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大澤篇
第四章 救人保胎
孟翔苦笑了聲道：「困住了又能如何，就算寞少沒有趕到，有你雲夫人在，厲副宮主照樣能安然無恙。」
尹雪瑤搖頭道：「你別急著謝我，尊夫人的性命和她肚裏的胎兒能否保全，眼下尚未可知，還需作進一步的診斷。桑真人，先將她抱入屋中平躺在床上，然後在旁邊燒上一壺熱水待用。」
孟翔道：「楚老宮主神志不清，他又會到哪裡去了？」
厲無怨陰沉著臉道：「你們的帳，回頭葉師弟自會和你們清算，卻不必向厲某獻殷勤。」
一旁小蛋代雲夫人回答道：「我師父在獨尊谷隱居，不過弟子出門多日，眼下他是否還在就不曉得了。」
尹雪瑤將金針收起，桑土公迫不及待問道：「她、她怎樣了？」
憶起當初待在忘情宮時，自己閑來無事，陪著楚望天一起白天捏泥人、夜晚看星星的情景。此刻回想起來，那段時光竟可算得上是自己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如今風向變了，又立馬改旗易幟，投靠回來。嘿嘿，厲某無能，白當了幾天副宮主，若論聰明乖巧，比起諸位來自愧不如。」
桑土公臉上欣喜若狂，說話也變得異常流利，回答道：「我知道在哪裡能找到重玄金華香檀了，我早該想到的！」
晏殊沒有半點回應，氣息越來越急促微弱，下體的血也越流越多。
柳翩仙老臉一紅，道：「屬下學識淺薄，恐怕會有負寞少的厚望。」
心裏卻盤算著如何在軟紅香上做些手腳，這份功勞總不能落在別人頭上。
孟翔二話不說，在厲無怨面前跪拜道：「無離派願重奉葉宮主為尊，盡忠效命絕不退縮，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桑土公一愣，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女正琢磨著說點什麼，就聽小蛋道：「桑真人，我曾婆婆精擅醫術，有了她出手救治，晏仙子必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竇憲精神一振，雖說業已疲倦不堪，但小蛋在那麼多人里獨獨選中了他，可見對自己的信任遠勝於柳翩仙之流，慨然道：「屬下遵命！」
竇夫人冷笑道：「柳門主，短短三天的工夫，你到哪裡去捕捉螭狐？」
白顯失聲道：「什麼，楚老宮主失蹤了？」敢情忘情宮嚴密封鎖消息，連五大派的首腦也一樣被蒙在了鼓裡。
她的話音未落，猛然聽到一直坐在地上發獃的桑土公跳起身來，一聲大叫道：「有、有了！」
這時他身前的澤地「骨碌碌」氣泡翻滾，從底下躍出一道矮墩墩、胖乎乎的身影，正是取葯而回的桑土公。
雲夫人咯咯一笑，走上兩步躬身施禮道：「屬下拜見厲副宮主。這一路上多有冒犯，實是受人所迫、情非得已，厲副宮主可要多多寬宏才是。」
尹雪瑤神情平靜，輕輕搖首道：「很難，我只有五分把握救下大人，但她肚裏的胎兒卻無論如何都保不住了。剛才我用金針刺穴，暫時穩住了她體內傷情的惡化，關鍵就看明后兩天。」
小蛋道：「曾婆婆配了一副藥方，或可保全晏仙子和她肚中的胎兒，但還缺少三件藥材，必須在三天之內配齊，不曉得從哪裡才能尋得？」
雲夫人道：「難怪
小蛋見這些平日里威風凜凜的西域魔道魁首人物，在厲無怨面前噤若寒蟬，自己有心說話，可厲無怨明顯正在氣頭上，恐怕誰的話都聽不入耳，想一想，他改變話題道：「厲師伯，這次你為何離開了忘情宮？」
小蛋尋思道：「我離山已有好幾個月，本該儘早回返獨尊谷向師父覆命。可羅姑娘依舊下落不明，我怎能半途而廢？」
待等他從厲無怨口中獲悉楚望天突然離奇失蹤的消息，莫名地也為這老人擔心起來。
眾人如獲大赦，異口同聲道：「多謝厲副宮主寬宏大量！」這才一個個地站起身來。
柳翩仙嘿嘿笑道：「本門有一種『軟紅香』氣味獨特，偏巧螭狐對它情有獨鍾，哪怕遠在幾十裡外，一旦聞到，便會亡命般找來。」
小蛋哪裡曉得柳翩仙的小算盤，眼見靈鯢茸和螭狐膽都有了著落，只差一味重玄金華香檀即可大功告成，心中歡喜道：「那就麻煩各位了。」
厲無怨說完了楚望天失蹤的事，冷然掃過兀自跪在身前低頭等著受罰的柳翩仙等人，一揮手道：「都給我滾起來！」
柳翩仙見白顯要搶功，心裏大是不樂意，可當著小蛋的面又絕難推諉，只得故作大方道：「好啊，就請諸位幫忙，務必將螭狐膽弄到手。」
望見晏殊昏倒在厲無怨的懷中，桑土公臉色大變，也顧不得去想家裡怎麼一下子多出這麼多人來，衝上前去叫道：「晏殊，你怎麼了？」驚急之中，這句話居然說得異常順溜。
尹雪瑤放下眉筆，用指甲在益母草、天津子、離合棗、金剛麻等十一味藥材名下輕輕劃了一道橫杠，說道：「虧得這裡是雲夢大澤，這些藥材我都有見過，可以就地取材。但剩下的十二種，還需在三日內收齊。」
厲無怨是第一次聽到「獨尊谷」這個地名，看到旁邊柳翩仙等人也都露出迷茫之色，諒他們也不清楚，頷首道：「好，等我解了寒石膏的毒性，你便領著我前往獨尊谷，咱們先與葉師弟會合，再商量如何找尋師尊。」
柳翩仙見雲夫人在小蛋面前出了風頭，心有不甘，急轉腦筋道：「寞少，螭狐膽的事就包在屬下身上，三日之內我必有所獲。」
其實眾人在外頭早已聽得明白，對小蛋的答案並不感意外。他們和桑土公、晏殊也沒什麼交情，故而更不覺得有何可傷心的。
小蛋快步趕上，扶住桑土公安慰道：「桑真人別急，我曾婆婆一定會有辦法。」
他這話里一半是實情，一半卻分明傳遞著恭維之意。
小蛋大喜接過，道：「應該夠用了。雲夫人，多謝你啦。」
厲無怨伸手接住九炎草，沒有說話。以他的修為自然不怕桑土公，但晏殊如今的慘狀，多少跟自己有關。何況九炎草業已到手，他也不想再去難為桑土公夫妻。
可厲無怨壓根沒給小蛋說話的機會，轉身往西首的茅廬行
他實是虎落平陽，這一路被孟翔等人欺負狠了，此刻滿腔怨毒盡數發作，聽得跪倒在地的一干男女心驚膽顫，人人自危。
「再後來的事，你們都清楚，我也不多說了。」
厲無怨「嘿」了聲，心道：「葉師弟行事素來謹慎，他對雲夫人並非完全信任，自不會輕易將自己的行蹤托出。雲夫人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
桑土公急得腦門上汗珠直冒，也顧不上去擦，愁眉不展道：「螭、螭狐大、大澤里我、我只見、見過一回，可現在——到哪兒去、去找？早、早知道，我那時候就、就該抓、了它養起來，還有沒有別、別的辦法？」
其實不消她多說，這裏也沒誰敢輕易往屋裡闖。就算不怕得罪小蛋，也得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小命是否又硬得過已然化為膿水的毒醫蔣百里。
「這老傢伙支支吾吾，逼急了，反咬一口說是我將師尊藏了起來。厲某與他不歡而散，回到家中靜心細想，才醒悟到師尊多半是自個兒偷著走了，所以滕皓才會誤以為是厲某在搞鬼。」
「今日連番受到驚嚇，又吸入不少飄散在四周的毒氣，最後被蔣百里毒斃的慘狀一刺激，這條命已去了大半。」
小蛋自己也是睡意上身，打了個哈欠心道：「不曉得晏仙子情形如何了？」留了霸下在門外守著，放輕腳步走進茅廬。
尹雪瑤回首吩咐道：「小蛋，你幫我在這兒守著，若是有誰敢往裡闖，只管拿下。」
厲無怨嘿然道：「你們不是見事不明，更非一時的糊塗。正相反，諸位門主、崖主、宗主行事做人一個比一個機智靈活，所以全都貪生怕死倒向席、滕二賊。
竇夫人蔑然道：「我還當是什麼好東西，敢情又是什麼勾引良家婦女的春藥。」
雲夫人嫣然一笑，媚態橫生，道：「這東西放了多年一直沒有用上，寞少只管取去。」
眾人看到小蛋出來，止住話頭迎上前來。竇夫人問道：「寞少，晏仙子情形如何？」
霸下好奇道：「可她的肚子一點兒也不大啊？」
她抬手便從袖口裡取出一方錦盒，打開一看，裡頭珍藏著三根土黃色的靈鯢茸，周圍填滿一種不知名的粉紅色藥粉，似是用來保鮮。
桑土公大鬆一口氣，感激道：「這位姑、姑娘，多、多謝你啦！」
他略一猶豫，鬆開晏殊道：「晏仙子，厲某不知你有孕在身，適才多有得罪。」
小蛋心一涼，卻聽雲夫人插口道：「寞少，屬下身上正巧帶著些許靈鯢茸，也不知夠不夠用？」
竇夫人大著膽子接過話頭說道：「會不會是席、滕二賊已將老宮主給害死了？」
小蛋搖搖頭，回答道：「不太好。」
桑土公失手鬆了三棱烏金錐，連聲喊道：「晏殊、晏、晏殊……」
小蛋將那三味藥材的名稱一一說了，柳翩仙眉頭皺得比尹雪瑤還緊，想了想苦笑道：「重玄金華香檀這名字，屬下以前聽都沒聽見過，更別說了解它的產地。至於靈鯢，倒是咱們西域獨有的一種魔獸，可短短三天里不僅要從雲夢大澤打個來回，還要抓了它來煉藥，怎也不可能來得及。
厲無怨任由桑土公從自己手上抱回晏殊，苦笑道：「我可沒傷到她半根毫毛。」
他頓了頓道：「我心中生疑，想師尊早上還好好的，何以一轉眼就病了？如果他果真染恙，我作為開山大弟子，有什麼道理被拒之門外？」
厲無怨猝不及防，趕忙探臂將晏殊一把挽住。
及至後來席魎、滕皓作亂，楚望天大發淫威重創葉無青，殘殺蒙遜，還差點把自己逼得無路可逃。可無論如何，說到底他更多給人的卻是傀儡的感覺，可悲而又可嘆。
孟翔自知失言，還好厲無怨並無追究問罪之意，跟著說道：「厲某查明之後也沒多想，一路往東追去，在暗中四處打探師尊的下落，以免讓正道中人得著消息，趁火打劫謀害他老人家。
他重新回到裡屋，將靈鯢茸交給尹雪瑤，又把螭狐膽的事說了。尹雪瑤微笑道：「難得你還能想到找柳翩仙他們幫忙。」
眾人目瞪口呆，柳翩仙期期艾艾道：「雲夫人，你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尹雪瑤神情冷漠，絲毫看不出晏殊的病情是重是輕，驀地彈指在她小腹周圍連點數記，下體的流血立時止住。
孟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有兩次咱們眼見要追到了厲……副宮主，一兜一拐卻又失去了他的蹤跡，敢情是夫人在——」他本想說的是「搞鬼」二字，幸虧反應及時趕緊改口道：「襄助厲副宮主。」
雲夫人道：「可惜還是陰差陽錯，我本以為厲副宮主應該早已離開此地，孰料他為等這味九炎草，不得不改變計劃留了下來，否則又怎會被蔣百里困住？」
小蛋問道：「柳門主，您精通醫藥，我正有問題向您請教。」
晏殊扶住門框，剛想說什麼，猛地腹下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眼前天旋地轉便往地上軟倒，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年楚望天叱吒風雲、殺人如麻的時候，這世上還沒有他。他所見到的，只是一個老態龍鍾、遲鈍木訥的垂垂老者，教人憐憫同情。
桑土公目光獃滯，嘴唇動了幾動，猛然撲通一聲向尹雪瑤跪倒，腦袋「咚咚咚」拚命叩撞地磚，結結巴巴道：「尹、尹仙子，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只要她能平、平安無事，要我、我腦袋——都成！」
桑土公攬住晏殊纖腰，猛然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濕了一大片，定睛一瞧，只見她下身衣衫已被鮮血浸染得鮮紅，怵目驚心的血珠沿著靴子流淌進腳下的澤地。
小蛋默立半晌，見眾人尚未散去，全都眼巴巴望著自己。他失笑道：「大家都去歇會兒吧。竇崖主，煩您替我厲師伯在屋外護法。」
柳翩仙聽了不住暗暗點頭，心道：「這傢伙看似暴戾粗豪，腦子也不全是糨糊。」
他的一雙眼睛須臾不離地盯著尹雪瑤，只盼能夠從她的嘴裏吐出「沒事」兩字。
他明明從泥濘污穢的澤地里鑽出，身上的杏黃道袍卻纖塵不染，左手拎著賴以成名的三棱烏金錐，右手緊緊攥著一簇火紅色的九炎草，滿頭的大汗淋漓。
厲無怨怒氣稍減，回答道：「告訴你也無妨，半個多月前你師祖突
白顯道：「孟兄，如今咱們西域五大派已有四家重回葉宮主麾下，就看你的了。」
尹雪瑤看著他悲戚的模樣，柔聲道：「桑真人，這也是天意。能夠在倉促間集齊這二十種藥材，已經十分難得了，至少我現在又多了三分保住大人的把握。」
桑土公傻獃獃地聽完，喃喃道：「我、我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麼一、一轉眼就成了這、這樣？」
尹雪瑤上前兩步，探手想替晏殊號脈。桑土公已急昏了頭，本能地伸手推擋道：「快、快走開，別、別碰——我娘子！」
厲無怨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這倒不會，這兩個老混蛋對師尊倚若靠山，惟恐有絲毫的照顧不周，又怎敢下手毒害？」
尹雪瑤輕蹙黛眉，沉吟道：「如果實在找不到長生草，我勉強可以用身上帶著的『千盞佛』替代，藥力也相差無幾。可是剩下的其他三樣東西，缺一不可。」
小蛋看了看最後留下沒被勾去的四種，分別是重玄金華香檀、長生草、靈鯢茸和螭狐膽，均屬於百年也難得一見的珍稀靈藥。
他接著道：「我不管不顧闖了進去，找遍整座園子也不見師尊。滕皓聞訊匆匆趕來，厲某當面向他要人。
白顯生怕厲無怨不依不饒，連忙勸說道：「厲副宮主，九炎草既已到手，您還是趕緊解了身上的毒吧。大伙兒折騰了一宿也都累了，正好藉這工夫休息會兒。」
還是柳翩仙心思最敏捷，偷偷扭頭望向小蛋，目光中流露出懇求之色。
尹雪瑤玉臂微微一翻一轉，避過桑土公的擋格，手指已然輕輕搭上晏殊脈搏。
桑土公聽了這話心弦又再繃緊，忙依言抱起晏殊走進屋裡，「喀喇」一聲，魂不守舍里一腳踹碎了門口的一張椅子，自己也差點給絆了一跤。
尹雪瑤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桑真人，你的腦袋又不是什麼寶貝，我要它幹嘛？至於辦法，或許還有一個，但時間過於倉促，你未必能辦得到。」
就這當口，竇夫人三言兩語將來龍去脈說了，聽得孟翔冷汗直冒，暗暗慶幸自己方才沒有魯莽行事。畢竟他再是狂妄，也清楚自己的修為遠不及風雪崖，即使尹雪瑤不用毒，一個小蛋也可以擺平了他。
小蛋被他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一大跳，困惑道：「有了？」
只聽厲無怨繼續道：「想通此點之後，我當夜潛入園內擒了一個守護嚴刑拷問，終於探明了真相。原來師尊趁著別人以為他午睡的工夫，悄悄離宮而去。」
厲無怨佇立不動，冷笑道：「好個『重奉』，你們都當葉師弟和厲某是開客棧的么，想來就來，要走就走？」
柳翩仙忙道：「請寞少示下。」
他進到裡間，正瞧見尹雪瑤斜坐在榻上從晏殊的身上起出金針，桑土公滿臉焦急站在榻前，手足無措地看著卻幫不上忙。
此言無疑將雲夫人也一網打盡，她原本頗為自得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與柳翩仙等人齊齊跪了一地，惶恐道：「屬下等人見事不明，又是一時糊塗，求厲副宮主責罰！」
雲夫人呆了呆，有些尷尬的回道：
桑土公這才留神到一旁的小蛋和柳翩仙等人，焦灼惶急的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小、小蛋，是你啊……」
小蛋見此情景也感黯然，悄悄退出茅廬，卻發現除了竇憲之外，柳翩仙等人都聚在門外低聲商量著什麼，一干弟子遠遠散布在茅廬四周，靜靜打坐休息。
尹雪瑤瓊鼻低哼道：「不是給我，是給你妻子。」起身下榻走到晏殊平日用的梳妝台前，拿起一支眉筆順手在桌面上寫了起來。
他卻沒有意識到，儘管葉無青一向對自己不錯，可於潛意識中他對這位城府極深、手段狠辣的師父，總隱隱存在著畏懼與抵觸的感覺，殊不願再回到他身邊。
桑土公聽尹雪瑤這麼一說，心裏稍覺寬慰，但轉而想到對方的言下之意，晏殊懷著的孩子仍舊無法保全，不由悲從中來，哽咽道：「是、是我沒、沒用，我、我害了她，害、害了孩子——」
尹雪瑤默然不語，桑土公明白了她的意思，剛生出的一線希望又告斷絕，一屁股坐到地上。
桑土公六神無主，慘然將手心裏攥的九炎草扔給厲無怨道：「厲、厲副宮主，這——是你、你要的東西。她要是有、有個三長——兩短，老、老子跟你拼、拚命！」
桑土公盯著那些沒有用橫杠劃去的藥材名稱，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裏念念有辭好像在努力回憶，然後說道：「這、這幾味草藥大澤里也、也有，還有些我、我家的丹、丹房裡都備、備著。」說著，也學尹雪瑤那般用指甲劃去了何首烏等八味藥材。
白顯笑道：「管它是不是春藥，有用就行。柳兄，不如你將軟紅香分給大伙兒，咱們在澤中遍地撒網，量它插翅難逃。」
厲無怨點了點頭，忽地想起一事，又轉向雲夫人問道：「葉師弟現下何處？」
厲無怨冷峻的臉龐難得露出一笑，道：「雲夫人客氣了，若非你屢次三番地暗助厲某，我只怕早已命喪在蔣百里的手中。」
桑土公眼睛一亮，連聲道：「您、您快說，您快快——說，就是要、要天上、天上的星星，我、我也想法子給您、摘下來！」
桑土公在她身後探著腦袋瞪大眼睛張望，低聲念道：「益母草，何、何首烏，天津子——重玄金華香檀，離合棗、金剛麻……」一口氣念了整整二十三味草藥，最後還加上了一味薄冰片。
尹雪瑤說道：「她是人，你是妖，她要為你傳宗接代，本身就冒了奇險，兼之胎位不正，又未及早察覺救治，早已埋下了禍根。
晏殊雖痛得死去活來，仍忍不住雙頰飛紅，啐道：「死烏龜，你的肚子才大。」
厲無怨哼道：「你憑什麼說我師父神志不清？」
敢情她懷孕不過三兩個月，肚子尚未到隆起的時候，連一直挾持她的厲無怨也是不知，還當是晏殊禁受不住自己的臂力夾擊。
厲無怨道：「我每日早晚都要前去拜望師尊，可那天晚上園外的守衛卻膽敢阻擋老夫，說老宮主身體染恙正在休養，任何人不得入內。」
小蛋在旁默默聽著，沒有說話。他對楚望天始終有著一種微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