，絕不可就此收招，否則萬劫天君趁虛而入，自己非是死即傷。
盛年不由自主記起了：丁原留在後山思悟洞內的那六十四隻譬如神來之筆的足印，再與眼前的劍招對照印證，一縷明悟湧上心頭。
小蛋更是覺得熱血沸騰，凝望盛年雄偉英姿，腦海里閃念道：「大丈夫生於天地，理應如此！」
在她兩側的姬欖、羅礁亦雙劍齊出，分刺紅龍兩眼。更遠些的翠霞、雲林高手或飛身救援，或祭起法寶，同仇敵愾殺將上來。
眾人驚呼聲里，他臨危不亂，更不收劍抽身，反而藉助一諾千金石破天驚的爆發之勢，身劍合一朝前飛掠，全不問萬劫天君下一刻會從何處現身。
無涯方丈只覺一股澎湃魔氣往自己身上壓來，五臟六腑的傷勢齊齊迸發，若不鬆手退後，待到碧玉禪杖反撞在胸口上，斷無僥倖。
萬劫天君被兩派高手重重圍住，暗恨道：「終有一日，我要將這傻小子挫骨揚灰！」
萬劫天君心念急轉，驚怒道：「臭小子，找死！」迫不得已故技重施，催動體內魔氣猛噬小蛋，逼他鬆手。
再看丁原褚衣光劍，睥睨四海的神威雄姿，不約而同地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二十年前一個丁原已撼動天陸，而今這個小蛋又橫空出世，驚艷當場。莫非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輩均已垂垂老矣？」
萬劫天君為人極是陰沉，偏偏就受不了丁原的譏諷，眼中寒光一閃道：「丁原小兒，老夫這便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他那黑亮的臉膛上紅光一閃，石中劍緩緩推出，絕強的劍氣凝如洪潮，引而不發，全不知他的劍鋒下一刻會刺向何處。只這一式「一諾千金」便令得他無愧於正道翹楚大派的掌門身分！
丁原劍勢窮盡，
場中頓時響起鬨堂大笑，使得剛才緊張壓抑的氛圍也為之一緩。曾山一挑姆指，贊道：「小龜說得妙啊，這名號果然又響亮又好記，比他原先的名字好聽多了！」
眾僧睚眥欲裂，卻投鼠忌器，圍在萬劫天君四周，不敢輕舉妄動。
他凜然答道：「盛某光明磊落，問心無愧，死又何懼？閣下倒行逆施，視人命如草芥，最終落得孤家寡人，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生又何歡？」
淡嗔師太心疼仙寶受損，怒斥道：「好孽障！」反手亮劍，直剖龍腹。
「砰！」
萬劫天君身形毫無凝滯，竟視群雄如無物，單刀直入，已闖進重圍。
血霧一盪，萬劫天君遽然出現在原地，目送電掠而去的盛年，嘿然道：「好應變！」
萬劫天君冷然道：「老夫沒心思說笑，我數到三，你們滾是不滾？」
身如游龍，劍氣飛騰，已從另一側攻向萬劫天君。
萬劫天君沒拾掇下小蛋，正自懊惱，聞言陰冷一笑道：「你也配！」
「砰！」禪杖倒撞在無涯方丈胸膛上，近處的人幾可聽到他胸骨斷裂的聲響。
無涯方丈登時真氣全消，額頭軟綿綿撞在他的胸口上，「咚」的悶響，卻如同隔靴搔癢一般。
他察覺上當，不禁羞怒交加，更含著一股對小蛋無比怨毒，一聲冷喝左手疾往無涯方丈背心抓落，口中噴出一束血紅劍芒，直取小蛋眉心。
眾人轟然喝采道：「盛掌門說得好！」
惟獨霸下不以為然道：「老魔臭美得很，明明自己招架不住盛掌門的劍招，只得落荒而逃，還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瞧往後別叫『萬劫天君』了，改個名字叫『萬賴天狗』豈不貼切得多？」
盛年闊步騰空，偉岸如山，右手寬闊厚重的石中劍鏗然鏑鳴，遙指萬劫天君，宏聲說道：「請多賜教！」
碧玉麒麟升到半空，已擴展如一頭雄獅大小，毫無畏懼地迎上紅龍。
曾山見獵心癢道：「萬賴天狗，我等你半炷香，咱們再來打過。」
一正大師怒喝道：「萬劫老魔，快放下敝寺方丈，與老衲一決生死！」
喝采聲陡然停歇，場內鴉雀無聲，喧鬧轉為死寂，不過短短一瞬，卻平添了三分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更教每人都有透不過氣的錯覺。
需知方才盛年若收招疾退，則劍招走空后的巨大反挫之力勢必回蕩氣血，令他身手凝滯。此刻萬劫天君再從背後掩襲，當真有死無生。故而千鈞一髮之際他索性徹底釋放劍勢，合身前沖，反令老魔始料不及。
萬劫天君搖搖頭道：「想要這和尚活命，就統統給老夫滾回地上。」
丁原面色蒼白，揚手收攝仙劍，微微喘息道：「萬賴天狗，這招『忘一歸真式』滋味如何？權且算作當年的一點利息！」
眾人均感棘手，有默契地將目光轉向了盛年。
小蛋藉仙劍反彈之力朝後飄退，左手揮出金蝎魔鞭，「鏗」地纏住老魔拇指。
紅龍感到威脅，回首噴出一道疾電。「叮！」劍華勢如破竹，將疾電一崩而散，鋒芒所向已迫至紅龍額頭。
就這一耽擱，曾山和丁原已迎上
曾山大鬆一口氣，瞪著萬劫天君大罵道：「狗急跳牆，我老人家今日偏要痛打你這隻落水狗！」
萬劫天君厲電般的目光射向丁原，森然道：「大梵仙羽，好的很！」
他當機立斷，雙臂骨節喀喇喇爆響，強壓內傷運起十成的般若神功，再將碧玉禪杖往外推格。
萬劫天君全身血光大熾，頭頂霧氣絲絲升騰，徐徐平復著傷口，說道：「這招雖是老夫落了下風，但閣下的傷恐怕還要來得更重些。」
小蛋聽霸下出言譏諷老魔，便知對方睚眥必報，不刻即要出手報復，早已暗暗澄念運氣，蓄勢以待。
幽藍光劍振聲龍吟，飛轉長空，收入丁原右掌掌心不見。
一紅一碧兩道光束狹路相逢，「轟」的一記正面硬撼，震得周遭血霧波盪，狂風大作。紅龍厲聲長嘯，再一擺尾「啪」的抽中碧玉麒麟背脊。
萬劫天君被這一靜一疾的時間差打得措手不及，儘管仙魔金身足可捱下一劍無礙，但覺顏面盡失，立時惱怒，拇指如一方磐石般按向小蛋頭頂。
他正盤算著如何能在三招兩式間出其不意擒下盛年，猛聽無涯方丈大喝道：「除魔衛道，勿以貧僧為念！」雙手奮力將碧玉禪杖往後扔出，一頭撞向老魔。
誰都沒想到會有此變，紛紛呼喝出手，奈何鞭長莫及，眼睜睜看著小蛋與無涯方丈命懸一線，卻無力解救。
思忖間萬劫天君右手屈指連彈，「叮叮叮叮」一連激出六十四束天擇芒，宛若一蓬蓬光彩奪目的煙火在他身周怒綻，劍光血芒交相輝映，教人已看不清究竟誰在主攻，誰在固守？
丁原對視老魔，瀟洒自如地笑道：「閣下的末日將至，當然好的很！」
他的左手猶如輕撫寵物般摸了摸凶龍的頭頂，龍首上的一對凶目登時迸射出懾人的金色光芒，一聲冷笑道：「畫龍點睛，橫掃六合，去！」雙指一併直指丁原。
丁原抱住小蛋，右手一按他背心大椎穴，目光閃動道：「還有救！」
萬劫天君哈哈笑道：「你的身分夠了，可惜詭計多端，老夫信不過。」
萬劫天君見眾人忙作一團也奈何不得，冷哼道：「一群烏合之眾，也敢挑釁老夫！」
一正大師凜然收珠，實料不到自己的佛門至寶居然教人輕而易舉地給破解了。
他的神識鎖定盛年劍鋒，寒著臉說道：「老夫在此僻居二十年，先是曾山，后是一慟那老和尚，如今又是你們。這般三番兩次挑釁於我，實是自尋死路！」
五尺、四尺、三尺——盛年的面色愈發凝重，自他創出「一諾千金」以來，從未有人能夠在劍鋒迫近至三尺之處，還能揮灑自如，毫無反應！
丁原眉宇一揚，道：「一命換一命，不如你放了無涯方丈，由丁某替他作人質！」
雪原仙劍煥放出絢麗光芒，凝成無堅不摧的疾電，直刺萬劫天君胸口。
騰出右手捏指成拳，一式「山」字訣固若磐石，直攖其鋒。
「砰砰砰！」紅龍連受幾下重擊，身上光鱗散落，血氣迸飛，卻兇悍不減，一爪
孰知雪戀仙劍甫一舉過頭頂，旋即凝鑄不動，汩汩劍氣內斂流轉，峙若山嶽。
萬劫天君一凜道：「這是一劍，還是六十四劍？」原來丁原這看似簡簡單單直來直往的一劍當中，竟將方才六十四劍的所有變化與神韻菁華融為一爐，連老魔也要生出無可匹敵之感。
萬劫天君一催魔氣，欲將魔鞭震碎。未曾想氣勁到處，竟與小蛋的銅爐聖淫仙流水乳交融，一兜一轉反向外瀉。
他的言詞中少有的用上「閣下」這樣的敬稱，顯是震撼于丁原的這式「忘一歸真」。話音落畢，全身傷處已盡數複原，好似從未受傷一樣。
眼看萬劫天君的右爪宛若一片血雲般幕天席地蓋落，他心頭出奇的寧靜，只回想著適才盛年動靜結合的那式劍招，雪戀仙劍斜斜上指，仍是一招「擎天柱石」。
這一記交手兔起鶻落，生死一線，人人都不由捏了把冷汗。盛年回身抱劍，臉上波瀾不驚，緩緩道：「血遁大法！」
突然兩人腳下銀光迸濺，小蛋從星門裡一躍而出，探左手扣住萬劫天君右腕，雪戀仙劍斜挑老魔小腹。
無涯方丈閉合的雙目陡然一睜，雙手握起懷中雲林三寶之一的碧玉禪杖往上一格。萬劫天君的右手五指輕輕搭住禪杖，向外一推道：「撤手！」
萬劫天君嘿嘿笑道：「一巧破萬鈞，這般淺顯的道理你也不懂么？」
淡嗔師太、無痛大師等人齊齊出手攔截，可萬劫天君的身法委實快得匪夷所思，諸般仙劍佛杖一一落空，瞠乎其後。
眾人聽他頤指氣使，譏笑盛年，均都心頭有氣，但對老魔孤身對撼兩派數十頂尖高手的風範，亦不得不生出欽佩。
但這碧玉禪杖乃雲林禪寺方丈信物，焉能輕易拱手讓人？況且失去禪杖，在萬劫天君連綿不絕的后招猛攻之下，自己更無力支撐。
這一下肘腋生變直令他措手不及，左掌一按拍向仙劍，右臂魔氣到處紅光如潮。
萬劫天君冷笑道：「你們既要用車輪戰對付老夫，又何必假惺惺留下半炷香給我？不妨全都上來，老夫又有何懼？」說罷振身而起，如一蓬血風直拂向眾人。
「嗤嗤嗤嗤——」六十四束劍芒無分先後刺中萬劫天君，爆裂開蓬蓬血光。老魔身影劇晃，身上現出千瘡百孔，煞是可怖。
萬劫天君冷笑不語，尋思道：「等他走近，我再一併成擒。有這兩大派的掌門在握，還用擔心這些人不低頭服軟么？」
萬劫天君居然仍舊不出手招架，更不朝後飄飛躲閃，嘴角含著一抹輕蔑冷笑盯著劍鋒不語。
萬劫天君見小蛋第二次使出「擎天柱石」，心下冷笑道：「這傻小子妄圖螳臂擋車，老夫正好殺他立威！」已對劍招的諸般變化瞭然于胸，五指收攏，欲連人帶劍一併捏得粉身碎骨，稍瀉滿腔殺機。
心裏卻暗嘆道：「這老魔果然今不如昔，至多隻剩下當年一戰的五成道行。不然激戰至今，咱們這邊的人少說也要倒下一半。」
萬劫天君頻頻受挫，怒不可遏，厲聲長嘯雙掌齊出，「砰砰」兩響，無痛大師與盛年雙雙踉蹌後退，各自從嘴角流下一縷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