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六集 潛龍出淵
第十章 東帝
林熠一怔，隨即醒悟，大笑道：「沒問題，反正來日方長，我也不必急於一時。」
林熠聞言望去，見几上的那隻茶壺乃是三個老樹虯根，用一束腰合抱而成。左分枝伸出壺嘴，右分枝彎成把手，同含一壺水，共用一支蓋。于自然古樸中透著無限高雅美韻，其造型之妙，創意之絕，堪稱平生僅見。
她紫衣輕揚，容光煥發，玉頰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嬌艷無雙，秀雅如仙。
容若蝶忍住笑替他介紹道：「這水是取自上善若水軒旁的難老泉，亦是逐浪岩唯一的淡水來源，有養生駐顏的奇效。」
林熠心一緊，知道釋青衍終於要進入正題。他取下玉墜，交到釋青衍手中，問道：「先生，你認得這枚玉墜？」
林熠如釋重負輕出了一口氣，心頭頓時輕鬆無比，道：「那你就更不該陪我去了。除非你能找出真兇，否則上了昆吾也於事無補。」
容若蝶嫣然笑道：「六哥不用擔心小妹。上天待若蝶已如此的寬厚仁慈，我還會有什麼可以不知足？扶我坐起來好么，睡了這麼多天，骨頭也快躺散了。」
容若蝶一顫，道：「楚凌宇？」
她痴痴凝望林熠，突然一下子撲入他的懷中，用盡所有力量緊緊擁住他的肩頭，徐徐道：「六哥，大丈夫一諾千金，小妹不會阻止你。我會和你一起去。」
容若蝶大窘，藉著照料爐火逃轉身去。
林熠發現，除了路邊偶爾遇到的幾名靈仆，逐浪岩再看不到其他外人。這兒仿如一片隔絕人間喧囂繁華的世外桃源，靜謐而鍾秀。
林熠回頭看了眼兀自站在門外的箏姐，嘆道：「他們永生永世都會是這樣么？」
林熠道：「『碧雲日暮』，難得這粥也會有這般詩情畫意的名字。若蝶，若水先生吩咐你一定要喝下，總有他的道理。」
容若蝶感覺到林熠的肌肉突然變得僵硬，甚至發出輕微的顫抖，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他對自己生出了誤解。幽幽道：「六哥，莫非你到現在還不相信小妹么？假如是我殺害了令師，若蝶又有何面目與你相守一處？」
又瞥了容若蝶一眼，加了一句道：「當然，沏茶的工夫更好。」
容若蝶不依道：「師父，您老人家什麼時候也開始喜歡取笑蝶兒了？」
容若蝶道：「這些靈仆前世的魂魄都是受盡苦難的冤靈，因為戾氣太重，難以穿越冥海投胎轉世。師父將他們暫寄在偶像體中，利用各種清退戾氣的寶物煉化，再以玄門正宗心法教他們修身養性，去除怨怒。
容若蝶心中一甜，就聽釋青衍笑道：「賢侄，你究竟說了什麼，為何蝶兒突然臉紅了？」
林熠點點頭，道：「古人以茶入道，尋求貴生、坐忘、無己的真諦，以期能道法自然，反璞歸真。有的還將茶托喻為人，茶杯喻為地，茶蓋喻為天，以合『三才』之數。所以喝茶的時候要將這三者一起端起，表示作『三才合一』。」
容若蝶被他的眼神盯得芳心怦怦亂跳，猶如有頭小鹿在懷裡躍動。她低聲道：「無賴，你在往哪裡瞧？」
容若蝶玉頰飛紅，偷偷瞥了眼榻上的金猿和玲瓏龜，見它們都在假寐，才羞澀地張開櫻桃小口，苦著俏臉咽下碧雲日暮粥
釋青衍莞爾道：「咱們不過隨意閑談，賢侄不必當真。」
稍頃容若蝶沏上香茗，林熠端起杯盞啜了一口贊道：「好水，好茶！」
她驀然驚訝地發現，在林熠面前，自己又找回了往昔那個糾纏著岑婆婆撒嬌俏皮的小女孩兒。
林熠謝了，走進軒內。
但這麼做，豈是大丈夫所為？
喝完碧雲日暮粥，林熠用絲巾替容若蝶輕拭櫻唇。容若蝶緊緊閉起眼睛，不敢與他對視，可握著林熠的縴手卻變得滾燙起來。
容若蝶睜開她有如翦水的雙瞳，漆黑如夜璀璨如星的眸子中，映射出林熠的身影。她的櫻唇立時浮現起一縷春風般柔和的微笑，低低道：「六哥，咱們在哪兒？」
饒是容若蝶早習慣了林熠的胡言亂語，對這句話仍然吃不消，剛想嗔怒，卻發現林熠的神色不對勁。無端的心裏一沉，問道：「六哥，你是否有什麼事瞞著小妹？」
釋青衍端起杯盞，悠然道：「賢侄是否明白，這茶中也孕育有道。」
釋青衍一字一頓地道：「所以，你的父親便是昔年魔聖三大弟子之一的林顯！」
釋青衍嘆道：「你不曉得，老朽多麼希望你能夠像別人家的女孩兒那樣快樂無憂的長大。能看到你害羞嬌嗔，我有多高興。」
容若蝶嬌嗔道：「人家就是不喜歡粥里又苦又澀的草藥味道嘛。」
林熠一震，想到了一種最可怕的可能，低聲問道：「若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熠調侃道：「我真沒想到，昔日統率冥教群魔談笑用兵的容大小姐，居然連喝上一口熱粥也表現得那麼差勁。」
林熠握起容若蝶的小手送入被窩，卻沒有鬆開。他靜靜坐在椅子上，凝視著容若蝶沉睡的醉人模樣，感受到手心裏傳遞來的陣陣暖意。
林熠展顏一笑，安慰道：「若蝶，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其實就算楚凌宇不找上我，等將你送回逐浪岩，我也要回一次昆吾，追查師父遇害的真相。這麼做，至多也就是順水推舟罷了。」
而殺害玄干真人的元兇，也終於有了眉目——
客廳中古色古香，迎面撲來一股濃郁的書卷氣息，卻並沒有讓人感覺到主人有絲毫的炫耀賣弄之意。他穿過廳堂，上了小樓，在卧房門口侍立著另一名靈仆。
釋青衍頷首道：「說的好，茶道博大精深，歸根結底卻仍在一個『悟』字。假如痴迷於表面的技巧，便不免著于流俗落了下乘。道法自然，返璞歸真，茶道如是；仙道也不過如是！」
玲瓏龜靜靜地匍匐在容若蝶枕邊，探著小腦袋張望主人柔美的側臉，耐心守候她的蘇醒。對於林熠和小金的到來，卻顯得漠不關心。
容若蝶從林熠肩膀上抬起俏臉，含淚笑道：「無賴，誰和你生離死別了？」
林熠利用破日大光明弓虛張聲勢，迫退了追捕自己的楚凌宇。幾經輾轉，終於帶著容若蝶回到東海逐浪岩，也見到了聞名已久的東帝釋青衍。
他是酒徒，絕非茶痴，這些學問俱都是從宋震遠那裡批發而來。好在自己的二師兄不在此處，否則定會向他討要學費。
靈仆木然無語地在前引路，林熠和小金亦步亦趨的綴在
林熠剛想出屋召喚守在門外的靈仆，容若蝶縴手在床頭的風鈴上輕輕一拂，發出叮咚悅耳的脆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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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凝目細看，果然發現玉墜上刻著一個極小的「寧」字。想到自己的那枚玉墜上同樣也刻著個「林」字，不由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僅是巧合么？」
林熠走入卧室。容若蝶歇息的閨房分裡外兩間，他挑開竹簾進到裡屋，容若蝶正安靜地睡在榻上，呼吸平緩，面色紅潤。
林熠一省，收起笑容道：「多謝先生指點，小侄定不敢沉緬于技，忘卻心悟。」
林熠用勺子盛起粥輕輕吹了口熱氣，送到她櫻唇邊勸道：「別動，讓我來喂你。」
他擦拭去容若蝶眼角珠淚，說道：「來，好好梳妝打理一下，我們去見若水先生。別讓他老人家看到你梨花帶雨的模樣，誤以為我欺負了他的寶貝徒弟。」
容若蝶輕聲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害怕昆吾派對若蝶不利。六哥，有許多事情我還沒有告訴你。只要我到了昆吾山，他們一定會相信你。」
很快那個靈仆便端了一碗碧綠色的熱粥走了進來，說道：「小姐，主人吩咐，您醒了以後就將這碗『碧雲日暮粥』趁熱喝下，切不可耽擱。」
林熠哈哈一笑，輕拍容若蝶顫抖的嬌軀，說道：「你看我是意氣用事不顧性命的笨蛋么？我只是答應楚凌宇回一次昆吾，可沒說放棄抵抗，坐以待斃。何況咱們還有整整四天的時間可以在一起，現在也不用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傷心。」
林熠稍為心安，將窗帘捲起，好讓溫煦的春日陽光照入屋子。金色的陽光輕柔地透過窗紙，映射到容若蝶恬靜的俏臉上，泛起一層嬌艷的玫瑰紅，玉脂般的肌膚細膩溫潤，彷彿是一尊完美無瑕的睡美人。
容若蝶像個孩子似的蹙起眉頭，嬌憨道：「又是這個粥。箏姐，能不能端回去，就跟我師父說蝶兒已經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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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青衍拊掌道：「不錯，正是『束柴三友壺』。蝶兒，就煩勞你替我們沏茶煮茗了。為師難得遇上一個通曉茶道的小友，定要好好聊聊。」
林熠問道：「若蝶，你睡了那麼久，有沒有覺得餓？我找人替你弄點吃的來。」
林熠嘆道：「難怪若水先生一望只如三十許人，敢情是這茶水的功效。不過，好像對我卻有一點大大的不妙。」
他甚至沒有驚訝，沒有激動，許許多多困惑自己數月之久的謎題，終於有了解釋。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覺著有點餓了。」
釋青衍閑逸地憑欄而坐，身前一座小爐滾滾燒著沸水，几上擺放了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林熠遠遠抬頭看到他逍遙無憂的神姿，忽然覺得人世間的殺伐爭奪離這裡是多麼的遙遠。此間，只屬於醉忘紅塵的桃源。
林熠說道：「若蝶，咱們也該啟程去垂醉台了，別讓先生等得著急。」
可惜小金不理這一套，它拽拽玲瓏龜的尾巴，再摸摸龜甲，顯得興緻勃勃。
容若蝶溫婉淺笑，緊緊回握
林熠神秘一笑，改用傳音入秘道：「若是過了七八十年，你仍是眼前這般嬌艷年輕，我卻成了弓腰垂背的糟老頭子，那可怎生是好？」
釋青衍寬慰笑道：「孺子可教，難怪蝶兒會對你一見鍾情，無以自拔。」
「只要戴上它，任何的迷魂攝魄之術都無濟於事，退避三舍。」
靈仆搖頭，回答道：「還沒有。早上主人已經來過，為小姐做了金針點穴，疏通精血。主人說，小姐最遲到中午，應該會醒轉。」
林熠急忙道：「小侄這點三腳貓的見聞都是道聽途說而來，可禁不起先生考問。」
兩人邊走邊說，小半個時辰後到了西側的海邊。一座碧竹築起的樓台，像探出山崖的龍首，凌空飛駕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之上，僅倚靠一條盤桓上升的竹梯連接支撐。若非親眼目睹，實在難以相信世上真有這般的「空中樓閣」。
林熠會心一笑，目光轉回到容若蝶身上。她的右手有一小半露在了被褥外，瑪瑙般紅潤透明的玉指，只教任何男子都為之怦然心動。
靈仆輕輕推開虛掩的門，道：「林公子請。」
林熠這才明白，為什麼容若蝶始終那麼喜愛穿著紫色的衣裳。
箏姐點點頭道：「有勞林公子。」
容若蝶顫聲道：「六哥，如果你一定要去，務必要答應若蝶，絕不意氣用事，不管發生任何變故，都必須活著回來。」
林熠點頭笑道：「就是嘛，咱們可是都發過誓，要在一起相守百年千年的，怎麼能說散就散了呢？」
林熠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若水先生已和我說了。若蝶，你放心，天無絕人之路，連玄映地宮我們都可以風雨同舟地闖過來，這點小病小災，咱們也一定會有辦法解決。」
容若蝶神色微黯，問道：「六哥，師父是否已將小妹的病情告訴了你？」
林熠撓撓腦袋，偷眼望向容若蝶。
自從見識過玲瓏龜石破天驚的幻化威力，小金便一直景仰艷羡不已。它很想弄明白，這麼一隻不到嬰兒巴掌大的小靈龜，為何能蘊藏如此龐大的靈性。
他不禁側首觀望身畔佳人，也不曉得究竟是那縹緲的雲霧沾染了容若蝶的靈秀而充滿仙意，還是容若蝶因著它們化作了隨時會臨風仙去的神女。
有時候，明明有一條平坦筆直的山路，靈仆卻會突然拐彎，走進鬱鬱蔥蔥的竹林；有時候前方茂密絢爛的一堵花牆擋住去路，走到近前那堵花牆卻會徐徐中分，露出一條通幽曲徑。
容若蝶捧著的杯盞微微一顫，輕輕垂下玉首，低聲道：「師父——」
容若蝶訝異道：「這泉水對你又有什麼不妙的地方了？」
兩人將小金和玲瓏龜留下，出了上善若水軒。
林熠還禮問道：「容小姐蘇醒了沒有？」
容若蝶沉吟片刻，問道：「六哥，假如我能設法讓楚凌宇主動撤銷這個約定，你還會不會去？」
名字里有「岩」的地方，並不一定真的只有一塊岩石；就像熱狗，也並不真的是一條狗。事實上，逐浪岩是佇立在東海深處的一座山島，漫山開遍各種各樣的蘭花與碧竹。如果步行，沿著海邊走上一圈，足足需要
容若蝶似喜似羞，臉上的憂傷消隱無蹤，柔情萬千的明眸拂過林熠，輕輕道：「六哥，咱們走吧。」
屋子裡靜悄悄沒有半點聲響，上善若水軒外的竹間林梢，幾羽翠鳥歡快地歌唱躍動。玲瓏龜終於忍受不了小金肆無忌憚的騷擾，索性把身子又縮回了龜甲。
林熠低聲道：「執念玉——魔聖聶天——」
林熠接過執念玉，重新掛上，卻首次感到了異乎尋常的沉甸甸分量，彷彿壓得他將要窒息。
林熠接過粥碗，說道：「箏姐，讓我來。」
與為林熠引路的那名靈仆不同，她的相貌穿著宛如中年美婦，臉上也稍多了一絲柔和，只是依舊沒有表情和生氣。見到林熠微一頷首，輕聲問候道：「林公子！」
她剎那間明白，假如林熠不必顧忌自己，擺脫楚凌宇的追捕並非不可能。現在，卻只能被迫簽訂城下之盟。
林熠答道：「上善若水軒，你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我只好把你抱回東海。」
林熠遲疑一下，沉聲道：「在曹府我撞上了不夜島的楚凌宇，與他激戰百余回合無法脫逃。最後只好答應他十天後，我回返昆吾山受審領罪，聽候法壇發落。」
退出屋去。
容若蝶轉悲一笑，起身梳洗。林熠和小金退到外屋，等了足足一頓飯的工夫才見容若蝶走了出來。
箏姐生硬的道：「不行，您一定要喝。」
林熠的視線無意中落到容若蝶半敞的胸襟上，雪般皎潔無瑕的肌膚上，赫然垂落了一枚琵琶形的紫色小玉墜。他好奇的問道：「若蝶，這就是你的紫玉琵琶么？」
林熠知道，容若蝶智慧無雙，更能輕易藉助到冥教龐大的力量，她的這句話絕非無的放矢。只要自己一點頭，容若蝶勢必竭盡全力對付楚凌宇，逼迫他答應毀約。
平靜地，他問道：「那我為什麼會成為昆吾派的弟子？」
容若蝶點點頭，低聲道：「無賴，你先出去，在外屋等我，不準往帘子里看。」
林熠在榻旁的椅子上落座，與容若蝶相距不過數尺，可以清晰地數出她微合的黝黑睫毛。冰肌玉骨渾若天成，竟找尋不到半點瑕疵。
整座逐浪岩在碧翠環抱、幽藍相擁中，恍若一座深不可測的奇陣，不著痕迹地融入山海草木，與自然完美無間的結合在一起。比起公攬月窮二十年之功築造起的玄映地宮，這裏的匠心獨具，無疑顯得更加充滿了靈性與飄逸，一如它的主人。
到了上善若水軒外，靈仆停住腳步，道：「林公子請進，小姐就在裏面。」
然而在這次會面中，釋青衍向他拋出了一連串匪夷所思的秘密——更告訴他，有一個比仙盟更加神秘、更加強大的詭異組織，正在暗中活動，要將林熠拉入其中。
釋青衍微笑道：「賢侄，你可認得老朽几上的這隻茶壺？」
釋青衍托起玉墜，緩緩回答道：「是的，我認識。我還曉得，它是魔聖聶天曾經擁有的三枚玉墜之一，原本的名字叫做『執念玉』。
林熠與容若蝶沿著竹梯盤旋直上，越走越高，很快距離腳下的海平面三十多丈遠。一蓬紫色雲霧飄忽繚繞，把垂醉台環抱籠罩，宛如天上仙境。
林熠搖搖頭，微笑道：「我沒什麼，只是總不見你醒來，有些擔心。
釋青衍哪會看不出這對小兒女之間暗藏的情愫，呵呵笑道：「看來老夫請蝶兒沏茶，還真是找對人了。茶飲之水，以江水為下，井水為中，泉水為上。賢侄或許能品出這茶是『雨露春風』，但你決計猜不到這水來自何處。」
容若蝶望了望窗外，說道：「原來已經是中午了，難怪陽光這麼好。」
「這粥里被我師父放進了三十七種藥草，又苦又澀。每回醒來都要喝上一碗，害得我都怕醒轉過來了。」
她的話里對容若蝶含有一絲不可掩飾的關切和憐惜，但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的麻木。
也許，是上天覺得她實在太過完美，所以才會將這種令人絕望的奇症加諸其身。但對於一個方方如花盛綻的少女來說，這樣的安排是否過於的殘酷。
他說的滿不在乎，好似去昆吾山如同一次旅行。但容若蝶十分清楚，一旦林熠上了昆吾山，迎接他的將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林熠眼睛一亮，讚歎道：「看來我在外屋等了這麼久，一點都不浪費。」
林熠小心翼翼將容若蝶扶起，讓她舒適地靠在枕墊上，說道：「若蝶，先生請我們午後到垂醉台拜會他老人家。」
他想了想，說道：「小侄依稀記得在哪裡聽說過此壺的名字，好像是叫『束柴三友壺』，暗藏有共飲一江水的寓意。」
守心珠兀自在悄然運轉，將拂曉時吸納的龐大魔意不停轉化，而後毫不吝嗇地輸入林熠靈台。林熠的仙心不斷壯大，在厚積薄發中，等待來日脫胎換骨的升華。
原來如此，聽到謎底揭曉的一刻，林熠反而感到一陣挪去千鈞巨石的輕鬆。
但小金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曾在玄映地宮中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夥伴，輕盈地跳到枕畔，好奇的伸手觸摸玲瓏龜的腦殼。
玉指捏起紫墜送到林熠眼前道：「這是我爹爹的遺物。」
光陰就在這個悠閑寧靜的早晨里慢慢流淌，窗外的紅日逐漸升上高空。
說完這話，他突然笑聲陡止，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不知過去了多久，容若蝶的睫毛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林熠一喜，伏在她耳邊輕聲喚道：「若蝶——」
林熠望著釋青衍與容若蝶，心裏感到一股溫情。眼前不禁浮現起玄乾真人的身影，忍不住又是一陣酸痛。
林熠道：「我進去看看她吧。」
「只要持之以恆，三五十年後便能重獲新生，得以超脫。」
他已然有了答案。
他堅定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去。但我不會乖乖的束手就擒，我要查出殺害師父的真兇，還有玄逸師叔的死，也一定要追個水落石出！」
兩人見過釋青衍，在東帝對面的竹椅並排落座。
林熠苦笑道：「若蝶，千萬別犯傻。你去了，只會讓他們生出更多的懷疑指責。」
忽地手掌一暖，是容若蝶在幾下緊緊握住了他。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垂醉台靜寂無聲，惟有腳下的波濤拍岸，空中的鷗鳥呼喚。
面對小金的騷擾，玲瓏龜有點無可奈何。它很不甘願地瞪著小金，似乎是在警告對方，自己可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豢養的寵物，而是上古的祈雨靈龜。
忽然聽見釋青衍的聲音道：「賢侄，老朽聽說你身上有一枚自幼攜帶的玉墜，能不能取出來讓我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