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七集 斬龍計劃
第七章 九間堂
藕荷道：「您出門不久，姥姥便來了。」
林熠問道：「誰是姥姥？」
林熠詫異極了，怔怔望著玄冷真人，問道：「不是師叔你救我，那還會是誰？」
藕荷驚恐道：「奴婢什麼也沒說，奴婢什麼也不知道！」
玄冷真人眼中閃過一道森寒的光芒，卻忍住沒有出聲。過了片刻才說道：「無涯山莊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之一，你有幸能夠進來，已是極大的造化。」
林熠不知道，九間堂此舉的目的何在。這樣的招數，庸俗而拙劣，幾千年來被人濫用了無數回。又或者，藕荷是在假傳聖旨，認準自己一定是龍園新貴，希望藉此拴住自己，從此脫離苦海。
林熠收起花枝，笑盈盈道：「當然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道理。」
林熠大感興趣地問道：「是么？你說說看。」
「嘩——」
藕荷眼裡掙扎片刻，低聲道：「奴婢不能說。」
林熠感到，他的步履，他的心跳，乃至他全身的節奏在不知不覺中，已完完全全地融入到這奇異的響音里。一股太炎真氣勃然升騰，像是遭到侵略的猛獸昂起頭，躁動不安地窺視著那剪修花木的老翁。
林熠飛手揮出身後的被單，將藕荷行將赤裸的胴體嚴嚴實實包裹起來，收斂笑意說道：「難道這也是無涯山莊的狗屁規矩之一？」
盈盈站起，紅撲撲的臉蛋上笑顏如花，看不出有絲毫心機。
老翁很開心的笑了起來，臉上的褶皺愈發明顯，說道：「你在想，為什麼這普通的茶，卻會突然變得與眾不同，是么？」
老翁的話平和隨意，卻猶如一柄尖刀深深扎入林熠心頭。
南山老翁？林熠立刻聯想到了一個人，一位與雨抱朴、釋青衍並駕齊驅的翹楚泰斗。但面前的老翁，並沒有半分傳說中那人的影子。
林熠道：「這正是弟子不明白的地方。我看到老伯時，您的鐵剪其實並無絲毫針對弟子的殺氣與敵意，為什麼弟子體內會不可抑制地產生一種可怕的受迫感？」
一座碧竹浮橋橫懸溪上，對岸的花樹下有個老翁手舉鐵剪，「哢嚓哢嚓」修護著花木。
林熠取出花枝，並排放在石墩上，回答道：「不論從哪個角度，您的花枝斷痕都渾如天成，有著一種難以言傳的感受。而弟子的那根，充滿凌厲與殺氣，彷彿只是一種粗暴的斷離。」
林熠呆了半晌，忽然嘆了氣，喃喃道：「也許我留在昆吾山沒被救出來，而不是到了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反而會更好過些。」
好不容易，一壇「酒中仙」終於見底，林熠也聽到了玄冷真人進門的腳步聲。
在鐵剪停頓的剎那，林熠的節奏被完全打亂，腳下不由自主一步踏空，好像一頭栽下了萬丈懸崖。冷汗，始出；呼吸，促斷。林熠的功力提升到了極致，眼中只剩下一把鐵剪，一個修花老翁。
「死了。」
藕荷沒有說話，驀然作出了一件令林熠敲破腦袋也預料不到的事情。她紅著臉，一件件褪落身上的羅裳，露出粉色的肌膚
「小夥子，來喝碗茶吧！」
藕荷垂下頭偷偷地鬆了口氣，玄冷真人看在眼中，冷冷道：「那她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情，包括脫光衣服跳進冰窟。」
玄冷真人漠然道：「你終於想通了。不過，只要你記住這裏的規矩，就不會有事。」
藕荷水汪汪的大眼裡，宛如流淌著酥死人的糖水，嫵媚充滿誘惑的嬌喘在靜謐的屋中飄蕩，好似無形的魔力要將林熠推入欲仙欲死的雲端，卻露出一個哀婉幽怨的表情，輕輕道：「公子看不中奴婢么？」
老翁問道：「你踏上浮橋后，為什麼突然改變了行走的姿勢和節奏？」
月色中老翁緩緩走向溪畔，卻不再有一絲先前的壓迫感覺。
林熠站在門口，沒有回頭，問道：「為什麼？」
一股夜風吹入，玄冷真人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門外。林熠喃喃低語道：「開春了，為什麼一到晚上還是這麼冷？」
林熠道：「我明白了。我就在花園裡逛一圈，你不必跟著了。」
林熠眨眨眼睛，奇怪道：「天不熱，你忽然把衣服都脫了作甚？」
林熠端坐著，搖頭道：「藕荷很好，多謝玄冷師叔。」
藕荷玉頰如燒，聲音低如蚊蚋，道：「公子，請讓奴婢暖席侍寢。」
「哢嚓、哢嚓！」
節奏均勻得就像樂師在拂動琴弦，每個起落絕不會快半拍，更不可能慢一絲。簡直，這聲音在林熠的耳朵里已成為仙樂，而不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鐵剪開闔摩擦而出的噪響。
玄冷真人似乎被刺到了痛處，冷哼道：「貧道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
「呼——」
林熠苦笑道：「照你這麼說來，那位龍頭還真看得起我。」
老翁站起身，說道：「老朽還要去溪邊挑水，就不陪你了。有空時，常來坐吧。」
藕荷從后一把抱向林熠，卻被他閃過，人已到門邊。藕荷無助地跪倒在地，凄聲叫道：「公子，只要您走出這扇門，明天也不需要再找人來換奴婢了。」
玄冷真人冰冷的聲音傳來。好像死去的，並不是七條鮮活的年輕生命，而僅僅是路邊的幾條野狗野貓。
藕荷想了想，道：「左手的花枝好像是無意間自己斷落的；右手卻是教人故意砍下的。」
自然！林熠長出了一口氣，彷彿觸摸到某種在釋青衍和老翁身上感覺到的東西。他問道：「就如老伯適才修剪花木那樣的自然？」
林熠拿起花枝，默默道：「我竟連它也忘了——」
老翁停下了鐵剪，好像沒看見有人站在花樹下，悠然轉身向深處的一座草廬走去。林熠靜靜站著，背後是兩行由淺至深的足印。他既沒有喊住老翁，也沒有動。
「可不是？如果不是公子住在這裏，奴婢猜，剛才那位道爺這輩子都未必有資格跨進『龍園』半步。」
他走進門，瞥了眼侍立的藕荷，淡淡道：「這個丫頭還不錯吧？如果你覺得不滿意，
藕荷的臉一下蒼白得失去血色，不由自主用哀求和恐懼的眼神望著林熠。
「嚓——」
藕荷將花枝對著火燭仔細打量，說道：「好像，是有些不同。」
玄冷真人生硬道：「不知道。這裏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沒有龍頭的准許，誰也不能離開。」
藕荷嚇得粉臉煞白，埋頭將滾落到地上的杯子撿起，不敢吭聲。
剪刀聲重新響起，林熠宛如受到催眠，一步步走向老翁。七丈、六丈、五丈——體內的真氣充盈咆哮，卻無處宣洩。面前，沒有敵人，沒有殺氣，仍舊只有一把剪，一個人。
林熠笑道：「暫時弟子還沒有這種癖好，讓她替我斟酒倒茶就可以了。」
林熠醒來后見到的第二個人是誰，他總算猜對了。否則，他真不如乾脆一頭撞死在藕荷身上算了。
「師叔！」
一道銀色電光掠過花樹，又瞬間幻滅。林熠積鬱的所有氣勢、勁力都在這一劍中全部釋放奔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劍，談不上招式與身法，彷彿只為了發泄體內一種野獸般的衝動。
林熠小心翼翼，近乎虔誠地將兩截花枝收入懷裡，走向草廬。
「姥姥？」
林熠問道：「他是看在師叔的面上，這才救了我么？」
林熠問道：「你怎麼知道？」
瞧這架式，應該算是高規格的款待了吧？林熠為了不辜負主人的盛情，一杯接一杯像仇人似地對付著整壇烈酒。直把藕荷斟酒的小手也累酸了，他依然沒有歇下來緩一口氣的意思。
冷汗，浸透全身，沒有一處還是乾的。
等到玄冷真人在自己的對面落坐，林熠說道：「玄冷師叔，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救我逃出昆吾山的人會是你。」
「包括你在內？」
林熠笑了笑，心裏道：「這小丫頭居然還知道皇宮。」
半晌，林熠道：「玄冷師叔，你說的對，好奇心能殺死人，我實在不該問那麼多。」
藕荷乖巧地問道：「公子，奴婢替您取一件厚實些的外衣披上。」
桌上滿滿擺放著十多碟林熠平日最愛吃的菜，還有一大壇正宗的「酒中仙」。藕荷說，這些酒菜也都是大廚早已備好，只等他醒來就能享用。
藕荷困惑的搖搖頭，問道：「公子，既然道理奴婢已經說出來了，您也該休息了。」
「好吧，我不強迫你了。」
他的目光久久地像盯死在這道斷痕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有領悟，有迷惑，更多的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驚駭。
他頭上包裹白布汗巾，皮膚粗糙黝黑，顯然是長期風吹日晒的結果。一身灰色的外衫，沾了不少零落的花瓣，神情專註而認真，根本不看向正從浮橋上朝這裏走來的林熠。
「好，你先出去吧。我坐著再想一會兒就歇息。」
玄冷真人低哼道：「你的記性很差，已忘了在無涯山莊，不該問的就別問。」
藕荷睜大迷茫的眼睛，怔怔瞧著林熠道：「公子，奴婢說對了什麼道理啊？」
老翁笑道：「這
玄冷真人居然從嘴角閃出一絲笑容，說道：「好，這才像是林熠的脾氣。不過，貧道進門一共只說了兩句話，你卻已能斷定我們的目的是要救你，而非其他，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有人在多口？」
林熠眼睛一亮，大笑道：「好藕荷，你算說著了，就是這個道理！」
老翁微笑道：「我只是一個照管花園的老頭，哪裡有什麼大名？區區一個南山老翁罷了。」
林熠笑了笑，將兩截花枝遞給她，說道：「藕荷，你能看出什麼來嗎？」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接著說道：「你乖乖地待在這裏不要惹麻煩，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茶，是粗茶；碗，是大碗。如果說東帝釋青衍身上隱藏的是一種飄逸空靈，面前的這位老翁，則代表了一種淳樸厚重。林熠無法判斷，兩者之間究竟誰會更高一籌，但隱隱又覺得其中有著某種共通的東西。
林熠回到居住的廂房，洗漱過後雙腿盤坐在床榻上，盯著那兩截花枝出神。
藕荷突然安靜下來，似乎是確定周圍不會再有第三雙耳朵，用傳音入秘低聲道：「林公子，您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們很看重你。」
老翁悠然道：「其實道理很簡單，這茶從它生長的那一天開始，一直到進入你的口中，都不曾讓我花費半分心思。
三丈，兩丈，一丈，林熠終於走到花樹下。
林熠驚愕道：「龍頭是什麼人，他為什麼會救我？」
林熠問道：「那麼，為何弟子反而會如此清晰地感應到？」
「哢嚓、哢嚓！」
林熠低聲讚歎，突然再次怔住了。僅僅是一碗粗茶，為何能令自己情不自禁發出這樣由衷的讚歎？
「是座花園，公子如果願意可以隨處走走。不過，無涯山莊里不準御風，也不能施展御劍術，遇到龍頭標記更要立刻迴避。」
藕荷欣喜道：「多謝公子。」
藕荷突然跪下，雙手抱住林熠的腿，抬起頭道：「公子，您是好人。藕荷求您，將來不論要去哪裡，都別拋下我，我甘願一輩子都這麼伺候您。」
十丈，九丈，八丈，走下浮橋。老翁茫然不覺，轉過身開始修剪另一株花樹。
他幾乎忍不住要將手伸向腰間，但在做出反應的剎那又牢牢地穩住。
老翁似乎絲毫沒有察覺林熠內心劇烈的動蕩，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今天下午才到無涯山莊。對於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不可知的訝異與戒備。所以當你看到這裏出現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保證自己的安全。
林熠低聲自語道：「『烏鴉山莊』，怎麼會起如此難聽晦氣的一個名字？」
「你明白了，」老翁放下茶碗，接著說道：「我並沒有把心思浪費在如何修剪花木上，只按照它該有的樣子去歸還它。所以，才會無限地接近自然。」
「因為，在你踏上浮橋之前，心裏早已隱藏了敵意與警戒！
「小夥子，你的花枝忘在石墩上了。」
「好茶！」
玄冷真人的臉色浮現起一縷奇異的神色，說不清是同情憐憫還是嫉妒羡慕，拖長聲音道：「這不是什麼鬼地方，這是『無涯山莊』。救你，是龍頭的旨意。」
如果九間堂希望利用這個少女作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並非是小瞧了自己，而是辱沒了他們的智慧。
林熠道：「藕荷，你起來吧。只要我不死，便把你帶在身邊就是。」
「所以，你便乖乖照做，施展玄媚功法來誘惑我，是么？」
花枝飄落在手中，兩道斷痕並排呈現在眼前。林熠仔細凝視，不斷轉換著各種角度，然後流露出苦苦思索的神情。
林熠推開門，彎月含鉤，清風拂面。他望向浮橋對面，已不見老翁，靜靜說道：「你是我的丫鬟。除非我不在了，否則輪不到什麼姥姥爺爺的來多事。」
林熠說道：「那好，我是否可以知道，你們把我弄到這兒來到底想幹什麼？」
玄冷真人的聲音冰冷如故，道：「第三，如果沒有得到允許，不準隨意向對方發問，探聽不該知道的秘密。想活得長久一些，你就必須時刻牢牢緊記住貧道說的這三條。」
玄冷真人道：「龍頭就是龍頭，是這裏的主宰，無處不在的影子。」
他站起身，問道：「藕荷，外面是什麼地方？」
老翁微笑道：「你能看到我在修剪花木，不正說明那把鐵剪還未能成為花木生長的一部分么？否則，你體內又怎麼會生出強大的氣勢與戰意？」
他，是誰？林熠甚至想到，也許這個老翁就是龍頭，放下劍，拿起剪的龍頭。
藕荷呆了呆，問道：「那明天早上——」
林熠叫道：「弟子想問您最後一個問題，那七名被你們捉去的昆吾派弟子，現在怎樣了？」
林熠跟著起身，問道：「弟子還不知道老伯的大名？」
藕荷哭道：「明天早上他們就會對奴婢驗明正身，如果沒有破身，便要把奴婢打入『忘憂崖』，毀身焚魄，欲死不能——」
林熠問道：「那我什麼時候能夠離開這兒？」
老翁含笑提醒，挑起水桶慢悠悠往溪邊走。
玄冷真人道：「讓貧道再告訴你這裏的一條規矩，不要對任何事情做想當然的猜測，因為你永遠也不可能猜到。」
藕荷圓圓的臉上泛起燦爛的笑容，但任誰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勉強，嬌聲道：「公子，您拿著這兩段枝條在看什麼？」
「於是，你看到我時，潛意識裡已經產生了警覺，進而產生戒備與敵意。因為，你感應不出老朽的氣勢，卻發現自己遭遇到了無形的壓迫。可事實上，在你內心造成這種感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對么？」
遠處，草廬前的老翁已放下鐵剪，坐在石墩上招呼道。
「哢嚓、哢嚓！」
走出屋子，門前是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溪，兩旁花團錦簇，草木蔥鬱，絲毫看不出只是早春季節。
「因為你心中有太多的敵，太凌厲的劍啊，小夥子。」
林熠搖頭道：「我也不清楚自己會
外面傳來打更聲，夜深了。林熠抬眼問道：「藕荷，你怎麼還不去休息？」
林熠「啪！」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盞跳起，大怒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居然連是誰把我救了都不能問！」
林熠阻止道：「藕荷，不用了。剛才玄冷師叔說要換了你，你為什麼會那樣害怕？」
林熠喃喃道：「只是無限地接近自然么？」
「因為您住的，是龍頭的行轅。他不在時，便一直空著。除了您，奴婢從沒有看到過有第二位從外面來的客人能夠住進這裏。」
林熠皺眉道：「她來作甚，是找我還是找你？」
林熠照實答道：「因為我隱約感到，老伯的鐵剪儘管距離弟子有十丈遠，但每一次舉起放下，彷彿都是在遙遙攻擊我。而您的視線雖然只盯著花木，但又好像同時穿透了我的靈台。」
老翁道：「這樣的茶，才是自然。」
「道！」
林熠像個受教的孩子，老老實實點點頭。
他如釋重負，這一劍已突破了自己以往的極限，甚至，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中，也絕不會再有類似的第二劍。
老翁樸實的笑容泛起，問道：「小夥子，你從那兩截花枝上發現了什麼？」
玄冷真人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喀！」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他徐徐道：「帶上酒，我們去賞月。」
被剪斷的最後一根花枝折落，飄過林熠的眼前，林熠伸手，輕輕接住花枝。月光下，新鮮的斷痕清晰可見，林熠看呆住了。
「它應運而生，自然長成。老朽無心取來，隨緣而飲。這個過程中，沒有摻雜一絲的人為加工，一絲的存念用心。」
林熠早已看出，她是一株花妖，和玉茗仙子一源同出。
數月不見，玄冷真人乾巴巴的臉更是瘦到極點，他漠然回答道：「第一，這裏沒有人會透露真實的身分；第二，救你的人也不是貧道。」
藕荷低聲道：「她掌管著我們這些丫鬟的生死，也是無涯山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姥姥、姥姥她命令奴婢給公子——」
林熠喃喃道：「是我的心在壓迫我自己，所以我對抗的越激烈，受到的壓迫感也就越濃烈。如果我放棄對抗，只將老伯看作普通的花農，我就不會有任何不安。」
林熠道：「奇怪了，你用七條昆吾派弟子的性命，要脅玄雨師叔放人，又從鑒月殿里把弟子劫到這兒來，好酒好菜招待著，漂亮丫鬟伺候著，難不成是為了要親手殺我？」
林熠的腳驀然沉入溪面，浮橋輕快地顫動起來。如果仔細聽，彷彿它的節奏也是「哢嚓、哢嚓——」
林熠的胸前懸挂著執念玉，藕荷的雕蟲小技在他腦海里留不下一點影像。他起身，走向門淡淡道：「看來，明天我是該換一個丫鬟。」
藕荷不放心地道：「那你可得小心迷路，這花園可比皇宮還大。」
藕荷不知為何也變得心事重重，坐在桌邊低著頭獃獃望著火燭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