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南荒篇
第三章 同門師伯
他一把扯下肩膀上的汗巾，挺直腰桿，闊步走出涼棚。
歐陽霓道：「萬二伯不必介懷，應是侄女兒向您謝罪才對。回宮后我便稟報義父說你們已聽到風聲，早一步搬遷他處，不知下落。
左右無事，小蛋便獨自一人慢悠悠地喝著香茶，看著一家三口忙忙碌碌招待著來客，心裏感到甚為溫馨，也就不忙著離去。
一道白光從圍觀的人群后飛掠而出，后發先至，堪堪擊中萬如海的手背。
小伙兒唱喏道：「這位公子要熱茶一碗！」
今日再死，業已不枉！
只聽商傑又道：「我也需趕緊前往石林稟報雷老大。小兄弟，你可要與我同行？」
一念至此，小蛋對萬如海的遭遇不免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小蛋大感訝異。
小蛋心裏一松，他最擔心的就是歐陽霓回頭無法向葉無青交差會受責罰，聽她這麼一說，似乎猶有迴轉餘地。
小蛋搖頭道：「我就不去石林了。商二叔，咱們就此別過，你一路保重。」
萬夫人花容失色，惶聲叫道：「歐陽姑娘，掌下留情！」
前頭不遠的茶馬古道旁搭了座涼棚，有十好幾個貨商正在歇腳用飯，外頭還圈了數十頭騾馬，馱滿了來自內地的貨物，再往後，還有幾間簡陋的草廬，應是住屋。
但求伊人平安無恙，哪怕就此追尋一生，寂寥一生，也是值得。
萬重山母子魂斷膽寒，撲到了萬如海的身上放聲大哭，均以為他已遭不幸，沒想到萬如海茫然垂手，額頭上赫然印著一個殷紅掌印，頭骨卻完好無損，只是腦袋有點發暈。
兩人一如曼妙靈鸞，一似威武雄獅，天上地下戰作一團，恁的難分伯仲。
萬如海深陷火海，無從閃避，凜然大喝一聲，雙掌灌注十成銅爐魔氣，往上迎去。
素衣少女道：「萬二伯勿要誤會，晚輩歐陽霓奉義父之命，特來請您出山。」
「呼——」
宛如有一隻無形的手托著，那封薄薄的書信平穩緩慢地飄至中年漢子身前，不偏不倚飄落在切菜的竹板上。
萬如海手掌一麻掌力渙散，一條胳膊不由自主垂了下來。
萬如海畢竟是楚望天親手調教的嫡傳弟子，豈能聽不出這話的意思？
她左手玉指微屈迅捷無比，扣向那小伙兒右腕脈門。
歐陽霓莞爾：「萬二伯真會說笑，侄女兒的義父便是令師弟忘情宮宮主葉無青，您與他豈會不識？」
歐陽霓見小蛋頗有要為萬如海出頭之意，盈盈一笑，道：「我不過是奉義父之命來請師伯回宮，哪會想到萬二伯如此剛烈？
小蛋漫無目的，便信馬由韁，行到中午時分。
他不敢託大，將掌力增至八成，振臂橫擋，腳步一錯，往東奔走。
他曾經聽厲無怨說起，師祖楚望天收過四大弟子，其中三弟子郝無行盛年早夭，喪命在丁原手下，二弟子萬如海則與一位出身正道的女子相戀，叛師私奔，不知所終。
雙掌交擊，歐陽霓的身影如柳絮般順勢飄飛，居高臨下，一爪插落。
萬如海身軀一晃，被對方掌上湧來
「不錯，就是這麼一個碗打在我手背上，令我掌力盡散沒死成！」萬如海盯著殘片瞅了須臾，驚異道：「這個碗……不是那位年輕公子的么？」
小蛋默然。
歐陽霓急忙扶起萬如海，嬌笑道：「萬二伯千萬別折煞侄女兒，我可當不起！」
「怎麼可能？」
他轉念又想：「能不動聲色地搜羅訓練出這多黑衣高手，勢必要有極為強大的實力作後盾，也難怪觀止真人他們會懷疑上冥輪老祖。
歐陽霓平靜道：「侄女兒只求萬二伯往宿業峰一行。」
那貨商愣了愣，小蛋已將碎銀塞入了他的手裡。貨商略一掂量，足有二兩多重，在集市上買十頂這樣的斗笠也夠了。
素衣少女妙目輕輕掃過涼棚里的一眾客商，嫣然笑道：「老闆娘，今天的生意可真好。」
素衣少女微笑道：「這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倒無需勞煩您幫忙了。」
小蛋一笑，接過斗笠戴上，又將帽沿往下壓了壓，將大半面容隱去。
其後，萬如海遠走南荒，在茶馬古道上開了一家酒肆聊以度日，不願再捲入師門的是是非非。可今日歐陽霓這一來，卻又將他們夫妻苦心維繫的安寧生活打碎，想不出手都不行。
中年男子眼皮也不抬一下，道：「我不認得字，更不敢拆看別人的信件。」
當年若不是蒙丁原相救，他們夫妻早已屍骨寒透，如今僥倖又過了二十多年快活日子，已是上蒼開恩垂憐。
那跑堂的小伙兒笑呵呵迎上：「這位公子，您是用飯還是喝茶？」
萬如海心一沉，旁邊萬重山急道：「這麼說，你和這位歐陽姑娘是一路的么？」
跑堂的是個年輕小伙兒，看上去比小蛋也大不了幾歲，古銅色的臉膛步履矯健輕快，一嗓子吆喝起來，如春雷初綻，分外宏亮。
忽然他心頭一動，目光有意無意往涼棚外的茶馬古道上瞥了眼，伸手入袖取了塊碎銀，朝鄰座的一個貨商招呼道：「這位大哥，您的斗笠能不能賣給我？」
小蛋聞言一怔，暗自驚訝道：「莫非她已認出我來了？」
萬重山母子同樣措手不及，齊聲驚叫，往萬如海身上撲去。
小蛋一震：「這人竟是我的二師伯？」
小蛋見雨過天晴，也代萬如海欣慰，可內心裡油然生出一縷感慨。「忘情宮就真的那麼可怕么？非但外人談虎色變避之不及，連萬師伯也寧死不肯回去，情願埋沒在山野之中清貧一生。」
掌柜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粗壯漢子，滿臉虯髯，兩鬢微白，由於長年勞作，後背有些弓起，肩上搭了塊汗巾，忙著炒菜。
「咄！」
中年漢子一咬牙，撕開信封，展信匆匆閱過。
歐陽霓也不多話，從袖袂里取出一封信箋，揚手甩向中年漢子：「這是我義父的親筆書信，請萬二伯垂閱。」
中年漢子神情木訥，一邊麻利地切菜，一邊道：「姑娘認錯人了，我不姓萬。」
無意
他不願附和商傑的揣測，卻又難以辯駁，心中思量道：「這些黑衣人的神態舉止頗似中了懾魂大法，卻又不盡相同。
萬如海沒料到歐陽霓如此輕易就放過了自己，也顧不得長輩的身分，朝著她和小蛋便是俯身拜謝：「兩位對我全家的活命之恩，成全之德，萬某沒齒不忘！」
他正猶豫間，歐陽霓檀口輕叱，玉掌當胸拍向萬如海。
小蛋取下斗笠，笑了笑，道：「萬師伯，不好意思，打碎了您的一隻茶碗。」
中年漢子見愛子受制於人，沉聲喝道：「姑娘，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小伙兒欲待運勁掙脫，猛從歐陽霓指尖透過一股雄渾氣勁，勝他何止三兩倍之多？小伙兒憋得滿臉通紅，也沒能甩脫歐陽霓柔若無骨的玉手。
「轟！」
小蛋看得一愕，道：「這不是師祖教我的捏泥神指么？什麼時候她也學會了？」
萬如海點點頭，神情已恢復平靜，徐徐道：「那萬某就先謝過歐陽姑娘了！」
場內萬如海和歐陽霓翻翻滾滾已戰至二十多招，萬如海漸落下風，只覺對方掌力袖風重逾萬鈞，反而是招式除了那套指法之外，無甚出奇之處。
於是萬如海點頭道：「好，萬某就接姑娘幾招！」
素衣少女笑吟吟道：「那可不一定。」少女秋波流轉，往裡頭那個兀自在運刀切菜的中年漢子看去：「萬二伯，侄女兒給您見禮了。」
歐陽霓纖纖玉指遙點火蟒，櫻唇低喝一聲，五彩火蟒捲起滔天烈焰，朝著萬如海俯衝下來，口中噴出一團艷麗火球，剎那間遮蔽了方圓十丈的天地。
「砰！」
萬如海平復心神，說道：「歐陽姑娘，你義父要找的只是萬某一人，希望你莫要難為他們母子二人。」
等商傑行出數里之外，小蛋隱形匿蹤悄悄綴在他身後，以防商傑路遇不測。商傑一心趕路並無察覺，翌日晌午，小蛋目送他進入石林后，方才御劍向西而去。
沒片刻茶水端了上來，小伙兒又殷勤問道：「公子，要不要來些山裡特產的乾果？」
若要歐陽霓放回愛子，惟有出手與她一拼，勝了自然無話可說，萬一落敗，便得隨著少女前往忘情宮，面見葉無青。
中年漢子穩穩運刀，搖首道：「姑娘，我不認得你，更不曉得你義父是誰。我在這兒過得挺好，也不想出山去開館子。」
話音甫落，萬如海猛地舉起右掌，往自己眉心擊落。
他這一死，固然是為了表明心跡，斷了葉無青的念想，更是為了保全萬重山母子，勿令他們二人再陷入可怕的紛爭仇殺之中。
「早曉得會鬧出人命來，我豈敢用強相迫？幸好你及時出手，不然義父聞知此事，也斷不會饒過我。」
瞬間，萬如海猶如脫胎換骨變了個人般，背不駝了，木訥的神情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雙眸里蘊藏的湛湛精芒，和沉穩如山的身
萬如海哼了聲，道：「好說，姑娘若要用劍也無妨，萬某憑一雙肉掌接下就是！」
萬如海一愣，歐陽霓卻聽出了小蛋的聲音，欣喜道：「小蛋，原來是你！你頭上戴著這麼一個古怪難看的東西做什麼？」
素衣少女搖搖頭，道：「我在找人，沒和這人見面之前，就算是山珍海味也無心享用。」
貨商生恐小蛋變卦，急忙取下斗笠：「斗笠給你，錢我可不客氣收下了。」
在涼棚口上坐著的是管帳收錢的老闆娘，面容娟秀滿面春風，幾根春蔥似的玉指，劈哩啪啦在算盤上飛快撥打，猶如蝶飛花落，異常好看。
萬如海猝不及防，右掌被這股襲來的大力猛推，掌速加快「啪」地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信是葉無青的親筆，內容甚為簡單，略略述過忘情宮近年的驚變，言道宮中人才凋零，師門頗多艱難，望萬如海不計前嫌，攜全家回歸宿業峰，一可奉養年老痴獃的恩師于膝下，二來也能師兄弟重聚一堂，復興大業。
那些客商已用過酒飯，瞧見店老闆要跟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女動手，人人都想看場熱鬧，於是全都涌到涼棚口，探著脖子觀望。
小蛋心裏想：「這該是一家子了，雖然生活貧苦了些，但也其樂融融。」
「但年老祖閉關多年，理應無暇運籌，這道理觀止真人和楊掌門豈會不曉？是了，他們十有八九是想藉此找找年老祖麻煩，或可迫其出面，代為揪出幕後真兇。」
萬夫人唯恐丈夫死志未絕，不敢離開半步，催促愛子道：「快，快有請恩公！」
今日在涼棚歇腳的客人雖說不少，可大都用的是酒菜面點，用茶碗喝茶的，恰恰只有一個。
小蛋轉念一想，卻又笑了。何必艷羡旁人？今日老天讓他有機會為她奔波天涯，該甘之如飴，無怨無悔才對。
老闆娘嘆了口氣，道：「歐陽姑娘，不是我們為難你，而是你難為我們。你……的確認錯人了。我當家的只是個尋常山野村夫，除了會燒手菜，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就更別提我這婦道人家了。」
「看來侄女兒人輕言微，是請不動萬二伯了。」歐陽霓幽幽一嘆，往後退了一步，似要離開，突然輕笑道：「萬大哥，小妹得罪了！」
歐陽霓的玉指剎那轉剛為柔，在萬如海的掌上行雲流水般拂過。
萬如海有意在掌力上先壓她一頭，又不想就此傷了歐陽霓難以向葉無青交代，於是用上六成的掌勁，呼喝拍出。
「一來他們個個身手了得，懾魂大法或可制得住一時，但絕難長時間控制；再則方才激戰時似乎並沒有人隱匿一旁暗中操控，這些黑衣人的一舉一動完全出乎自身意識，較之身中懾魂大法亦更勝一籌。
歐陽霓擰身輕喝，蓮足幻出重重虛影，湧向萬如海頭頂。
歐陽霓微微一笑，鬆開萬重山，蓮步輕移步出涼棚，欠身道：「侄女兒斗膽冒犯了。」
旁邊坐著的一個客商插話：「不知姑娘想找的是誰？或許小可能幫上忙
萬如海往後俯身，急出左掌招架，不覺間已運上了九成的銅爐魔氣。
萬如海定了定神，道：「慚愧，慚愧！為了萬某的事，拖累兩位了。」
將信看完，萬如海道：「感謝葉師弟的好意，可惜萬某心灰意冷無意于仙林恩怨，一身修為也早已擱下，只好辜負所期了。」
商傑面露失望之色，頷首道：「好吧，小兄弟他日若得空閑，定要來雙星堡作客，我和家兄掃榻以待。」他將去雙星堡的路徑說了，與小蛋拱手而別後，御起日月飛輪離去。
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窮鄉僻壤之地，居然也有上等的好茶，入口生津，清香怡人，令人精神一爽。
中年漢子放下刀，將竹板上的菜倒入油鍋里翻炒起來，漠然道：「葉無青？不認識。」
他正猶豫是否要摘下斗笠與素衣少女相見，老闆娘唇角的笑容不知何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淡淡道：「若姑娘是為找人而來，請恕我們幫不上忙。」
饒是歐陽霓聰慧過人，也萬萬猜不到萬如海居然寧可自絕，亦不願再歸忘情宮。
可畢竟萬師伯愛妻在旁，未來子孫滿堂，而他孑然一身，飄零四海，苦苦追尋心中之人，卻音訊渺然，生死未卜。
歐陽霓懇切道：「萬二伯，侄女兒既然不遠萬里奉義父之命前來請您出山，自不會認錯了人。您若對我義父或忘情宮有何舊怨，盡可說明，只求莫要為難侄女兒。」
歐陽霓從容道：「侄女兒身為晚輩，本不該為難萬二伯。奈何義父鈞命在身，不敢不盡心力。方才侄女兒偷襲得手拿住了萬大哥，未免勝之不武。我想再斗膽向萬二伯討教幾招絕學，若然不敵，亦可對義父有所交代。」
小蛋隨意在涼棚里的長凳上落座，回答道：「給我來一大碗熱茶就好。」
小蛋道：「弟子四年前拜在忘情宮葉宮主門下學藝，與萬師伯同出一門。」
他早年為與愛妻相戀不容於師門，只得離宮私奔隱姓埋名，可二十多年前還是被楚望天找上門來。虧得丁原仗義相救，不然夫婦二人連帶當時尚是胎兒的萬重山，早已成了楚望天掌下的亡魂。
小蛋心下驚奇道：「敢情她是為這中年大漢而來，為何對方又不肯相認？」
他正欲起身勸架，驀地想道：「我已和師父決裂，實不宜再插手過問忘情宮的事情。況且一個是我師伯，一個是我朋友，貿然出手幫哪個都不妥。」
小蛋被這些人擋在身後，尋思道：「就算歐陽姑娘學會了師祖的捏泥神指，也未必能敵得過萬師伯。他們兩個無論誰受傷都不好，我可不能袖手旁觀。」
那小伙兒大吃一驚，急忙抬肘出掌招架，孰料歐陽霓的藕臂一擺，不知怎地便讓過他的右掌，兩根玉指輕輕巧巧搭住小伙兒脈門：「萬大哥，你的溜火神掌頗見火候，是令尊所傳吧？」
想到此處，小蛋忍不住悄悄向中年漢子又多望了一眼。
萬重山聽父親開口說話，欣喜若狂：「爹，你沒死啊！」
「義父對侄女兒甚為信任，應可推搪得過。不
那小伙兒道：「這位姑娘，您要點些什麼？小店的東西雖有些粗陋，卻也算乾淨。」
古道上，裊裊行來一位素衣少女，容顏秀麗，風姿卓越，讓人看的眼前一亮。她的步履不疾不徐，可一眨眼便進了涼棚。
斗到酣處，歐陽霓一記嬌喝，袖袂里猛地掠出一道五彩斑斕的絢光，是她得自歐陽修宏的荼陽蟒帶，「呼」的一聲，荼陽蟒帶幻化作一條長逾十丈的碩大火蟒，遍體彩光閃爍，噴雲吐霧，駭然之極。
他心念急轉：「看這丫頭適才擒住山兒的招式，身手恁的不弱。但她終究年輕，又非葉師弟親傳弟子，量也未曾領悟本門至高絕學。我只需小心周旋，佔著功力上的便宜，理應有八成勝算。」
這樣一比，萬如海卻比他幸福太多。
小蛋收了仙劍落下身形，略作調息，往涼棚走去。
在他印象里，歐陽霓這幾年的修為在葉無青的指點下雖有精進，但也絕不可能臻至眼前境地。招式心法或可憑藉慧心參悟，功力修為卻何以在短短年許間，有這般驚人提升？
「南荒與北海相距十萬八千里，方丈仙島又已淪陷，應排除嫌疑，可誰還會此邪術？」
萬重山母子提心弔膽站在一旁觀戰，眼見萬如海形勢吃緊又幫不上忙，手心裏盡皆捏了一把冷汗，作夢也沒想到，這年紀不及萬重山一半大的少女，竟然如此厲害。
烈焰滾滾迸散飛濺，天地被渲染得一片火紅，萬如海胸口窒息，低哼一聲，往後踉蹌退步，冷不防背心大椎穴一麻，歐陽霓料敵機先，悄然將他制住。
萬如海雙掌教荼陽火罡燒灼得焦黑如炭，兩臂經脈熾疼欲裂，情知已無再戰之力，他頹然一搖頭，苦笑道：「我輸了！」
歐陽霓含笑道：「您是我的長輩，又與義父藝出同門，侄女兒自該悉心敬奉，更不敢對伯母和萬大哥稍有怠慢。」
「不必了。」小蛋搖頭，端起茶碗喝了口。
歐陽霓從容一笑，揮袖收起荼陽蟒帶，玉掌從萬如海背心移開，往後退開三步，躬身道：「萬二伯，侄女兒放肆了！」
歐陽霓悠然道：「侄女兒只求萬二伯先看過我義父的書信。」
萬如海將銅爐魔氣催至滿盈，兀自難以與歐陽霓硬撼，只得揚長避短，施展出師門諸般精奇妙招與她周旋，原本自以為強勝於對方的功力修為，竟成了最大軟肋。
萬重山撒腿便往涼棚里跑，忽見人群一分，那個年輕公子已然走了出來，朝著萬如海躬身施禮：「弟子拜見萬師伯。」
老闆娘笑應道：「託福託福，勉強混口飯吃唄。」
「萬二伯小心了！」
萬如海望著小蛋，雲里霧裡地困惑道：「你……叫我師伯？」
需知小蛋出走忘情宮之事他並不清楚，只當倘若放過自己，兩個年輕人都免不了要受葉無青責難。
萬如海點頭，苦澀一笑，萬夫人喜極而泣，剛想埋怨丈夫不該舍下他們母子自行了斷，不意瞧見萬如海腳下的茶碗殘片，駭然道：「就是這隻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