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一集 龍刃出鞘
第五章 變臉
或許，龍頭話里暗藏的意思是：「戴上人皮面具，完成你的任務，我可以還他自由。」
「焚魄池！」林熠的聲音壓抑著痛苦的嘶吼，緩緩說道：「我要見龍頭。」
她目送林熠走入丹室，然後那扇門被關上，切斷了視線。
林熠手撫仙劍，溫潤的感覺遍布全身，意念稍動便已能接收到來自劍中靈意的呼應，直與自己的神識連成一體，再沒有絲毫隔閡。
繞指柔波鼎中的光焰漸漸壯大，熊熊火舌從爐口吞吐閃爍，像一條條怒龍舞動，發出「呼呼」的咆哮。
青丘姥姥什麼話也不說，驀然抬手彈指射出一束光星，直奔林熠胸口。
稍後，這個叫林熠的年輕人，還能走出這間丹室嗎？
回到獵苑，青丘姥姥並未直接進客廳，而是領著林熠進了一間地室。這裏乍一眼看上去，與市集上的鐵匠鋪差不了多少，但石室正中擺放的那座巨大熔爐，卻讓人嘆為觀止，比之東帝釋青衍天兵降尊爐，在氣勢上毫不遜色。
青丘姥姥繼續說道：「當然我還做了一些加工，畢竟你的臉型和他稍有區別。另外，他的面色太蒼白憔悴了些，也需要重新潤色一下。」
「那好。」
林熠問道。
他走出屋門。
青丘姥姥搖頭道：「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到那鬼地方去了。龍頭對你的進度十分滿意，我們開始啟動計劃的下一個步驟。」
揮手將仙劍擲還林熠，關閉繞指柔波鼎，淡淡地說道：「我要回去歇息一會兒，你莫要偷懶。」
林熠平靜地說道：「為了增加成功的把握，我還需要一個人。」
只是，林熠身上非但感受不到熱量，反而有一陣陣陰寒的冰冷之氣，從鼎爐里發散包圍而至，這「陰鼎」果然大有名堂。
青丘姥姥冷冷一哼，說道：「從現在開始，你要認真觀察我的每個動作和步驟。天下萬法同宗，煉器之道亦是如此。你能時刻記住這點，許多問題不消我解釋，很快就能自己想通徹。」
林熠堅持道。
林熠回答說：「因為她剛才正和我一起坐在丹室里。」
龍頭微微愕然，問道：「你還想和我借什麼？」
他無法想像，這柄浸入了青丘姥姥精氣的仙劍，有朝一日是否會刺向她的咽喉？
「叮！」仙劍龍吟，掠出繞指柔波鼎飛入青丘姥姥的右手，嗡嗡顫動幻舞出璀璨的銀紅色光芒。
林熠的笑容更濃了，搖搖頭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湊巧知道了這件事情而已。」
龍頭也微笑道：「但願這樣的愉快合作，能夠保持到我們成功的一日。」
林熠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緒，回答道：「你早就來了，一直在悄悄觀察我的反應。」
有一剎那，青丘姥姥的臉有稍許的扭曲，卻迅速應道：「是。」
林熠突如其來地打出個大大的噴嚏，狠狠地揉著鼻子含糊應道：「這個……孤男寡女，恐怕不太合適吧？」
青丘姥姥一擊不中也不再繼續出手，哼了聲道：「今日上午龍頭傳下旨意，我們行動的日期必須提前，留給你我準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林熠沉聲問道：「那他如今在哪裡？」
「初學乍練時手法難免生
林熠掣出仙劍心寧，不假思索遞給青丘姥姥。
她左手捏作訣印，雙目微合輕輕念動真言，右手指尖徐徐亮起紅光，凝成一團光丸不住滾動，隨即低聲喝道：「雷動天火，水生心焰，去！」
林熠緩緩舉起雙手，說道：「我打不過你，也沒想和你動手。你把我抓了交給雲怒塵，看看我會否鬆口服軟？」
林熠贊同道：「不過，你好像忘記要把另外一件東西也借給我。」
林熠飄然落地，問道：「為什麼要提前？」
木匣里盛著淡青色的液體，表面漂浮著一張人臉。第一眼，林熠就認出了金城舞的五官，於是笑道：「好手藝，做得真像。」
青丘姥姥笑一笑道：「不過，我不會答應的。」
林熠一怔，問道：「姥姥，你是說那位鑄劍大師也曾用自己的精血煉化此劍？」
林熠冷冷地打斷道：「昨天這個時候，我還在和他聊天。可現在，他的皮卻已經被你活生生剝了下來！」
龍頭道：「相信你和我都是屬於那種很有耐心的人，急於求成不是我們的行事風格。」
青丘姥姥充耳不聞，臉上重現林熠那日在玄映地宮內，所見玉石雕像上所擁有的光輝。她此時彷彿是位虔誠的大師，要為自己的作品嘔盡最後一滴心血。
青丘姥姥道：「你錯了。我為劍不為人，與誰是劍的主人有什麼干係？你不欠我什麼，更不需要談論什麼人情。」
林熠的笑容瞬間凝固，幾呼幾吸之間沒有說話，攥緊了拳頭微微有些顫抖。
龍頭的語氣稍稍和緩，說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青丘姥姥頭頂光霧蒸騰如水，顯然真元耗用頗劇。林熠正以為煉劍已近尾聲，驀然聽到她清冷嗓音低吟道：「鑄劍為神，萬靈朝天！」「噗！」一束血紅色的流光從青丘姥姥的唇間噴出，投入鼎爐與仙劍融合為一，立時令劍鋒上鍍起一層絢麗的光暈。
林熠接過凌空飄浮的玉筒，問道：「我想知道，我可以利用的時間有多長，換句話說，這項計劃有時限么？」
「很抱歉，她之所以拒絕你，是因為並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
青丘姥姥接過仙劍，伸指一彈讚歎道：「不愧是大家手筆，當世之間能夠有此功力的不超過三、五人。倘若沒有可與繞指柔波鼎相比擬的神器相助，也難成此劍！」
隨著真言乍動，一束藍色的光焰猶如游蛇從爐底竄起，由劍柄向劍鋒不停纏繞延伸，像是給它卷裹上了一條亮麗的絲帶。緊跟著第二束、第三束光焰也源源不絕的生成，到最後完全將仙劍包容在百十束循環往複的光焰中。
青丘姥姥漠然道：「我要將它重新淬火，煉轉純陰以平衡劍內略顯過度的陽剛精氣。我已能斷定這柄仙劍的出處，但天兵、百戰兩爐用以鍛鑄軟劍並非上佳選擇。
「設定一個終極目標難道還不夠么？控制金牛宮，拿到《雲篆天策》。舞台已經搭好，還怕沒有戲唱么？」
青丘姥姥靜靜地對視林熠的目光，說道：「我沒有殺死他，只是換走了他的一張臉。早在一百多年前，我就已經可以做到。」
青丘姥姥背對林熠，好像覺察到他的驚嘆，淡淡道：「這是與『天兵降尊爐』、『焠金百戰鼎』齊名的『繞指柔波鼎』。經它鍛造的仙器魔兵，出爐后靈氣畢顯，不含雜質，繞柔不斷，辟火卻水，乃三大鑄器鼎爐中唯一的一尊陰鼎。」
林熠靜靜聽完，沒有想到龍頭直截了當，爽快地解決了自己的問題，甚至不需要他開口提出要求。然而對方越是這樣善意的表現，越令人感覺莫測高深。
其後十余天，林熠重複著簡單而忙碌的生活，連龍園也很少回去。至於老巒，已經不再出現。在忘憂崖，林熠同樣也沒有碰到過一次雲怒塵。
「我知道，你能夠把我要求見面的消息傳遞給龍頭，對不對？」
青丘姥姥道：「金城舞勉強應算是金牛宮的半個少主人，倘若連自家最拿手的絕學都一無所知，如何去與人一爭長短。時間無多，我只能教你些取巧的秘訣。十日之後，你若能獨力鑄煉出一柄像模像樣的仙劍來，便算一項成就。」
林熠也同樣一笑，拍拍衣衫上的塵土，走向屋外道：「他不是無所不在的影子么，我回龍園等他主動上門來找我好了。」
青丘姥姥收回目光，語調淡漠地回答道：「他之所以能夠活著，就是為了今天。你難道不懂得，我們的計劃絕對不允許失敗，所以每一個細節都必須做到盡善盡美。
林熠措手不及，詫異道：「姥姥，你這是要做什麼？」
龍頭的笑意像被冰雪封凍，黑色的影子凝固許久，說道：「是她要你這麼做的？」
「要知道，對於金牛宮即將空出來的宮主寶座，垂涎三尺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資格較量的，也只有鄧不為、金裂石少數幾個人，掃除了他們兩個，你就成功了一大半。」
指尖旋轉的光團「嗤」地激射入繞指柔波鼎內，似煙火般盛綻。
「你一定能夠辦到。」
「你的眼光很准，她的確是這方面最出色的人才。」
那一瞬，握劍的手，會否還能像現在這樣穩定堅毅？
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並沒有絲毫的要脅意味，反而是對自己一種慷慨的讓步。
停頓了一刻，龍頭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問道：「青丘姥姥？」
龍頭說道：「這裏面，是一張可能會為你提供必要幫助和支援的人的名單，當然也包括與他們聯絡的方法，到時候用與不用完全取決於你的意願。看過以後，記得銷毀。」
「是。」
龍頭沉聲道：「不過，我擔心你無法控制住她，結果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說著隨手一擲，將心寧仙劍丟入了鼎爐。
龍頭一怔，很快領會了林熠這句話的真正涵義，回答道：「好，我會命令她全力配合你的行動。但她對於你而言，依舊太危險，你不可掉以輕心。」
林熠暗鬆口氣，至少從青丘姥姥的語氣里，她還沒有聯想到釋青衍的身上。
林熠道：「姥姥，你是要教我鍊金鍛器
林熠抬頭冷笑道：「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殺死一個年輕人，然後還要我戴上這副冰冷得令人噁心的麵皮，去扮演他？」
林熠一抹額頭笑道：「嚇我一跳，還當你記著那頭摩翅鐵隼，念念不忘要為它報仇。」
青丘姥姥語氣里透著無庸置疑的霸道，說道：「你這樣做的結果，只會觸怒龍頭。他絕不可能容許有任何一個人忤逆他的旨意！即使你是他選定的人，也同樣不能。」
她打完一百七十九遍焠金行風訣后，雙手收攏胸前，輕出一口氣道：「你的仙劍已經成型，不需要深加鍛鑄，所以感應到劍質如冰將融未融時即刻收手。這時的劍刃，已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煉化改進。」
四個時辰后，爐火漸小，銀色的仙劍重露鋒芒。
說到這裏，龍頭輕輕一笑道：「不過，你相信么，真的把他放了出去，他只會死得更快。他早已變成了一條寄生蟲，離開依附體，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
這小子話剛出口即暗中提防，輕飄飄凌空一翻躲了過去，大笑道：「你何苦生這麼大的氣？」
「但願如此。」
不容林熠咋舌抗議，青丘姥姥指尖光芒彈點，玉指輕盈變幻如花，爐火頓時更盛，將心寧仙劍再次吞噬不見。
也許過了有半盞茶的工夫，林熠才聽到龍頭用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語氣道：「好，我答應你！」
林熠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沒有。」
「什麼東西？」
一炷香后，火勢逐漸穩定。原本藏青色的鼎爐開始變紅，猶如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魔獸，貪婪吸收著從四面八方劫掠而來的陰煞地氣。怪不得，青丘姥姥會選擇在晚間開啟鼎爐，而石室又被深埋于地下。
「站住！」
「具體的計劃怎樣安排？」
青丘姥姥用雙指夾住劍鋒緩緩下壓，柔韌的劍身形成一道弧線，到最後首尾相連歸攏成環，卻沒有一點牽強凝滯，彷彿她手中握的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泓可以隨意變幻形狀的秋水。
龍頭沒有立刻答覆，顯然正在沉思權衡。
青丘姥姥讚賞道：「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繞指千轉不過如此。這才是真正的宗師傑作，鬼斧神工！」
她領著林熠走進一間丹室，裏面飄蕩著濃郁的草藥氣味。走到一張桌案前，青丘姥姥打開一個青色的木匣說道：「這是給你準備的。」
林熠一字一頓地回答道：「空桑珠！」
光影一閃，出了石室。
光影一閃，青丘姥姥已攔住了去路，問道：「你要逼我動手么？」
青丘姥姥光影顫動，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同時感覺到對方隱含的憤怒與不屈。
林熠蔑視道：「你敢殺我么，你不怕觸怒龍頭么？」
「龍頭為什麼要插手這樣一件小事？」
林熠鎮定道：「不用我作任何解釋，你也一定清楚，如果有她直接參与這項計劃，我們的勝算無疑將大大的增加。」
林熠從容道：「我只是覺得，如果每天讓一個鬼不鬼、人不人的巫女前後左右地飄來飄去，感覺會很不爽。不如把她收在空桑珠里，等需要的時候才召出來。何況，這樣一來你也不用再擔心我會拿
龍頭道：「我的預料沒有錯，你果然對這件事有很大的抵觸情緒。這也難怪，畢竟你出身正道，和我、和他們都不是同一路人。今晚，我會讓雲怒塵送金城舞到龍園。等你在金牛宮的任務完成後，他就可以恢復自由。」
風吹過，更吹動人的心。午後的艷陽被凝滯在天空，無法照耀到兩人身上。沉寂中，有一種東西在燃燒。
龍頭道：「沒有錯，我相信你的能力足以勝任。當然，人太少唱戲未免會有點寂寞，所以我給你這個！」光亮一閃，林熠面前驀然出現一支深紅色的玉筒。
「謝謝。」
青丘姥姥頷首道：「看來你真的想找死。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讓我送你一程。」
林熠凝神默記青丘姥姥的訣印變化和真言內容，唯恐錯過任何一點細節。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個中的道理他早已不需要別人再作提醒。
青丘姥姥冰冷的臉龐上，罕見的逸出微笑，回答道：「那是當然，如此絕世好劍，當然必須付出如此巨大的心血與代價！」
青丘姥姥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笑容滿面的林熠道：「當然會像，因為它本來就是從金城舞的臉上剝下來的。」
龍頭的影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凝視直挺挺立定在門邊的林熠悠然說道：「看來，你也沒有告訴她。」
青丘姥姥似對林熠表現出的認真態度頗為滿意，解說道：「焠金行風訣的最大要點便是左剛右柔，水火相濟。
林熠百感交集，搖頭道：「你這麼做，不是讓我從此欠下一個大大的人情么？」
青丘姥姥道：「下面，我就要催動『三光降神訣』，將純陰菁華渡入仙劍，以達到抱陰負陽的平衡境界。『三光降神訣』凡一百零三手共計兩千余種變化，你不必記住那麼多，只要學會我今晚施展的三十一手四百七十八變即可。」
林熠沉吟了一會兒，回答道：「我明白了，我只要解決問題就足夠了。」
青丘姥姥盤膝而坐，凌空抬升九尺與仙劍懸浮的高度堪堪持平，一字字清晰道：「看清楚，這是『焠金行風訣』！」
林熠一凜，明白青丘姥姥已從劍質上判斷出心寧仙劍新鑄不久，故此才會有「當世」之語。假如由此看破自己與釋青衍的關係，委實得不償失。這點疏漏，恐怕連釋青衍當日也未曾料到。
林熠大吃一驚道：「姥姥，快停下，你怎可用自身的精氣煉劍？」
不等得到林熠回答，龍頭卻認為這已是最好的回答，繼續微笑著說道：「三天後金裂寒外孫鄧宣大婚，我們的行動也就從這一天起展開。你記熟了金牛宮的所有資料，接近金裂寒不是問題，籠絡宮內幾個關鍵人物也不會是難事。
青丘姥姥的左手五指飛速變幻，轉眼打出九九八十一道眼花繚亂的訣印，煞是好看。右手食指與無名指並立如箭虛指鼎爐，櫻唇翕動，真言悠揚頓挫宛若天籟梵音。
傍晚兩人從忘憂崖里出來，青丘姥姥道：「和我回獵苑，今晚你就住在那兒。」
「普通的人皮面具，根本逃不過行家的法眼，如果用一般的易容改裝，便躲不過高手功
青丘姥姥道：「況且，你現在也絕無可能見到龍頭，除非是他想找你。」
林熠微笑道：「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而已，不必這麼小氣吧。假如你覺得難以答應不妨直說，或許我就不再堅持這個提議。」
「讓他進來吧，」丹室里忽然傳出龍頭的聲音，打破了死寂，說道：「正巧，我也想和他好好地再談一談。」
「雖然鑄劍之人已採用諸多變通方法減少陽鼎的影響，可惜人力終有盡時，哪及天工自然。」
「不錯，我的確有辦法。」
爐鼎里，燃燒的不是煤炭，也不是草木，而是積鬱千萬載的陰氣，完全不含塵世的雜質與污染。藍色的爐火看上去是那樣的純凈透明，一汪如水。
樹梢上響起小青的叫聲，青丘姥姥抬起頭望向它，喃喃自語道：「為什麼？」
他察覺到龍頭深深壓抑著的怒意與矛盾，心頭好不痛快。從進入無涯山莊到今天，他從來未曾有過如此揚眉吐氣的感覺，像一個穩操勝券的莊家，耐心而安靜地等待著對家攤牌。
龍頭以問代答。
左手食指蜷曲，以拇指扣合，另外三根手指聳立向上作「焠金」訣印；右手五指虛握半開，指向掌心，成「行風訣」。
龍頭道：「給我一個名字，希望我可以替你辦到。」
這一天午後，林熠在靜室打坐，青丘姥姥走了進來。林熠收功起身，問道：「是要去忘憂崖了么？」
青丘姥姥緩步向獵苑方向行去，回答道：「你不需要問這麼多。」
林熠笑道：「我越來越覺得，和你合作實在是件很愉快的事。」
林熠胸有成竹道：「只要你能控制住她，我就能夠把她牢牢掌控在手心裏。」
這時爐火「啵啵」爆裂，仙劍從光焰里冉冉升起懸浮在半空。
林熠心頭百感交集，其實，自己所面對的敵人，何止是一個神秘莫測的龍頭，更還有一個自己。
林熠藉機仔細打量四周，蒙蒙光霧瀰漫跌宕籠罩整間石室，石室的形狀像一個被立體化的八卦圖形，每一面的牆壁上都設置了相應的卦象法陣。而頭頂與腳下，陰陽兩極遙遙呼應，從地底不斷有濃烈的陰煞氣息冒出。
青丘姥姥收住訣印，說道：「林熠，把你的那柄軟劍給我。」
「焚魄池，」青丘姥姥回答道：「山尊親手把他扔了進去。因為他痛恨任何一個姓雲的人，哪怕那人是他的母親。他捨不得讓金城舞死，不過他的境況會比死人更加不如。我無權阻止，你也不能。」
青丘姥姥滿面疲倦憔悴，卻充滿得意的神情，驕傲地輕聲道：「陰陽雙鼎合煉，兩位當世宗師瀝血吐精，此劍終成！」
青丘姥姥撫摸劍鋒愛不釋手，悠悠道：「好劍，著實是把好劍。要是有機會能和這位鑄劍大師秉燭夜談、切磋討教，不啻是人生一大快事。」
「嗡」青丘姥姥猛然鬆開雙指，仙劍迅速回彈顫動鏑鳴，如同一條隨時要脫手飛天的驕龍。
林熠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殺頭大罪。假如害怕因此而牽連到你，儘管躲得遠遠的就是。」
劍，在寧靜中充滿空靈的動感；人，在沉默中湧起澎湃的思潮。