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六集 潛龍出淵
第二章 今夕意
「噗」巨尾表面破開一道血槽，榆樹葉大小的赤色鱗片錚錚剝落。遺漿烈蛇痛吼擺尾，祝雪魚橫刀立馬于石龕之外，大聲喝道：「小蛇崽子，老身在此，豈容你們猖狂！」
他索性停了下來，懷中的容若蝶也終於有了動靜，身軀微微動了動，乾裂的櫻唇里輕輕地喚道：「水，水——」
遺漿烈蛇眼中爆出兩束電光，「叮叮」擊飛前排的兩枚璇光斗姆梭，卻來不及阻擋隨後掩襲而至的另外兩枚。
容若蝶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目光急切地遊走在黑暗中，問道：「岑婆婆，她在哪裡？為什麼我都聽不到她的聲音？」
石龕恍若狂風暴雨中的鳥巢，搖搖欲墜。四周石壁逐漸出現一道道龜裂的縫隙，不斷擴展延伸，霧濛濛的石末「沙沙」灑落，嗆得人無法呼吸。
而狹窄的石龕口也阻擋住了大部分火雲的湧入。真正能夠突破到林熠身前的火雲，不過十之二三。
林熠感覺到自己聲音里滿滿的笑意，道：「找到了！」
幾乎在同一瞬間，已然脆弱不堪的石龕，被遺漿烈蛇的巨尾轟塌掃平。
遺漿烈蛇巨大的身軀一擺，驟然盤曲成弓形，亮出殘月狀尾翼，刺向祝雪魚。
容若蝶凄然笑道：「林兄放心，小妹這麼哭過一場，以後就再不會了。」
林熠不斷嘗試解開符印的訣咒，頭頂冒汗道：「但願咱們還來得及。」
「我自幼沒有親人，幸虧有她的陪伴呵護。可是如今——」
遺漿烈蛇發出臨死前的哀嚎，卷裹著祝雪魚的身軀，像狂野的奔馬在空中劇烈掙扎翻動，墜向深淵火海。
林熠怕她受不了烈酒的刺激，把皮囊拿開，說道：「蝶姑娘，你這麼喝下去，也快成了像我一樣的酒鬼啦。」
空氣燃燒咆哮，火雲中肆虐的魑魅漿經過遺漿烈蛇內丹的煉化，凝結成千百束露出猙厲獠牙的鋒刃，朝著林熠和祝雪魚排山倒海地撲襲。
林熠暗自嘆息，驀然一咬牙，提高嗓音喝道：「容若蝶，你振作一點！岑婆婆不能就這麼白死了，我們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裏！活著，才有機會，替她報仇！」
珍藏在石龕中的一尊白玉坐佛，亦被炙烤得扭曲變形，一顆顆乳白色渾濁的漿水，好似汗珠淋漓滴落。而容若蝶則在祝雪魚的全力保護之下毫髮無傷。
睡夢裡，容若蝶的眉睫忽然輕輕翕動，從眼角莫名地溢出兩滴晶瑩淚珠。
她這麼一喚，連林熠也覺得自己有些渴了。他自十歲起修鍊辟穀術，餐風飲露，等閑十天半月不進滴水也不會有事。然而適才石龕一戰，體內水分流失太多，以至於也出現了輕微的脫水之感。
「叮！」
容若蝶不再說話，林熠忽然感覺到懷中的嬌軀正發出細微的顫抖。
火雲前鋒沖入石龕，卻像頭兇悍的巨鯊迎面撞進了一張羅網，被銳利的爪力分割切碎，攻勢隨之一滯。
這座巨型的石窟中，每一個石龕里都擺放著一件公攬月畢生收集盜取的珍寶，惟獨他自己站立的那個石龕空空如也。
祝雪魚的面容被冉冉光霧火焰遮擋，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但憐愛的目光宛若
遺漿烈蛇彷彿也被對手的傲慢激怒。它曾縱橫萬里冥海，幾時受到過挑釁與蔑視。暴怒中，它探出一隻尖銳的前爪，三根長槍一般的爪尖狠狠插向祝雪魚身前，要將阻擋在石龕口上的這個白髮老婦撕成碎片！
容若蝶沒有回答，雙目怔怔仰望著甬道上虛無縹緲的黑暗，彷彿化作了一尊石像。
與自己朝夕相處十九年的「岑婆婆」已然離去，容若蝶的眉宇中隱藏著一層淡淡的憂傷，脆弱如風裡零落的花雨。也許，沉睡中，在潛意識裡，她已經知道。
小半個時辰之後，林熠在一個十字岔道中央停下腳步。這已經是他第七次遇見十字路口，相交的每一條甬道在黑暗中都顯得那麼的冗長，死氣沉沉。繼續這麼漫無頭緒的走下去，也許十天十夜也找尋不到出口。
遺漿烈蛇掉轉過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咬向祝雪魚的頭頂。祝雪魚左臂一振，盤龍杖脫手飛出，從遺漿烈蛇張開的嘴裏插進它的喉管。
半晌，她輕聲問道：「林兄，你的梅雪老窖呢，我想喝一口。」
這時聚集在石龕外的遺漿烈蛇已然增加到六條，齊齊被祝雪魚觸怒，張牙舞爪蜂擁而上，立意要把這老婦分食入腹。
林熠把皮囊送到嘴邊，略作遲疑，最終喃喃自語道：「還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省一點是一點吧。」
他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心裏響起祝雪魚不留情面的喝罵聲：「混蛋，快滾！」
遺漿烈蛇凶性大發，拚命絞緊軀體，鋒利的鱗甲嵌入肉里，割開道道傷口。
林熠搖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座甬道縱橫交錯的迷宮，完全沒有陣法套路，也根本找不到樞紐。」
林熠怒忿欲焚，牙齒狠狠刺進下唇，扎出一抹殷紅熱血，努力壓制下即將崩潰的衝動。在傳輸法陣發動的剎那，林熠抱起容若蝶，兩人的身影憑空消失。
隨著吸食入體的魑魅漿急劇增多，遺漿烈蛇的軀體開始鼓脹，頭頂的藍色角冠也逐漸轉變為妖艷的暗紅色，在幽藍的光霧中忽明忽滅。
把鼻子湊到皮囊口上用力嗅了嗅，戀戀不捨地封上木塞，放回袖口裡。
運勁扭轉劍柄，欲以鋒利的劍刃，割傷遺漿烈蛇舌苔。
林熠措手不及，高聲喊道：「岑婆婆！」
「叮——」
他一直都在苦思冥想公攬月驀然消失的方法，當目光再次掃過那尊坐佛的時候，終於豁然開朗，有了答案。
但祝雪魚已經衝出石龕，冰心仙劍挾著主人義無反顧的執著與剛烈，劈落在遺漿烈蛇的尾翼之上。
祝雪魚右手按住盤龍杖頂端，揚臂揮出一溜銀白色的冰魄寒光。
石龕外傳來祝雪魚的悶哼，儘管她刻意壓抑，但仍然能夠清楚送到林熠耳中。
祝雪魚早將生死置之度外，自也毫不吝嗇苦修而來的真氣魔功。一劍一杖奮力而為，氣貫長虹，一時間倒讓六條遺漿烈蛇退避三舍，不敢直攖其鋒。
「呼——」
可他的聲音卻被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隆隆巨響吞沒。
被玉石坐
躍向洞口，迎面一道猛烈而含著傷人鋒芒的罡風，卻將他硬生生迫退。
當最後一層罡網碎裂流散，龐大的火雲已被切割成無數條亮紅的束帶，受到林熠爪力的引導不斷相互撞擊交織。
容若蝶睜開眼睛，無力的望向林熠，喘息著低聲問道：「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容若蝶一怔，問道：「衣裳，為什麼小妹要賠林兄衣裳？」
祝雪魚奮盡全力用盤龍杖風把林熠擋了回去，血紅著眼睛縱聲呵斥道：「混蛋，滾回去。你也死了，誰來保護小姐！」
林熠有點尷尬地回答道：「梅雪老窖。」
祝雪魚拄杖橫劍再硬拼一招，依舊寸步不退。遺漿烈蛇的尾翼回蕩，張開狼牙吐出沾滿粘稠液汁的血紅長舌，猶如靈動噬人的軟鞭，舔向祝雪魚面門。
遺漿烈蛇厚重的長舌倏忽變軟，一抖一卷裹住冰心仙劍劍身，一道熾熱的精氣沿著鋒刃，壓向祝雪魚執劍的手臂。祝雪魚微驚，吐氣揚聲攻出劍氣，兩股力量狹路激撞，玉潔冰清的劍刃頓時泛起奪目的亮紅光芒。
蓄勢已久的掌力將火雲震得支離破碎，大半消殞，殘存的部分亦禁受不住猛烈的衝擊散出石龕外。
這難道是巧合么？絕對不是！林熠顧不得身上氣血翻湧帶來的傷痛，一掌移開重逾千斤的玉石坐佛，目不轉睛地盯著腳下。
林熠右掌徐徐推出，宛若正吃力無比的拖動著萬鈞沙石，正是「無往不利」中的第七種心法變化。
情急中，它猛力扇動飛翼，激蕩起強勁旋轉的颶風，企圖震落這兩枚璇光斗姆梭。
正在胡思亂想的工夫，容若蝶再次醒來。這次，她已經清醒了許多，但依然任憑自己被林熠抱在懷中，只默默感受黑暗中輕微的呼吸與有力的心跳。
更加糟糕的是，剛剛才找尋到的符印亦會泯滅埋葬，好不容易顯露的一線生機將重新關閉。
砰然巨響之中，流光星散，祝雪魚傲然地佇立原地，高聲呼道：「畜生，再來！」
容若蝶嚶嚀了一聲，嗓音低微得幾不可聞。還好林熠修為非凡，聽到了這記近乎暗示的表白，急忙將皮囊解開送到容若蝶唇邊。
她活著，是燭；她去時，是光、是火！林熠忽然希望自己剛才也能如容若蝶那樣沉睡過去，從而不會看到祝雪魚粉身碎骨的悲壯景象。
祝雪魚到了生死關頭，忽然變得異常冷靜，問道：「林熠，你是說，你已經找到了脫困的法子？」
一條遺漿烈蛇從左側撲到，粗長的身軀由下而上纏繞住祝雪魚的雙腿，迅速向她的胸口攀升。
但這顯非長久之計，隨著體內真氣劇烈耗損，招式間的氣勢威力亦漸漸減弱。遺漿烈蛇瞧出苗頭，轉守為攻，氣焰復又囂張。
林熠從袖口裡取出一袋皮囊，裡頭是他在回曹府時灌盛的半壇梅雪老窖。其後隨小曹衡出府，中間險事層出不窮，累得他奔忙到現在，也沒空閑喝上一口。
其後的幾個時辰里，容若蝶又小
林熠苦笑道：「也許連它們都懂得柿子要揀軟的捏吧！」
一記切金斷玉的清脆鳴響，冰心仙劍精準地斬落在遺漿烈蛇探出的正中那根尖爪上，而且正是它最為脆弱的兩段指骨結合之處。
林熠念畢最後一句咒語，傳輸法陣在龜裂的地面上顯形。他高聲叫道：「岑婆婆！」
「蝶姑娘，你感覺好點了沒，要不要再喝口——嗯，酒？」
林熠大吃一驚，傻瓜都明白這條遺漿烈蛇的腦瓜里打的是什麼主意。照這麼下去，不需要多久，整座石龕就要轟然塌陷，林熠等人再無處藏身，將完全暴露在魑魅漿和遺漿烈蛇鋪天蓋地的攻擊之下。
遺漿烈蛇碩大的飛翼，撞擊到石龕上方的岩石上。堅硬的石壁忽然成了酥軟的泥沙，頹然崩裂，無數拳頭大小的石塊滿天散落，甚至腳下的地面也在驚竦地劇烈戰慄，發出低鳴。
甬道里漆黑一團，死寂無聲。
他知祝雪魚連挫兩條遺漿烈蛇，真氣損耗頗多，短暫的喘息尚無以恢復。當下左手五指凝捏成爪，每一記揮灑便彈射出五縷路線、力度迥異的指風，轉眼編織成三道縱橫交錯、密不透風的無形罡網。
不等林熠回答，她揚聲長嘯掠出石龕，揮動冰心仙劍向遺漿烈蛇的巨尾劈去。
岩壁「嗤嗤」冒起黑煙，像冰雪似的熔化，呈現出一個向內凹陷數寸的大坑。裏面石漿交流，氣泡「啵啵」炸裂，形成一個個蜂巢般的小孔。
片刻，林熠橫抱著容若蝶柔若無骨的嬌軀，已經置身在一條狹長甬道的盡頭。
林熠的身軀彈石般飛退，重重撞到石龕盡頭的岩壁，順勢把破入體內的火毒卸進山石。
灼烈的熱力不斷透過冰心仙劍傳遞入祝雪魚體內，很快令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燃燒起來，不由心中暗驚道：「這畜生好深厚的精氣！」
然而璇光斗姆梭犀利的鋒芒猶如兩柄尖錐刺透跌宕狂風，「吭、吭！」兩聲，依舊打中遺漿烈蛇左右兩張飛翼。
他用舌頭舔舔乾裂的嘴唇，心裏痛罵著公攬月，直到實在翻不出罵人的新花樣才作罷。
「砰！」
在上空盤旋的遺漿烈蛇長吼俯衝，用它碩大的殘月尾翼，瘋狂拍打石龕周圍的岩壁，一塊塊已被高溫烤酥的岩石紛紛碎落，滾入深不見底的火海里。
林熠的眼裡兀自閃爍著剛才驚心動魄的殘餘影像，祝雪魚最後的目光亦永遠地刻骨銘心。
他俯下頭，看到容若蝶早已淚流滿面，櫻唇里無聲無息地溢出一縷鮮紅血絲，宛如秋霜中凋零的紅葉，讓人心碎成灰。
林熠把皮囊送到容若蝶嘴邊，她連喝了幾大口，居然一點也沒咳嗆。蒼白的玉頰上再度嫣紅嬌艷，嬌軀也開始微微發燙起來。
林熠苦忍著酒蟲，滿腦子地幻想昔日與人圍爐暢飲的痛快場景。
祝雪魚右手仙劍揮灑，往遺漿烈蛇舌尖點去，口中喝道：「畜生找死！」
祝雪魚默默而專註的望向沉睡中的容若蝶，眼神里露出眷
祝雪魚雖說僅用一招就迫退了那條遺漿烈蛇，但耗損的真氣亦是不少，微微喘息咒罵道：「王八蛋，怎麼全衝著咱們來了？」
他這幾句話，本是想開解容若蝶心裏積鬱的悲痛。沒想到容若蝶俏臉一紅，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既然這樣，日後小妹就送林兄幾件合身的衣衫。只是小妹手工粗陋，屆時林兄莫要嫌棄。」
容若蝶身軀發出越來越劇烈的顫抖，猛然雙手抱緊林熠的脖子，俯在他的肩頭上痛哭出聲。
林熠卻突然興奮地大叫道：「我明白了！」
「轟——」
林熠強作一笑，拍拍她的後背說道：「你說錯了，這件衣服能沾上蝶姑娘的香淚，才真是叫做三生有幸，連我都有點嫉妒這位衣服老兄。我很想你能伏在肩頭上多哭一會兒，又怕你哭傷了身子。」
容若蝶聲音漸低，只覺悲從中來再難訴說下去。
一聲清脆悅耳的低響傳出，符印上的圖案全部亮起，流動著微弱的光芒。林熠長出一口大氣，曉得成功在望。
「轟——」
分流成數十束的火舌，緊接著撞向第二道防禦線，略作停頓亦告突破。
她捨命揮杖，將一條正在沖向石龕的遺漿烈蛇頭顱轟裂，可自己的背上也被另一條遺漿烈蛇的尖爪抓得血肉翻飛。
可越是這麼想，就愈發感到嘴裏像要燒起來，喉嚨口也直要冒出煙來。
適才無功而返的兩條遺漿烈蛇已明了同伴意圖，展翅盤旋在石龕周邊，口中發出猙獰的厲嘯遙相呼應，聲勢駭人。
林熠卻乘著這點空隙，目光在石龕中環視上下。
林熠不曉得對面石龕里的墨先生是否也受到了同等的款待，但剎那間他幾乎感覺到身軀里的水分都要被抽干蒸發，小小的石龕不啻是座人間熔爐煉獄！
林熠避開容若蝶灼熱的視線，艱澀地回答道：「岑婆婆，她——為了我們能夠脫險，自己和一條遺漿烈蛇同歸於盡了。」
龐大的黑影剛從石龕口隱退，不遠處又一條遺漿烈蛇昂勁嘶鳴，將周圍熊熊躍動的魑魅漿吸食入口，場面煞是壯觀。
然而後方的火雲隨即涌到，兩股巨流匯合一處，終於將第一道罡網擊碎。
林熠不自覺將雙臂緊了緊，心痛無語。
腥臭而濃烈的淡金色血漿濺出，一段兩尺長的遺漿烈蛇爪尖，被仙劍乾淨俐落地斬斷。遺漿烈蛇攻勢盡消，嘴裏發出「昂昂」痛吼，倉惶舒展飛翼，向高空退去。
徐徐的，容若蝶漸斂哀聲，把頭從林熠肩膀上抬起，抽泣道：「對不起，林兄，小妹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昂——」
林熠鄭重其事道：「我身上的這件衣服經蝶姑娘淚水浸潤，立刻價值萬金。莫說往後洗也不會洗了，連穿都不會。我要將它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留作紀念。可如此一來，身上豈不沒了衣服穿？不找蝶姑娘賠，卻找誰去？」
突然，那條遺漿烈蛇的角冠像風燭一樣熄滅，「昂——」地巨大吼聲驚天動地，從嘴裏噴出一團澎湃翻滾的亮紅色火雲，鋪天蓋地壓
他把容若蝶的嬌軀扶正了一些，好盡量讓她躺得更舒適點，然後將皮囊送到容若蝶的唇邊。容若蝶張開小口，貪婪的吸吮，卻立刻發出猛烈的咳嗽。大半的酒汁嗆了出來，看得林熠心裏直疼。
林熠故意惋惜道：「真的么？太遺憾了，我原本還打算讓你多賠幾件衣裳呢。」
林熠問道。
然而第三條更為粗長的遺漿烈蛇已從地底掠出，挾起摧枯拉朽的風雷之勢，朝著石龕撲來。
璇光斗姆梭透翼掠出，卷裹著一溜淡金色血光。遺漿烈蛇負痛狂吼，鬆開捲舌，身軀朝下方沉落。雖非傷及要害，但也大挫氣焰，更教它不得不暫且退去。
林熠艱難地克制住援救祝雪魚的強烈衝動，不能浪費點滴工夫，更不敢有絲毫的分神，全力破解封印住傳輸法陣的靈符。
林熠拔去木塞，苦笑道：「對不住，蝶姑娘。只好委屈你先喝點烈酒了，等出了這個鬼地方，你想全身泡進水缸里也行。」
祝雪魚眼皮也不眨一下，冰心仙劍深深扎入遺漿烈蛇弓起的背脊，一溜金色熱血狂飆噴濺。
千鈞一髮之際，從祝雪魚雙肩上掠過四道紫色精芒，兩前兩後分襲遺漿烈蛇的飛翼。正是林熠打出的璇光斗姆梭。
祝雪魚渾身浴血，緊緊握著插入遺漿烈蛇體內的冰心仙劍，斷斷續續地說道：「快——走！」
祝雪魚放聲笑道：「蛇崽子開會，來多少，老身便殺多少！」
林熠低下頭，靜靜凝望容若蝶恬靜的俏臉。雖然甬道無光，但他功聚雙目仍能清楚的看到，容若蝶面頰上的淚痕。由於石龕中灼熱的氣流炙烤，她有如凝脂的冰肌玉膚上泛起一抹紅霞，嬌艷得就像漫山盛開的杜鵑。
孰知仙劍宛若落地生根紋絲不動，反而是遺漿烈蛇甩動頭顱，揚起一股磅礴大力，要將祝雪魚從石龕里拋飛。
意外地，林熠並沒有聽到容若蝶失聲痛哭的聲音。黑暗在沉默里瀰漫，她的嗓音顯得飄忽而遙遠：「那麼，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遺漿烈蛇左翼掀起一股狂飆，夾雜著雨點般的魑魅漿焰迫向石龕。
容若蝶低低「哦」了一聲，合上眼睛，又喝了一口。這次，反應小了許多。很快，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噗——」
可眼下這些遺漿烈蛇連吃了林熠和祝雪魚的大虧，竟也知道遠遠躲開石龕口只用巨尾轟擊岩壁，根本不給他們短兵相接的機會。
林熠心裏一寬，默默擁著她，淚水灑下來濕潤一片。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與懷中美女的心靈之間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溝通。他觸摸到了這少女內心最深的痛楚與憂傷。
容若蝶的淚水又涌了出來，哽咽道：「是岑婆婆教我的。別看她表面上脾氣火爆，其實心細如髮。一直以來，都是她像娘親般無微不至的照料小妹。
祝雪魚佝僂的身軀猛然挺直，從她的背影里，林熠依稀中看到了當年那位丰姿卓越的魔聖弟子。鐵木盤龍杖鏗然揮舞，劃出一道激昂的光芒擊中狂飆。
林熠的心頭撲通一跳，頓時有些尷尬。他連忙把話題岔開道：「這倒讓我沒想到，蝶姑娘真的是心靈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